老妪在小铺子里忙活着，她不时抬起头，双眼微眯，乐呵呵的看着被雾气所掩埋的远方。
有贵客来到呢……
老妪开封了自己酿了百年的梨花酿，赶忙将小火炉里的炭加好。又把酒壶从热水中取出来，斟满了一杯，在热气缭绕上升中，外面的雪花也如期而至。
一道紫影被纷纷扬扬的雪花携着，款款而来。
“我可是被这酒香给勾过来的。”女子笑着，身影也近了。淡紫的薄纱在冷雪中舞着，更把她的身姿称的妙曼的很。女子越走越近，近的可以看见她裙摆上的层层繁杂的桃花，可唯独看不清她的容颜，似一团浓雾笼着一般。老妪见怪不怪的笑了笑，女子进了店，昏黄的灯火拨开了那团浓雾，她的眉眼也一点一点清晰了起来，她面容清雅，眉间一点朱砂，本是仙气的好样貌，却被她嘴角妩媚的笑称的怪异。
老妪啧了一声，女子挑挑眉，毫不在意的撩了撩脖颈间的青丝，一派风情万种的落了座。“店主你可引了一个祸害过来。”女子笑的怪异，老妪似是没听到她的话一般，“姑娘若是喜欢这酒就喝一杯吧。”
女子撇了撇嘴，“我可没有酒钱给你。”
老妪呵呵一笑，“老身最喜欢的就是故事了，姑娘可以用你的故事来抵。”
女子笑了笑，将杯中酒一而尽。
“那我便给你讲个好玩的。”女子的眼睛亮晶晶的，眸仁似被这酒浸过一般。唇边挂着的笑也正经了几分。
云顶寺。
此时阳光正好，小和尚拿了扫帚清扫院子。正堂里传来老和尚阵阵诵经声，他心中跟着默念了起来。
地扫完，他便去撞钟。
一声，二声……
钟声古朴，让人荡涤了心中的尘埃。小和尚很喜欢这一时刻，他每每撞完钟，总会对着西天朝拜。
“阿 弥 陀佛……”
少女吃吃的笑声打破了这片沉寂。
小和尚猛的抬头，四周空无一人。
幻觉么……小和尚痴痴的看了眼头顶的太阳，阳光越发烈了，想是被晒的有些发蒙了。
“阿 弥 陀佛，小和尚，我在这呢！”
小和尚闻声看去，一少女坐在钟前，一身灰布衣服，打着盘脚，对着小和尚笑啊笑。
“阿 弥 陀佛，女施主是来烧香的么？”说完小和尚小小的质疑了一下，他们的寺坐落在深山里，鲜有人知道，说来上香是不是太牵强了些?
他迅速打量了面前的少女一眼，稚气未脱的脸还带着点婴儿肥，十分讨喜。她身上的衣服……小和尚愣了，这不是寺里的僧服么?
小姑娘身量不足，穿着显得有些肥大。看起来有些讨喜。
少女又吃吃的笑起来，“阿 弥 陀佛，小和尚，我不是来上香的。”
“我若说我是妖，你信不信?”少女眨巴眨巴了那双大眼睛。
小和尚沉默半晌。
山间的精怪么……小和尚回忆了一下经常来蹭香火的几个精怪，都长得似神仙一般的好看。面前这位，小和尚又迅速打量了她一眼，很讨喜。
不满于小和尚的神色，少女收了笑，鼓着腮帮道:“我可不是一般的山精野怪哩，我是……”少女再次吃吃笑了起来，“我是你们寺里的妖精。”小和尚一惊。
“你记得方丈老头手上的念珠么?我就是那串念珠！”
小和尚想起那串圆滚滚的念珠，有些发愣，怪不得……怪不得这么讨喜呢。
“方丈老头说收我做徒儿，嗯，清云，清华，清明……唔……你应该就是是清尘了吧！”少女活泼的一纵起身，朝着清尘装模作样的拜了拜，朝着他挤眉弄眼道:“***，小师兄好！”
寺里只他一个弟子了，其他的出师的出师，云游的云游，明明他已经是大师兄了。小和尚憋红了脸，却没和少女这样说。
少女只觉得他有趣，又笑开了，道:“小师兄小师兄，老头给我取了个名，和你们不一样呢！”
“我叫檀月！”
檀月……檀月……小和尚默念了几句，觉得这名顶好，檀香入骨，圆如满月。
一串念珠取这名顶好。
“从那时开始小和尚的生活就开始变得不一样了。”女子说着，看着外边纷纷扬扬的雪花，神思开始飘远，唇边的笑一点一点变得柔和。
“小师兄小师兄，你为什么叫清尘啊！”
“因为师父希望我清净尘埃。”
“小师兄小师兄，我为什么叫檀月啊！”
“因为……因为你是一串念珠。”
“小师兄小师兄，其他几个师兄呢？”
“他们或出师或云游，三年才回来一聚。”
“小师兄小师兄……”
清尘小和尚有时烦了就会问她:“你为什么不去问师父呢?”
