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自此那场战争以后他好像失去了一切。
可笑,真是可笑,战争之前他可是锦衣玉食。庄园里随意一块窗玻璃都是上百年的古董,由从前的精工巧匠悉心打磨雕琢,他毫不怀疑那块玻璃就能够魔法部那群穷酸可怜的文员吃上一个月的。
可是现在呢,他几乎是什么都没有了。
父亲的公司早就成了空壳——现在他人还在阿兹卡班里!之前父亲的那几个账户都被魔法部以各种理由给冻结了,用他们的话说,留着你的宅子就已经够仁慈了。他只有变卖家产,前两年他还只卖些古董字画,也够他们日常的开销。去年年末的时候纳西莎生了一场大病,几乎都要撑不下去了,德拉科差点没把整个宅子卖掉救她的命。
可是她还是没有撑过那个漫长的冬天。
那个时候她似乎已经病入膏肓了,德拉科却还想让她看看窗外的雪景。他把她的身子扶正,掖好被子,又确认了壁炉里的火烧的熊熊的,这才去拉开厚重的天鹅绒窗帘。
泄出的晨光洒满了整间屋子。窗外的天地银装素裹,他不由得看了一眼,事实上庄园已经衰败了,可是在大雪的覆盖下什么都看不出来。他似乎是想起了小时候在庄园里玩雪时光,在窗前怔怔了好一会儿,再回头的时候她已经阖上了眼睛。
他抑制不住的颤抖,趴在她睡过的床上拼命压抑着哭声。他握住她冰凉的手,朝她的手心里不停的哈气,可她的脸庞却再也没有红润起来。
恰在此时魔法部又下了一道指令,要求所有巫师尽快解放其家养小精灵,要么支付它们薪水,要么放他们离开。
他大概是付不起什么薪水。
那些小精灵们陆陆续续的走了——或许去别的什么地方找一份体面的工作去了吧,他不知道,到最后身边只剩下了海特,一只丑丑的,有点笨手笨脚的小精灵。
“你怎么还不走!”他每次买醉回来都会朝它摔瓶子,而海特只是默默的把他们清理一新,然后恢复原状。
“我很失望,海特。”从前会客室的小茶几上落了一层薄薄的灰,事实上除了沙发和桌椅,以及一些祖先的画像之外,会客厅里也没什么别的东西了,“我想这群骄傲自大的家伙们的画像不会有人想买。”
“海特觉得...这个吊灯可以。”海特指指屋顶,“它也没什么用。”
德拉科叹了一口气,“好吧。”他说,“打电话给艾达,我们把吊灯卖掉。”
艾达是魔法部办公室的一个小文员,简直干些高端二手货倒卖的工作,德拉科的大部分家产都是在她那儿脱手的。这个小泥巴种做生意的头脑很好,给的价格算得上公道。他刚开始卖家当的时候接触了好几个对家,无一不是笑里藏刀的主儿,他们常常把价格压得很低很低,而他又抹不开面子讲价钱,直到他遇见了艾达,一个没什么势利自己做买卖的小人物,她给的价钱是其他对家的好几倍,唯一可惜的是他遇见她的时候手上的很多好东西都已经低价流入市场了。德拉科估摸着这个古董吊灯卖掉以后也够吃个四五个月,前提是他戒酒的话。
“今晚十一点老地方见,记得拍好照片。”艾达在传声筒里干脆地说,“我现在还很忙,没什么事儿就挂了。”
所谓老地方就是艾达的那间窄小的公寓,却也是她的仓库,不出意外的话里面应该藏着不少好东西。他们的会面一般都安排在半夜,双方心照不宣地不希望更多的人知道这件事儿。
夜幕降临的时候德拉科一个人在偌大的宅子里用完了晚餐,静悄悄,甚至阴森森的。海特站在一旁,始终一声不响。
只有刀叉和盘子撞击的清脆响声。
“海特。”他有些艰难地开口了,“要不....我们把宅子租出去吧。”
“容我提醒您少爷。”海特说,“老爷马上就要刑满释放了。”
胸腔里好像有什么冰凉尖锐的东西塞住了一样,他无端端的就被一阵疼痛袭击。他害怕,害怕父亲看到宅子里这派荒凉的景象。他迫不及待地想见到艾达,一秒钟也耽搁不了了。某种意义上来说,艾达是他目前唯一的朋友了,还有海特...不!那不算的!它只是一只家养小精灵。只有艾达,只有艾达了...
蓦的他撂下刀叉,放任盘里油腻腻的蔬菜凉下去。
“我们去找艾达!”他抓起大衣冲海特吼道,“就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