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从容写下他的名字,藏在诗句里,最后一次,我深深地呼吸。
若无江氏五色笔,争奈河阳一县花。给你写信真的穷尽了我的才思与信心。这彩笔真是无用(允许我的自负,我自卑了很久,自负不过表面功夫)。
我给你写信,或幽默,或庄重,或朴实,或绮丽,你都没有反应,你没有看,我很佩服你,如果你轻易败在我的笔锋之下,我就不会坚持不懈地征讨你那么久。
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写在这里再合适不过,可我实在不想再重复,我没有勇气去死,却有勇气给你写些低三下四的东西。
我托你的朋友把信给你,如果他不接受,那也没有给你的必要了。是我错了,无事生非,节外生枝,我感到气愤,虽然该气愤的是你。
很少给你写李贺的诗,文天祥的《正气歌》也未写过,生气的时候想把这些诗掷给你。含蓄委婉的诗,多少次认真地写给你,我没必要做什么努力,这样的结果很好,你去省立一中,或许会学生物,过没有什么令人讨厌的意外的生活;我会学外语文学,去留洋修哲学,过我最能忍受的生活。
我有很多精致的本,上面有德加、梵高的画,用来给你写信不大合适,你不会要的,毕竟太引人注目了。这个本是省立一中发的练习本,把我写信的两页撕了还能用——比活页的纸好,你不会扔得太轻松,好像浪费掉了什么东西(我在逼你是吗)
行文上的讹舛我不想改了,就让它成为残忍的幽默,缓解我心中的郁结吧。
傅
眼睛干涩,我放下笔,揉揉手腕,伸伸腰,想到我每写完一个故事后那种极不适应的状态,像从生活的观察台被拖向生活,从死被拖向生(从自觉的死被拖向被迫的生),我沿着提线滑落到木偶的位置,在生活中写作(即写信),对我是新鲜而痛切的体验,我的器官(卡夫卡曾说笔是作家的器官)被割裂,它旋即没了血色,摆布的权利在他人手中。
章复礼像一道扩散到房间里的光,只有我看的到。我是不是同性小说看太多了才会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