檀月一鼓腮帮，闷声道:“老头都不搭理我，要么就是一堆大道理，烦死了！”清尘看着她张牙舞爪的模样，笑了。
时光飞逝，转眼已是三年。
“小师兄小师兄……”
清尘放下手中扫帚，无奈的看着檀月笑道:“你又要干什么，听故事还是问问题?”
檀月委屈的一咬手指头。清尘愣了愣，檀月一不高兴时就会咬手指头，也不知从哪里学来的陋习。
“把手拿出来。”
“哦！”
清尘无奈的递过一方手帕，檀月擦了擦手，一屁股坐在石凳上。
“小师兄……还是小师兄好！其他几个师兄都……都不喜欢我。”
清尘了然的看了一眼佛堂，三年了，师兄们，也都回来了。
“他们不知道你的身份么？”
檀月张牙舞爪的比划起来，“他们啊，要是知道我是妖，怕早就把我收了！”末了还咬着小手帕，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清尘道:“还是小师兄好。”
清尘看着她嘴里的手帕有些无奈”
“罢了，师兄们过几日便走了。”
“真的吗?”檀月大眼里冒着星星，一副欢喜的不得了的样子。清尘好笑的瞥了她一眼。
清尘静静的看着她，真好，檀月还是檀月。
少女似乎没有长大过，还是那副肉肉的脸庞，讨喜的模样。
可清尘忽然想起师父的话，他说檀月若一直如此便是好的，若有一天爆发了妖性……
“清尘，你可千万不要留下这个孽障！”女子风轻云淡的描述着，老妪叹了口气。
“后来，老和尚圆寂了，小和尚成了方丈。”女子把目光收回来，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清尘看着佛堂里哭的撕心裂肺的三位师兄，想着以后可能再也无缘相见了吧。而檀月仍在寺中，一点没变，仍是一副无忧无虑的模样。”
“清尘是个淡泊的性子，若不出意外，恐怕也是和老和尚一样，守一辈子的青灯古庙安详圆寂……”
“听姑娘这个意思，故事里的这位法师是出了意外？”老妪问道，女子淡淡的看了眼老妪，“你猜的没错。”
那日……
“小师兄小师兄……”檀月撒欢的蹦进佛堂中却见一个小和尚震惊的盯着她。
“师父，寺中……也……也收女弟子的么?”
清尘笑了笑，拍了拍他的小脑袋:“她是唯一一个。”
小和尚红着脸的半天不知道叫檀月什么才好，清尘叹了口气，“你以后叫她姑姑吧。”
檀月则吃吃笑了起来。
“小师兄小师兄……” 清尘看着她，有些失神。
师父圆寂那日，檀月哭的十分伤心，她虽是妖，性情确实真真实实的。
“小师兄，你会不会也像老头那样?”檀月睁着大眼，含着泪。
清尘不语。
“小师兄……”
清尘叹息，他犹豫再三，伸手揉了揉她的发，低声道:“到时候，檀月你要好好活着。”妖的寿命很长，有几百年几千年，可他是人，几十年光阴都是奢求。可想，几十年后，自己已是老态龙钟，像师父那样，可……檀月，你一定不要嫌弃小师兄……
日子一天天过去，清尘已褪去了年少的稚气，多了几分成熟与内敛。目中饱含着对天下苍生的慈悲。小和尚也成了少年模样，稚气青涩。
檀月仍是那副模样，无忧无虑。
小和尚十分震惊，他问清尘:“为什么姑姑的容颜一点没变呢?”
