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非首发】神探狄仁杰续——凉州之变

洛阳•朝堂
“还有何事要奏？”武则天居高临下地看着手中持笏的群臣。
无人应答。
“那就退朝吧。”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狄怀英，你留一下。”
“是。”
待满朝文武陆续离开后，武则天手持一本奏折，走下龙椅，踱到狄仁杰身旁，道：“这是一份内卫密奏，你看看罢。”
“这……臣无权过问内卫之事。”
“朕让你看你就看罢。”
“是。”狄仁杰双手接过奏折，细读起来。
片刻之后，狄仁杰的脸色已是甚为凝重。
“怀英哪，你怎么看？”武则天见他已阅完，问道。
“回陛下，那凉州地处西北，而被谪贬的李姓子孙多在岭南，这二这两者相去甚远。然密奏上说，凉州已被李姓反武势力所控，这是需要相当长一段时间的。而李姓流人无权无势，且不说他们如何在遥远的凉州集聚力量，就说他们准备了如此长一段时间，又为何到现在才为陛下侦知呢？”
“哼，凉州刺史关尽忠原是礼部侍郎，也是拥唐老臣，因章怀太子之事才被贬去凉州。他帮助李姓子孙不足为奇，若不是朕派去甘州办事的内卫路过凉州时发现有异，后果不堪设想！”
“陛下，此事疑点颇多，，臣以为必有蹊跷。”
“喔，那太子去凉州作何解释？”
“太子，太子去了凉州？”狄仁杰这一惊非同小可。
“内卫亲眼看见太子出入凉州刺史府。”
“陛下可还记得湖州案吗？”
“你是在暗示是内卫在构陷太子吗？”
“臣不敢。”狄仁杰连忙说道。
“怀英啊，朕也知道你一心维护李氏一族。”武则天缓和了语气，道，“只是朕已将李显封为太子，李姓族人却仍不罢休，这叫朕如何心安哪。内卫来报时，朕也不相信，却突然忆起那几日太子确实未上朝，说是抱病休息，然派去的太医却连太子也未见着，便被打发了回来。”
“这，那陛下想……”
“立刻派兵开赴凉州，缉拿逆党！”
“陛下，不可，万万不可呀，凉州虽是西北重镇，然同时又是河陇最大镇，百姓众多。而现在局势尚未明朗，贸然派兵前往，只怕会打草惊蛇，又扰乱当地百姓，激起民变哪。”
“狄卿说得有理，那依你之见，该是如何？”
“陛下，不妨派臣先去凉州查察，待探明情况，再请陛下定夺。”
“如此也好。”武则天沉吟片刻道，“朕封你为陇右道黜置使，由内卫府大阁领黄宛儿陪同前往凉州查察，圣旨即刻下达。”
“陛下，为何……”狄仁杰还未说完，便被武则天打断。
“狄爱卿，你去准备一下吧。”
狄仁杰知道皇帝的意思，不再言语，行礼退下了。



洛阳•狄府
一辆马车停在狄府前，车上走下来的正是狄仁杰，只见他虽脸色无异，步履却是格外沉重。
“大人。”李元芳连忙迎上前去。
“哦，元芳啊。”狄仁杰竟似被刚惊醒一般。
“大人，怎么了？”
“我们进内堂说话。”
李元芳疑惑地望了一眼四周，都是自己人，还要回避，怕是出大事了。
走进房内，狄仁杰已背朝房门站定。
“元芳。你能猜出发生了何事吗？”
“能让大人如此忧心的。”李元芳顿了一下道，“卑职斗胆猜测事关太子。”
“呵呵，知我者李元芳也。”狄仁杰转过身来，道，“皇帝得到内卫密奏，说西北重镇凉州表面风平浪静，实则已为奸人所控，正向周边扩展势力，意欲反武复唐。”
“凉州？这怎么可能呢？”
“哦，我差点忘了，元芳你是凉州人氏。”狄仁杰看了一眼李元芳，“更为可怕的是，皇帝得到密报，太子也曾去凉州，这更坚定了皇帝认为是太子伙同李氏族人准备谋反的想法。”
“那大人是否去见一下太子？”
“不可，皇帝现在必是对太子严密监视，若我现在前去，只会让皇帝对我也不信任。”

