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到达
三天的颠簸，吴邪坐上了前往长白山山脚的客运大巴。大巴上的人几乎一半都是前来写生的大学生，他们背上重重的画夹子会证明他们此行的目的。
可是长白一片白茫茫，这又是何苦呢？
坐在吴邪旁边的女生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的画板，似乎猜到了吴邪的心思，主动向他解释。
“雪山无情，可要是有思念，信仰在，就成了有情。纵使那里再多么荒芜，我们总是会找到自己的触动和风景。
“情，可以是感慨;感慨雪山巍峨壮观。亦可以是怀念，怀念故人，与自己的往事。
“故人可以是背影，也可以是侧脸。背影注定萧条寂寞，侧脸注定怀念一辈子。有些人，过去便是过去了，再也抓不住了——
“可是我抓不住它。”
吴邪有那么一瞬间像是看见了自己。
绵绵长白雪山，张起灵的脚印早被风雪埋葬，他却一直在追溯，追溯一个虚无缥缈的约定。他张起灵连一张字据都没有留下，吴邪却一直记到现在。
只消风雪埋葬背影，无奈没有让他忘记誓言。
2015年8月15日
今天终于快要到达长白山了，路上遇见一个女生，我好像透过她看到了我。
如果没有找到张起灵，我此行也算没有白走。故人是用来怀念的，而他注定让我怀念一辈子。
如果，如果有选择。那个时候我就不应该走，在青铜门前呆着。哪怕冻死的都比现在要强。
你为什么要给我一个约定呢？一定是算定小爷是个言而有信的实在人是吧？
可是张起灵，你到底还出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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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注定会和他爱的人过一辈子，平平安安，白头偕老。可有的人，相恋相爱却不得相见。
就像彼岸花的传说——
“花开无叶，叶生无花；相生相知，不得相见。”
有些人对于这个传说不以为然——没有花，难道叶子就不能活了吗？没有叶，难不成花朵就一辈子不会娇艳吗？
叶子会照常生活，花朵会依旧美丽——
可是他们在等——
在为了一个不可能的诺言，一直等下去。直到叶子不再嫩绿，直到花瓣不再美艳。

五 思君
什么是终极，又是什么样的使命背在老九门的肩上，让张起灵喘不过气来？
吴邪不知道，恐怕也只有历代张家族长知道。
8月16了。
明天，便是他与张起灵约定好的归期。不——约定怕是算不上了吧。
只是他吴邪一厢情愿。
“小佛爷。”
门外黑瞎子的声音慵懒而随意，而他却是一副“不开门不行”的架势一直在敲门。敲三下，停五秒，然后再敲三下，不紧不慢。吴邪起身打开门，下意识的看了看黑瞎子身后。
“嘿，找谁呢。瞎子在这里就好。”
黑瞎子用手呼晃了几下，吴邪见状只能作罢。他深吸一口气，略略心虚。
“我……”
“找我吗？”
解雨臣从拐角的地方走出来，微微昂着下巴，周身围绕着一种冰冷的气场。
他越是淡然，吴邪就越是知道他的愤怒。
“进屋说吧。”吴邪笑着提议。可这笑容，让解雨臣看出了勉强的意味。
“有些事，还是一下说清楚比较好。”
解雨臣面色不变。
“如果他出来了，那好我什么也不说，我为打你的那一拳道歉。我不再干涉你们之间的事，我也得罪不起张大佛爷的后人。
“可答应我们，如果他没有出来，忘了他。”
这个我们，包括了很多人。二叔，三叔——他的亲人们希望；胖子，小花——他的朋友们希望。
说不定，张起灵也这么想。
吴邪笑着应了。看着解雨臣欲言又止的神情，他忽然觉得小花一直没变。
那变的是谁呢？
“小佛爷，瞎子给你一句忠告。”
待解雨臣离开后，黑瞎子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张小哥不过是你生命中众多人里的其中一个。你还有家人和朋友，生活总是要继续的。”
“我懂。”
吴邪伸出右手，缓缓握拳。
他还有很多个十年要走，他不能停。
2015年8月16日
又破规矩了，今天写了第二篇。
瞎子和小花的好意我都懂，可是懂就可以退缩吗？
生命总是在不停息的继续，我们谁也无法停下来或是倒回去改变一个决定，人生不能后悔。
我已经用了十年去等待，如果你忘了我，或是没有出来，我会用剩下的半辈子去怀念你。
去幻想一个我们的将来。

