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李云泽还在鬼吼：“你就是个婊子，装出一副纯情的破样儿，也就骗骗顾安了！你的破事儿我门儿清！识相的话赶紧滚我艹你大爷的。”
女孩子很优雅，哭都不带装的：“不就因为小言是我前男友么，你至于闹这么难看？我们俩是和平分手，我也没拿他一分钱不是？这块表我念着旧情还戴着，你要是看着不痛快，我这就摘下来给你，你还了他就行，我也不稀罕。”
我开口开的挺不合时宜：“那是啊，跟着顾安多少块破表买不起？你今儿还小言一块，明儿你嘴皮子一碰安安给你包个柜台整一箩筐，你当然不稀罕。”

其实李云泽就是嘴臭，我也特嫌弃他这点，除了嘴臭和死不学习不求上进蹲家啃老混吃等死之外，这个人还可以，他没有坏心眼儿，黄赌毒一样不沾，也没飙车打架一类的不良嗜好。
所以在腐国那些年他也挺好照顾的：挺爱干净，公寓收拾的比我们宿舍都整齐；也挺会吃，跟着他能吃的满嘴流油；重点是综上所述，他不生事，我不用给他擦屁股。
其实我只包揽了他的论文而已。不对，不能是而已，是要命——我舍命包揽了他的论文，作为回报，这小子挺照顾我的：至少每次濒临吃土的时候能去他那蹭饭，也算是救命之恩。

后来她认识了小言。
小言叫许无言，也是我们学院屈指可数的中国人之一。小言家里情况和我差不多，也只能是考进来的。和我、李云泽一届。
他原本不该成为苏茉的狩猎目标，可他长得好看，他长得太好看了，面部线条深邃而柔和，矛盾的像路西法和米迦勒的爱情结晶——原谅我又亵渎了神明。
苏茉儿（茉字是儿化音。）看见他第一眼就想从良，啊不，是动了凡心。
苏茉儿开始追他，但他是真的很优秀的那一类学生，对于感情这种事不开窍，一点儿都不开窍。
我挺庆幸的，我真希望苏茉儿这辈子都不可能攻略它。

我知道我这样挺婊的，一方面和苏茉儿是朋友，一方面嫌弃她看不起她觉得她脏。
我没办法，理智上告诉我人都有权利让自己过上更好的生活。苏茉没偷没抢，凭本事考进了这所大学，做的又是你情我愿的勾当，自己不愁吃穿还能让爸妈连学费都不用掏，多好一姑娘。
但我心理上，真的过不去这道坎儿。
她如果一直做外围到毕业衣锦还乡荣归故里的话我倒也不会觉得有啥，那很苏茉儿。
但是她要谈恋爱。
像是古代戏文中蹉跎半生的欢场女子爱上了一个秀才一样让人无所适从。
我不知道这如何表述——不合身份？

没什么悬念的，他俩在一块儿的时候基本每天都腻在一起，三人聚餐自然而然的就少了。
我和李云泽不一样，我得打工，不然爹妈只给我掏了学费，我早晚要饿死。
唐人街的中餐馆简直天价，银行给中国留学生信用卡的最高透支额度刚好够在唐人街吃一碗饺子①。但服务员待遇还是挺好的，老板娘是个精明但不刻薄的南方女人，做菜的好吃程度堪比幸平创真，专宰土豪，但是待人不错。
我做梦都想不到苏茉儿带着小言到了那个餐馆，那特么是宰游客的地儿啊！
小言也是要打工的，这一顿他少说也要饿个把月。

①（这是个梗，中国学生走之前喜欢刷点苹果产品带走，钱就不用还了，所以中国留学生的额度甚至就五十磅，唐人街的坑爹饺子一个两磅多——吃二十个正好够。）

我菜单儿是摔过去的。
我当时就明白了，如果汪紫菱后来真离开了费云帆，她也不可能和楚廉过日子的。穷奢极欲惯了，普通的生活是过不下去的②。
但小言当时的表现挺戏剧化的，一下子就把我对他的印象提高了好几层。
他看了看菜单，翻了翻，皱了皱眉头，然后放下了。
“这个价格，我承受不起。”
苏茉的表情一下子狰狞起来了。
许无言叹了口气：“我可以再给你买一个包之类的，但这里性价比真的太低。”
苏茉恢复了神色：“姝姝，这是我男朋友。”她给我介绍，“不过这地方太坑，不能照顾你工作了。”

