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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大唐乘风录1 波澜初起之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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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一潭死水起波澜 



建功立业在长安,富贵荣华在洛阳, 
一掷千金在扬州,安度晚年在益州。 


大唐益州,原为隋朝蜀郡,自隋至今未遭战火袭扰。益州人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太平无事,歌舞升平。虽然大唐江湖此刻正值风云动荡,但益州因为先天的安详宁静,从来没有江湖人行走,益州人也没有领略过江湖人掀起的平地波澜。益州官府作为大唐境内最懒散的府衙,已经连续三十年没有处理过重大的刑案。 
  但是,益州这潭近乎静止不动的池水,就在侯天集离奇暴毙之后,开始翻滚沸腾了起来。 
  侯天集何许人也,益州的老百姓也许不尽知晓,但是祖思谦的大名却是如雷贯耳。剑南第一富豪祖思谦无论是对平民百姓,还是江湖子弟来说都是一位传奇人物。他十六岁白手起家,成立了在益州的第一座赌坊,自此一发不可收拾,连续在剑南道三十五州建立了一百零八间赌场,日进斗金,着实应了他父母给他起的名字——祖百万。没几年产业就直出益州,挺进中原,范围也开始从赌场延展到人们生活的各个方面。 
  然而祖百万身为暴富崛起的豪商,虽然家财亿万,却在益州巨贾的圈子里被人们轻视,鲜少有人愿意跟他往来。这也是为什么侯天集能够结交他的原因。他以自己渊博的学识、精湛的技艺和高雅品位,在结识祖百万之后,立刻为这位大富豪深深钦佩,倚为左膀右臂。 
  在侯天集的帮助下,祖百万改名为祖思谦,并在益州故园兴建剑南道第一名园——祖园。这座风格独特的园林沿袭了魏晋南北朝的温婉建筑风格,在豪华富庶的益州之内开拓了一片清幽静谧的园林景观,情致高雅,引人入胜。自祖园建立之后,祖家盛名终于进入了剑南道巨贾之列,周围的豪商巨贾、王侯权臣都以能够一游祖园为生平至乐。 
  现在这位极受倚重的祖家第一智囊侯大先生暴毙,而且是在三十年无大案的益州,就仿佛平地一声惊雷,将益州人平静的生活完全打乱。 
  祖家的大把银两第一时间砸在了州官头顶上,强烈要求立刻查处凶手并将其绳之以法。一直闲吃官饷的仵作和捕快被州官火速派遣到案发现场,严令在天光之前必须结案,否则连捕快带仵作一起卷铺盖滚蛋。 
  侯天集是仰天倒毙在自己的书房之中的。此刻正值夕阳西下,玫瑰色的晚照透过书房的窗户洒在他怒目圆睁却仍不失俊朗的脸上,仿佛一蓬色迹未退去的血晕。除了气息全无,侯大先生的外貌栩栩如生,就仿佛他只是在做一个无法醒来的噩梦,而不是命丧黄泉。 
  资深仵作王伯将侯天集的尸体翻来覆去地仔细检查了好几遍,滚滚热汗顺着他的脖颈子一条条滑落,渐渐渗透了他的衣衫。 
  “怎样?”益州总捕头樊雷关切地问道。 
  “怪!”王伯叹息一声,“侯大先生面红如紫,怒目圆睁,显见是死于非命。但我彻底检查过他的脖颈、胸肺和背部,毫无绳索捆扎的痕迹。他的周身也干净整洁,看不出任何蛛丝马迹。无论是谁杀了他,所用手法都已经超出了我的所知范围。我怀疑不是山魈夜鬼,就是花妖狐怪。” 
  “也许他是中风而死,你没想过这个可能性吗?”樊雷好奇地问道。 
  “你仔细看看他的眼睛!”王伯没好气地说。 
  樊雷往侯天集大睁的透着怨毒的眼睛看了一眼,立刻感到一阵寒气从脚底直上头顶:“他果然是被人谋杀的。” 


1楼2008-08-16 16:54回复
    “现在怎么办?官老爷说了,天光不结案,咱们都得卷铺盖滚蛋。”王伯担忧地说。 
      “如果他是被人杀死,这事就简单了。”樊雷仿佛松了一口气。 
      “简单了?”王伯目瞪口呆地问道。 
      “是啊,这是典型的江湖仇杀,不归咱们官府管。”樊雷轻松地笑起来。 
      “江湖仇杀?”王伯似乎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 
      “嗯,江湖中人杀人手法高绝,就我所知世上足有三十多种掌法、五十多种剧毒可以让人死后全无伤痕。这么玄妙的东西,又怎么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能够了解的。”樊雷道。 
      “那怎么办,用这种说法回复衙门也对付不过去啊,官老爷可是要我们结案的。”王伯胆战心惊地说。 
      “放心,我知道一个人,只要他的帖子递进衙门,无论多么不情愿,官老爷也不得不作罢,将案子转交给他。”樊雷用力伸了个懒腰,“有消息说这个家伙最近就在益州城中恋栈不去。” 
      “这个人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王伯好奇地问道。 
      “这个人是整个南五道都知名的江湖捕头郑东霆。” 
      “噢,名号听起来都特别响亮,他是江湖上很有名的大人物吧?” 
      “嘿嘿,像他这样的人物,江湖上一抓一把。不过也只有他愿意耐着性子和我们这些平民老百姓打交道,所以我们都把案子交给他。” 
      益州最大的赌场龙套头此刻正人满为患。益州城有闲有钱的赌徒像一群群青蝇拥挤在硕大的赌桌面前,声嘶力竭地叫嚣着,挥舞着手中的元宝和飞钱,面红耳赤地望着荷官手中决定自己命运的色盅。这些赌鬼中最亢奋的一个,要算正中间赌桌中据案而坐的青年汉子。此人古铜色的肌肤,炯炯生威的双目,纹路冷峻的瘦削脸颊,匀称健硕的身材,粗一看颇有些佳公子的气质。只是脸上黑黑的眼袋触目惊心,令他看起来一眼大,一眼小,下巴上稀疏散乱的胡茬子,好像田中长野了的韭菜,嘴角自然而然地朝下撇着,仿佛看谁都满心满肺不顺眼。堂堂的相貌被满脸阴郁之气一逼,便有些走了型,变成了一番落魄相。 
     此人一人霸着赌大小的台子,将所有其他的赌徒都赶到一边,偏要和对面年轻貌美的荷官放对。 
     “你奶奶的,连开二十八把大,我算你有种。”他眉头都拧到了一起,将袖子高高挽到肘后,露出肩骨交结、青筋暴露的健硕臂膀,将手中仅剩的几两碎银朝着小位摆去,昏暗的眼神在这一瞬间神光闪烁,紧紧聚集在荷官的手上,浑身的暮气一散,仿佛重获新生一般精神抖擞。 
    他对面那位娇美的女荷官朝他不屑地一笑,将三个色子潇洒自如地揽入蛊中。 
     “慢!慢!”这青年汉子双眼一眯,瞳子里闪烁出一丝狡黠,猛然变卦,“你以为我会押小,嘿嘿,我不会再上当了!这次我押大,我就看好你连开二十九把大。” 
     女荷官理都没有理他,只是轻轻摇了摇色盅,接着掀开盖子。 
     “一二三,小。”娇嫩的女声回荡在赌场之中。 
     “你奶奶的,敢耍我!”青年汉子勃然大怒,整个人仿佛被踩到尾巴的老虎一样朝着女荷官扑去,谁知身子刚刚飞起就被周围四五对早就蓄势待发的健硕臂膀死死揽住,接着身不由己地朝着赌场外移去。 
     “你祖宗十八代都不得好死,在色子中耍诈,不是英雄好汉。”青年男子输得一穷二白,语无伦次地怒吼道。 
     “客官,已经连开二十八把大,总该有开小的时候,为什么你不肯坚持到底呢?”女荷官悠然道。 
     “你奶奶的算个球,也配教训你郑大爷,老子一个指头就把你弹到傲来州去了,贱人!”青年汉子还待再骂,赌场打手们醋钵大小的拳头已经雨点般招呼在他身上,他的嘴立刻高高肿起,接着整个人被高高举起,腾云驾雾一般摔倒在龙套头赌场前的青石板地上。 
     “回家抱孩子去吧,输不起就别来龙套头。”赌场打手们辱骂了几句,看也不看他一眼,径自转身走回了大厅之中。