清尘垂眼，敲着木鱼，低声道:“相由心生。”
小和尚终究是不信的，他旁敲侧击的问了檀月，檀月天性单纯，几句便交待了自己的身份，小和尚十分震惊。而后看檀月的目光中掺杂了一些别样的情绪。直到小和尚走了。清尘看着檀月的模样叹了口气。
再后来，小和尚带着一队道士围住了云顶寺。
小和尚弃了佛入了道，他蓄起了头发，已是一副青年模样。檀月曾问过清尘为何小和尚头顶没有戒疤。清尘说，小和尚是劫。
“清尘大师，我敬你养育我十年……”
清尘又失了神，十年啊，又是十年啊。他已到而立之年。
怀素，也就是那个小和尚，他斥清尘养妖为患，愧对了佛法愧对了如来。是了，怀素的亲人为妖所杀，他恨极了妖，但未可知这恨背后……檀月这样的妖也是个极好的炉鼎吧。清尘不语，他下意识往身侧看，可是已经没有了少女的影子，是了，早在三天前，他就将她送走了。
素怀，是清尘给小和尚取的名字。
檀月为什么没有问过他名字的意思呢?
清尘忽然想起檀月水汪汪的大眼睛， 至纯至净。他是如何的不忍它染上尘埃。
“清尘法师的沉默，无疑就是在认罪啊。”老妪叹道，女子低垂下眼帘。
“后来，素怀开始折磨清尘，逼他交出檀月。可这清尘也是傻，至死都不肯交代檀月的下落。”女子苦笑一声，“再后来，檀月为了救清尘，不惜破开封印，爆发了妖力。以前压制她的力量有多强大，她所爆发的妖力就有多凶残。”
“怀素所在的青云观被檀月血洗。”女子吐出一口浊气，“故事至此也算是完了。”
老妪点了点头。女子把酒杯放下，起身。“不管怎样，还是要谢谢您的好酒。也足够我在忘川中回味了。”
老妪笑眯眯的看着她，问道：“姑娘就甘愿去忘川镇 压百鬼，忍受着无尽的孤寂？”
女子恰巧走到门槛，闻言垂眸一笑，她盯着裙摆艳丽的朵朵桃花，失神道：“孤寂？千百年都过来了。”她转过头，笑意清浅，“他叫我去，我便去。这是我欠他的，总该还。”说罢，她走进了风雪中，背影坚决而无憾，被雪花一点点打湿直至模糊。
老妪有些唏嘘，记得很久以前也有人和她讲过一模一样的故事。
那是个僧人，明明可以去西天极乐世界，却偏要投入轮回。
“法师，值得吗？”
他笑了，说起了女子未敢讲的故事的结尾。
最后，檀月救出了奄奄一息的清尘。
“小师兄……”檀月带了哭音，她将清尘扶起，细致的将他脸上的血污擦的干干净净。清尘虚弱的睁开了眼。明净的眸仁中映着女子姣好的容颜。
那是三千红尘处，清尘知道，他一直知道。他借着月光打量着面前的女子，神仙一般好看。他笑了笑，“没以前好看。”
檀月哭的说不出话来，清尘瞧着她，目光带了慈悲，他说:“你不必为我爆发妖气。你知不知道你爆发妖气，以后的日子很难过?”