他伸出了手：“你好。许无言，john”顿了顿，“见笑。”
其实许无言的动作表情以及说话语气神态之类的，都有种淡淡的坂本即视感。如果不是因为他长得足够好看，大概骂他装比的人不在少数吧。
我一边瞎寻思着，一边痴汉笑的赶紧握了握他的手：“你好，夏姝瑶，Eve。久仰久仰。”
我话说的很慢，握了好一会儿才放开。虽然许无言是学霸，但我喜欢明骚不喜欢闷骚，他自然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也不可能戏那么足的对他有意思，只不过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总之这就是我和许无言戏剧性的第一次相遇。

“哟呵，还安安呐？你和顾安又是什么关系？还是闺蜜？假脸婊挺纯情的哈，和异性都是友谊呢。”苏茉的话打断了我一帧一帧的碎片般的回忆，我不想搭理她，还没等我看一眼李云泽表示“你可以接着骂了”，李云泽已经自动火力全开了：“卧艹尼玛的你特么敢怼她……”
我继续出神。
许无言当年和苏茉在一起的时候，是真的对她好。他自己听省吃俭用的，基本上钱都给苏茉花了。
初恋的男人都是傻比，这句话是真理。
我再怎么觉得苏茉配不上小言，再怎么不理解，我也不可能真的告诉小言苏茉的过去。
那太残忍。

“反正分都分了，现在知道了也没啥，就当被狗咬了呗。”李云泽说的挺轻松。
许无言哭的撕心裂肺。
大概是真的很受伤才能让坂本一样的逼王哭成狗吧。
然后许无言揍了李云泽一顿。
李云泽就是欠揍，有些真相你不能让当事人知道，你那不是善意，而是幸灾乐祸——朋友刚吃完香肠，你能告诉他肠子里面装的都是屎吗？再说他活那么大岁数自己能不知道吗？你点名之后就太恶心了。③
但李云泽喝了两杯酒就断片儿了。完全不记得自己被揍了。
虽然这就很尴尬了，但男人嘛，毕竟没有打一架还解决不了的事儿不是？

③原话大致出自颜如晶《奇葩说》

④出自《神探夏洛克》s03e03花生对玛丽说的话，然而我是铁打不动福华党。

许无言偶尔盯着那张照片上苏茉戴着手表的手腕发呆，我就在他面前唱：“分你一支珊瑚宝，安她半个凤凰巢。”⑤他估计是没听懂我什么意思，也不跟我计较。
苏茉儿回国的第六十天，许无言疯了。
苏茉儿大概和他坦白了她俩月已经换了仨饭票的事实。
如果你们看到了当时的情形，你们大概就能明白，再好看的脸，当表情极度狰狞的时候，也会很丑恶。
许无言不声不响的把他们两个之间的所有联系剪断，又状似癫狂的所有和苏茉儿有关的东西都砸了摔了撕了扔了。
至此，许无言的初恋只剩下了一块表；
和一个婊。

⑤出自梅派经典曲目《锁麟囊》，白富美和女屌丝同一天出嫁，下了雨俩人在一个亭子里避雨。白富美看女屌丝轿破可怜，想把装着奇珍异宝的锁麟囊送给女屌丝，唱的就是“分我一支珊瑚宝，安她半世凤凰巢。”
但是女屌丝有风骨不接受，白富美最终只送出了锁麟囊本身表心意，里头的宝贝却没送出去。
此处是明说许无言的表贵，暗讽许无言说这表是他妈给儿媳妇儿送的，可他只能送出这块表，却不能给她妈捞个儿媳妇儿了。因为对象有风骨，只拿东西不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