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红背镇与布兰迪的回忆
四轮马车在松软的雪地上不紧不慢地前进着,暴风雪固然令人厌恶恐惧,但在它过去后,整个北国森林仿佛陷入了沉睡,以至于本应在崎岖不平的道路上颠簸不已嘎吱作响的车轮也没有了声音。
布兰迪一边轻挥手中的马鞭驱赶着两匹驭马,一边时不时稍稍侧过头去看两眼车厢里披着不合身大衣的少女,她的眼神依然如几天之前呆滞空洞,但没了那种令人心惊的歇斯底里,那层白翳也在逐渐褪去。而且,本来布满鞭棍伤痕的双手也重新白皙起来。
布兰迪早在西忒果平原的会战中就听说过那些精灵所拥有的巫术......或者说魔法可以让他们的同族治愈疾病或者那些不太致命的伤害,还有那些古老而充满土地气息的赞美诗与咒语,不过这个女孩儿也许永远不会再吟唱了。他相信有治愈疾病或者带来好运的魔法,但有平复心灵之创的药剂或者咒语么?总之他还从未找到。
但是有其他的,上尉想。
他从鞍袋中掏出那个一分为二的环状物——从梅尔嘉的脖子上取下来的东西,那是一个用人骨拼凑成的项圈。登时他耳中响起了如虫鸣般的啾唧声,让他头晕目眩,四周的山峦在他扭曲起来的感官中仿佛房屋的穹顶一般垂直压下,他像手握一块火炭般将这个邪物塞回鞍袋。他大概明白了这些用来遏制魔法,将异族少女变为外弧无数个奴隶主玩物的器具出自谁的手笔。
“梅林”布兰迪沉吟道。
爱丽厌烦的抓下发绳,把被雪水沾湿的栗红色头发理了一理,而后重新在脑后简单地扎了起来。她抓起井沿旁的水桶,分外吃力地向旅店走去,时不时放下水桶喘口气。
身后传来马蹄的声音,不过手提两个两加仑水桶的她实在没法顾及这些。不过马蹄声在她身后停下,然后一双戴着皮手套的手从她手中拿过水桶。爱丽惊愕地望向那人,然而却只看到宽檐帽与骑兵大衣的背影,不过这对于她来说够了。
“布兰迪!该死,你是活人嘛?”满面灿烂的爱丽在布兰迪的肩膀上不停锤着“你有多少年没来红背镇了嗯?让我想想......八年?”
“长得足够让这个爱丽从黄毛丫头直到全镇的小伙子都跟在她屁股后面转,就像公猫尾随母猫一样。”一个烟酒嗓的粗鲁声音从柜台后传出。旋即店里的酒客们爆发出一阵刺耳而猥琐的大笑。
“总之没长到让你这个废物老瘸子卡尔森咽气不是么?”爱丽毫不客气的针锋相对。柜台后佝偻的身影站起来耸了耸肩,随着木腿“吧嗒吧嗒”的触地声消失在后门。
爱丽笑着转头迎向不知该说些什么的布兰迪:“快找张桌子坐下来,今天的朗姆酒我请客,可不是卡尔森摆在桶里那些下脚料啊哈哈——等等,那是谁?”
布兰迪转头,看见那银发女孩儿不知何时从马车上挪到了旅店的蝙蝠门前,呆滞的眼睛缓缓扫视着旅店里的人们。
“流浪的孤魂,大概吧。”布兰迪叹了口气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