“那依照皇帝性格，必是打算派兵前去。”
“元芳啊，你猜得不错，皇帝确有此意，但已被我阻止，我的直觉告诉我，此事没有那么简单，皇帝已封我为陇右道黜置使，前往凉州查察，却又令内卫府大阁领黄宛儿陪同我前往，元芳，你听说过此人吗？”
“卑职未曾听说过此人，不过听名字，似乎是个女的。”
“那就奇怪了，皇帝是何时……”突然，有人打断了狄仁杰。
“圣旨到！”
狄仁杰，李元芳疑惑地对望了一眼，惊疑间，宣旨之人已到他们面前。
“李元芳接旨。”
“臣李元芳恭迎圣旨。”元芳连忙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旨诣检校千牛卫大将军李元芳陟志虑忠诚，性行淑均，英武神勇，屡建奇勋，乃当朝不可多得之英才。今凉州有变，特封为陇右道神策大将军，可任意调度道内兵马，务平凉州，诛灭逆党，钦此。”
李元芳惊讶地望向狄仁杰，狄仁杰忙示意他接旨。
“臣李元芳谢陛下天恩。”李元芳叩首，接过圣旨。
那人宣完旨后，也未说客套话，似乎也没看见狄仁杰，就大摇大摆地走出去了。
不过屋中的二人也无暇顾及此人的傲慢态度。
“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圣意难测哪，不过皇帝既然把兵权交与你，一则给了我足够的时间，二则若真有兵变，我们也务必平叛。”狄仁杰陷入了沉思，“但皇帝为何确信凉州一定有变，她定然还掌握了什么情况……”
“大人，您说什么？”
“哦，没什么，对了，如燕该回来了吧。”
“她现在已到甘州，既然我们要去凉州，不如让她直接去那儿等我们吧。”
“这样也好，元芳啊，你是心疼她来回奔波太过劳累吧。”狄仁杰笑呵呵地开起了玩笑。
“大人。”李元芳竟似有些害羞。
“啊，哈哈哈哈哈，走，只要黄将军一到，我们就可以启程了。”
他们走到院中，却发现刚才那传旨之人还未离开。
李元芳一时也模不清楚他的身份，见他武官打扮，上前道：将军可还有事吗？”
“卑职见过李大将军。”他虽这样说，语气却丝毫无谦恭之意，“卑职无事，若钦差大人和将军已准备好，我们就可出发了。”
狄仁杰心里一惊，莫非他就是……
“可是黄宛儿黄将军？”
“正是在下。”黄宛儿略一抱拳，“见过狄阁老。”那态度极是傲慢。
李元芳愕然地打量着眼前之人，身披铠甲，身高于自己相当，却要壮实些，浓眉大眼，一看就是一员猛将，哪里是之前猜想的什么女子。不过，这名字确实奇怪。
狄仁杰想的却是，此人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内卫府阁领，态度为何如此傲慢。
“那就走吧。”狄仁杰还是说道。



凉州•刺史府
一男子正坐在灯下看书，兀然一阵阴风刮过，竟把蜡烛吹灭了，门也随之打开。
男子“咦”了一声，放下书，去关门。
可未待他将门关上，一阵幽幽的声音在他耳后响起。
“上封有令，狄仁杰不日将到凉州，按计划行事，不得有误。”
话音刚落，窗子又倏然打开，一条黑影飞蹿而出。
男子知道，来人已经离开，抬手关窗，却不禁哀叹一声，这日子何时到头啊。



