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受着来自七国最强大的君主的君威,韩非只觉隆冬已至,从发肤冷入骨髓,头脑却冷静得出奇,心思转得极快,转瞬间已斟酌好应对的言辞。
“陛下——”
然而秦王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无需多言,你过来。”秦王冷漠地打断了韩非的话,指了指案牍道,“韩卿既喜欢写,那么便继续写好了。”
韩非愣了一愣,抿唇不语,迟疑半响见无回旋,终究还是在秦王冰冷的目光中走到案边,依言跪坐下来。
……夫韩,小国也——
竹简上墨迹还未干透,韩非思忖片刻,将被打断的思路续上,提笔写道:而以应天下四击,主辱臣苦,上下相与同忧久矣……
秦王绕到韩非身后,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的囚鸟。
他是天生的从容和优雅,即便被折了翼,被困在笼中,也不肯低下高贵的头颅。
秦王曾爱极了他如泣如诉的歌喉,可如今只想将他光滑挺括的羽毛一根根拔掉。
韩非正凝神专注于笔下,忽觉耳边扑来温热的气息,他的笔一滞——
秦王不知何时已跪坐在韩非身后,双手绕过韩非的身子撑在案上,以极暧昧的姿势将他圈在怀中。
“继续写。”
韩非闭了闭眼,抑制住起身拂袖而去的冲动。
他素来喜欢与人亲近,身边总是环绕着佳人故友——但那已是入秦之前的他——如今的他,与所有人都保持疏离,包括曾经亲密无间的师弟。
秦王的手毫无征兆地滑落到韩非的腰间,短暂的摩挲后突然发力,将他系着玉坠的腰带扯断。玉石应声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韩非被扯得身子一晃,笔尖浓墨点在竹简上。
“陛下——!”
“嗯?”
秦王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顺手将韩非的发簪拔下。
长发如瀑倾泻而下,凌乱地垂到腰间,柔软的发梢拂过秦王的面庞,丝丝缕缕勾人心魂。
以书为骨,以墨为血,他干净得不染尘俗,连发也是墨香。
不安蔓延开来,如同阴影将韩非整个人笼罩在黑暗中。
韩非放下笔拢了拢发,起身欲逃离这逼仄的空间。
“夜已深,还请陛下先行回宫,臣明日自会将此文奏上。”
秦王却并不给他这个机会。
韩非方才站起来一点,就被秦王一把扯回,整个人跌坐回案前。
秦王摁住他的肩,将他牢牢禁锢,冷笑问道。
“怎么?韩卿对寡人下了逐客令?”
外裳被解开,韩非能感觉到秦王的手已经探进中衣,更加放肆地游走起来。那手明明是温暖,却带进来一袖寒风。
韩非的心在这寒凉中一点一点沉下去,这原是他最不愿去想的局面,如今却不得不应对。
“陛下曾答应臣,凡事皆不会勉强。”
愈是在要紧的关头,韩非愈是冷静得出奇。
他并未躲开,也未挣扎,平静得像是在与秦王探讨治国之道。
秦王的手顿了顿。
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那是韩非初入秦地之时,那时的他还是未来得及敛去光芒的公子韩非,少年意气仍存,张扬风采不减,璀璨得如同暗夜里唯一的星光。
秦王久闻其名,饱读其文,一朝见其风姿,竟更觉惊为天人。为令他宽心,留在自己身边出谋划策,当即许下承诺,凡事尊其愿,绝不勉强。
只是,路已走到荒芜,如今又有谁还能回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