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廿四，寂静如常。案头呈西北军报，由荣王亲书，大捷之信。浩罕扶立新主，边疆宁靖，我所求已成。提笔蘸墨，甫落纸上，竟得必平扑门而入。抬眼见其神情，心下了然。笔尖一顿，速行批复。而后起身直赴养心殿，臣公咸集。早有所备，然此日一至，竟心神大动。恸哭当时，经久分毫不减。其后身受叩拜，已易万岁之呼。】
【君临天下，不妄一搏。步履薄冰，所付代价远非当初估量，何其惨烈。连额娘都难保全，忆及往昔教诲，故人音容笑貌如在眼前。身为幼子，儿时多承其宠爱，从来依恋膝下，习以为常，如今却只能追身后尊荣。心中本郁结难纾，又听得一事，更如贯耳雷霆，即便已过多时，惊愕与愤怒也未消退丝毫。我不肯信，哪怕是不争现实。未及齐整心绪，匆匆理过，却愈发凌乱。】
【夜至西苑，庭中梅树尚无花芽，枝杈上却落了一层积雪。驻足仰首望去，几月后，此处又该是另一番光景了。】

【月色正好，然月下无花，遂显得分外寂寥。不知该如何面对，伤及至爱，自然有恨，可我们还有舒尔，下决心谈何容易。若想除之，舒尔就与我处境无异，我尚悲恸，幼小的孩子怎么承受得起。可她难承我信任，富察氏一门，竟连妇人都善营权谋，留之必遗大患。然犹疑不决，尝质询自己，有何不舍。天下解语花，岂止她赫宜氏一人。不知站了多久，察觉肩上被覆厚衣，收敛思绪，神色自若，侧首望了她一眼。眉眼间写尽贤良蕙质，经年未变，以致如今我仍不敢相信，其骨皮之下，竟是如此歹毒心肠。自知并非良善之辈，更深明其可怕。一笑回应，又望了梅树一眼，缓缓开口】
额娘生前最喜欢梅花，还道来年开了，要与朕同看。

【陪她赏梅看雪之景……自从受封出宫，几乎不曾，想来也有近十年。她曾恶疾缠身，亦曾伴古佛青灯，都安然无恙，却没想到是福薄之人。登临尊位，本应得志，却被失怙失恃之痛占去大半。世人皆觉帝王无情，可我注定为之所累。与她素来并不亲密，大抵二人从未真正坦诚相待，隔阂由心而生。自从皇父驾崩，她待我更是礼敬谨慎，日久竟品出几分忌惮意味。意既已决，但我仍想知道，以下犯上，明知欺君大罪，置舒尔于不顾，她可有愧有悔？究竟何人唆使，抑或她是何居心；我更想知道，我仅存的念想，是否只一场空。心中所想，并不着急溢于神色，面上仍带着浅笑，侧身伸手道】
过来，陪朕走走。
【宫城再华贵森严，不过是四方天井。黄金囚笼，毕生困心于此，无处可走。】

【抬眼扫过四周宫墙，高数丈，漆色朱红，饰以琉璃瓦，世间奢靡繁华咸聚于斯。独享天下无上之权，难将由我，无人不从，无怪人人争之。似乎付出任何代价，都是值得。哪怕如今这般孤独，无人知心，而身边千百面孔，不知哪具下又暗藏杀机。】
【听其所言，又见她笑颜，不由怔住。喜上眉梢，带着几分稚气，从未见过。这笑该是发自心底，复又言白首，一时竟有些晃神。二十年弹指间，一生也没有多少个二十年。事到如今，我竟觉看不透她。真真假假，若是逢场作戏，如此逼真，实在可怖。待其替我拂去落雪，念及多年情分，终于还是伸手过去，拂落一片雪珠。不想去揣测，改元大选后，她又会意在何处。有意笑道】
不老。你这样，怕是朕先不习惯了。