    2楼2008-08-16 16: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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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28 03:57: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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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年汉子在地上艰难地翻了个身,扶着路旁的树木,歪歪斜斜地站起身,用力在地上啐了一口:“他奶奶的,有啥了不起的,下次你就算求大爷我,我也不来。” 
       就在这时,一个恭敬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郑东霆先生,益州城出大案子了。” 
      郑东霆来到侯先生居所的时候,侯天集的尸体已经被祖家的家丁恭恭敬敬地摆到了床上,等待这位大名鼎鼎的江湖捕头来鉴定他的死因。 
      看到这位侯大先生的面容之时,郑东霆仿佛被闷雷震了一下,身子微微一抖,连续后退了几步。看到他吃惊的样子,益州总捕头樊雷连忙问道:“怎么,郑先生,你看出了此人的死因吗?” 
      “他就是你们常说的侯大先生?”郑东霆瞠目问道。 
      “正是。”放下诸般事物亲自到场的剑南首富祖思谦接过话头,一脸沉痛地说,“侯先生名讳上天下集,乃是不可多得的绝世之才。他书画双绝,才情无双,智慧高超,我祖家上上下下都受到他的悉心关照。他对我祖家的恩情,我祖思谦恐怕这一世都无法报答了……” 
      他的话音未落,郑东霆已经伏下身,将侯先生脸上的三绺长须一把扯了下来。 
      “啊!”王伯、樊雷和祖思谦同时惊呼了一声,对他此举无法理解。 
      “此人不叫侯天集。他单姓牧,名讳上天下侯,江湖上人送绰号‘圣手’。他乃是…..嘿,乃是在下的授业恩……恩呢师。”郑东霆说到恩字的时候,整个脸孔扭成一团,脖子梗的宛若噎住,好不容易将这个恩字完完整整地吐了出来。 
      “哦原来是郑先生的授业恩师,失敬失敬。”樊雷连忙拱手道,“请郑先生节哀顺变,要知道人事无常……” 
      郑东霆猛地一举手,阻止樊雷继续致哀,仿佛他的话会令自己的情绪崩溃。他左手抱胸,右手抬起捂住嘴脸,用沙哑的嗓音问道:“他是死在床上吗?” 
      “不,他是死在地板上。”仵作王伯连忙说到。 
      “是我命家丁将侯,呃,牧先生的遗体放到床上,我不忍心牧先生的身子一直躺在冰冷的地板上。”祖思谦说到这里,用力挤了挤自己的眼,生生挤出了几滴泪水。 
      “多谢组先生关心,师父就算在九泉之下也会感激您的恩情。”郑东霆转头朝一直在门口伺候着的家丁们一摆手,“你们几个,去把尸体重新摆到地板上。” 
      “郑先生,你这是何意?”祖思谦不解的问道。 
      “如果你要我破这个案子,为师父报仇,我就需要知道他的尸体在案发后所处的位置。当然,如果你觉得谁杀他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入土为安,你可以立刻把他抬出去埋了。”郑东霆冷冷地说。 
      “噢,原来如此,我当然希望早日擒拿住杀人凶手,你们快去照郑先生的吩咐做!”祖思谦将肥手一挥,家丁们立刻小心翼翼地将牧天侯德实体重新放到了地板上。 
      郑东霆踱了几步,来到牧天侯德书桌前。 
      “他的书桌从来都是这么凌乱吗?” 
      “不,不,侯……牧先生的书桌一向干净整洁,从未见凌乱。”祖思谦道。 
      “嗯,师父背后中招,身子伏倒在桌案上,然后想要转身察看凶手的模样,但是脚底一滑,从书桌旁滑倒在地,随即气绝身亡。”郑东霆稍微观察了一下书房的环境,立刻下了结论。 
      “郑先生断案如神,兄弟我一向十分钦佩,不知你可知道凶手所使用的是何路武功,为何尸身之上毫无伤痕?”樊雷讨好地问道。 
      “嗯……”郑东霆看了看自己左首边的墙壁,一眼看到牧天侯悬挂配剑的挂钩。接着他垂下眼帘,看着静静躺在靠左墙书架旁的剑鞘,“凶手用的是剑。 
      “剑!”樊雷、王伯河祖思谦同时张大了嘴巴。 
      “怎么可能,用剑杀人却毫无伤痕,这简直和魔鬼一样可怕!”樊雷震惊地说道。


