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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听闻他,大抵是从家父口中。
也便是数月的光景,却恍如隔世般难耐。
芦下的私塾于半月前来了位先生,接任了原先作为私塾先生的家父的工作。我本便是家父老来得子,而今他年事已高,这教书育人之事自然需要人接手。大抵听闻家父口中所言,那该是位博览群书的少爷,知晓天文地理,于其夸赞更是数不胜数。
秋收过后再几日便是寒露,母亲每年在霜降前定要将冬天的衣物缝补好,我得她嘱托到村口的刘老家借缝补的针线。他也便是那日,于雾气中现身,与准备出门的我撞了满怀。我慌了神,推搡着跑出了家门却被他扯住了衣袖。
“请问,沈先生在家吗?”他含笑,眼眸里半分歉意半分无奈。
“他昨儿于许久未见的友人家过夜去了,大抵再三刻便会到家。”我拾掇好衣裳答了他所问便匆匆离了去。
几声犬吠,入秋后田间蛙声树间蝉声便是少了许多,雾气浓重的清晨,几分寒寂绕于心头。待我寻了针线到家,已是日上三竿。家父大抵已从故人那回了罢,也不知那公子是否等到了家父。
门前青苔杂草又生了不少,那纸油伞也于窗前挂了许久,怕是已积了一层灰罢。近日来雨水少,往年此时该是正值雨露的时节,这天却是一如往常。
待我将针线交予母亲,家父便匆匆唤住我,杯中茶水热气正浓,想必家父于家不久。
大抵是同我介绍来访的公子,“他唤作郑在玹,是为父二十年前于私塾教的学生之子,我平日里也同你提起过,你于数月前与他该有过一面之缘,不知你还否记得?”
“父亲也称只是一面之缘,又是数月的光景,我怎能记得住?”也便那一面之缘,他于树影斑驳处同我点头含笑之景,于我又怎会忘记,大抵是怕出糗,便如是应道。
“沈姑娘此言差矣,也便是那一面之缘,郑某可是牢记着那日与姑娘相遇之景。”郑在玹如是说道,半杯茶尽,家父命我再替他斟茶,听他所言,慌了神撒了些许茶水于桌面。
“你也该到了出嫁的年纪,却依旧毛手毛脚的。”家父言道,我忙取来桌布擦拭,才听他叹了口气道,“有些事也该同你讲了,数月前我便和在玹说好了,你随他出去闯闯,在镇上寻个好人家嫁了。在玹同他父亲已替你安顿好一切,你便安心随他去了就是,若是将你交于他人,为夫着实是放心不下。郑家于我交情深,你也放心随他去了罢。”
郑在玹听闻忙起身道:“我常听家父提起,当年若不是您,恐怕也成就不了他如今这番事业,而今您便放心将沈姑娘托付给我,我定会尽我所能照顾她。”
家父所言我向来无法违抗,不得多言,虽有几分不舍,却也只回房拾掇了衣裳便随他出门了。家父再多的嘱托,我怕是没听得进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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