“师父希望你长长久久的无忧无虑的活下去。”
这也是我的愿望……
檀月，没有小师兄在，你也要好好的活下去啊……
他伸手，捧住檀月的脸颊。此生邪念尽系于此。
清尘，杀了她！他苦笑，他真的做不到……
清尘把手移到了檀月的额间，他忽然向她的额头重重一击，檀月惊愕。她的额间一道金印闪动。最终成了一点眉间朱砂。
“我杀不了她，但是我可以封住她的妖气……这是我可以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
想起那个僧人最后离开的背影，坚决而无憾。老妪摇了摇头，叹了一声。
据说，凡间有一位道法高强的法师，他杀了一只修为有上千年的珠妖，将她的魂魄封印在忘川河中以镇百鬼。
那个僧人啊，终究是忘了那个女子。
有贵客来到呢……
老妪开封了自己酿了百年的梨花酿，赶忙将小火炉里的炭加好。又把酒壶从热水中取出来，斟满了一杯，在热气缭绕上升中，外面的雪花也如期而至。
一道紫影被纷纷扬扬的雪花携着，款款而来。
“我可是被这酒香给勾过来的。”女子笑着，身影也近了。淡紫的薄纱在冷雪中舞着，更把她的身姿称的妙曼的很。女子越走越近，近的可以看见她裙摆上的层层繁杂的桃花，可唯独看不清她的容颜，似一团浓雾笼着一般。老妪见怪不怪的笑了笑，女子进了店，昏黄的灯火拨开了那团浓雾，她的眉眼也一点一点清晰了起来，她面容清雅，眉间一点朱砂，本是仙气的好样貌，却被她嘴角妩媚的笑称的怪异。
老妪啧了一声，女子挑挑眉，毫不在意的撩了撩脖颈间的青丝，一派风情万种的落了座。“店主你可引了一个祸害过来。”女子笑的怪异，老妪似是没听到她的话一般，“姑娘若是喜欢这酒就喝一杯吧。”
女子撇了撇嘴，“我可没有酒钱给你。”
老妪呵呵一笑，“老身最喜欢的就是故事了，姑娘可以用你的故事来抵。”
女子笑了笑，将杯中酒一而尽。
“那我便给你讲个好玩的。”女子的眼睛亮晶晶的，眸仁似被这酒浸过一般。唇边挂着的笑也正经了几分。
云顶寺。
此时阳光正好，小和尚拿了扫帚清扫院子。正堂里传来老和尚阵阵诵经声，他心中跟着默念了起来。
地扫完，他便去撞钟。
一声，二声……
钟声古朴，让人荡涤了心中的尘埃。小和尚很喜欢这一时刻，他每每撞完钟，总会对着西天朝拜。
“阿 弥 陀佛……”
少女吃吃的笑声打破了这片沉寂。
小和尚猛的抬头，四周空无一人。
幻觉么……小和尚痴痴的看了眼头顶的太阳，阳光越发烈了，想是被晒的有些发蒙了。
“阿 弥 陀佛，小和尚，我在这呢！”
小和尚闻声看去，一少女坐在钟前，一身灰布衣服，打着盘脚，对着小和尚笑啊笑。
“阿 弥 陀佛，女施主是来烧香的么？”说完小和尚小小的质疑了一下，他们的寺坐落在深山里，鲜有人知道，说来上香是不是太牵强了些?
他迅速打量了面前的少女一眼，稚气未脱的脸还带着点婴儿肥，十分讨喜。她身上的衣服……小和尚愣了，这不是寺里的僧服么?
小姑娘身量不足，穿着显得有些肥大。看起来有些讨喜。
少女又吃吃的笑起来，“阿 弥 陀佛，小和尚，我不是来上香的。”
“我若说我是妖，你信不信?”少女眨巴眨巴了那双大眼睛。
小和尚沉默半晌。
山间的精怪么……小和尚回忆了一下经常来蹭香火的几个精怪，都长得似神仙一般的好看。面前这位，小和尚又迅速打量了她一眼，很讨喜。
不满于小和尚的神色，少女收了笑，鼓着腮帮道:“我可不是一般的山精野怪哩，我是……”少女再次吃吃笑了起来，“我是你们寺里的妖精。”小和尚一惊。
“你记得方丈老头手上的念珠么?我就是那串念珠！”
小和尚想起那串圆滚滚的念珠，有些发愣，怪不得……怪不得这么讨喜呢。
“方丈老头说收我做徒儿，嗯，清云，清华，清明……唔……你应该就是是清尘了吧！”少女活泼的一纵起身，朝着清尘装模作样的拜了拜，朝着他挤眉弄眼道:“***，小师兄好！”
寺里只他一个弟子了，其他的出师的出师，云游的云游，明明他已经是大师兄了。小和尚憋红了脸，却没和少女这样说。
少女只觉得他有趣，又笑开了，道:“小师兄小师兄，老头给我取了个名，和你们不一样呢！”
“我叫檀月！”
檀月……檀月……小和尚默念了几句，觉得这名顶好，檀香入骨，圆如满月。
一串念珠取这名顶好。
“从那时开始小和尚的生活就开始变得不一样了。”女子说着，看着外边纷纷扬扬的雪花，神思开始飘远，唇边的笑一点一点变得柔和。
“小师兄小师兄，你为什么叫清尘啊！”
“因为师父希望我清净尘埃。”
“小师兄小师兄，我为什么叫檀月啊！”
“因为……因为你是一串念珠。”
“小师兄小师兄，其他几个师兄呢？”
“他们或出师或云游，三年才回来一聚。”
“小师兄小师兄……”
清尘小和尚有时烦了就会问她:“你为什么不去问师父呢?”