      3楼2008-08-16 16: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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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上只有一种剑法可以做到这一点。”郑东霆弯下腰,一把将牧天侯的尸体翻了个个儿,用手一扯他背后的衣衫,露出他后背部位的皮肤,接着他伸出两只手捏住他的肌肤,往两边轻轻拨了拨。一丝细细的血水立刻沿着肌肤上被分开的一处极细的伤口汩汩流出。 
        “噢!”樊雷、王伯和祖思谦不约而同地凑上前,蹲下身仔细看着这细如发丝的伤口,“太神奇了!” 
        “这是左手剑的伤痕,伤口端端正正仔左肺,不可能是右手剑造成的。此人出剑如迅雷闪电,收剑干净利落,师父体内的鲜血根本来不及沾到剑身上,在那一瞬间就涌进了心肺。心肺一胀,堵住了经络,血液便不会涌出体外。再加上伤口极细,所以平常人鉴定不出伤痕所在。”郑东霆淡淡地说。 
        “这世上竟有人会使这种武功吗?”祖思谦目瞪口呆地问道。 
        “凶手擅用左手使剑,精通杀人无形的海南乱披风剑法,想来是海南剑派的高手所为。”郑东霆说完挥了挥手,“你们可以把尸体搬到床上供着了。” 
        “不对,凶手擅用的是右手剑!”就在郑东霆看似已经将案情全部揭晓的时候,一个木讷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 
        这石破天惊的话语令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转过头,朝门口望去。 
        说话的是一位看起来颇显发福的青年人,柳叶细眉,小圆眼,双颊滚圆,鼻如玉柱,下颌浑圆,一张嘴放在普通人脸上完美无缺,而长在他脸上却有些显小,整张脸上窄下宽,颇像一枚放大了的水滴。看他身形大概有二十多岁的年纪,很有眉清目秀的俊雅之气,但是脸上已经有了些无法形容的暮气,眉头不展,愁云深锁,便好似受了十七八辈子委屈的怨妇错投了胎在他身上。他穿着 一件油黑的锦绣外袍,却有雪白刺目的衬里,脚上穿着干净到刺眼的白底官雪。他双臂盘在胸前,双手怕冷一般缩在袖中,双脚紧紧并在一起,浑身绷得紧紧的,仿佛有人用无形的绳索把他五花大绑。在他的身前排着两个小厮,正在麻利地用扫帚和簸箕打扫着他面前的地面。 
        等到地面变得一尘不染之后。此人才迈着谨慎的小方步,慢条斯理地挪到了郑东霆的身边。


        4楼2008-08-16 17: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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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谁?”郑东霆皱紧眉头问道。 
          “啊,郑先生,这是犬子祖悲秋。说起来,你们真的应该好好亲近亲近。蒙牧先生不弃,犬子有幸拜在他的门下,至今已经学艺十年。”祖思谦语调中有着父亲对自己子女的得意之情。 
          “除我之外,还有一个?你……是我师弟?”郑东霆震惊地问道。 
          “师兄在上,请受师弟一礼。”神色木讷的祖悲秋机械地朝郑东霆微微躬了躬身。 
          “师父在你面前提过我吗?”郑东霆皱眉问道。 
          “请问师父除师兄之外还有几名弟子?”祖悲秋面无表情地问道。 
          “据我所知只有我一个。” 
          “那师父确实提过你几次。”祖悲秋说完就迫不及待地扭过脸去,似乎不忍心再去看郑东霆。郑东霆的黄脸顿时一阵紫青、一阵潮红,悲愤、恼怒、窘迫等诸般情绪此起彼落。 
          郑东霆转过身去,背对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师弟站立,故意咳嗽了几声,沉声问道:“你......你刚才说,呃,凶手善使的是右手剑?” 
          “嗯。”祖悲秋简洁地应了一声。 
          “为什么?从伤口看,他受的伤是在左心之上,入口位置端正,除非凶手隔着墙壁出手,否则他只能用左手剑造成这样的伤口。”郑东霆道。 
          “同意。凶手的确是用左手剑杀死的侯......呃,师父。但是凶手擅使的是右手剑。”祖悲秋木讷地说。 
          “理由是......” 
          “剑鞘落在左手的墙脚。”祖悲秋用手比划了一下,“如果凶手擅使左手剑,他应该用右手取剑,左手拔剑出鞘,右手丢下剑鞘,剑鞘落地后应该在靠右的位置。现在剑鞘在左,说明凶手是用右手将剑拔出,所以我认为他擅使右手剑。” 
          “但是伤口却是左手剑造成的,难道凶手在行凶的时候还特意将右手的佩剑交到左手,何必这么麻烦?”郑东霆抚摸着下巴喃喃地说。 
          “只有一种解释。他希望人们相信他是一个擅使左手剑的人。”祖悲秋道。 
          “嗯,想要嫁祸给海南剑派,或者只是想掩藏自己的行迹。这个世上,能够背后偷袭师父,还有工夫玩这个花样的人真是太少了。”郑东霆摇了摇头,“会是谁呢?为什么要这么麻烦?这根本是多此一举......” 
          就在这时,祖思谦走到郑东霆身边赔笑说:“郑先生,我已经命人开始布置灵堂,并从逝思堂订了最后的柳州棺木,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待会儿要请令师的尊体移驾别处了。” 
          “多谢祖先生的妥帖安排,师傅九泉之下也必感激不尽。”郑东霆面无表情地躬了躬身,“能否请各位让我师徒单独相处片刻,给我等一点诀别的时间。” 
          “这是当然,这是当然!”祖思谦用力点头表示理解。立刻招手将在周围伺候的家丁和小厮撤走,自己也识趣地躲出了屋子。 
          樊雷和王伯趁机凑到郑东霆的身边,“请郑先生节哀顺变。” 
          郑东霆不耐烦地叹了口气,从怀中取出一张名帖,交到樊雷的手中:“将这张名帖递上去,这个案子就算结了。” 
          樊雷和王伯如释重负,欢天喜地地接过名帖,忙不迭躬身走出门外。


