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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琅琊榜·蔺苏】梦横塘(下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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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歌者已然退往幕后,余音袅袅尚未落地。蓦地风起,无数帘幕瞬间被烈烈大风吹得几乎与地面平行,鼓声骤然快了起来,声声仿佛大雨滂沱,琴筝鼓瑟埙竽笙一时间众乐齐鸣,铮铮然若铁骑秣马蓄势待发。只恍惚间便有两条绸带从瓦舍顶端直上云霄,四名少女同时踏着绸带如履平地,每人手中各执一柄短剑,雪亮的寒锋在上午的阳光下凛凛生威。与此同时,歌者的曲风陡然一转,从张家巷口直至第一座桥,都清晰地听到了最初那名歌者高亢宏亮的唱词——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
“好!”两人按捺不住心里的雀跃,不由得同时一抚掌,蔺晨本就是雅士,此刻更是振案惊喜道,“竟然是剑器舞,不知今天唱的是哪一个曲!”
谈笑间四名少女已然变阵,两人独立静默端凝;其余二人则手腕一动,身姿杳然间互换了方位,行云流水般接连刺出九剑,龙行虎步,游龙戏凤,剑穗一晃即收,在空中划出一道雪白的弧线。
此时清风楼下人山人海,掌声喝彩声一波连着一波,站剑的两名少女一声长啸,行剑两人则立即向晴空一跃而上,踏着帘幕刹那两个翻身。而随着四人齐动,高昂清脆的丝竹之声终于在恢宏舞蹈中亮出最后的曲调!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梅长苏不由得一阵心旌动摇,他幼年便从军而行,铁血丹心最是能与这疏阔爽朗产生共鸣,而此刻这铁笛声里初阳仲夏,更是少了悲壮多了激昂——那是属于少年鞍马的新致,是儿郎披甲上阵前热血的沸腾。
此时此刻,因着八音齐出和空前未见的剑器舞,廊州城已然万人空巷,几乎所有人都被这歌舞剑器的表演所倾倒。仲夏的空气似乎都带了些许热烈和沉醉,夹杂着酒一样凛冽醇香的气氛。
终于,剑器舞者妖娆着身姿转开中央,最后一名乐师横执铁笛,缓步而出。
随着歌姬终于停止了最后一句唱词,她缓缓抬起头来,朱雀大街上的所有人却还在痴痴地沉醉在方才的惊世表演当中。
“乐府奉旨与民同乐,以此献与江东百姓作为佛诞之礼,在下多谢诸位捧场。”
铁笛重新附到唇边,略略横吹些许音符,最初有些生涩,然而很快便空灵起来,恍若隔世晨光中渺茫的吟唱,身后四名少女却随着笛声的欢快起来而身姿变幻,轻功一蹴直上晴空。就在此时,人群中忽然一声尖叫,“姑娘小心!”
最左边不知何时一支羽箭陡然射过来,险险就要刺进少女的肩膀。铁笛声骤然一停,吹笛女子犹如飞花飘叶纵身而起,刹那铁笛横出将空中羽箭生生打断。
“乐府奉命于佛诞日献艺于百姓,不知得罪了哪位江湖朋友,要这个时候坏诸位的雅兴?”
在方才突然的袭击当中,满场观众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跳,此刻满座寂然,女子这高声的诘问便显得愈发严厉。不知听到了什么声响,女子突然抬手,一把牛毛细针正冲清风楼对过的人群而去。
人群顿时惊慌起来,看清看不清的纷纷躲避,那女子却只一提气,借着绸带一个空翻将身子抛向半空,铁笛在指尖翻转了两下,笛身横扫,竟是抢先一步将自己发出的牛毛细针纷纷扫向一侧。四名少女早已落回台上,同时水袖如风,带着内劲直击女子铁笛所指。
铁笛已然脱手向方才发出警报的灰衣男子背后刺去,那男子也机灵,电石火花间低头躲过铁笛一刺,随即鹞子翻身,嚓地一声拔出刀来,冲着那青绿色衣衫的吹笛女子砍将过去,却恰逢那四名少女的水袖合力一击,刀锋所指顿时被生生弹开一个角度。借着这个机会,女子蹂身而上,铁笛往台上一扔,左手反过来抓住那男子的手腕用力一翻,右手成爪,直往男子璇玑穴而去。
璇玑尺关乃是要穴,若一招被制则再难以翻盘。灰衣男子当即刀刃一转,就往绿衣女子手腕劈下。
挑,刺,砍,拍,是刀功最基本的四大招式,灰衣男子须臾之间将这四招使得甚是霸道。绿衣女子却仗着身法更快一步,竟然不带任何兵刃再次当头迎了上去。
许是男子终于发现了后面四名剑器舞的少女,亦或是发觉绿衣女子最是难缠,他果断跳出战圈,一招横扫千军向四名少女齐齐惯出,长刀带着刺耳的风声往少女中间打去,少女们则蓦然一散,锋刃霍然一扫,帘幕的柱子被瞬间削断一片,往四面八方倒去。
人群恐慌地四处奔逃,然而方才献艺万人空巷,此刻众多观众反而成为逃难最大的累赘,一时之间,四处都有踩踏者的惨叫传来。人群仿佛潮水一般疯了一样逃窜着,很快就空了一大片,连清风楼上大半客人也逃得精光。
梅长苏冷冷一笑,依然不动声色地坐在远处,眸光却冷下来,从衣袖里摸出一管哨子花,用力抛出窗外,天空中骤然炸出一朵雪菊。
很快,季珩带着一队人马赶到了朱雀大街。灰衣男子已然放弃了袭击四名少女,长刀转了个圈回到男子手中,那绿衣女子却依然赤手空拳,却也不见落到下风。梅长苏冲他打了个手势,季珩便退了几步,让开了一片空地。