檀月一鼓腮帮，闷声道:“老头都不搭理我，要么就是一堆大道理，烦死了！”清尘看着她张牙舞爪的模样，笑了。
时光飞逝，转眼已是三年。
“小师兄小师兄……”
清尘放下手中扫帚，无奈的看着檀月笑道:“你又要干什么，听故事还是问问题?”
檀月委屈的一咬手指头。清尘愣了愣，檀月一不高兴时就会咬手指头，也不知从哪里学来的陋习。
“把手拿出来。”
“哦！”
清尘无奈的递过一方手帕，檀月擦了擦手，一屁股坐在石凳上。
“小师兄……还是小师兄好！其他几个师兄都……都不喜欢我。”
清尘了然的看了一眼佛堂，三年了，师兄们，也都回来了。
“他们不知道你的身份么？”
檀月张牙舞爪的比划起来，“他们啊，要是知道我是妖，怕早就把我收了！”末了还咬着小手帕，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清尘道:“还是小师兄好。”
清尘看着她嘴里的手帕有些无奈”
“罢了，师兄们过几日便走了。”
“真的吗?”檀月大眼里冒着星星，一副欢喜的不得了的样子。清尘好笑的瞥了她一眼。
清尘静静的看着她，真好，檀月还是檀月。
少女似乎没有长大过，还是那副肉肉的脸庞，讨喜的模样。
可清尘忽然想起师父的话，他说檀月若一直如此便是好的，若有一天爆发了妖性……
“清尘，你可千万不要留下这个孽障！”女子风轻云淡的描述着，老妪叹了口气。
“后来，老和尚圆寂了，小和尚成了方丈。”女子把目光收回来，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清尘看着佛堂里哭的撕心裂肺的三位师兄，想着以后可能再也无缘相见了吧。而檀月仍在寺中，一点没变，仍是一副无忧无虑的模样。”
“清尘是个淡泊的性子，若不出意外，恐怕也是和老和尚一样，守一辈子的青灯古庙安详圆寂……”
“听姑娘这个意思，故事里的这位法师是出了意外？”老妪问道，女子淡淡的看了眼老妪，“你猜的没错。”
那日……
“小师兄小师兄……”檀月撒欢的蹦进佛堂中却见一个小和尚震惊的盯着她。
“师父，寺中……也……也收女弟子的么?”
清尘笑了笑，拍了拍他的小脑袋:“她是唯一一个。”
小和尚红着脸的半天不知道叫檀月什么才好，清尘叹了口气，“你以后叫她姑姑吧。”
檀月则吃吃笑了起来。
“小师兄小师兄……” 清尘看着她，有些失神。
师父圆寂那日，檀月哭的十分伤心，她虽是妖，性情确实真真实实的。
“小师兄，你会不会也像老头那样?”檀月睁着大眼，含着泪。
清尘不语。
“小师兄……”
清尘叹息，他犹豫再三，伸手揉了揉她的发，低声道:“到时候，檀月你要好好活着。”妖的寿命很长，有几百年几千年，可他是人，几十年光阴都是奢求。可想，几十年后，自己已是老态龙钟，像师父那样，可……檀月，你一定不要嫌弃小师兄……
日子一天天过去，清尘已褪去了年少的稚气，多了几分成熟与内敛。目中饱含着对天下苍生的慈悲。小和尚也成了少年模样，稚气青涩。
檀月仍是那副模样，无忧无虑。
小和尚十分震惊，他问清尘:“为什么姑姑的容颜一点没变呢?”