【半真半假，相伴多年，谁都不是无心顽石。正因如此，不仅有恨，竟还有不舍。奉皇祖母懿旨，成婚四载，放眼天家，她也是不落人后的兰心蕙质，仪态款款。安内有方，历经数载，平妻之位岿然不动。来年改元，协理六宫理所应当。只可惜我看走了眼，知己？可笑。古来帝王何尝有知己，我真是糊涂，千虑一失留此祸根。】
【尚受其蛊惑，愠怒之下，竟还强压心神，妄图知道她可有后悔，她的心又放在哪。倘若其中无我，如今这般，便是惺惺作态，可言行却又恳切非常。我不懂，最擅察言观色，如今站的愈发高，却越来越看不透。情话千百，媚语连篇，其中又有几个是真？这于我，何尝不是一种悲哀】
深宫一隅，无人问津，停在此处何用？
【面上笑意逐渐褪去，肃然对上她的目光。见其流波回转，柔情万千，心底生寒，然如何不为所动。眸色渐深，微扬嘴角，开声却冰冷】额娘九泉之下，无儿女承欢，想是孤寂。你可愿代朕尽孝？

【事实摆在眼前，我纵使不愿，也不得不信。到底心中尚清醒，温润敛去，图穷匕见。窗边覆棋，如今只余残局。终于难分伯仲，因为这一盘棋，再不必下完了。见其不慌不忙，神色自若，言谈如常，似有恃无恐。我们果真是同样的人，喜怒不形，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但所求大相径庭，终归不能相扶，只能互伤。留她在身侧，我如何安心。】
【阿依慕待其不薄，又不善心计，无心争权，无害之人却遭此毒手。多年谨慎调理，顷刻毁于一旦。纵有白首之约，却深知她时日不长。少时结发，恩爱不减。为我大业，她甘愿折腰，磨平棱角，如今时而忍受剜心之痛，我来不及未雨绸缪，更分摊不了半分。】
【而眼前人，此时竟也觉难以割舍，这非我本意。妄谈真心，更近一步，钳起她的下颌。自欺之怒占心，手竟有些颤抖。稳了稳心神，紧蹙眉心，眼中直冒星火，沉声质问道】你以为……你所行狠毒之事，朕不知？舒尔是你的亲骨肉，你可曾顾念她半分？

【触其逆鳞，心知后果，可我到底无悔；若轮回扭转，我亦会遵从本心。人非顽石，醒悟却晚，到头来落得，狠毒一词。我还有舒尔，却竟如此私心，欲将她弃之不顾；只愿将我余生所有气运都给你，只求你平安喜乐。而后，便是一阵痛意袭来，他钳住下颚，仍不敢注视其目光。我虽无悔，对他心却生愧；他将所有心思，都放于他发妻之身。】
【就算无我，我知他也会心疼舒尔；也知我活不过今夜，可我仍是不悔。雪还在飘落，仿佛明白一件事，到底还不晚，没叫我此生，终是不知。想来现下于他心，所有柔情只是作假，若换自己瞧上一切，理应同他心生厌恶，他之隐忍到底相比不过。痛楚刺激着感官，甚至忘记开口，连辩解之心亦不曾有。其实这样便好，他既然知道，我也未曾想过，会哭哭啼啼求其宽恕。已知泪水也无果，何必徒惹难堪，不如留存一丝尊严，给自己。】
【未曾告诉他，他曾是我孤独生命中，最大的依持；如今为时已晚，又何须开口。到底此生圆满，往日所担忧，皆在这一刻消散殚尽。无怨无悔，原是这般，终究我不再亏欠旁人；除去眼前之人，若以命相偿，想来不会牵连无辜。原来岁月，是将心中深藏之人，一点点挪出，再将另外一人，慢慢填入。微微阖上双眸，静待他的发落。】

