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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花或解嫁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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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16-06-22 09:38回复
    黄昏总来得无声无息。霞光透过帘栊,无声为案几前的人投下沉重的影。
    北斗教罡首何子钤执笔于案几前随意涂抹,笔锋所过处,一副暮春雨中破败的牡丹图逐渐成型。
    此时,长卧窗下的牡丹花枝条摇曳。有微风送香,乱了白纸一角的尽是腐烂的甜美气息。
    帘动。影动。不知何时,一条人影已负手静立于书房中央。
    何子钤未计较来人跳窗之举唐突,道:“此行如何?”
    那人答道:“其他目标已处理完毕,还有一名陆仁仍在追查中。”
    “还没找到么。”淡墨勾勒出弥漫的烟云,“消息仍未传出,说不定人已回到附近。”
    回答的语气亦淡然:“吾已安排人手,发现即擒。”
    “我知道了,有任何变故,你自主决定。”
    “曲浅领命。”
    来也如风,去也如风。栊帘微动,屋中人影已不见。
    何子钤搁笔,唤了一声小童。
    小童匆匆而入:“罡首何事?”
    “传唤天枢院长老与吾一同用餐。”
    “是。”
    小童匆匆而去。屋中的人斜对夕阳,看着铺了满案烟雨牡丹,神情不辨悲喜。图中的暮春牡丹虽破败颓废,但花中之王仍是王,睥睨天下的气势,绝不容世人小觑。
    吾已铺就道路,汝将何时与吾踏上此途?


    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16-06-22 09: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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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残照,冷风,熙攘的街道。
      城门即将关闭前的一刻,他来了。全身笼罩在黑色的披风里。斗篷之下,一张模糊不清的脸在纠葛不清的阴影里深埋。
      他站在柳树下,颀长的身影雌雄莫辨。
      柳絮纷飞,似霜雪飘扬。
      在很多年前,江湖上流传着这么一句话。
      北有独秀蓝堇,南有双雄子钤越羽。
      当年的中原天节八星,是何等璀璨,令世人亦不敢仰望。
      十年前天下大乱,各类门派并涌,群侠崛起。自经离山一役,英雄路殊。赵越羽远走天涯,何子钤深居一隅,蓝堇重伤退隐。
      多年后,已是物是人非,寂静荒寥,三大高手都不再插手江湖事宜。这一沉寂,就是十年之久。
      十年。
      十年足以让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少年人海里沧桑,足以让一个人改头换面,足以让一段感情烟消云散,更足以让一个地方物是人非。也足以…让一切老去。
      他迈步在阔别已久的街道上,吐着谁也听不到的叹息。
      今日故地重游,掀起多少往日情思,皆是不能倾诉之苦涩。
      夕阳越发红艳,血红色的霞光倾泻,染红半顶穹苍。而东边的天空上乌云慢慢聚拢。
      风,越发地冷。行人稀疏。
      夜中骤升起两排灯笼。街道仿佛一瞬改头换面,五花十色的迷离光影闪烁交映,如梦中,如幻觉,如思绪萦乱缠绵。
      一切好像变了,却又好像原封不动,与离开时无异,变的不过是人。
      十年生死两茫茫……
      那棵杨树下,那家字画摊前,他抱着手臂已经站了半个时辰。谁也不知道,那顶黑色的斗篷下,隐藏着怎样犀利的眼神。尽管经过岁月的洗礼,却从未减半分。
      不远处的枯树上,几只无力的老鸦正在扑腾翅膀。