来自Android客户端25楼2016-07-04 15: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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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名少女忽然水袖一扬,将两支六棱金锏传了过去。灰衣男子意识到这是那女子的兵刃,快步抢上前去,往女子面门打了过去。女子一个折腰翻过身去,顺手一掌击向男子的气海死穴。随即长腿后踢,长的金锏瞬间被踢上半空,而女子则从背后一伸手,一把握住短锏的锏柄,从后向前猛一抬胳膊,生生格开男子砍向她手腕的刀锋。
    长锏在半空中转了个圈,锏头朝上落了下来。
    没有人愿意看到对手夺得兵刃,灰衣男子当即一个前踢,直向女子心窝而去,长锏眼看落入男子之手。季珩眼角的余光一瞥清风楼上,却突然一出手,一拳挥向男子脸颊。
    灰衣男子做梦也没想到方才观战的人会突然出手,连忙后撤一步,长刀本能的横在身前,趁这个机会,女子一把接住长锏,双锏一错,就向他头上扫去。
    季珩并不攻击哪一方,只凭女子一扫的功夫让自己向后撤了几步退出战圈。灰衣男子却恰恰将长刀劈在女子双锏之上。
    长刀在长锏身上划出一道火花,便被短锏狠狠砸开,顿时兵刃尽毁。下一刻,女子霍然飞身而起,一脚横踢在男子肩头,顿时将他掀翻几个跟头,栽在地上,喷出一口血来。
    青绿衣衫的女子双锏一交,竟是向清风楼行了个少女礼,“不知哪位江湖朋友相助,蜻湘在此多谢了。”
    梅长苏淡淡一笑,拂袖下了楼,微一抱拳,“在下梅长苏,倾慕姑娘雅乐已久,今日得幸观此盛事。”随即话锋一转,“姑娘来廊州,江左盟理应派人保护,不想一时陶醉,忘了这事儿,还请蜻湘姑娘海涵。”
    蔺晨在他身后不动声色地嗤笑一声。
    方才斗得如火如荼,明摆着是想看热闹,眼下这番说辞,也亏得他梅长苏脸皮够厚,说得面不改色。蜻湘倒还记得承了那一出手的情面懒得言语,只略一颔首便转过身去。灰衣男子被季珩压着,终于缓过一口气来,却一抬眼正看到梅长苏走过来,慢慢蹲下身,抬手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从他衣襟上扯出一条汗巾,正绣着一匹金马。
    “金马门在廊州地界上,还当真是不把我江左盟放在眼里。”梅长苏冷哼一声,“阁下是报私仇呢?还是跟我江左盟过不去?”
    “梅宗主不要妄意揣测。”蜻湘抱着双锏看了他一眼,“我可不认得这人是谁。”
    八音坊皆为女子,说到底也不算是江湖人,弱质女流并无会拳脚功夫的人,何况乐府属朝廷,自有专人保护女官乐师们的安全。因此除却从小练剑器舞的少女之外,唯有蜻湘一人师出天鸾正宗,武功尚属上乘,也唯独她有可能招惹上什么江湖是非。
    “既然姑娘不认得,就干脆押回去,明日会一会东方先生好了。”梅长苏站起来拍拍手,朝蜻湘抬了抬手,“在下请姑娘过府可好?”
    经历了方才一番苦战,灰衣男子早已大汗淋漓,蜻湘虽然也香汗不止,气息却并未乱多少,依然深长不紊。可见这女子的内息和气力都非普通武林高手所及。
    蜻湘随性一笑,挥手让那四名少女唤人将戏台收拾了,这才一抬手,双锏顿时脱手,向戏台飞去,少女们略一侧身接住双锏,便行了个礼,婷婷袅袅退到了幕后。
    “姑娘不带兵刃,就这么信任在下?”梅长苏袖手笑道,抬手做了个请,“万一在下摆个鸿门宴,姑娘一人岂不是吃亏?”
    女子拍了拍上衣刺绣着的淡白梨花,不由得戏谑一笑,明亮的眸子一闪,连带着发上的螺钿珍珠流苏钗也流光溢彩,“梅宗主是友非敌,带着兵刃怕是对友人太不信任。何况梅宗主岂是占便宜的小人呢?”
    这话答的极妙,却暗暗讽刺梅长苏方才看热闹的心思。梅长苏如何听不出这明里暗里的刺,只暗暗好笑,却也不会跟一个女孩儿家计较这个,自押了那男子往江左盟而去。
    直到踏入大宅的门槛,梅长苏才觉察出一丝不寻常来,转头看了一眼,见蔺晨也皱起了眉头。黄芩急匆匆上前来,一个大礼急急拜倒。
    “宗主,喜长老带人抓了乐长老,眼下正押在正厅,请宗主裁决!”


    来自Android客户端26楼2016-07-04 15: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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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01 01:48: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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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莫愁前路无知己
      黄芩不是个冲动的人,平日里几乎全都是他来替梅长苏接待外客,若非大事,还有客人在场的情况,他不会如此急迫。
      只一眨眼的功夫,梅长苏便转过头去,微微一抱拳,“在下有些要事,可否请蔺馆主替在下暂且招待下姑娘?”
