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浩,你我都如同喜马拉雅山上那永远不能安定的飞鸟。
在每一个寒冷的夜里决心着温暖的未来,却从不肯在阳
光灿烂的时刻践行筑巢的承诺。
所以我们的结局,注定痛得锥心刺骨。
旅行。这似乎是我做得最多的事情。
脚步踏过的太多的经纬,抽丝剥茧般缠绕在我的心上,生出无处归去的疼痛。
惯于孤独与漂泊。从没有用力去珍惜过的青春,也就这样在手上流逝干净。
甚至还没有来得及遗憾。
我想,我只是走得还不够远。
澳大利亚这样的地方,居然嗅得到维也纳的味道。
醉人的咖啡香气弥漫。
在这里,所有人都叫我“在”,用他们澳大利亚式英语的难懂腔调。我几乎已经忘记自己的名字里还有另外一个字。
在中,我叫在中。
即使偶尔被亚裔问起我的韩文名字,忆起的还都是那温软的语调,如同每一次的午夜梦回,他轻声唤我。
“在中……”
温暖而笑意的一声,如今疼得撕心裂肺。
曾经停留的每一个城市,都只是在记忆的磁片里寄存下一些零星的画面与背景,在相机里诚实地留下映像,却从没有激起心情的波澜。
那只是连绵不断的风景画,我只有记忆,没有回忆。
除了那个唱片店玻璃橱窗前面对着一张CD贮望许久的身影,带着一身不世出尘的华丽,在荏苒蹉跎的时光里,浓墨重彩地鲜明着,无从褪色。
能依稀记得那天的路边,有细碎的阳光窸窸窣窣地从梧桐叶间漏下来,落在他俊逸而优雅的脸上,一片光亮。
我轻挑起舌尖划过他微笑的唇角,之后落荒而逃。
奔逃的终点,是他用强劲的臂膀回拥了我对爱的理所当然。
郑允浩。
他略略低下头,轻啜我扬起的嘴角。温热的鼻息吐在我泛红的脸颊上,一种从未经历过的羞赧与激动在我一直平静如水的心里潜滋暗长。
我迎上他微凉的舌尖,不自觉地用双臂环上他修长的颈项,回应了一个缠绵的吻。唇齿相依。
就以这样的方式无声地告诉曾在那个时刻路过的每一个人,我们彼此相恋。
我怎么能想象,在此之前甚至不曾接吻的我,就在遇见这个男人的第一天,赤裸裸地躺在他了他的身下。
慌乱而毫无目标地在黑暗里追寻他深邃如古井的眼神,成为了我日后许久许久冷汗涔涔的梦魇,可是在那一刻,居然那样的甘之如饴。仿佛只有那黑暗里唯一的光亮,成全着我笃信命运的爱情。
手心轻易地触到了属于他的温度,抚过我尚未记清楚的眉眼,拇指摩挲着他干净的脸颊,无意识中,一遍又一遍,轻柔到如泣如诉。而被我这样认真刻画与铭记着的人,有些僵硬地用他强健的臂膀将自己支撑在我的眼前,指尖划过我瘦削的肩。
在我后来的记忆中,允浩的手从没有那天那般冰凉,连沉重的呼吸都透着比我更甚的慌张。
万籁俱寂的房间里飘过情欲膨胀的声音。允浩高热的温度渗进我微凉的皮肤传导给紊乱不堪的心脏,灼烧着心里那片曾平静无波的湖水,涌起无数不肯安分的气泡,跃跃欲试地钻出理智的湖面,迸入这暧昧的激情的丛林。
我献祭般捧出生涩的自己承受着他给予的深入骨髓的疼痛。冷汗顺着额头流进眼睛,满满的都是酸涩,双眼便应和着生出很多很多的泪水,流满我的脸颊。啜泣无法抑制地冒出喉咙,发出哽咽的声响。
而我却只顾执拗地睁开双眼。允浩纤长的手指不断地抹去我泉涌般溢出的眼泪,指腹拂过我的鼻翼与眼角,神祗般治愈了我长久以来的莫名恐惧与不安。
一切都是这样的顺理成章,这样的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