【话既出口，惊觉竟是痛心。倘若我不及察觉，是否真成为她的矢的，死的不明不白？即便将登临九霄，细思仍深感怖畏心寒。持家之事，我从未见过谁能比及她。从不邀宠，亦不抱怨，一切井然不乱。每每想到，都觉得她就像我的影子。她安内齐家，我外平天下，不言默契。我也想全然信她，西苑事发，他人构陷，我不加思虑护其于身后，本心之举，可曾有犹疑？原来只是我太贪心，太痴心妄想。】
【从未揣摩我对她是何情感。这一路走来，我愈来愈觉寂寥。她呢，能不孤独？但阴错阳差，各求其所。我们这样的人，注定被上天厌弃，恐不配得一世安宁。本以为对她恨之入骨，本以为一切都已看淡，此时竟压抑不住自己的失态。如断一指，连心之痛。有谁会恨自己的影子。】
【亭外的雪不仅未停，反而越下越大。她嫁来时，也是个雪夜。年岁如梭，再不复初见。迂回之计，当真妙绝，今日不得答覆，怕是余生也难忘记。棋逢敌手，总是输多赢少。生死天壤之别，却不能以之定论胜负，这盘棋，我终究还是败了。今天是她，不久就是阿依慕，聚散离别，我竟败的这样惨淡。】
【待其睁眼，直到手上似落下凉意，才散尽了所有力气。忽然发现，时至今日，她仍如此陌生。面上终于划下一道水痕，浑然不觉。心绪难平，连气息都变得短促，我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你的心是铁石铸的？回答朕……！

【寒风瑟瑟，相对无言，是否应扑到他怀中，祈求一次原谅。可那到底不是我之心性，一切在心中，应是那样淡然。闭上眼眸时，看不见他面容，也揣摩不了他心思；但现在他就这样在我面前，他眼底无法掩饰的伤，刺痛心扉。他对我而言，不仅仅是我的君，我的夫，亦是我的依靠。伸手抚上他面颊，只觉泪沾指尖，微微一震，然后眼泪就流了下来。我不曾服软，到最后一刻我亦所想所念，均是不可牵扯甚广，唯独算漏他的心。多年相伴，自己已是情根深种，他亦不是顽石，又怎会无动于衷。】
【忆起那年冬日，懿旨于府，册封英王明宪福晋。我不知是恩赐，还是宿命，至少从此我与他相连。大婚前，我从未见过他，就算远远一瞥，也不曾有过。红盖覆面，已看不清外面的情景，眼前只余一片殷红，或许是灯火辉煌，也或许是花团锦簇。那夜，盖头无声落下，抬眸间我看见他面容，都说此时应该低眸垂颜，可我却直愣愣的望向他，那是我今生唯一的逾越。】
【同我所描绘的那个模样不一样，他就站在我面前，没有一点应有的喜悦，放佛一切不过是照本宣科。不知为何就镇定下来，我怎起了心思，明知这不过是一场，于他于我于富察的纠葛。再抬头时，我看见他唇角有笑容漾开，一时之间目光竟不知该如何安放。我学着替他打理一切，凡是能相助他之事，我都愿意做。】
【多年过去，那一幕仍在脑中鲜活，每个细节都清清楚楚。曾以为，不过是因初嫁良人，现下想来，到底不曾得到一切，他都倾付于我。意起倾心二字，只觉为何在欢喜同时，却又字字钻心。若我当真铁石心肠，为何又会心痛；似有只无形的手，在看到他落泪那一瞬间，揪住了自己的心。到底还是没看透自己，没看透自己的心，深深吸了一口气，到底启唇不过三字】对不起。