      蜻湘不是看不懂眼色的人,可这是帮派的家务事,与她无关,眼下便抱着胳膊客气笑道,“蜻湘与云开也相识多年了,梅宗主的家事在下自然不便参与,倒是恰好有机会与云开旧友重逢了。”即便一抱拳,随蔺晨一个请的手势,往垂花门里去了。
      眼见得那两人转了回廊,梅长苏蓦然收了笑意,顿时凝重起来,冲黄芩扬了扬下巴,转身大步往正厅而去,“正厅带路,边走边说。”
      “是。”黄芩连忙站起来跟上他,“是这样的,每月初八江左盟都要清账,一般来说,都是四大长老一块儿查,但今天是佛诞日,乐长老忙着盟内事务,顾不上清账,所以就提前开始了。”
      梅长苏看了他一眼,并不说什么,“这个月什么时候开始清账的?”
      “前天,”眼看着走到二堂,迎面就是照壁,黄芩替他推开门,“到今天应该没什么问题了,结果有一笔款是甜水巷东头田安当铺的,田老掌柜说这笔账还没回来,是乐长老批的。一共三万两银子,就是前几天动的。”
      “前几天?江平那边怎么说?”眼看着快要到正厅,梅长苏忽然停下脚步,往后一转身。季珩没料到他会突然停下,脚步一顿险些撞到他身上。然而一抬头就看到梅长苏看着自己,显然那句话并不是问黄芩,一下子愣了,“问我?”
      “不问你问谁?”梅长苏长眉一挑,冷冷地看着他,“我一放烟花你就过来,朱雀大街距离江左盟也不算近,集结人手到出现不过半柱香。”停顿了一下,他哼了一声,“令出必行,动作迅捷,不错啊,还有赤焰军的风骨。”
      被梅长苏连讽带刺地一语道破,季珩顿时张口结舌,可论头脑和反应,谁又比得上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往来不败威名的少帅林殊,只需要一点破绽就可让他抽丝剥茧推测到当时的情况,真真是无从隐瞒。
      “你在我出去的时候,集结人手干什么?抓人?”见季珩不说话,梅长苏上下打量着他,似乎更印证了心里的猜测,“每月初八清账是惯例,但凡有点脑子,都不会恰好赶这个时候——如果是为了贪钱。”
      “按照田老掌柜的话说,确实前两天提的。说是一清账怕是不凑手。”季珩终于说出一句话来。
      “那向问真是傻,换了我要拿钱就清账完了再说,反正账本都在我手里,一个月时间怎么都清理干净了。非在这个时候凑这个热乎闹,准备吃不了兜着走吗?”梅长苏抢白道,“你们要不是这么想的,至于把他抓起来吗?”
      梅长苏的单独审问带着说不出来的压力,季珩有些承受不来。可他的宗主似乎并不打算自己在这里臆测下去,一转身大步往正厅而去,冷冷地扔下一句,“请田老掌柜来正厅。”
      正厅里一片寂静,只听得到细细的呼吸声。梅长苏粗略地扫了一眼在场的人,便直接在主位上坐下。黄芩跟了进来,依旧像方进门时一样拜倒,“恳请宗主明察此事!”
      梅长苏沉默着,甚至没有抬眼看一下黄芩。
      向问被五花大绑着押在座下,除了他和黄芩在正厅上跪着,满座只梅长苏坐着没动。气氛在安静中弥漫着肃穆,没有人敢在他开口前打破这份沉默。
      过了许久,梅长苏才淡淡地看了江平一眼,惜字如金地吐出两个字,“松绑。”
      “宗主……”旁边有人想说什么,猛一抬头正对上梅长苏凌厉的目光,不由得噤了声,不情愿地解开向问身上的绳索。向问似乎松了一口气,却依然跪着没有起身,只是抬手揉了揉被绑得酸麻的胳膊。
      “谁下令绑的?”梅长苏并不抬头,只是随手拿起案上的墨慢慢磨着。
      过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听到回答,梅长苏冷笑一声,“看来我这个宗主没什么威信,居然连个回答都没有。”
      这话一出,江平连忙带头跪下来,正厅顿时乌压压跪了一片。梅长苏放下墨,“跪着给谁看?我问谁绑的,这是告诉我绑个人需要一群人一起上?”
      江平下首的一个舵主沉声道,“回宗主的话,是属下命人绑起来的,向问吃里扒外乃是叛徒,属下怕他跑了,所以特意绑缚前来。”
      “叛徒一说从何而来?”
      “向问在甜水巷提的银子,今日属下查明,是向问私自拿钱买了一栋宅子送给林州郡守的老太爷,还送了一个漂亮的姨太太!郡守扣咱们茶庄,他却去巴结奉承,不是叛徒是什么!”说着,他一指身后的一位老人,那老人看到梅长苏看着自己,禁不住打了个冷战,不知道是点头还是摇头。
      想来这就是甜水巷的田老掌柜了。


      来自Android客户端27楼2016-07-04 1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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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的男子人高马大十分健壮,梅长苏上下打量着他,淡淡地开口,声音依旧平和得不起丝毫波澜,“我知道了。你叫什么名字?”
        “属下郑虎。”汉子抱拳道。
        梅长苏点点头,陡然厉声道,“以下犯上,杖二十!”