清尘垂眼，敲着木鱼，低声道:“相由心生。”
小和尚终究是不信的，他旁敲侧击的问了檀月，檀月天性单纯，几句便交待了自己的身份，小和尚十分震惊。而后看檀月的目光中掺杂了一些别样的情绪。直到小和尚走了。清尘看着檀月的模样叹了口气。
再后来，小和尚带着一队道士围住了云顶寺。
小和尚弃了佛入了道，他蓄起了头发，已是一副青年模样。檀月曾问过清尘为何小和尚头顶没有戒疤。清尘说，小和尚是劫。
“清尘大师，我敬你养育我十年……”
清尘又失了神，十年啊，又是十年啊。他已到而立之年。
怀素，也就是那个小和尚，他斥清尘养妖为患，愧对了佛法愧对了如来。是了，怀素的亲人为妖所杀，他恨极了妖，但未可知这恨背后……檀月这样的妖也是个极好的炉鼎吧。清尘不语，他下意识往身侧看，可是已经没有了少女的影子，是了，早在三天前，他就将她送走了。
素怀，是清尘给小和尚取的名字。
檀月为什么没有问过他名字的意思呢?
清尘忽然想起檀月水汪汪的大眼睛， 至纯至净。他是如何的不忍它染上尘埃。
“清尘法师的沉默，无疑就是在认罪啊。”老妪叹道，女子低垂下眼帘。
“后来，素怀开始折磨清尘，逼他交出檀月。可这清尘也是傻，至死都不肯交代檀月的下落。”女子苦笑一声，“再后来，檀月为了救清尘，不惜破开封印，爆发了妖力。以前压制她的力量有多强大，她所爆发的妖力就有多凶残。”
“怀素所在的青云观被檀月血洗。”女子吐出一口浊气，“故事至此也算是完了。”
老妪点了点头。女子把酒杯放下，起身。“不管怎样，还是要谢谢您的好酒。也足够我在忘川中回味了。”
老妪笑眯眯的看着她，问道：“姑娘就甘愿去忘川镇 压百鬼，忍受着无尽的孤寂？”
女子恰巧走到门槛，闻言垂眸一笑，她盯着裙摆艳丽的朵朵桃花，失神道：“孤寂？千百年都过来了。”她转过头，笑意清浅，“他叫我去，我便去。这是我欠他的，总该还。”说罢，她走进了风雪中，背影坚决而无憾，被雪花一点点打湿直至模糊。
老妪有些唏嘘，记得很久以前也有人和她讲过一模一样的故事。
那是个僧人，明明可以去西天极乐世界，却偏要投入轮回。
“法师，值得吗？”
他笑了，说起了女子未敢讲的故事的结尾。
最后，檀月救出了奄奄一息的清尘。
“小师兄……”檀月带了哭音，她将清尘扶起，细致的将他脸上的血污擦的干干净净。清尘虚弱的睁开了眼。明净的眸仁中映着女子姣好的容颜。
那是三千红尘处，清尘知道，他一直知道。他借着月光打量着面前的女子，神仙一般好看。他笑了笑，“没以前好看。”
檀月哭的说不出话来，清尘瞧着她，目光带了慈悲，他说:“你不必为我爆发妖气。你知不知道你爆发妖气，以后的日子很难过?”
“师父希望你长长久久的无忧无虑的活下去。”
这也是我的愿望……
檀月，没有小师兄在，你也要好好的活下去啊……
他伸手，捧住檀月的脸颊。此生邪念尽系于此。
清尘，杀了她！他苦笑，他真的做不到……
清尘把手移到了檀月的额间，他忽然向她的额头重重一击，檀月惊愕。她的额间一道金印闪动。最终成了一点眉间朱砂。
“我杀不了她，但是我可以封住她的妖气……这是我可以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
想起那个僧人最后离开的背影，坚决而无憾。老妪摇了摇头，叹了一声。
据说，凡间有一位道法高强的法师，他杀了一只修为有上千年的珠妖，将她的魂魄封印在忘川河中以镇百鬼。
那个僧人啊，终究是忘了那个女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