【夜风呼啸，满怀风雪，身心俱冷，铺天盖地银装素裹。我不曾告诉她，这是此生头次陪人看雪。我不畏寒，却一直最善规避风雪，也许是打心底生厌。天地全白，掩盖所有肮脏，不过是伪善嘴脸。霜雪满头，亦不过是自欺欺人。从来心思不形，如今却藏无可藏。我竟会留恋，竟会猜测，她是否是身不由己，可我猜不透。】
【她冰凉的手抚上我的面颊，纹丝不动，全然忘了回避，抑或不想避开。这从来不是我们相处的方式，陌生至极。心尖一动，眨眼间，这才惊觉又划下数滴泪。并非覆顶大悲，这伤痛丝丝缕缕，不断不绝，钻人心窝。连恸哭亦是风轻云淡，无声无息。相顾无言，怔怔望着她顷刻泪痕满面，竟不知是谁送谁离开。】
【本来下定铁心，然被她言行撼动。她越是淡然，我越是不安不舍。阖眼不再看她，我怕这只是一场戏，所有夫妻相敬，眷恋不舍，幕幕戏码，靠的不是真心，而是演技。我的信任，还有不知名的情感，到底错付，得知她在背后捅入利刃，这才如梦初醒，可笑之极。可她的目的的确都达到了，世间女子千百，云烟过眼。恨也好，留恋也罢，我再难忘她。得明心意，连我自己都觉震惊。】
【遥忆当年初见，见其情态，未谙世事。若能重来，我定不会经心感受，我应无情，将这些私心杂念都拒之门外。爱不敢奢求，我仍是心有不甘。对不起，世间最无用，最沉重三字。如果几条性命，能被这三字浅淡代过。可它不能。】
【缓缓睁眼，眼前尚有些模糊。她为何不辩，为何欺君，为何狠毒，也许都已经不重要了。连帝王都是沧海一粟，更何况这深宫一隅。鼻息间缓溢出一声轻叹，寒风吹起衣袍。迟疑片刻，终于还是抬手，覆上她还抚在我面上的手。缓缓开口，也许不奢望她的答案】你心里可曾有朕……你可知，朕对你多失望？

【寒风逐渐凛冽，雪珠刮在面上，如刀割剑削。衣袍猎猎，身侧松柏飒飒作响，似有虎兕匿于其后，伺机而动。以此看似亲昵的姿态，执手共立风穴，实是满面泪洒，彼此心寒。无论如何，此夜，终归要做个了结。】
【依赖，留恋，都席卷进愤怒和恨意中，难舍难分。直到最后才看清，可一切都太迟。玲珑心可七窍，可眼前的女人，岂止七窍？虽深知如此，但我宁愿信。这样，所有不甘都消弥殆尽。所有质询，所有真相，就都不重要了。红尘滚滚，我们的相遇，从开始就注定是个悲剧，只因这是帝王家。所有情分，在权势面前，一文不值。只有你死，或者我亡，这盘博弈才能宣告终结。我虽有眷恋，但欺君大罪，理应诛之，她已伤了我的挚爱，不可再伤任何人。】
【最后关头，她比我淡然太多。忽展笑颜，巧笑倩兮，顾盼生姿，甚至我见犹怜。明眸青眼，风雪交加中清晰可见，一如当年。忆及过往种种，彻夜手谈，她浅笑指点，可惜我总难得要领。我赢了他人，却还是输给她。早已习惯她默伴左右，没有情爱，没有惊鸿一瞥，更没有刻骨铭心。直到最后，方知照影曾来。分明知她作为，我竟会觉悲哀。如今才看清自己的自私，知她无心伤我，得她一泪，竟让我忘了其他，怜她几分。惊诧之余，心头阵阵恶寒。命运弄人，终于，我还是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曾使自己深恶痛绝的模样。阴狠薄凉，虚与委蛇。】
【庭中积雪盈尺，北风大作，吹动白沙滚滚。她的手冰凉，毫无生气。冷，彻骨的冷。想问她冷不冷，但我开不了口。覆在她手上的手，缓缓攥起，引着她，寸寸维艰，最终还是生硬地使其离开我的面颊。毅然放手，仍注视着她】
可朕后悔。