        季珩身后立刻有人抢上来,一左一右按住那汉子,直拖到院子里,早有人左右拿了胳膊粗的军杖来,把那汉子按到长凳上,便是一杖打将下去,顿时一声痛叫传来。
        院子里顿时满是数数和嘶声的叫喊和求饶,梅长苏漠漠地听着,脸上不见丝毫动容。直到二十军杖打完才冷冷一挥手,“带下去。”悠悠地抬起头来,手里的青瓷砚滴里晃动着水声。
        “向问,你提着三万两银子,真的是买栋宅子送郡守的父亲?”
        “是。”向问低声道,声音听不出太多情绪。
        梅长苏停顿了一下,他早就觉察到这里面必然有原因,然而并不想在堂上为向问太做辩护。
        江左盟内部不太平,根本原因正是赤焰旧人和非赤焰人之间的冲突。江平和季珩对黄芩的反感就是最明显的例子,其他赤焰旧部甚至不隐藏对黄芩和向问的不屑。他要做的不是替向问洗冤,而是如何从上到下严肃纪律。
        离开战场不过三年,连当年的军纪都不遵守了,由不得他不警惕。
        “都是战场上拼杀出来的军人,什么是军人的最高天职,都忘光了?!”梅长苏拿起笔,面如寒铁,一双星眸凌厉如剑。他低头写了几个字又放下,把手中的纸揉成一团,“违抗命令者,重责罚五十杖!”紧接着,目光落到向问身上。
        “你最近家里还好么?”梅长苏换了个话头,向问摇摇头,已经说得这么浅显,他虽然不懂梅长苏今天这一番动作的深意,却也明白这话的意义,眼下只抬起头来,微微叹了口气,“向问所做的一切自知自明,本就大错。只求宗主给属下两个月时间,事成之后,愿意任凭宗主处置。”言罢,恭恭敬敬俯下身去。
        黄芩还想说什么,却见梅长苏冲他使了个眼色,只得闭口不言。梅长苏微微合上眼睛,“既然你立下军令状,那就给你两个月时间。——其他人都不用跪着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堂上的人窸窸窣窣起来了一片,已然有些人悄悄退了出去。向问默默掏出账房钥匙,轻轻放在案头,转过身去。
        “乐长老,临走前别丢三落四的。”梅长苏睁开眼睛,眸中一片平和,仿佛方才雷厉风行处罚下属的不是他。苍白的指尖捏起钥匙,“账房的钥匙别丢了,不然可要按规矩办你了。”
        向问一顿,低着头转过身来,重新拿了钥匙,梅长苏不引人注意地递过去,迅速将一团纸塞进他手里。
        “季珩你留下,其他人都退下吧。”梅长苏抬头看了一圈,堂上的人面面相觑,连忙都退下了。
        待正厅终于空无一人,季珩关上门,见梅长苏指了指下首的座位,这才坐过去。方才梅长苏一番讯问,他敏锐地觉察到了梅长苏的意图——过去在赤焰军中,每逢林殊要杀鸡儆猴在军中立威之时,都会这样拿他来问。
        季珩没说话,只是倒了杯水递给他。梅长苏撑着额头,似乎有点头疼,下意识接过来喝了一口,便放到桌案上。
        “青黛。”他轻声说了一句,季珩沉默了一下,“你认为,这是青黛的主意?”
        “旁门左道,他向问一个管账的,这也轮不到他操心,唯一能让他操心的,肯定是花钱的地方。”梅长苏阖着眼睛,揉了揉太阳穴,“要对付一个人无非也就是钱权色,林州郡守是个贪官,不缺有人巴结他;山高皇帝远他就是个土皇帝,咱们也送不上权;那就只有色了,这郡守当年是举孝廉当得官,是出了名的孝子。青黛这手够毒。”
        “最毒妇人心。”季珩撇了撇嘴,,忽然有些疑惑,“那你怎么料到是青黛?她一个小姑娘……”
        梅长苏笑了一声,微微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季大哥,青黛是不是跟宫羽住在一起?”
        “对啊,”季珩有些摸不着头脑,随即恍然大悟,“妙善因!妙善因是个勾栏院!”
        梅长苏似乎觉得有些好笑,揉着太阳穴道,“何必呢,我又不赶她走。”


        来自Android客户端28楼2016-07-04 15: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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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长苏踏进门的时候,恰遇到蔺晨长刀出鞘,一招向蜻湘攻去,临近少女天灵盖时陡然变招,刀身一横,往少女喉咙割来。蜻湘后退一步折腰后翻,一个鲤鱼打挺跃起,一踩刀背拔高几尺,翻身落到不远处,恰逢蔺晨一招攻到,随即一转身,右手两指夹住刀刃,竟是指尖用力,将刀刃生生断开。随手一丢,顺着蔺晨脖子擦过去,钉在房檐下。
          檐角风铃被刀锋一过,断了的绳线掉落下来,发出清脆的落地声。
          这一招正是天鸾派著名的指尖杀机,以对方自己的武器对付自己,非高手不能相避。尽管凶险,梅长苏还是在蔺晨一闪避间看出端倪,蔺晨是在跟她过招,两人甚至都没有在尽全力,颇有些游戏的态度。
          只一转念之间,蔺晨便收刀来,却并不退于断了兵刃,反而就着断刀上前一步,冲她右手而去,几欲断她手腕。蜻湘右臂后抬,撤下两步,顺着刀身方向身形一转便贴近了蔺晨,手刀顿下,往他手腕劈下去。蔺晨向上将断刃一抛缩回手去,却不料蜻湘更快一步伸手去,竟是要抢夺他手中的兵刃!