渭州•成纪县
“大人，就快到凉州了。”李元芳身披铠甲，骑在骏马上，对轿中的狄仁杰说。他们后面跟着的是浩浩荡荡的钦差卫队。
“哦，我们已到哪里？”
“渭州成纪县。”
“那距凉州已相当近了。”狄仁杰若有所思，“我们去见见县令大人。”
“可大人，您不是说不见沿途官员，节省时间吗？”
“呵呵，元芳啊，到时候你自然就会知道了。”
“是。”
那成纪县令听说狄仁杰要见自己，不知该喜该忧。自己虽未有大功，却又勤政爱民，未作恶事呀。
思考间，狄仁杰已来到自己面前。
“卑职率阖衙役众，恭迎钦差大人。”县令忙跪下。
“贵县请起。”
“谢钦差大人。”
狄仁杰见他战战兢兢地侍立在一旁，笑道：“贵县不必如此紧张，本阁只是旅途劳顿。想借贵县修整一番。”
“哦，阁老快请。”
“那县令明显松了一口气。
正当狄仁杰提步欲走时，，忽地冲出一个衙役，嘴里大喊道：“大人，大人，不好了……”
县令连忙大喝道：“放肆，没看见钦差大人在此吗？”
衙役连忙跪下叩头：“小人不知大人在此，望大人恕罪。”
“哦，不妨不妨，你且起来吧，何事如此慌张？”
“回禀狄阁老，县中大户黄氏除管家外全部惨死在府中。”
“有这等事？走，我们去看看。”
“狄，狄阁老，不敢劳您大驾。”县令连忙说道。
“不妨，人命关天哪。”
狄仁杰等人走到就在县衙附近的黄府门口，赫然发现台阶上有一把带血的剑。
狄仁杰蹲下身，仔细观察起那剑：“元芳，你过来看看这剑。”
“是。”李元芳走过去，看了一眼，道，“大人，这把剑挺锋利，却也是把极普通的剑，在一般兵刃铺里即可买到。”

“哦。”狄仁杰站了起来，道，“将这把剑保存起来作证物，我们进去看看。”
迈进黄府，那景象真是惨不忍睹，数十具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花园中，尸体上的伤却只有咽喉一处，看来都是一剑毙命。
一时众人的心情也甚是沉重，无人言语，默默地跟着狄阁老进入屋中。正厅倒是干干净净，没有人。绕到后堂，地上躺的是身着华丽服饰的一男一女及几个小厮打扮之人。
“这可是屋主？”狄仁杰转头问县令。
“正是屋主黄国生及其夫人。”县令答道。
“他平素可有什么仇人？”
“黄国生平时乐善好施，卑职未曾听说过他有仇人。”
“哦。”狄仁杰捋了捋胡须，道，“烦请贵县将他们家的邻居请来。”
“是。”
正说话间，一人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扑到黄国生尸体上大哭起来。
“老爷，老爷啊，你死的好惨哪。”
“你就是管家？”狄仁杰问道。
“正是，我家老爷对我恩重如山，求大人一定要抓住凶手啊。”管家止住了哭声，但表情仍甚是哀恸。
“你刚才为何不在府中？”
