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曾经有一个自称瞎子的人找过东方纤云，他叫什么东方纤云忘记了，但是那瞎子说得其他话他都记得很清楚。
那一年，东方纤云九岁。
“这位勇敢的少年郎哟，有兴趣来算一褂么？要是不准鄙人不收你钱哟～”那瞎子笑眯眯地看着东方纤云，双手搭在一起撑着下巴，容貌俊郎但衣着与常人无异，若不是那头惹眼的白发和蒙着眼睛的白布，东方纤云绝对会把他当成一介江湖骗子忽略掉。
在亲朋好友除外的人面前，东方纤云的态度总是礼貌疏离的。他盯着那人看了一会儿只见他一直笑眯眯的，叹了口气坐在了他面前的板凳上。
“少年你真是好性情，先来测个字如何？”东方纤云看着他面前铺开的笔墨，声音平淡无波，但金眸中满是怜悯：“你是个瞎子，我写了你也看不见的。”
“非也。鄙人的眼睛虽瞎，但鄙人看东西可是准的不得了。”那瞎子指指自己蒙着白布的盲眼，毫不在意地笑了两声：“少年郎你可曾听说过‘天心决’？”
听名字似乎很了不得，东方纤云皱眉，不过他还真没听说这“天心决”，他提笔开始写字，同时回答说“未曾。”
瞎子听了他的回答哈了一声，自来熟地开始介绍所谓的天心决，而且身子逐渐前倾，好像是要去看东方纤云写的字。
待东方纤云停笔，瞎子整个人快爬上桌子贴到他身上了，刚才说个不停的嘴也闭上了。东方纤云刚想避开他，那瞎子突然伸手在东方纤云眉心上一点，动作之快让他都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恍惚看到了瞎子的手在他眼前一晃而过。
瞎子端坐着，脸上再没笑容。他指尖摸上白纸，丝毫不差的用手指勾勒出东方纤云写下的字——天，仿佛那字是他自己写下的一样。
“你果然写了这个字，”瞎子的语气有点感慨又有点像在回忆着什么。东方纤云看着他慢慢地解下蒙着自己眼睛的白布，惊讶地发现对方的眼眸是和他相仿的金色，比他更为明亮夺目的金色。
“你不瞎。”
“是的。”瞎子又笑了，不过比之前的笑浅了几分，“鄙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东方纤云颔首：“是我的错。”
瞎子噎住了，他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语气颇有些咬牙切齿：“你还真是心宽，不过呢……”他眼珠一转，又变成了之前吊儿郎当的模样调笑道。
“天心决可是真的，作为骗你的补偿，它归你了。”瞎子在怀里一摸，掏出一本蓝色封面的书塞进东方纤云手中，上面赫然写着龙飞凤舞的“天心决”三字。
若是平时，东方纤云绝对会把书退换给人家，不过出乎他自己的意料，他对这本书没有半点抗拒，或者说，他对瞎子没有半点抗拒。
真是奇怪，他喃喃自语道。
“那么接着来说说这个字。”瞎子正色，他紧盯着东方纤云与他同色的眼瞳，放慢了语速问道：“在你看来，何为天？”
那其中竟含着点点期待。
“天为囚牢。”
听到答案后瞎子眼中的金光黯淡了下去，又瞬间亮起来，转变之快的像是没有发生过一样。他微微勾了勾嘴角说：“这答案其实已经很不错了，不过对‘东方纤云’来说还是差远了。”
东方纤云皱起了眉，他看不透瞎子，此刻听到瞎子的话后心中升起迷雾，轻声道：“在下之言在前辈看来有何不妥？”
瞎子平静地望着他，眼中的光芒闪烁着，许久后才淡淡道：“有天么？”
不待对方反应，瞎子又蒙上了白布，他接着说：
“东方纤云，你生来不凡，注定要登上那世间巅峰。
但你命中注定有一劫。度得过，你便功德圆满，你的名字将被世人千古传诵；度不过，你便堕入那幽冥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这劫，乃世间大劫，却唯你一人承担这因果。
所以，你躲不过。”
瞎子说到，他用手指蘸了墨水在纸上描绘着什么。这样蘸墨作画是很不方便的，他每画一下都要重新蘸墨，东方纤云也没有不耐烦的感觉，默不作声地看他画着。
许久，瞎子才停下动作，极为认真地看着东方纤云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这个人，记住他。”
画中人看上去像是在微笑，但是东方纤云觉得那人在哭泣——他似乎在他眼里看见了绝望与疯狂。
“……他是你的劫。”
“我们还会再见。”
“我的名字？”
“ ，你最好不要记住它。”
结果如瞎子所说，东方纤云真的把他的名字忘得一干二净。
但那双璀璨的金眸，却是深深烙在他的眼底。
昳
林云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