          蔺晨长笑一声抬起一脚攻她下三路。蜻湘向后一个翻身,顺势抬脚将断刃踢向半空,借着后翻的力道猛一踏地面,瞬间飞身而起,一把抓住刀柄。恰恰落到梅长苏旁边,少女笑意盈盈道,“承让了。”
          “三年不见,功夫倒是越发精进了——尤其是云纵,与我这飞花逐叶不遑多让。”蔺晨拱拱手,这就是意味着是点到为止认了输,蜻湘把那断刀一扔,“还是老规矩让了我三招,怎么,当着主人的面,是想给我几分面子?”
          梅长苏内息全摧动不得武,武功路数却看得清,只两人一来一往之间即知这少女武功虽看起来不及蔺晨,却也差不了多少,而两人交手间除却断刃那一刹,几乎唯有招式不动丝毫内力,而方才清风楼前一战,兵刃一锐一钝,反而难说她与蔺晨谁武功更高。
          “姑娘好身手,”梅长苏浅浅笑道,“今日砸场子的那位,怕是大意轻敌了。”
          蜻湘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余光瞥了一眼蔺晨,若有所思道,“江左盟总部距离朱雀大街,并不远。”
          梅长苏低低的笑了一声,“金马门砸场子不会挑地方,在我江左盟的地盘上撒野,在下岂能容他?在下景仰姑娘才艺已久,乐府既然前来,当然有责任,替姑娘讨个公道。”
          话说到这份儿上,蜻湘不傻,自然听得懂这江左盟宗主是何用意。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起来。
          梅长苏手心里有些汗意。他早知蜻湘是个随心的人,一个不高兴谁的面子都不给,而方才在朱雀大街,自己明明可以当场帮忙却偏要坐山观虎斗,已然对她是极大的挑衅和戏弄了。
          然而尴尬只是沉默了一会儿的功夫,蜻湘就乐道,“那就仰仗梅宗主替小女子做主了。”
          梅长苏暗暗松了一口气,侧身做了个请,“请姑娘入室而谈。”
          蜻湘欣然行了个礼,“金马门有铁面七鹰,却不足为惧。只是这唇亡齿寒,梅宗主这招借道伐虢,不怕就近的虞国,不那么好对付么?”
          梅长苏并不回答,直至在屋里坐下,才斟了杯酒,“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我梅长苏且夸个海口,我有张仪之才,不知可有王翦助我?”
          纵横家双雄并立,他却只提张仪不说苏秦,亦是委婉袒露出野心。
          蜻湘端起酒觞,看了一眼酒水,忽然起身,将梅长苏面前的酒杯也斟满,而后举起酒觞一饮而尽,看着梅长苏替她重新满上,“我蜻湘做事全随自己心意,梅宗主不怕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梅长苏轻笑着摇摇头,“天鸾派向来言出必行,长苏信得过。”随即端起酒盏,一口喝干,亮过杯底。
          蜻湘终于笑了一声,却也不直说,只看着自己手上连指的珠链,慢悠悠道,“久闻齐家庄有一套笛子,白玉为身,竹皮为膜,传说为凌波仙子遗留仙品……”
          “那长苏就不用费心思,想着送姑娘什么见面礼了。”梅长苏放下酒盏,“平日里还请姑娘指点在下音律。”


          来自Android客户端29楼2016-07-04 1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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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共禹论功不较多
            四月初八,佛诞日,有弦月一泓,亮如银线。
            黄芩和向问一同来到后院,这是一处四面无遮的花房,本是前任江左盟宗主孙泽所建,偶尔养上几盆珍奇花草。后来青帮里应外合与江左盟火并后,曾有人提议烧了这里以儆效尤,却被当时的姬家姑娘宝盈反对而留下,直到今日。
            梅长苏并不是个喜欢种植花草的人,除了前些日子突发奇想在后院手植桃树外,几乎从未踏入过这座花房,就连黄芩,若非向问带路,也不知道这里竟然别有洞天。
            花房里很是简单,多数是些蔺晨从别处突发奇想挖来的兰花,一株葡萄与葫芦从花房对角攀爬到花房顶层搭起来的竹竿上,争夺着高处的生长空间。唯有靠近里面的空地上不知何时铺上了毡子,后面的木架上,茶具和花洒杂放在一起。花房里点着银灯,照着整个花房白亮通明。
            梅长苏静静地坐在毡子上,手里的书卷还未放下,身上只穿这件宽松的袍子,一头乌发散下来,发梢还在陆续地向下滴着水,双颊带着些许潮红。夏夜并没有褪去白昼的余热,夜里也开始升温,唯独花房花草众多,还带着凉气。想来是刚沐浴过嫌热,便到花房躲清凉来了,见他们进门便放下手里的书卷,简单指了指自己对过,“坐。”
            黄芩看了他一眼,带头在他对过正坐下来,重新将有些凉了的茶碗加了些水,梅长苏喝了一口,这才慢慢放下,双眸平和地看着向问,“青黛是什么时候跟你提出这个想法的?”