“回大人，老爷刚才差小人去买盐，这才，这才逃过一劫。”
“哦，买盐……”狄仁杰似乎想到了什么。
这时，县令已将邻居带到。
“草民叩见钦差大人。”
“哦，免礼，你适才可听见什么响动吗？”
“草民没有听见异常的响动，就刚才管家出门时，向草民打了声招呼。”
“哦，我明白了，你下去罢。”狄仁杰露出了一抹微笑，“元芳，你去……”
“是。”李元芳走了出去。
“黄管家，可有人能证明你去买盐了吗？”
“当然有，盐铺的老板就能。”黄管家似乎早已料到了狄仁杰会这么问。
“大人，正如您刚才说得一样。”李元芳一脸钦佩走了进来。
“哦，很好，可以结案了。”狄仁杰笑道。
“可大人，凶手在哪呀？”县令急道。
“不就在你面前吗？”
“啊，是他。”众人一齐看向管家。
“大人，小的冤枉啊。”管家变了脸色，连连叩头道。
“哼，冤枉，你杀了这几十口人还叫冤枉！”
“大人凭什么说小人是凶手？”
狄仁杰见众人也是一脸茫然，说道：“好，就让本阁来解释一下你为什么是凶手。“
“首先，当我看到门口的那把剑时就很疑惑，凶手杀了人为何会光明正大地从正门出来呢，要是被人看见，岂不麻烦。那么在凶案被发现前能光明正大走出来却不被人怀疑的就只有黄府的人，于是我把目光锁定了你——唯一一个黄府的未死之人。”
“可邻居和盐店老板都能证明凶案发生时我去买盐了。”
“不错，你是去买盐了，但洗脱你嫌疑的前提是，凶案是在你出去那段时间发生，但并没有证据表明这一点，而你则一直试图把我们引入这个误区。若你不是凶手，大家自然认为凶案是在你出去之后发生的，你只是侥幸逃过一劫。”
“那大人也没有证据说凶案是在我离开前发生的呀。”
“哦，呵呵，你不要急，本阁还有两点没有说完，第一，黄氏也是大户人家，像买盐这种小事怎么会让管家去呢。你刚才也提到了，盐铺老板，一般人去买盐都是伙计接待，可今天，你亲自去了，想必伙计见是稀客，就去把老板请了出来招待你这个黄府大管家！”狄仁杰转过身，瞪向管家，“第二，我刚才让元芳问过外面的侍卫，他们说你一进府就直奔后堂，对花园中的尸体看都没看。试问你又是如何知道你家老爷的尸体在后堂呢？你如何知道你家老爷不是在花园中赏花时被杀的呢？这么一来，就只有一种解释——你就是凶手！凶手当然知道谁的尸体在哪！”
“哼，不愧是狄仁杰，我要为大姐报仇！”管家突然一跃而起，手执利刃刺向狄仁杰。
“大人小心！”李元芳反应奇快，护到狄仁杰身前，手中的幽兰剑已稳稳地架在管家的肩上。
“你武功了得哪，竟一下杀了如此多人。”狄仁杰皱着眉头，踱到管家身旁。
“你这恩将仇报的畜牲！几年前若不是黄老爷救你，你早就伤重而死了。。他看你聪明伶俐，还把你升为大管家，你，你竟下如此毒手！”县令怒斥道。
狄仁杰若有所思，突然道：“元芳，你搜一下他的身。”