      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16-06-22 09: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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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声鶗鴂,又报芳菲歇。”
        摊主是个衣着单薄的白衣儒生,微启唇,吐出未脱少年稚气的声音,举止间自流露出一股天成的儒雅之气。
        他于此摆摊八年,买字送画,书信免费。镇上的人只道称呼他作宁先生,知道他写得一手好字,诗画双绝,文采极佳。然而这宁先生真实姓名,是何方人士却无人知晓。九年前的某一天他忽然来到了镇上,买了一桌一椅笔墨纸砚便开始摆摊。大家只以为,他是个名落孙山后心灰意冷的考生。有劝他考取功名的,有请他做教派幕僚的,他仅是微笑摇头,不发一语。
        谁也不知道,这位贴钱做买卖的柔弱书生的真正用意。一天一天过去了,这书生,乍看还是当年初到模样。似乎也没有人深究过,这看似无依的书生是如何在形色江湖人士中周旋。
        天色渐晦,宁先生不紧不慢地开始收拾摊上的字画。
        柳树下的黑衣剑客垂下手臂,斗篷下冰冷的脸露出谁也看不见的微笑。
        “做我最后一个生意怎么样?”
        “对不起,收摊了。”宁先生礼貌一笑,“干完今天我就不干了。”
        黑衣剑客抬起下巴,发出微嘲的轻笑,“既然这样,是不是更该做完这单?”
        “我接不好你这单。”宁先生顿了一下,“所以在看到你的时候就决定不干了。”
        三言两语来往间,宁先生已利落地收拾好了小摊。这宁先生的速度也真是够快,数张字画以常人不可匹敌之手速迅速卷好收入竹箧,引得路人纷纷注目观看。这苏镇也是江湖人士聚集之地,镇上的人早已见怪不怪,然而这书生的手法却甚是奇特。
        黑衣剑客却不屑笑道:“你慢了。”
        “刀放久了还生锈呢。”宁先生笑道,“人不如刀。”
        “你看一把放了十年的刀,磨一磨不是还如新吗?”
        宁先生竟有那么一瞬间不易察觉的失神,他的眼底浮起一丝苍凉,未染沧桑的声音似有微微颤抖,“十年了,你的声音一点都没变。”


        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16-06-22 09: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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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层叠乌云间落下霏霏细雨,残阳颓落,街上已空无行人。白衣,黑衣。雨水模糊了他们的影,也模糊了一段挥之不去的唏嘘往事。
          黑衣剑客深立雨中,久久不语。
          天际倏然划过一道银蛇,紧接着,是几声轰隆巨响。天空,似炸裂一般沸腾。
          黑衣剑客拿下斗篷,闪电照亮了宁先生的脸,也照亮了黑衣剑客的脸。
          好一个容貌出众的少年,棱角分明的年轻脸庞却明显有一股不属于模样透露的年龄的凌厉与成熟。
          一张十年不见的脸,两个十年不见的人,仍旧是一场催春暮的雨。相视的刹那仿佛时光回溯。记忆,又重溯至离去的那夜。
          “你真的一点都没变。”
          “我倒是希望变得老一点。”黑衣剑客自嘲地笑,“也总比现在要好得多。”
          宁先生深呼吸一口气,低声道:
          “越羽,好久不见。”
          轰隆!
          又一声惊雷,电光再次照亮他们的脸。
          雨势转大。
          “你也好久不见。”邢越羽道,“谁能想到无心剑李暮蘅会在路边替人写相思。”
          “我早就厌倦了这滟滟江湖。”
          “我是打扰了你的退隐之心?”
          李暮蘅幽幽叹气道:“我就是在这里等你啊。”
          “想过去找我么?”
          “是,我也想过去找你,只不过这乱世动荡,而你已失去音讯,怕你会突然回来,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在这进了城门不久就会看到的地方等你。”
          雨水淌过二人的脸,银色的电光闪过,两张木无表情的脸苍白狰狞。
          “我不喜欢淋雨。”良久,邢越羽叹气,“我的马在路上病死了,好不容易在太阳下山之前走回这里,你就不请我吃口热饭?”
          李暮蘅沉默。
          “好。”久久,他才点头。
          “请我吃饭要想这么久?”
          “是啊,”李暮蘅拍拍身上湿透的衣物,向柳树下那和夜色已融为一体的人迈出一步,“这十年来,我欲退,未料黄沙红尘自逼人。”


          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16-06-22 09: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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