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雎枝。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辉。
忽来的千道霹雳,天摇地动,房屋崩塌。从小到大居住的家园在瞬间毁于一旦。我感觉自己是一叶舟,飘飘摇摇,找不到立足之处。
一路上,涵素哭竭了泪,就睡去了。而我睡不着,却假意眠着,我怕我醒着露出惊慌失措的神态,让我的母亲更加难受。
也不知是多久过去,车马才停,我们下车,准备歇息。我仰头看向天上。不知道今夜的月,是不是也照着凄凉的神都。
:娘,我们——
我想问,我们,还回去吗?可是开口便不是心里所想了。
:我们好好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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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马方休,小疆睁着眼,两眼纯净,像是神都十五的月亮,我看着他的眼,有点想念神都的日子了。
“你累了吗?”
我觉得自己有点愧对于他,一路上镇定的像个大人,我都难免在心里头颤着,抚着他的脑袋,他的发又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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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照千里,都是一色的、皎白的。若是不在长安,我怕是会认为,这是好天色了。可是神都的望舒台再登不上去了,这月色,怎么赏呢?
:累。
车马劳顿,不累,这个自欺欺人的谎言哪怕说出来,也毫无效力。可最累的不是身子,而是漂泊的孤独感,这最让人难受。
:娘,他们说长安绣户成堆、门户次第,想来是不次于神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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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这样像是很好的。”
理了理他的鬓发,松碎的散着,方才歪着睡乱了,持着梳想给他梳一个头,少年郎的头发仍是很少的,柔柔的,却十分的黑。下手很轻,怕弄疼了他
“你知道的,虽说到长安来,这里是旧日的皇城,先祖的脉从这里延续,神都虽遭此难,但我们不会放弃他,我们会回去的。”
我宽慰她,也宽慰自己。他话中安慰的意味太明显,我也知道,思念神都的,不止我一人。
“人生总是要经历许多这样的事情的,神都如此,也不会就只一次。”
以后还是会有很多的呀,我懂得,他都懂。我说的他也知道,可我却想,在和他说一说,我知道他不会厌烦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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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
从明宫的废墟里走出的时候,我一直在劝我自己,别回头,别回头。可是我还是忍不住,因为那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那里有太多让我怀念的了。
:我们都是唐人,天下都是唐土。这里那里,其实都没有什么分别。
这句话,说得真让人无法相信。但多少也算句宽慰,聊以馈我随地而动的内心。
:从弄星,到定成,再到如今的神都,总算让我弄明白了一个道理。
娘的手抚在我的头上,我很安心,就像荒凉的神都吹来了春风,绿草还会长的,碧树也会青的。
:地震能震垮房子,但是,是震不垮我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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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姐说要给最爱的人,编一次发,最好的事,年年岁岁都有这样一个人,替我绑这样一个头。那时我尚小还不懂,读不懂三姐话里深深的愁。只是如今我仍不懂,三姐说那句话里的意味,只是我知道要给顶上的那位圣人束一次发,那比一夜之间回到神都还要困难的事。
好在我有定疆,那时我唯一可以,将我满腔的热忱给予的人。
将它的发编成一股,在顶上高高的束起,十分简单的发型
“阿娘梳得不好,以后会有更巧的娘子,来替你,梳这样一个头,许是会更巧,更精致。”
顿了顿,为他正了正,束上发带
“就算都不在了,你也得知道,阿娘同你一直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