“大人，他竟是蛇灵中人。”李元芳惊诧地举着搜出的一块小木牌。
“嗯。”狄仁杰点了点头，似乎早已料到，“你为什么要杀他们，可有幕后主使？”
“哼，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没什么幕后主使。使我不小心打碎老爷的一个古董花瓶，他就赶我走，我才下此毒手。”
“听闻这位黄老爷乐善好施，又怎么会因一个花瓶就赶管家走呢？”狄仁杰不相信。
“阁老，这位黄老爷爱古董如命，他说的倒也是有可能的。”
“哦，就因为如此，你就杀了他全家？”
“大人，蛇灵众人性格乖张，心狠手辣，这样或许也不足为奇。”李元芳狠狠地盯着管家。
“也是，罢了，将他押下去吧。”狄仁杰挥了挥手。
回到县衙，县令为他们安排了住所，让衙役领着他们去自己的房间。
走着，走着，元芳奇道：“唉，黄将军，你的房间不就是刚才经过的那间吗？你何必还紧跟着大人？
黄宛儿忽然朝地上一拜，道：“卑职恃才傲物，还请狄阁老和大将军恕罪。”
“此话怎讲？”狄仁杰忙去扶他。
黄宛儿却不肯起来，道：“此前一直听闻狄公断案如神，那些关于您的传说更是神乎其神，卑职却一直不以为然，认为您不过是故弄玄虚。至于李将军，年纪轻轻就做了千牛卫大将军，还被陛下封为神策大将军，卑职心中甚是不服，故此前对二位态度傲慢。然而今日，卑职见得狄公果然是名不虚传，真乃神人也。李将军反应之快，武功之高，卑职更是自愧不如，特此向二位赔罪。卑职愚钝，请阁老和大将军恕罪。“
“哦，不妨不妨。“狄仁杰扶起黄宛儿，眼中却闪过一丝黠意，道，“本阁和元芳也不会介意的。是吧，元芳。”
“黄将军乃是皇帝亲信，想必是战功赫赫，元芳还请黄将军多加指点。”李元芳拱手道。
“哦，不敢，不敢。阁老和大将军如此宽宏大量，卑职感激涕零哪。卑职以后定当衷心耿耿，随侍阁老左右，万死不辞！”
“好，好，好哪。黄将军有此忠心，本阁心中甚慰。现在时候不早了，黄将军去休息吧。”
“是，卑职告退。”
走出一段后，元芳不禁问道：“大人，他是不是转变的也太快了点？”
“哦，元芳，不可说，不可说啊，哈哈哈哈哈哈。”狄仁杰大笑着远去了，只留下一脸莫明其妙的李元芳。

