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媛推门进来,他正在沙发上坐着,什么也没做,两手修长十指伸直交触。“你来了。”他说,并没有抬头,只是示意她坐。
时钟没有声音,而显得庄媛的红色高跟鞋跟敲击地面、肉色丝袜和黑色包臀撒褶裙摆相互摩擦,以及落座时皮面沙发轻微的撕扯声像有颗粒质感一样,在存着些许尘埃的空气中愈发明朗起来。她腰肢细软,再明白不过了。
“张靳?”庄媛把嗓子放柔,“有事吗?”她的声线有着小心翼翼的特质,无论她怎样说话,都逃不开让人觉得谨慎。张靳没有理她。桌面上有一只美国南北战争zippo,几张纸,一个文艺复兴式烟灰缸。他从西装最外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装有zippo的原装燃料。
庄媛知道张靳有好几只zippo,最喜欢的是一只多方搜寻才收到的康斯坦丁。她把燃料盒拿过来启封,再摸过来那只南北战争,很熟练地用指尖儿在手里玩了一圈。
张靳的眼角向上抬了一抬,他的脸微微侧着,下午的阳光被大楼办公室的落地玻璃窗放肆让出,映得他的脸微微地泛着好看的色彩。庄媛刚好是逆光,他看不清她的脸,他却知道这张脸上的所有细枝末节。张靳想了想,把那几张纸推到她面前。庄媛没有去看,她仍专注于给手上的zippo添加燃料。“公司的事儿,我不管。”她的话和多年以前一样果断清晰,却在燃料流动的细微声响里造出一种奇特的温柔。
“我不想牵扯到你。”“这话就是白说。”庄媛细长的手指将zippo的两个产品维持在一个刚好的位置,然后她对上他的眼睛。她很坚持,他知道他没法决断她。
张靳不再说话了。他闭上眼,背挺得很直。他听见庄媛站起身来,走到办公桌前拉开抽屉,取出软布擦拭南北战争哑黑的面,然后仍旧放回到他面前那几张纸旁,接着用她一贯的步调往外走。
直到门和走廊都静寂了很久,张靳才睁开眼来。他看见那只zippo光洁如新,底面的金漆包裹着浮雕字体。War,他眼中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