          5楼2008-08-16 17: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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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门相见恨当初 
            屋子里只剩下了郑东霆、祖悲秋和牧天侯的遗体。周围的人声渐渐沉寂下来,屋外乳燕的啼鸣一浪高过一浪,愈发显出此刻房间内的宁静。郑东霆目光炯炯地望着师父双眼圆睁、死不瞑目的面孔。 
            “嘿嘿,”他悲愤地冷笑了两声,“名动江湖的圣手牧天侯,居然隐姓埋名躲在江湖人迹罕至的益州,一躲就是十年。现在的江湖,谁还记得你绝世无双的神功,谁还在乎你执着一生的武学流派!” 
            “圣手牧天侯?这是我们师父的真正名号?他在江湖上很有名吗?”祖悲秋木讷地问道。 
            “有名?嘿,试试开宗立派,名动江湖,这样说顺嘴些。圣手牧天侯,是提倡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的完美派武学宗师。他重视招式的起承转合,强调精确到毫厘的出招部位。在他完美的武学世界中,真正无敌的武功只有一种,就是唯一的那一种。”郑东霆喃喃地说。 
            “噢,”祖悲秋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似乎对这种论调已经很熟悉。“这么说你的确是我的师兄。他经常和我说类似的话。” 
            “你是指 名动江湖那部分还是精确出招那部分?”郑东霆问道。 
            “两部分都有,不过名动江湖那部分说的比较多。”祖悲秋耸了耸肩膀。 
            “嘿嘿,耐不住寂寞吗师父?江湖无冕之王牧天侯,只能退隐在连风水都静止不动的益州苟延残喘,躲避仇家的追杀。”郑东霆感慨万千。 
            “既然师父是武学宗师,他还用躲避谁的追杀?”祖悲秋呆滞地问。 
            “当然是比他还厉害的武学宗师。这件事说起来要追溯到十几年前江湖上两种流派分庭抗礼的时代。那时既有以师父为代表的完美武学流派,还有甚嚣尘上的自由武学流派。自由派主张行云流水,任意所至的无穷变化,他们强调招式必须活学活用,兵无常势,水无常形,人们必须脱出一招一式的死变化,而追求克敌制胜的新法门。他们最著名的论调就是:“一套少林拳法,一万人可以有一万种使法。两派人一见面就吵得面红耳赤,三天三夜还不甘休。当然,之所以到最后大打出手,还是有背后深远的原因。”郑东霆叹息一声。 
            “什么原因?” 
            “其他的次要原因就别提了。最主要的原因是师父成了完美武学流派的代表人物。这让完美武学流派成了众矢之的。” 
            “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师父在江湖上……是一个……”郑东霆说道这里,忽然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什么哽住了他的喉咙,他剧烈地喘了口气,强自轻声道,“这样来说吧,他是一个并不讨人喜欢的家伙。” 
            “噢?” 
            “这些也不用多提。后来有一场决斗。自由流派的一位神秘蒙面人对战我们……名动江湖…….的师父。具体细节不提了,反正七天之后,师父吐血大败,落荒而逃,从此不知所踪。当然,现在我们知道了,他在益州。”郑东霆手掌一摊,指了指端端正正躺在床上的尸体。 
            “噢,这个蒙面人实在让人痛恨!”祖悲秋狠狠攥紧拳头,用力挥了挥,“就是因为他师父才来到益州……”


            6楼2008-08-16 17: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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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哪儿叫鞭尸?你鞭过尸吗你?我只是打他几拳出出气,发发脾气。”郑东霆瞠目道。 
              “但是你分明恨不得他早点死!” 
              “想他死是一回事,但是师父死了,就要由徒弟找出杀人凶手,这是江湖规矩,更是做人的本分,这一点是万万错不得的。”郑东霆厉声道。 
              “我以为你……”祖悲秋挠了挠头,支吾着说。 
              “怎么,我可是个堂堂正正的人!”郑东霆双手举拳大声吼道。 
              祖悲秋吓得双手护住胸口,战战兢兢地说:“好……好,我答应你就是了。但是你可记住了要教我轻功啊。” 
              “得了,得了,知道啦。”郑东霆凑上前搂住他的肩膀,“既然达成共识,我们明天出发。” 
              “明天不行,我……我有事…….”祖悲秋说到这里,脸上出现了一丝兴奋的红晕。 
              郑东霆看在眼里,全身起鸡皮,忙不迭地松开手:“怎么,什么事让你骚成这样?” 
              “明天……明天是我妻子离去整十年,她跟我说过有缘再见,我想也许她明天会回来。”


              11楼2008-08-16 17: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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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年痴情付流水 
                祖悲秋所居的听雨阁在祖园偏南位置,相邻的落英林樱树丛生,绕园而生的溪水在此汇聚成池,池上开满荷花,景色秀美异常,是洛秋彤极爱之地。 
                这一日祖悲秋在落英林中大摆宴席,祖家遍请名厨,将所有市面上流行的菜肴都摆在了听雨阁。青椒牛肉炙、五香过厅羊、豚肉无心炙、六味彩鸡羹、清蒸紫鹿唇、姜桂五色鲙等大菜摆满了桌案,在主菜附近群星捧月一般摆满了糕饼等副餐。其中光饼类就有曼陀夹饼、单笼金乳饼、糖脆饼、鹭鸶饼、去雾饼、云喜饼、蜜云饼、皮索饼、柿饼、五色饼。糕点包括水晶龙凤糕、紫龙糕、绿芋糕、金茅糕、重阳糕、玉粱糕、木蜜金毛糕。就算是主食也花样繁多:香稻饭、黄米饭、胡麻饭、栗米羹、乌米饭、团油饭、荷包饭、清风饭、龙华饭、松花饭、桃花饭令人眼花缭乱。即使不是端午节,这五花八门的豪席之上也放着益州人最喜爱的百索粽和九子粽。 
                “好丰盛的宴席啊!”和祖悲秋一起站在落英林中,郑东霆已经被眼前的豪华大餐彻底震慑住了。“都是各地的名菜、糕点还有小吃。”祖悲秋一边指挥着身边的小厮将整个听雨阁和落英林外围的墙壁漆成白色,一边说道。“我想,十年了,她流浪四海,应该在各地有了自己新喜爱的菜肴。我尽量搜集大唐十道六百州县的食材,希望能有一种吸引她回来。” 
                “噢,简直让人感动啊,你真是个多情坯子......”郑东霆翻了个白眼,“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娶的是灶王爷呢。”他抬了抬下巴,用手一指周围一片刺目的白色墙壁,“你把墙壁涂成白色是为什么?” 
                祖悲秋拍了拍巴掌,立刻有几个小厮聚到他的身边,将笔墨砚恭恭敬敬地摆在他的身边。