成纪县•县衙监狱
某个单人牢房中，一人抱膝坐在稻草堆中，头埋在膝盖中，似已睡着。
突然，一蒙面黑衣人出现在牢房内。
假寐之人猛然抬起头，正是那黄府管家，他惊喜道：“你真来救我了。”
“哼。”蒙面人发出一声冷笑，虽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却已叫人毛骨悚然。
管家也听出了什么，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然而一把剑已划上他的喉，鲜血喷涌而出，他甚至惊叫也未来得及发出，就这样圆瞪着双目倒下了。
“哼。”黑衣人又是一声冷笑，轻声道，“没有价值的人是没有存在的必要的。”
翌日
狄仁杰起来后去花园散步，却看见元芳已自在那，便唤道：“元芳啊，你起得真早。”
“哦，大人，卑职睡不着。”李元芳连忙转身。
“呵呵，怕是在想如燕吧。”狄仁杰笑眯眯的。
 “大人总爱开卑职的玩笑。”元芳也笑了。

两人只好不情不愿地施了一礼。
“将军，敢问这店老板如何得罪了您？”
“你是什么人？”
“草民只是走访的郎中。”
“哦，原来是新来的，不懂这的规矩。”将军奸笑道，又挥了挥手。
一个副将打扮的人走上前来，道：“凡是城中之人，皆应向将军缴纳保护费。方可保其平安，否则……哼哼。”
“如何？既然是第一次，就交五十两吧。“于将军示意副将下去，说道。
“原来是仗势欺人！我最看不惯你这种人。今天就让爷爷我给你一个教训。”狄仁杰未来得及阻止，黄宛儿就举起拳头，冲向前去。
只见那于将军闪身躲过，顺势抓住黄宛儿的手臂，用力一扭，就制住了他，身手倒也颇为了得。
“大胆刁民，敢打本将军，我看你活腻了吧。”说着，于将军再次发力，疼的黄宛儿皱起了眉头，“不过，本将军武功盖世，哪是你这莽夫可比。”
狄仁杰忙示意元芳上前。
“将军，我兄弟性情粗鲁，得罪了将军，还请将军恕罪。”
“恕罪？我看是你也想领罪吧。来人……”
“那就休怪元芳不客气了。”李元芳露出一丝冷笑。身形一动，已绕到于将军身后，闪着寒光的幽兰剑则已在于将军的颈项之上。
“放开他。”声音低沉却极具威胁之意。
于将军无奈，松开了手。
黄宛儿揉着自己的胳膊，大骂道：“他奶奶的，元芳，给他点颜色瞧瞧。”
“还不快救驾？”楞住的副将突然醒悟过来。
“你们谁敢动？”如燕抽出柳叶双刀，喝道。
然而，那些大汉怎会将一弱女子放在眼中，都拔出了自己的兵刃。
“如燕，别伤他们的性命。”狄仁杰连忙叮嘱道。
“放心吧，叔父。”如燕腾身而起。顷刻间，就以刀柄敲晕了所有大汉。
副将看的目瞪口呆，犹犹豫豫地拔出自己的佩剑，却突然感到有人在拍自己的肩膀，转过身，竟看见黄子越在他身后笑嘻嘻地看着他，然后举起手，做了个向下切的动作，副将顿时吓得不敢动了。
“你，你们真是胆大包天。”将军不禁咽了口唾沫，“这是死罪，你们知道吗？”
“呵呵。”狄仁杰笑道，“于将军，看来您对我大周律法不甚了解啊，殴打钦差才是死罪，打了官军却罪不致死呀。”
“你，你……”于将军一时无话可说，却又突然挺起胸膛，道：“我可是皇帝钦封地勇勋将军于荣，正五品的官职！”
狄仁杰和李元芳不禁对视一眼：难道又是一个薛青麟？
于荣却会错了意，得意道：“怎么样？怕了吧。识相的快放开，再给本将军磕个头，饶你死罪。”
李元芳未及回话，就听得又一个声音传来：“诸位莫怕。此等败类本是该打！”
只见又进来一个人，也是将军打扮，后面跟着一队侍卫。
“怎么又是你？”于荣咬牙切齿地说。
“我来阻止你的恶行呀。”那人停了停，又对李元芳说，“你放了他吧，你们也奈何不了他。”
元芳只得放手，喝道：“滚吧。”
那于荣转过身来，指着李元芳，恶狠狠地说：“ 你给我等着，日后本将军定会让你跪下来求我!”
说完便夺门而出。
“哦，各位受惊了。”先前那人扫了一眼面馆，掏出一张银票，道，“店家，这是赔偿。”
说完，还走过去拍了拍李元芳的肩膀，煞有介事地说：“放心，以后我护着你。”然后便离开了。
李元芳不禁哭笑不得。
“诸位的大恩大德小人永生难忘。”众人这才意识到老板的存在。
狄仁杰走过去，扶起他，道：“老板，这就竟是怎么回事？”
“唉。”老板叹了口气，开始叙述，“那个叫于荣的仗着自己是钦封的将军，横行乡里，鱼肉百姓，满城居民叫苦不迭啊。”
“这刺史不管？”黄子越忍不住插嘴。
“我们的刺史大人可是好官哪，尽忠职守，勤政爱民，训斥过于荣好几次，然而那于荣却是屡教不改。大人又无权处置他。不过幸好太子前些日子微服私访，见民不聊生，于是留下他手下一员与于荣官职相当的大将。哦，就是你们刚才看见的孙翔孙将军，他可是好人哪，一听说于荣在哪惹事，就会亲自赶来阻止。唉，说句大逆不道的话，真希望太子复位啊……”
狄仁杰和李元芳却不约而同的想到：太子难道真的到过凉州？