【夜，一片静寂。方才落下的，那一深一浅脚印，已被不断雪落掩埋。都说徵瑜非执拗之人，可却是个死心眼。到最后，还是选择缄默，不曾告知于他那个秘密。手移向小腹，那样微弱的一个生命，方才所动细细想来，应是你最靠近你阿玛的时候，心生此举竟是因你。不是你阿玛狠心，而是额娘对不起你；千百理由，归根到底，不过寥寥数字，解释太多也成掩饰，不过惘然。如果可以，便这样恨着吧，只要他的身边，能有一个人一直陪着他。】
【身影安定，许久不见一丝微动，神色如常，思绪却被拉扯，那些记忆一幕幕回放，原来我从不曾忘记。大婚翌日，便看清一切，而后不争不抢，亦不邀宠，用一种最平淡的方式，陪在他身边。府中中馈，繁杂琐事，虽能得心应手，到底分去不少心思。后再与他相处，多数是论棋，到底他心中杂事繁多，所求并非我所能助。偶尔指尖划过棋盘，也曾猜算他下一步棋落何处。回忆种种，久久不能抽离，习惯是世间，最难斩断，逐一渗入血脉。】
【总觉舒尔像他更甚于我，想来往后不能伴舒尔身旁，也不为之多行烦忧，只是他定然会诸多辛劳。往日，我从不敢一直瞧他看，除去夜里，借着微弱烛火，也曾打量过他面容；再有便是与他对弈之时，想来他也不知，我总喜欢在他冥思之时，静静望着他·。让舒尔习棋，只为静心，可她到底年幼，不似我生性如此，往后若不再加以管教，是否这棋会就此搁置。窗边还留着半阙棋，想来无人再能碰触。】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与他如此贴近，彼此呼吸都清晰可闻，这一刻突然想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他素来内敛淡定，情绪再多，也从不外露。今夜想来当真，当真迸生怒气，凶戾噬心。身影斑驳，几番唏嘘，缘分就此挥断情愁。】
【他心已定，一言令下，便有侍卫涌入；他还是他，从不做无把握之争。静待他的宣判，心竟也可如此平静，从未有过的感觉，只因能见最后结局。一生随之落幕，他替我隐去所有罪孽，往后我的舒尔，也可好好活在这世上】臣妾，叩谢圣恩。
【微侧过身，远眸轻轻一笑。永稷，此生终了，盼君长安。】

【知她身后叩拜，不曾回头。所谓宣判，凄清无比，然所有眷恋，毫不展于言表，她该是听不懂。窗下尚留半篇残局，黑白纵横，了然于心，却想不出该如何落子。终究未下完，只得作罢。棋盘归藏，大概此生不会再碰。原来，你竟也会成为我的逆鳞，只是代价何其惨烈。你心思百折，其中弯绕，我曾无心走，而今卸去伪饰，为时已晚。我恨你，但我也自私。世间最伤人，不是已终结，而是笔者逝去，未完无续。】
【不知过了多久，怔怔回首，她所在之处，早已空无一物。大雪不停，其势愈演愈烈，积雪折枝，白花穿庭。风雪猎猎，一地素裹，看不见丁点痕迹。如果我愿意忘，刚才的一切，都可以当作从未发生，多好。永稷、沉雁，擦肩陌路人。你们总爱说，若待霜雪落满头，亦算此生共白首。可惜同我白首的，注定不是你，也不是她。】
【抵挡不住彻骨的寒意，却又不愿离开此地。惶然退后，撩袍落座，半晌站不起。仰头靠在亭柱上，转瞬之间泪流满面。不止为她，荆行一路，送走太多人，一步一碑。将来我又会葬身何时何处，可否有人真心为我一哭，若如愿以偿，也不枉此生。】
【有人上前规劝，其香仍似萦怀，晃神间，竟以为是她。回神之时，摆手命其退开。我很想知道，此刻她如何，却不忍去问，不能去问。时刻提点自己，我应恨她，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只可念，不可说。】
【风雪独坐，愿你来世别再遇我。纵使相逢应不识，风尘满面，鬓白如霜。那时你还是年轻模样，我该是老了，不认也好，嫌憎也罢。我守国疆土，虽罔已列祖，亦竭吾所能。你生在寻常百姓家，平淡终了。谁也别扰谁，未尝不好。就此别过，后会无期。】
【寂寞离亭掩，江山此夜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