                12楼2008-08-16 17: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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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28 03:5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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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拙荆酷爱绘画,我为此特意练成龟鹤延年的画技,以此讨她的欢心。今天,我会在这些墙壁上一刻不停地作画,希望她回来的第一眼能够看到我挥毫泼墨。这是我祖悲秋最吸引人的样子,希望她见到我后能够回心转意,重新回到我身边。”祖悲秋说到这里,缓缓挽起自己的袖子,将一只紫毫笔拈在手中,命小厮将浓香扑鼻的徽墨倒在面前的墨砚之中,用笔蘸了蘸,接着气势恢宏地走到雪白的墙壁面前。 
                  郑东霆不由自主地退了几步,想要从远处看清祖悲秋大开大阖的泼墨画。谁知祖悲秋走到白墙面前,立刻蹲下身子,在白墙尽头的一个角落开始悉心地画起一只趴在青石上的小乌龟。 
                  “你有没有想过你妻子离开你还有什么别的原因?”看着祖悲秋缩成一团埋头作画的样子,郑东霆偏着头喃喃地说。 
                  “嗯?”祖悲秋头也不抬地问,但心思明显不在和郑东霆的对话上。 
                  “呃,不,没什么。”郑东霆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要打击自己这个古里古怪的师弟,毕竟算算年岁,自己还比这个三十岁的师弟小上四五岁,倚老卖老未免可笑,“咱们什么时候开宴?这些菜再不吃可凉了!” 
                  “不,这些都是给拙荆准备的,咱们吃不得。她最讨厌和其他臭男人在一张桌上吃饭。”祖悲秋闷声道。 
                  “你们一起吃过饭吗?”郑东霆耸了耸肩膀问道。 
                  “.…..”祖悲秋沉默了一会儿,终于低声道,“没有。” 
                  “一百零八,一百零九......二百二十一,二百二十二......”郑东霆没精打采地靠在祖园池边的亭柱上,有气无力地数着墙壁上的乌龟。满墙的仙鹤乌龟此刻仿佛都化成了活物,在他的眼前飞来飞去。他仰头打了一个哈欠,看了看天色。日落西山,暮色弥漫,玉兔东升,眼看着宝贵的一天就在祖悲秋疯狂的挥毫涂鸦中白白度过。他感到睡意在身上慢慢散去,直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睡了一大觉。他轻轻神了个懒腰,舒活了一下全身酸痛的肌肉,将头靠向亭柱的另一侧,想要再眯一会儿。 
                  “不要,不要!”声嘶力竭的惨叫突然钻入他的耳膜,将他浑身睡意一瞬间赶了个干净。他猛地抬起头,“嘣”一声后脑勺撞在了亭柱之上。他瞪大眼睛,想要看清到底出了什么事,一根狼毫笔却已经忽悠悠飞到他的脸上,在他的面门上画了一点硕大的墨迹。 
                  “哇呀呀!”郑东霆一把抓住狼毫笔杆,往周围愤怒地指了指,“哪个来生事?” 
                  周围并没有别人,整个落英林只有郑东霆和祖悲秋二人。刚才发狂嘶吼的,正是原本在埋头作画的祖悲秋。此刻的他面红如紫 ,在地上连滚带爬,拼命地追逐着落英林中最后一缕夕照。但是随着夕阳西下,这道余晖也飞快地滑向祖园的墙脚,最后化为虚空。祖悲秋不顾一切地飞扑而去,一头撞在墙上,整个人仿佛泄了气的皮球,软绵绵地趴倒在地。 
                  “喂喂,师弟,你发的是什么痴啊?追那夕阳晚照做什么?”郑东霆一把丢掉手中的狼毫笔,抢上前去扶祖悲秋。 
                  “没了,没了,这一天已经没了,秋彤,秋彤,你……你在哪里!你怎不回来看我,你为何不守诺言?”祖悲秋一把推开想要扶他的郑东霆,跪倒在地,双手捶胸,撕肝裂肺地嚎了起来。看着祖悲秋圆滚滚的身子跪在地上做那痴情种子的模样,郑东霆本来颇感可笑,但是听他话中的悲音,念及自己的遭遇,他心中也感到天愁地惨,不堪忍受。 
                  “师弟,何必如此悲伤,弟妹今天不回来,不代表明天不回来……”郑东霆凑上去好言好语地说。 
                  “啊!”祖悲秋突然又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又怎么啦?”郑东霆觉得自己的耳朵已经受不了祖悲秋的折磨。 
                  祖悲秋惊恐万状地拉扯着自己雪白vaide衣襟:“这儿,这儿!这里有一点墨迹,定是我挥毫之时不经意弄上去的。秋彤她最恨邋遢肮脏之人,平生极爱洁净,看到我这个样子,定会嫌弃我,她要离我而去了!我知道她定会离我而去的!” 
                  “咦?你已经知道了?不简单啊,只花了十年时间。”郑东霆睁大了眼,仔细盯着祖悲秋的衣襟,半天才看到那点肉眼几乎看不见的墨滴。 
                  祖悲秋揉着红肿的眼睛,从地上跌跌撞撞地爬起身,来到听雨亭畔的宴席前,扶住桌子痉挛一般哽咽着。 
                  “师弟,你听我说,弟妹她......”郑东霆走到祖悲秋身边,试图劝解他。 
                  “啊——!”祖悲秋再次惨叫了起来。 
                  “又怎么啦?”郑东霆忍不住烦躁了起来。 
                  “有人动了我为秋彤准备的宴席!”祖悲秋大声吼道。 
                  “你怎么可能知道有人动了你的宴席,这宴席和几个时辰之前没有任何分别!”郑东霆恼怒地说。