出了小店，黄宛儿仍在愤愤不平：“他一个小小的五品将军竟敢如此霸道，真是岂有此理！”
“你倒不说是你这个四品大阁领太逊。”黄子越忍不住调侃道。
“你们小声点。”狄仁杰皱眉道，却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如燕啊，你来凉州这几日，可发现什么异常？”
“叔父，其实我也是今日刚到。那甘州到凉州必经的玉连山不知因何缘故封山，有官军把守。我只得绕道，耽搁了几日。”
“封山？”狄仁杰喃喃道，直觉告诉他，这其中必是大有文章。
想了一想，他道：“如燕，宛儿，你们立即启程，深入玉连山，一探究竟。”
大家皆是一惊，但迟疑片刻，二人还是领命而去。
黄子越小心地看了一眼李元芳的脸色，轻声道：“大人您就不怕李将军吃醋啊？”
“呵呵，元芳，你说呢？”
“大人是想，黄宛儿毕竟是内卫，若此事真与李姓宗嗣有关，让他知道了太多不利。”李元芳一脸坦然。
“原来如此。”黄子越露出了钦佩的表情。
“抓贼啊，抓贼啊！”一男子从黄子越身边飞奔而过，他后面还追着一个男子，嘴中大喊着抓贼。
黄子越立刻施展轻功，伸手想要抓住那贼，谁知此贼凶悍无比，竟从怀中掏出一把短剑，反手刺去。黄子越不得已抽出佩剑格挡。“哐”短剑应声而断。
“把所窃之物交出来！”黄子越喝道。
只见那贼掏出一个钱袋，扔向黄子越，趁他注意力转移之时，再次逃走了。
“子越，不要追了。”
黄子越拿着钱袋，走到失主面前，道：“这是你的么？”
“正是，多谢少侠。”那人慈眉善目，年纪四旬上下，“在下文远，各位能否赏光一起吃晚饭，以聊表在下感激之意。”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狄仁杰笑道。
“嗳，我一人吃饭也是冷清，不如人多热闹。”
“呵呵，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四人往饭馆走去。
席间，狄仁杰无意提起了于荣。
“哎呀，那个于荣啊，真是作恶多端，刺史曾多次就此事上呈吏部，却如泥牛入海，杳无音信。”
“哦。”狄仁杰若有所思，随后又岔开了话题。
酒过三巡，文远似乎有些醉了，通红着脸道：“你们知道钦差大人要来凉州吗？”
“这种事我们自然不会知晓。”狄仁杰答道。
“也不知道这个钦差大人能否制制那个皇帝钦封的于将军，唉，还是太子好啊。”文远真的醉了。
狄仁杰，李元芳对视一眼，不再言语。
回到落脚的客店，黄子越去歇息了，狄仁杰和李元芳却并无睡意。
“大人，看来内卫所言不虚啊。”
“不，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你命钦差卫队即刻启程来凉州。哦，还有，把这封信飞鸽传书给狄春。”
“是。”
“元芳知道狄仁杰还是不愿相信，大人为李姓宗嗣真是呕心沥血呀。元芳想着，放飞了鸽子。正要回房休息，却看见黄子越坐在院落中，呆呆地望着月亮，不知在想什么。
“黄公子也还没休息？”元芳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哦，李将军。”
“你是‘真剑不露相’啊。”元芳见他抚摩着自己的佩剑，笑道，“这把剑足以和幽兰剑媲美。”
“嗯，这把剑叫做芳莛剑。是我师父所铸。”顿了一会儿，黄子越幽幽地说，“其实这把剑应该是我师兄的。”
“哦？那为什么在你手中？”
“出了点儿事，后来师父收留了我，就把剑给我了。”黄子越不愿多说。