            他并不说自己是怎么知道的,显然已经猜到了来龙去脉。向问沉默了一会儿,“这件事是属下的错,不干青黛何事。”
            “眼下就你我黄芩三人,这些个规矩,就给我免了吧。”梅长苏放下手里的茶盏,并没有回答向问的说法,似乎早已料到他会这么回答。
            “妙善因由宫羽打理,青桐姨名为老鸨其实也是我安插的人。青黛跟随青桐和宫羽,妙善因一个风月场销金窟,能想到以色诱郡守父亲这招也不算什么。”
            向问一怔,随即苦笑着摇头,“我倒也没什么本事,想不到这层上去,只觉得既然有用就赶快……”
            “我并没有怪你先斩后奏,”梅长苏淡淡地回答,“你做的很好,我也清楚你这么做的原因,不过我今晚让你来,不是这件事,只是想……请你多多包涵。”
            梅长苏说着,竟是忽然起身,朝着向问和黄芩,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两人吓了一跳,连忙扶助他的胳膊,梅长苏微微挣了一下,坚持再拜方开口,“两位都知我身体不好,今日之事,并非两位长老哪里有过错,皆因江左盟内部不团结,我这个宗主难辞其咎,却也不能因此而打压他们,若是哪一日我病重不省人事,未必没有人不会趁机为难两位——长苏在此,还请两位多多包涵。”
            屋里安静了一会儿,黄芩微微叹了口气,却没有言语,向问沉吟片刻,“宗主言重了,其实我也早就注意到了。倒是今日想问一句其他的,喜长老和季大侠……是否以前就是你的部属?”
            “是,”梅长苏坦然承认道,“应该说,是家父的部属,我是他们的少主。”
            “季大侠和喜长老,之前都是军人。四年前来到江东,”向问和缓道,“四年前唯一一次裁撤,是赤焰军由十万裁到七万。宗主你既然承认他们都是令尊的部属,你还是少主——那我和哀长老是不是斗胆猜测一下……”
            指甲微微掐进手心,梅长苏捻着衣角,似乎有些犹豫,却听黄芩继续道,“宗主,若是再有人问起你过往,只说去岁曾于金陵小住便是,莫要再提幼年了。”
            向问点点头,“我们能猜到,其他人稍有留心,也是一样的。裁撤的赤焰军于江东安家落户是户部和兵部一同安排的,起码在江东十四州都是公开的事儿;你对金陵和皇家如此了解,那么必然出身贵族;如今还能以病弱之身号令裁撤的赤焰军……只要这几点综合一下,就算不敢猜你是林殊,怕还会有更阴险的推测……”
            “江左盟已经是江东所有门派都忽视不得的新生力量了。”
            梅长苏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完全褪去,牙齿将下唇咬得一片惨白。黄芩抓住他的手,迫使他松开掐出血痕的掌心,“宗主,江湖险恶,不比战场安全。只是这里都是明争暗斗,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但是你在江左盟于江湖上站稳脚跟之前,忘了你是林殊,忘了金陵所有过往,否则你自己就是最危险的!”
            向问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有再说话,他实在不忍心开口。他的宗主只有二十岁,再聪明机灵,再天纵英才,到底也是个孩子,年轻人会犯的错误,他也一样会有。
            因为那是时间沉淀的阅历,每个人都必须要走过,方才能懂。任何劝说和苦口婆心,都绕不过去的坎。


            来自Android客户端30楼2016-07-04 15: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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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房里一片寂静,月色穿透琉璃天窗倾斜出一方月明天地,幽光微涧,树影婆娑,风起无声,青萍之末。梅长苏深深吸了一口气,端起茶盏将茶水一饮而尽。黄芩放开他的手,向问从袖中拿出一方锦盒,“这是日间刘家送来的,说是宗主你从刘家订的东西,要我亲自交给你,另外,刘家第二次托人前来,请宗主五月八日务必亲至刘家。”
              锦盒很小,里面是一合浮雕如意灵芝梅花簪,半圆翠面云纹飘翠,簪子却只在簪头简单雕了一只九尾狐。黄芩看了一眼笑道,“宗主这是未雨绸缪,早就准备好了。”
              “今年初夏就已经这么热,想来山东地带更热,”梅长苏拿起簪面细细端详着,将狐簪从半圆弧面下抽出来,“听说济州那边近日来雷雨甚多,想来今年不会亢旱。但是……渝州恐怕不太好吧?”
              向问微微蹙眉,“江东十四州要同时风调雨顺,还真是艰难,冬天还好说,这一到夏季就北旱南涝,偏偏南北还都不靠着汾江——要是有个法子,能彻底解决了,也一劳永逸啊。”
              “向兄好想法,可这渝州洪涝济州亢旱是自古以来的事儿,没有闹到凤阳那等十年倒有九年荒已经是谢天谢地,”黄芩毫不给面子地奚落了一句,“若是真有办法,何至于此呢?”
              梅长苏轻笑一声,拢了拢衣领,“若我说,我有办法,黄长老给不给面子听听?”