                  13楼2008-08-16 1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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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这里本来有二十五枚单笼金乳饼,十六枚云喜饼,二十枚水晶龙凤糕,一百零八片豚肉无心炙,十八段紫鹿唇。现在金乳饼只剩下二十四枚,云喜饼剩下十四枚,豚肉无心炙只剩九十五片,紫鹿唇仅存十六段,最可恨的是水晶龙凤糕,竟然只剩下十六枚,虽然被摆成原来的塔状图案,但是谁都看得出中间的四枚糕点已经不知去向。”祖悲秋抬起头,用血红色的眼睛狠狠盯住郑东霆,“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一直在作画,能够作案的......” 
                    “好啦,是我吃的,那又怎么样?这扯地扯天的大餐就只为弟妹一个也太浪费了!我为你吃掉一些,以免你遭天谴!”郑东霆瞪眼道。 
                    “你......你明知道今天是我和妻子相会的日子,还要来捣乱。现在我的妻子终于没有回来,我这十年都白等了,今后我还有什么指望,我还不如死了的好!你们师徒两个,都没有什么好带携,全都恨不得我倒霉到死!”祖悲秋挥起肥胖的双拳,发疯一般朝郑东霆扑去。 
                    “你奶奶的疯够了没有!”郑东霆一把攥住祖悲秋打来的双拳,随手一丢,将他两百多斤的身子远远丢开,破口大骂,“你老婆永远不会回来了,你也不用等了!” 
                    “没错,这些都怨你们,都是你们的错!”祖悲秋嘶吼道。 
                    “我们的错?”郑东霆气的满脸通红,冲上前一把扯住祖悲秋的衣襟,“你说的那块墨迹仔哪儿?在哪儿?芝麻大小的一滴墨,你鬼哭狼嚎得像死了亲爹一样,我是女人我也不要你!”说着他一把将祖悲秋甩到地上,大步走到摆宴席的桌前。 
                    “你老婆喜欢过你吗?她对你笑过吗?她和你行过房吗?她连吃饭都不和你一起吃!”郑东霆抓起桌前的糕点狠狠摔在祖悲秋的脸上。 
                    “你胡说,她是喜欢我的,我们互相倾心,这种感情你个江湖草莽又懂得什么!”祖悲秋拼命地将脸上的糕点残渣拍打落地,大声吼道。 
                    “喜欢你?哦,我倒忘了你是个特别会讨女人喜欢的大才子!”郑东霆拎住祖悲秋的衣领,将他狠狠拖到落英林的围墙边,“你老婆喜欢绘画,你就去学作龟鹤延年图,不错,有想法!但是整整六个时辰,你画了两百多只乌龟,却只画了三四十只仙鹤,这算哪门子的龟鹤延年?” 
                    “我......我是左手画乌龟,右手画仙鹤,我的左手灵活些,乌龟画得比仙鹤好,所以多画一些......” 
                    “难道你不知道仙鹤更吸引女人吗?画那么多乌龟,干什么不自己去做乌龟!”郑东霆说到这里气不打一处来,一脚将祖悲秋踹倒在地。 
                    “你说的没错,是我没有用,是我留不住秋彤,我配不上她!”祖悲秋趴在地上,号啕大哭,似乎再也没有站起来的力气。 
                    郑东霆经过一番拳打脚踢,感到胸中郁结的闷气舒散了些,神志也清醒了过来。他长长吐了一口气,蹲下身将祖悲秋的身子扶起来。 
                    “你是我的师弟,我不想骗你。这样的事情,我行走江湖见过一些。学会轻功的女子,以为倾慕江湖风花雪月的岁月,往往会抛夫弃子入江湖。这种女子,因为脱出了凡尘俗礼的羁绊,所以加倍风流浪荡。江湖上对此有一种专门的称呼,叫她们活寡妇。”郑东霆神色黯然地看着祖悲秋,沉声道。 
                    “你是说,还有别人……她们都有专门的称呼了?”祖悲秋揉了揉眼睛,震惊地失声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只不过学会了轻功就可以抛弃一切吗?抛夫弃子,这样有损天良的事她们怎么做得出!” 
                    “你没有学过轻功没有体会,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轻功对于江湖人的重要,就仿佛水对于鱼的重要性一样。”郑东霆叹了口气,正色道,“轻功是区分江湖人和普通人的分水岭。” 
                    “这么要紧?”祖悲秋忍不住收住悲声,好奇地抬起头。 
                    “学会了轻功,你可以与风竞速,与日月同行,飞檐走壁,高纵低走。高崖深谷,江河湖泊,踏浪而行,如履平地。想象一下,你可以身化赤兔,日行千里,五日到扬州,七日到洛阳,十日到长安,两个月在丝绸之路走一个来回,那种畅快逍遥,便是世间万种风物,又如何可比?这是人生在世最彻头彻尾的自由,你一辈子都不想失去这种生活。”郑东霆说到这里,眼中光华熠熠,仿佛想起了自己初学轻功,刚入江湖时的那种快乐。 
                    “我......我完全想象不出那种生活......”祖悲秋默然半晌,终于摇了摇头,“不过为了找到我的妻子,我会努力去学。”


                    14楼2008-08-16 17: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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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东霆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听着,我们是牧天侯的徒弟,将来你和我一起行走江湖,根本没有人会看得起我们!正因为i这样,我们自己更要争气,不要被那些自命不凡的王八蛋看瘪了。所以就算你多么不想听,我一定要说!” 
                      “说什么?”祖悲秋睁大了眼睛问道。 
                      “师弟,你一定要休了这个薄情寡义的洛秋彤,这种浪荡女子绝对不适合你。”郑东霆厉声道。 
                      “你让我休妻?”祖悲秋大吃一惊。 
                      “不错!” 
                      “但是我对她......” 
                      “醒醒吧师弟,这个洛秋彤浪荡江湖已经有十年,你敢保证她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她说不定早就有了自己的相好,把你忘的干干净净,你又何必留恋?你是我的师弟,我绝对不能再让你丢这个人!” 
                      “你没有见过秋彤,如果你见过她,你绝对不会有这种肮脏的想法。她就像是一位下凡到人间......” 
                      “别跟我说这些狗屁不搭的东西。看看你自己,为了伺候老婆,把自己搞出一身洁癖,做了大餐自己都不敢吃,画个龟鹤延年,乌龟对过仙鹤好几倍。好好一个昂藏七......六尺的汉子,把自己搞得又凄惨又窝囊。你以为你老婆会因为你这个龟孙样子回心转意吗?她只会跑得更远!女人就像影子,你越去追越追不到。你不去追,她自己倒会贴过来。佛曰:休便是娶,娶便是休,先休先娶,后休后娶。” 
                      “佛说过这些话吗?”祖悲秋瞪圆了眼睛问道。 
                      “怎么没说过?这些话都是千真万确的真理。能说出这些真理的,就是佛!”郑东霆理直气壮地说。