六 终级【终章前夕】
青铜挡得住身影，挡不住思念。
只可惜你忘了，不见约定和从前。
——终章引
“早。”
黑瞎子坐在宾馆的大厅里，看见解雨臣走下来，骚包的笑了笑。而解雨臣淡然伸手。
“钥匙。”
黑瞎子挑眉，一双好看的眸子在墨镜底下眯成一条细线:“啧，解当家终于要出手了？”
解雨臣也颇为不耐烦的“啧”了一声:“给不给？”
“给，给呀。”
黑瞎子从兜里拿出一把铜黄色的钥匙，笑的得意。解雨臣长处一口气犯了个白眼，大步走上楼梯。
“都说用完就扔，你这还没用呢……”黑瞎子撇撇嘴，低声低估。
——
对于这边发生的事，吴邪一无所知。他放下了多年以来养成的戒心，来到了当年两个人上山的地方，安安稳稳的在风雪中坐下。
——若能等到你，丢了一切又何妨？
天色尚晚，东方的天空不见那朝气蓬勃的浑圆。吴邪就这样望着东方的天空，眼神缥缈。
张起灵，那时的你就是这么孤单的看着那里吗——
张起灵，那时的你也和我一样，甚至比我孤独吗——
如果你不回来，又叫我怎么办呐——
吴邪承认，他慌了。几年来的担忧在此时化作潮水般的慌乱，一阵一阵的冲击着吴邪。只因为他看见了张起灵，看见他从茫茫风雪中走来，身上的衣服依旧是十年前的衣服，风尘仆仆。

七 缘灭【终章】
吴邪站起身，急急地走到男人面前。
“小哥……”
身材颀长儿单薄的男人抬眼，眼神淡漠的却是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借过。”
风雪如斯，大地开始被金色的暖阳所照耀。可吴邪愣在当场，伸出的手悬在半截，而后缓缓握紧。
自己的心意，连传达的机会都没有，变被现实打成碎片，一片一片再也拾不回来。
“抱歉。”
张起灵转身，淡淡颔首。
吴邪笑了。他缩回被风雪肆虐的冰凉得手，笑的犹如刚开始相见时无异。
“嗯，无妨。”
可真的无妨吗？
十年的等待，你让我当做一个梦吗？
吴邪不去想这些，也不想知道。他只知道张起灵走远的时候，他红了眼眶。
他一个人在风雪里做了很久很久，从天色刚亮坐到阳光普照，从一颗刚刚暖热的心变得冰凉为止。
熟悉的人影略过，解雨臣和黑瞎子不由自主的顿住。
“打死这他丫混蛋。”
解雨臣合上日记，眉头紧锁，半晌蓦然起身，却被黑瞎子拦住。
“吴邪是自愿的。”
解雨臣一愣，然后笑了，却掩不住眸里一片兵荒马乱。
“我以为，他应该明白我的。”
黑瞎子不语，只是静静地收拾好东西，把他们一本本摆回原味。他把手放在解雨臣手里的日记本上。
“解当家，瞎子还记得那句打死了算我的。”
解雨臣抬眼，一如当初。
“记性挺好。”
——

第八章 完整版
八 决绝【真·终章】
吴邪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解雨臣靠在旅馆门旁，脸色阴沉。
“吴邪。”
解雨臣刚刚开口，吴邪就抬起了右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
“小花，等我，我们回家。”
吴邪独自一人上了楼，背影落寂。但黑瞎子看得出来，他的背影有他的影子。
﹉
2015年8月17日
放下其实很简单，只是一个动作，整个过程耗费不了几秒。
可说是放下，心里却不一定可以真正的忘记，真正的释怀。
有人说过——“我要的不多，只要一个你或者一个你的回忆。”一点念想也不留，已死之人都做不到。
可惜他是张起灵，他是一个没有过去和未来的人。他找不到自己是谁，没有自己在意的东西。哪怕有，也早已在岁月的长河中丢弃。
所以他找不到，找不到归宿，找不到记忆，找不到未来。
我该履行我的承诺了，为小花，为瞎子，为那些在意我的人忘记他。
祝君安好。
吴邪 封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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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上午，吴邪独自一人踏上了回程的飞机。
他该静一静，然后去考虑一下未来了。
他已经三十多岁了，没有那个精力再继续折腾下去了。过去的十年，他为了他而活，但接下来的十年、二十年，他必须要为自己而活了。
疲惫的闭上眼睛，吴邪逐渐沉入梦境。不知梦到了什么，他勾起一个恬静的笑意。
“小哥。”
END

【番外·冷】
男人的意识缓缓清晰，从沉睡中转醒。
这里……还是长白青铜门后。
他没有死。
张起灵沉了沉墨色的瞳，缓缓从地上爬起。这一轮终结已经结束，可为什么他没有死？
难道，还有下一个终结么。
缓缓抬起头，张起灵看向门的方向。
十年了，他该来了。
不，他不能来。他不能守护这如死界般的终极。
转身向着无尽虚空虔诚的磕了三个头，张起灵拿鬼玺打开了青铜门，眼神是一如既往地决绝。
冷只是一时的感觉，如果赶紧重新抱上火炉，一切都会再次暖和起来。
我失忆了。
他对自己说。
“小哥……”
“借过。”
可为什么，自己这么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