              “听你的法子前,”黄芩指了指他手里的翡翠发卡,“你先解释一下这个吧,想来蔺晨少爷,是不会用这种一看就是女孩子的首饰吧?刘家的手艺恐怕价值不菲。”
              听出他还有别的意思,梅长苏笑出声来,指尖在打磨得光滑细腻的翡翠上摩挲两下,这才慢慢放回去,“这东西,是我要赠与蜻湘姑娘的。”
              说着,他拿起方才放下的书卷,慢慢在毡子上展开,用那锦盒压住一边,指了指中间部分,“江东处于汾江中下游,以廊州为中心;从东向西,钦州,林州,霍州,涂州,松江,这六州都在沿岸,渝利二州,隔着廊州于汾江以南;通州靠近黄河,唯独济州,与汾江隔着兰陵和徐州潮州,于黄河又有青州德州相阻隔——”说着,他伸出手指,在图上于通州和济州之间画了一道,“要是在这里有条河道,不就可以解决济州干旱的大问题了么?同时黄河泛滥,通州也不需要再用大坝堵塞,丰水期可调节,枯水期还有汾江补水;退一步讲,若是荒年,南粮北调通过水运,我江左盟的漕运,就可以直接控制十四州,而不必崇山峻岭翻越了。”
              向问一惊,不由得顺着他所指方向看过去,张了张口,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不知地形,黄芩却明白,眼前梅长苏所用的地图正是出自他的手笔。只见梅长苏所画的地方,几乎全是荒野或者干涸的枯水道,若用来开运河,倒也几乎不影响农桑种作。
              “你要效仿隋炀帝,开一条运河?”黄芩低声问,语气里带着说不出的震惊,“这种事儿你一个江湖帮派干不成!而且真要开运河,那得皇帝朱批朝堂首肯,户部亲自派人监督,你怎么把你这想法送上去?皇帝凭什么批准?就算真做出来了……那功劳也不是你的,是皇帝的!”
              “我不需要皇帝记住我,”梅长苏依旧平静地倒了杯茶,目光却低垂着并不看他们,“但是既然要干,我就一定会有办法。今天让你们来,也就是想说说我的办法,看看是否可行,如果可行,那么五月初八之前,我会亲自去一趟济州,告知通济渠运河将开之事。”
              说了这么多,向问虽然沉默,却听出了些许端倪,“宗主莫非……是想借姬家之手,上达天听?”
              梅长苏微微颔首,“正有此意,前段时间,宝盈与我通信,言其堂弟宜兴,已于钦天监述职,夜观天象。”
              “也就是说,先上达天听,若是天象符合,皇帝也会顺应天意?”黄芩到底反应快,只听这一句,便明白过来,不由得露出喜色,“果然是件好事,可……你又如何上达天听呢?”
              梅长苏指了指锦盒,眨眨眼睛,乐道,“乐长老你不是刚经历了一场以色事他人的事儿么?怎么眼下,就不明白了呢?”
              黄芩板着脸,“他不明白,但是我明白一件事,如果你敢动这个歪心思,蔺晨少爷不会放过你的。尤其是,宗主现在还没交代,送女孩子这东西何用,该不会是……定情信物吧?”
              梅长苏摇摇头,目光却似有深意地看着那锦盒,两人一怔,“蜻湘姑娘?”便同时想到了今天梅长苏不同寻常的举动。
              梅长苏在这江湖上没有朋友,这一点他们很清楚,除了蔺晨这边,他几乎没有任何依靠的力量,因此,他从不会亲自去带任何人来江左盟——至于姬家,那显然已经不是江湖了。
              黄芩浸润江湖日久,却也绕了好几个圈才想明白。“宗主,你该不是想……以秦大师太傅之身,替你为皇帝说这件事吧?”
              梅长苏大笑起来,眸子里闪着狡黠的光芒,“要是这种事儿我会给秦大师,未必也太不谨慎了。且不说秦大师是在利用我,这种老江湖,要是他背后捅我一刀,我也是没办法的。何况秦大师一个太傅算什么?真在宫里能翻云覆雨的……还得靠那个人。”
              “谁?”
              “司礼监秉笔太监,高湛。”


              来自Android客户端31楼2016-07-04 15: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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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口胡,我哪里用坑的,分明用绑的【委屈的对手指】


                34楼2016-07-04 15: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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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01 01:4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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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站在门口的小杂役应了一声,便跟着其他人下去了。黄芩这才从外室拿来药箱,蔺晨一把将他打横抱起放到床上,拉开他的衣领,按了按周围的皮肤。
                  “皮肉伤不碍事,黄芩你去打盆水……长苏,你怎么了?”
                  梅长苏脸色白得厉害,半晌才咬着下唇,勉强睁开眼睛,“疼,还能有什么事——蔺晨,今晚你走,去烟雨茶馆,明天我去找你。”
                  蔺晨手上一顿,只抬手把他抱起来靠在自己肩上,依旧麻利地剥开内衣,露出受伤的地方,棉布沾了热水,迅速覆了上去。
                  梅长苏咬紧牙关,呼吸声蓦然粗重起来,蔺晨感到他怀里的身子猛一哆嗦,靠得更紧了些。
                  抬手抚摸着怀里人的背,蔺晨轻声道,“很快就好,忍着点。”梅长苏点点头,低低的嗯了一声作为回答。
                  包扎好伤口,梅长苏抬起手,抱住他的胳膊。黄芩只看了一眼,便收拾起药箱离开了。
                  梅长苏看了一眼,见门被带上,这才深深吸了一口气,扯开一个虚弱的笑容,“蔺馆主,我们谈笔生意如何?”
                  蔺晨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把他往怀里楼得更紧了些,直到怀里人一声呻吟,“阿晨,轻点,疼。”
                  “你还知道疼。”蔺晨抬手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知道东西要爆炸你还往我身上扑,你受伤了我就不心疼吗?我是不是说过危险来了保护好自己?”
                  梅长苏不说话,哼了一声。
                  蔺晨听出他委屈,不由得心里又气了一分,把他从怀里扯出来,捏着他的下巴迫使他看着自己,“你自己答应过我什么,忘了吗?画不成那天你答应我什么?!”