                      15楼2008-08-16 17: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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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道上缓缓扬起两道白色的烟尘,两匹膘肥体壮的健马驮着祖悲秋和郑东霆来到了人烟稀少的益州郊外。行得数里,郑东霆一勒缰绳,同时伸手拉住祖悲秋坐骑的缰绳,将两匹马一起停住。 
                        “师兄,你这是做什么?”祖悲秋不解地问道。 
                        “益州城的马肥膘太多,跑得像龟爬,照这个速度,啥时候才能到扬州?”郑东霆从马上跳下来,接着朝祖悲秋招手,“你也下来。” 
                        祖悲秋从马背上翻下来,下意识地用手揉着自己酸痛的屁股。与此同时,郑东霆连出两掌,拍击在两匹马的马臀之上。两马仰头齐声嘶鸣,朝着益州城的方向转头跑去。 
                        “哎,别,怎么,我们的坐骑没啦——”祖悲秋抬脚追了几步,一个踉跄坐倒在地,双手无力地朝健马消失的方向探去,“这下怎么办?没了坐骑,就算走回益州老家都要三五天,师兄,你的脑子没出毛病吧?”他发完这顿抱怨,才发现自己坐在了尘土飞扬的官道上,连忙噌地站起身,双手疯狂地拍打着身上的灰尘。 
                        “嘿嘿嘿嘿,师弟何须担心,有师兄在此,保你无忧。”郑东霆从身后的行囊中取出一张折叠起来的紫竹椅。这竹椅撑开来足有一张藤椅大小,只有椅背和椅座,还有两边扶手,只是没有椅腿。椅背的后面系着两根坚韧如铁的青藤。郑东霆弯下腰,将两根青藤宛如背包般背在肩头,接着身子半跪下来:“来,来,来,师弟你且坐上这紫竹椅。” 
                        “师兄,莫非你要背我行走?”祖悲秋迟疑地问道。 
                        “正是!” 
                        “但是……” 
                        “别废话,让你坐上来就坐。”郑东霆不耐烦地说。 
                        祖悲秋无奈地叹了口气,勉强走上前,一屁股坐在紫竹椅上。只听得郑东霆一声惨叫,一屁股坐倒在地,连带着祖悲秋也跪倒在地。 
                        “他奶奶的,师弟,你怎么死沉死沉的!”
                        “我正想告诉你我的体重处于中上之姿,非健马壮牛不能驮也。”祖悲秋道。 
                        “中上之姿?亏你说得出口,你只吃不拉是不是?”郑东霆挣扎着从地上直起身。 
                        “你还想驮我吗?”祖悲秋担心地问道。 
                        “当然,没问题,刚才我只是少运了一口气。”郑东霆再次半跪下身,深深吸了一口气,“好,给我坐上去,抓好扶手,千万不要松手!” 
                        “嗯。”祖悲秋小心翼翼地坐回紫竹椅上,双手抓紧扶手,将双脚并得紧紧的,紧张地四处张望,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紧接着发生的事,祖悲秋一辈子都无法忘却。 
                        他的身体在一股大力带动之下,朝后急速地射去。猎猎的劲风猛烈地吹拂着他的头颅,他的头巾在一瞬间被狂风吹到了空中,在他的眼前一个闪烁,变成了远方一个模糊的灰点。官道两旁的树木飞速地向后退去,树与数之间连成了一片黄绿相间的长廊。周围的一切都纠缠在一起,天空、大地、白云、落叶,远处的原野和丛林一瞬间化成了七彩缤纷的光虹,在祖悲秋眼前不停地旋转变幻着,令他目眩神移。 
                        突然间,模糊的景象变得清晰异常,祖悲秋感到自己的身体腾云驾雾一般飞升到了一颗巨树的树梢顶端,脚下的官道此刻变成了一条细如蚯蚓的褐色窄线。就在他想要凝神观看的时候,那股熟悉的狂风再次席卷了一切。他发现自己的身子在一棵又一棵巨树之间忽起忽落地飘浮着,飘零的树叶和尖叫的鸟兽,在他的周围翻飞滚动。 
                        他探出手,向虚无缥缈的空中轻轻伸去,想要体会手掌披风的感觉,却又一团黑影钻入他的手中,一股酥麻的感觉随即传来。他将手放到眼前,轻轻张开,只见一只浑身青翠的飞鸟此刻正在他的掌心惊慌失措地东张西望。他连忙轻轻抬手,急风掠过,将这只青鸟带入空中。青鸟在气流中翻了一个跟头,张开翅膀,远远地飞走。 
                        不知道翻过了几重关山,跨过了几条江河,郑东霆终于在一片平坦的路面上收住了疾驰的脚步。他犹如脚踏彩云的风神,在路面上行云流水般滑行着,直到鞋底青烟四起才意犹未尽地停住了脚步。 
                        “累了,歇一会儿。”郑东霆一抖身子,将祖悲秋弹落地面。 
                        祖悲秋双脚刚一着地,只感到双腿一酸,不由自主地双膝跪倒:“这,这,这,就,就,就是……”


                        17楼2008-08-16 17: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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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错,这就是我们江湖人的轻功,感觉如何?”郑东霆得意地问道。 
                          “好……好棒,好……好爽!好……好痛快!好……好……”祖悲秋痴迷地喃喃道。 
                          “没词儿了?嘿嘿这就对了,人人都这样!”郑东霆揉了揉酸痛的肩膀,“记住你入江湖第一眼见到的功夫:咱们师父的绝技燕子飞云纵。把这一刻印在脑子里,将来你在江湖里无论遭多少罪,到头来你都会觉得值得,因为i你见识过了什么是轻功。” 
                          祖悲秋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从地上跌跌撞撞地爬起身,闭上眼睛,强自稳住自己波澜起伏的心绪:“师兄,我们现在在哪儿?” 
                          “大概是在巴州东北,金州西南。”郑东霆从腰间取下一条硕大的白巾擦脖颈上的汗水。 
                          “啊,这是在剑南道和山南道交界之地,我家出外办货的手下曾跟我说过,这种交界之地匪类最多。”祖悲秋胆战心惊地说。 
                          “放心,有我江湖捕头郑东霆在,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郑东霆满不在乎地说。他的话音刚落,一声尖锐刺耳的啸音就在二人头顶响起,一支黑羽长柄的空心箭擦着郑东霆的头顶牢牢钉在路旁一颗枯树干上。 
                          祖悲秋吓得立马蹲伏在地,双手抱头,低声问道:“怎么回事,这是什么情况?” 
                          “这是…..咳……”郑东霆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这是示警的响箭,表示这里有江湖上的埋伏。” 
                          “可是你刚才说……”
                          “我知道我刚才说了什么,你不用重复啦。”郑东霆不耐烦地道。 
                          他从身上解下一张阔达四尺的黑铁弓,从腰畔的箭壶中掣出一杆白羽箭搭在弦上,严阵以待。 
                          “呀呀呔!”在二人对面的山谷中突然冲出一匹浑身黑油油的乌骓马,马上坐着一位黑衣黑甲的彪形大汉。此人身高足有丈二,环眼突鼻,血盆大口,满脸钢针一般的络腮胡子,看起来犹如饿熊般凶恶:“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若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郑东霆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大汉,只见此人双目精光四射,中气十足,手中的九环大砍刀刃薄壁厚,造型古拙,显见绝非凡品,知道来了硬茬儿,心中暗暗叫苦。 
                          “这位仁兄说话太过没头没脑,这条是大唐官道,乃是官府开凿,干你何事?这路旁树木都过百岁,难道是你未出娘胎种下来的?凭这些要我们留下买路财,这种没本买卖没人愿意和你做。”祖悲秋站起身,将手缩在袖中,正经八百地说。 
                          “你给我闭嘴,别在这儿丢人现眼。”郑东霆听到浑身冷汗直冒,他凑到祖悲秋身边低声道。 
                          “我只是据理力争…..”祖悲秋委屈地说。 
                          “真是个益州出来的傻,看来你从来没听说过这种绿林黑话。”郑东霆叹息一声,“我跟你说,那就是为了押韵胡诌出来的废话,说白一点就是打劫。” 
                          “噢……”祖悲秋点了点头,突然推开郑东霆就往路旁的树干扑去,手脚并用地往树顶上攀爬,一边爬一边撕心裂肺地喊着,“救命啊,打劫啊,官老爷救命啊——” 
                          “师弟,你干什么?别这样,丢不丢人……”郑东霆用力揪住祖悲秋满是赘肉的脖颈子,将他一把揪落地上。


