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之一】
钟会是在一片流沙地遇见姜维的。
无数铃声遥过碛，应驮白练到安西。
虽然运的也是白绸，但钟会统共只带了三只灰毛骆驼，也没装驼铃，这便谈不上什么华商入胡的壮观场面了。
沙漠荒芜时，行了三天三夜也未见过除了他和他的骆驼以外的活物。说实话，能看见姜维这样一个喘气的，钟会还挺感兴趣的，所以他停下脚步，给骆驼依次喂了些淡盐水，听男人说话。
“我并没有恶意，只是想和老板做笔生意。”男人开口，声音意外的清脆，没有沙漠久行之人特有的喑哑。
他透过黄沙漫漫，依稀看见男人肩臂到腰下缠缠绕绕一连串十几二十水囊，牛皮制的水囊鼓鼓的像是大号的响雷子，个顶个一两斤重。
——难怪了。
钟会挑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姜维沉默地看着钟会抚上腰侧匕首的手，顿了顿，解下斗篷和利刃——那裹着蓝黑油布的长条儿。他又后退了些，三丈远。既方便说话争斗时又容易离开，一个表示善意的安全距离。
“我想，我需要老板的一头骆驼，用三壶水来交换。”
他眼眸纯黑，像难得的纯色黑曜石，温柔而诚挚。
“或者，如果老板方便的话，可以载我一程。这里是单行路，老板也是到西南的镇市吧。”
“……你是第一次入胡吧。”钟会眯起眸，上挑的猫瞳中满是危险的狩光。见姜维迟疑地点头，钟会笑了几声，“难怪你不知了，东偏北三十里，霍桑家的旱枣与井水最甜。”
——而且在危机四伏的沙漠里提出这样的交易，也只有才入沙窝的二缺崽子会犯的错。
姜维沉默了，他对于这样的提议本不报以希望的，但从钟会口中听到这话还是隐约有几分失望。
“不过还好，”姜维想，“至少这人没有翻白目骂声‘傻子’，让后避晦一般地策鞭离去，徒留自己被黄沙埋了满口的沙子。”
然后他就听到钟会的笑声了，
“载人可以，不过要添些报酬呢，小哥儿。”钟会舔舔干裂的唇瓣，面目被防尘的白巾遮住，仅留的一双眼睛将姜维浑身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颇带着些看货时的待价而沽。
姜维诧异地抬头，正好对上钟会评判的视线。像是对选中的货色极为满意，钟二少那双侍下一贯刻薄挑剔的眼中终于带上些笑意。他这双眼睛本就生得好看，明亮而纯粹，笑起来时迷迷蒙蒙地布些散碎浮光，像极了月色下细波微澜的碧海。
这在沙漠中，可称之为蜃景。
然而他在钟会的眼中看见了，那最是骇命的东西。
但那些柔光却不应该是翻涌的波涛吧，姜维想，那更像是浮冰双刃的危险暗杀。他眼神尖利，看清钟会的眸色，不似几百里外北海
钟会是在一片流沙地遇见姜维的。
无数铃声遥过碛，应驮白练到安西。
虽然运的也是白绸，但钟会统共只带了三只灰毛骆驼，也没装驼铃，这便谈不上什么华商入胡的壮观场面了。
沙漠荒芜时，行了三天三夜也未见过除了他和他的骆驼以外的活物。说实话，能看见姜维这样一个喘气的，钟会还挺感兴趣的，所以他停下脚步，给骆驼依次喂了些淡盐水，听男人说话。
“我并没有恶意，只是想和老板做笔生意。”男人开口，声音意外的清脆，没有沙漠久行之人特有的喑哑。
他透过黄沙漫漫，依稀看见男人肩臂到腰下缠缠绕绕一连串十几二十水囊，牛皮制的水囊鼓鼓的像是大号的响雷子，个顶个一两斤重。
——难怪了。
钟会挑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姜维沉默地看着钟会抚上腰侧匕首的手，顿了顿，解下斗篷和利刃——那裹着蓝黑油布的长条儿。他又后退了些，三丈远。既方便说话争斗时又容易离开，一个表示善意的安全距离。
“我想，我需要老板的一头骆驼，用三壶水来交换。”
他眼眸纯黑，像难得的纯色黑曜石，温柔而诚挚。
“或者，如果老板方便的话，可以载我一程。这里是单行路，老板也是到西南的镇市吧。”
“……你是第一次入胡吧。”钟会眯起眸，上挑的猫瞳中满是危险的狩光。见姜维迟疑地点头，钟会笑了几声，“难怪你不知了，东偏北三十里，霍桑家的旱枣与井水最甜。”
——而且在危机四伏的沙漠里提出这样的交易，也只有才入沙窝的二缺崽子会犯的错。
姜维沉默了，他对于这样的提议本不报以希望的，但从钟会口中听到这话还是隐约有几分失望。
“不过还好，”姜维想，“至少这人没有翻白目骂声‘傻子’，让后避晦一般地策鞭离去，徒留自己被黄沙埋了满口的沙子。”
然后他就听到钟会的笑声了，
“载人可以，不过要添些报酬呢，小哥儿。”钟会舔舔干裂的唇瓣，面目被防尘的白巾遮住，仅留的一双眼睛将姜维浑身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颇带着些看货时的待价而沽。
姜维诧异地抬头，正好对上钟会评判的视线。像是对选中的货色极为满意，钟二少那双侍下一贯刻薄挑剔的眼中终于带上些笑意。他这双眼睛本就生得好看，明亮而纯粹，笑起来时迷迷蒙蒙地布些散碎浮光，像极了月色下细波微澜的碧海。
这在沙漠中，可称之为蜃景。
然而他在钟会的眼中看见了，那最是骇命的东西。
但那些柔光却不应该是翻涌的波涛吧，姜维想，那更像是浮冰双刃的危险暗杀。他眼神尖利，看清钟会的眸色，不似几百里外北海
暖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