                  梅长苏沉默着离开他的怀抱,在他对过坐下来,偏偏垂着眼睛不看他。蔺晨叹了口气,抬手摸摸他的头发,“宝贝,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是我受点伤不要紧。你还病着,万一受重伤怎么办?”
                  梅长苏躲开他的手,委屈地退到床里面,抱着膝靠墙坐着,像赌气的小孩子一样,不开口也不看他,只顾着盯着床头上的锦盒。
                  蔺晨摇摇头,捞起旁边的外衣穿上,“你睡吧,我走了。明天烟雨茶馆等你。”
                  终于等来了一声“嗯”,闷闷不乐地梅宗主一翻身,拉过被子把自己裹起来,按着胸口咳嗽了好久。直到自己迷迷糊糊睡过去,才朦胧听到一声门响。


                  来自Android客户端36楼2016-07-04 15: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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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长苏静静地看着这一出,目光沉沉地抬起眼睛,“东方门主这是何意?一场赌局,准备杀了在下么?”
                    东方麒咬紧牙关,梅长苏语气里满是先声夺人,从清风楼前开始,他就是在一步步给自己设局!
                    “师父!”身后蓦然一声尖叫,东方麒一回头,认出是他的关门弟子,那小徒弟满头是血,哭喊着奔过来,“师父……汾江码头被查封了!门里现在都是官兵……师父您快回去吧!”
                    东方麒猛然回头,看向面前的年轻人,梅长苏甚至没有隐藏眼中的狡黠。
                    他不止设了一个局,恐怕从知道自己是柳逸那一刻,这环环相扣的结局都指向一个,那就是要金马门覆没!
                    东方麒咬牙,终于说出一句话,“梅宗主好手笔,却不知在下何处得罪了梅宗主,这等绝户计,就不怕江湖上齿冷吗?”
                    “金马门还要论君子,阁下在徐州就不该给我下毒,要不是今日想劫持我胁迫江左盟,如何能有今天?”梅长苏冷笑一声,“江湖什么规矩?不过是弱肉强食成王败寇罢了。”
                    茶杯瞬间落地。
                    东方麒霍然拔刀,稳稳架住了眼前人的剑。蓝衣男子不知何时出现他身后,剑锋一转向自己而来,两招之间已然变了九个剑势,东方锦心头一凛,当即一刀横向,朝男子腰间斩去。
                    旁边蓦然出现一锏,刀锋所向顿时尽摧。
                    东方麒惨然笑道,“江左盟要对我赶尽杀绝,用得着两个人么?蔺馆主,在下讨教你的青萍剑法,可愿给我一个机会?”
                    蔺晨冲白衣少女使了个眼色,退开一步,待少女云纵退到梅长苏身侧,这才剑横身前,“承让了。”
                    这或许是他最酣畅淋漓的一战。在他年轻时就曾领略过天鸾派青萍剑法的绝妙,然而修炼青萍剑法需要天鸾派自己独有的内功心法,他屡次学习失败,在烟雨茶馆的杀手中他明白地看到了青萍剑法的影子,而如今真正对战的这一刻,他终于明白,琅琊榜上有名,或许并不是终点。
                    梅长苏说的对,成王败寇。
                    蔺晨的剑太快了,快得他几乎无法去招架,在最后青萍之末的收尾中,他落到蔺晨面前,突然向后一个踉跄,喃喃道,“你不是……不是天鸾派的人。”
                    “不是,”蔺晨淡淡地看着他,“在下琅琊阁主蔺晨,字云开。”
                    到临死前才知道的真相,东方麒并不是第一个。
                    “他之前中了金精,其它弟子也是。”蔺晨拍拍手,看着东方麒气绝后也躺了一片的弟子们,回头看着最后一个人。
                    东方锦满眼的绝望中,甄平蓦然出手,于他天灵盖收紧。
                    “我说过不杀你,”梅长苏蹲下身看着他,“可没有保证过你到江湖,还能活下去。”
                    少女浅笑盈盈,“废了你的武功,江湖上自寻出路,算不算仁慈呢?”
                    梅长苏却并不回答,看着最后来报信的小徒弟,蔺晨一把撕下那人的假面,看着后面那张脸,“朱砂少爷的易容术,果真天下一绝。”
                    朱砂哈哈大笑,“蔺少主也不差,可现在是不是,拿东方麒的人头去平金马门?”
                    梅长苏笑着摇摇头,“凭你这番话,我燕歌苑今晚的姑娘,你随便挑。”
                    “那不行,”朱砂哈哈大笑,“弟兄们得听听梅宗主是如何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
                    日暮苍山前,在一片热闹的背后的角落白衣少女端凝伫立着,这片宁静与身后仿佛隔了一个世界。她沉默地看着抽搐着醒来的东方锦,寒蝉霍然出鞘,一刀刺进他的心口。
                    “阿锦,”她细语道,“你说好的告诉我,我哥哥在哪儿?庆平在哪儿?”
                    东方锦蓦然睁大眼睛,眼眸消失的光芒中残留着最后的惊恐。


                    来自Android客户端39楼2016-07-04 15: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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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摸下巴】我记得你都写到13了,哼,后面的呢?吃到肚里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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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呀~琅琊榜~~


                        IP属地:安徽来自Android客户端42楼2016-10-13 18: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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