                          18楼2008-08-16 1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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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嗬!”郑东霆此刻仍然在官道上起劲儿地左躲右闪,“师弟,他下一招会攻哪里,快说!” 
                            “师兄,他没有下一招了!”祖悲秋小声说。 
                            “嗯?”郑东霆转头一看。只见左手持阴刀,右手持阳刀的走鬼刀邵天宇怒目横眉地站在官道当中,仿佛庙里的天王像,纹丝不动。 
                            “他……他是被……你……?”郑东霆难以置信地问道。 
                            “对,点穴定身。我见过日月双刀的刀谱,所以能够精确计算出他血脉运行到午时三刻时全身穴道运转的特殊……” 
                            “不用跟我说这些……”郑东霆一抬手阻止了祖悲秋的口若悬河。他嘿嘿阴笑着走到一动不动的邵天宇身边,上上下下看了他几眼,摇头晃脑,快美之情不可言喻。 
                            他探出手,将邵天宇左手的阴刀拿了过来,放在眼前看了一眼:“日月阴刀,嘿嘿,听说看到这把刀的江湖人物都已经无疾而终。挺了不起的?我看不出来啊!”说着他拎起阴刀,用刀身狠狠一拍邵天宇的脸庞,“我不是还活着吗?我师弟不是还活着吗?嘿嘿嘿嘿。” 
                            他将阴刀刀刃抵在邵天宇的脖颈上:“这颗人头更加值钱,哈哈哈,来吧,让我带你一起去领赏。”他拍了拍了邵天宇的头顶,就要用阴刀去割他的人头。 
                            “喂喂,师兄,别,别!”祖悲秋一把拉住郑东霆的胳膊,“你想干什么?” 
                            “我割他的人头去领赏啊!”郑东霆挑了挑眉毛。 
                            “这太残忍了,他还没有死呢,只不过是给我点了穴。你这样生割人头,太不地道,而且……呃,太恶心了。”祖悲秋说到这里,浑身不禁打起了寒战。 
                            “你知道这颗人头值多少钱吗?”郑东霆揪住邵天宇的发髻摇了摇,“三千两!” 
                            “三千两?师兄莫怪我多嘴,如果有三千两就在我脚底下,我都懒得去捡。”祖悲秋大摇其头,满脸不屑。 
                            郑东霆握紧了拳头狠狠瞪了他一眼:“我恨暴发户的儿子。” 
                            就在这时,祖悲秋突然噌地从地上跳起来,手脚麻利地爬进郑东霆背投的紫竹椅。 
                            “怎么?”郑东霆转头一看,只见晁占雄已经从远处风驰电掣赶来。 
                            “你不能点他的穴吗?”郑东霆问道。 
                            “没见过他的刀法……” 
                            “跑啊!”郑东霆也来不及管邵天宇,撒开腿飞一样地跑走了。 
                            晁占雄的轻功比郑东霆和邵天宇都差了一大截,等他赶到,郑东霆和祖悲秋已经远去,静悄悄的官道中央只剩下木雕泥塑一般的邵天宇。 
                            “十一哥,你怎么了?”晁占雄看着邵天宇的样子,不禁一阵心寒,“你是中了邪吗?” 
                            邵天宇灰白色的眼珠空虚地望着路的远方,两行屈辱的泪水从脸颊上滚滚滑落。 
                            “十一哥,你哭了?我从没见你哭过,这是怎么了?他们对你做了什么?”晁占雄惊慌地在邵天宇周围转了一圈,“为什么你动也不动?” 
                            突然间,一股恶臭从邵天宇的胯下传来,熏得晁占雄猛地一仰头:“哇,十一哥,你尿裤子了?”


                            21楼2008-08-16 17: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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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28 03:45: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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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弓天影淡淡看了一眼白氅,嘴角微微一颤,抿住一笑:“不过是尽江湖人的一点心意罢了。” 
                              “我适逢其会,这两颗人头是不要的。”白衣公子轻轻摇了摇头道。 
                              “哼,这两只小虾我还不放在眼里,你我也不用这么客气,以后咱们见面的时候多着呢。”弓天影冷笑,信手一挥袍袖,说不出的潇洒。 
                              “承情了。”白衣公子朝他拱了拱手,却一眼看见他手中仙鹤纹路的剑鞘,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哼!”弓天影面露不屑之色,“天山派、越女宫,还不都是白道,偏你有这许多门户之见。好叫你知道,弓某现在已是外阁第一剑客,领葬剑池护法之职。回想天山派的种种,当真恍如隔世。” 
                              “越女宫百年以来就没有男人做过葬剑池护法!”白衣公子一惊。 
                              “不错,我是第一人。”弓天影说到“第一人”三个字的时候,略略抬高了声调,听起来颇为自豪。 
                              “反出天山派,去做第一人,倒是风光得很!”白衣公子淡淡道。 
                              弓天影懒散地一笑:“无论我走到哪儿,你都想高我一头。不过今时不同往日,现在江湖上除了有个天山月侠,又多了我这个剑凌九霄,数月之后的洛阳擂上,咱们俩终会知道谁才是天下第一。” 
                              白衣公子轻轻摇了摇头,俯下身将太行二贼的人头用白氅裹住,拎在手上:“像这样的天下第一,便是白给我,我也不要。”言罢,他看也不看弓天影,从他身边信步走过。 
                              弓天影脸上的肌肉一阵微微的抽搐,左手拇指忍不住扣住了剑托,但是犹豫良久,终于只是轻轻哼了一声,摇了摇头,朝反方向大步走去。


                              25楼2008-08-16 17: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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