“你追随大人不仅是因为已无亲人吧。”李元芳突然冒出一句。
“呵呵，大将军果然聪明。”黄子越笑了，“其实我久闻狄阁老威名，且一直十分仰慕，但一直无缘拜见。这次这么好的机会，当然，对于叔父的死我很难过。自然就想留在大人身边了。”
“哦，这样啊……”


凉州•将军府
于荣正在自己的房内烦躁地踱来踱去，旁边实力的似乎是他的管家。
“将军似乎一回来就心神不宁，所为何事啊？”管家斟酌良久，小心翼翼地问道。这位将军发起火来可是不得了的。但不问，自己或许就要陪他在这站一晚了。
“哼，今天去‘福临面馆’收钱，竟碰到几个刁民坏我好事！特别是其中一人竟敢把剑架在本将军脖子上，我要报仇！让他跪下来求我！”于荣吼道。
“那将军何不派兵将他抓来？”
“此人武功极高，那些饭桶根本就抓不住他。”
“将军可知他现在何处？叫什么名字？”
“知道，我派人跟踪他到了客店。至于名字嘛，他好像自称元芳。”
是他!一道精光在管家眼中闪过，他狞笑道：“将军，可如此办……”

翌日
狄仁杰一大早就被外面的喧闹声吵醒了。无奈之下，披衣起身，推开房门，看见李元芳和黄子越也正从自己的房间中走出。
“出什么事了？”狄仁杰问道
黄子越耸耸肩，表示不知。
三人走了出去，见旅店门口围着一圈人，正在议论着什么。拨开人群走进去，竟看见地上躺着一具没有左臂的死尸。
“大娘，这是怎么回事啊？”黄子越问身边的大婶。
“哎呀，谁知道啊刚才突然有个黑衣蒙面人飞过来扔下这具尸体，又飞走了。唉，死得真惨哪。”
狄仁杰已走上前去检查尸体，左臂是刚被人切断的。致命伤在胸前，一剑穿心。突然，狄仁杰摸到了什么，掏出来一看，是一块腰牌和一封信，趁无人留意，把它们塞入了袖中。
“唉，不要乱动尸体啊。”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狄仁杰抬头一看，是孙翔。
孙翔也认出了他，笑道：“老人家，我们真是有缘啊。”
“哦，不敢，不敢。”狄仁杰突然怔住了，迟疑片刻，又说了下去，“孙将军，草民告辞了。”
说完，就扯着不明所以的李元芳和黄子越进了旅店。
“大人，怎么了？”元芳觉得狄仁杰那一瞬的眼光很是怪异。
狄仁杰正欲回答，却听见一个稚嫩的声音：“哪个叫李元芳？”是一个小男孩。
李元芳惊异地看了二人一眼，道：“我是。”
“有人叫我把这个给你。”男孩递上一张便条，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元芳打开便条，上面写道：李元芳，速来北顾巷。
“大人，卑职去看看。”
“嗯，小心。”
元芳出了门，凭着儿时模糊的记忆，找到了北顾巷，里面却空无一人。
元芳拔出剑，喝道：“谁，出来吧！“
“哈哈，李元芳，你今日完了。”一个阴冷的声音传来。
“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元芳提起剑，向声音的发出地刺去。
半路却跳出几个大汉向元芳杀去，元芳闪身避过，反手一剑，就杀了一个大汉。
“不错，好武艺，不过你还是要完了。”声音再次说道。
什么？李元芳心中一惊，只觉得手中的剑越来越沉，意识也逐渐模糊，终于，“哐铛”一声，幽兰剑落地。
“哼”声音的主人出现了，正是于荣的管家，“把他带回去。”

与此同时，客店中。
狄仁杰正仔细观察着刚从那具尸体上拿下的东西，那块腰牌竟是内卫腰牌！
狄仁杰又拿起那封信，只见上面写着：陛下亲启。狄仁杰犹豫了一下，拆开了信，信纸上只有寥寥数字：凉州有变，速派兵zhen ya！
狄仁杰倒吸了一口冷气，又想到了什么，问道：“元芳怎么还没回来？”
“大人，我去看看吧。”
“嗯，务必小心。”
不消片刻，黄子越便回来了，背上还背着一人。
“怎么样？”狄仁杰连忙问道。
“大人，我找到北顾巷里面已空无一人。但我在地上捡到了李将军的剑。”黄子越迟疑地说。
“什么？”狄仁杰一惊。
“哦，大人，我在路边看见这个刚才给李将军送信的男孩倒在那儿，就把他带了回来。”
狄仁杰俯下身，仔细观察了一下那男孩，道：“他中毒了。”


“是什么人竟能这么快打败李将军？”黄子越疑惑道。
正在为男孩疗毒的狄仁杰听到这话，陡然一惊，直起身子，道：“我明白了。是奸人将毒先涂在了便条上，再让这男孩给元芳，所以两人都中了毒。”
“好歹毒的计策。“黄子越叹道。
“元芳现在凶多吉少啊。可为何有人知道元芳呢，又为何将他抓去？“狄仁杰陷入了沉思。
“老爷，老爷。”
狄仁杰抬眼望去，竟是狄春，他皱眉道：“你这小厮怎么这么快，我让你办的事办好了没？”
“放心吧，老爷。那成纪县令恰好知道，正如您说的那样。”
“嗯，钦差卫队到了吗？”
“到了，由张将军带着在馆驿呢。”
“好，我们走。”


玉连山
狭窄的山道上，一前一后行着两人，前面的女子红衣飘飘，后面的大汉虎背熊腰，正是如燕和黄宛儿。
他们轻易地躲过了在山口处守卫的士兵，却在这连绵的群山中迷失了道路。
如燕并不明白为什么要和黄宛儿同行，她只是相信叔父做的总是有道理的。但这个大阁领真是驽钝到了极点，还一直要求回去。
“如燕姑娘，这里面什么都没有，我们还是回去找狄阁老吧。”
“不行，既然有士兵把守就必有蹊跷。至于叔父那边有元芳在，不会出事的。”
黄宛儿一脸苦相，道：“哎呀，我说如燕姑娘，李将军也不是万能的呀，万一……”
未等他说完，如燕就回首瞪了他一眼，冲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陡然间，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呐喊声。如燕不由一愣，她的本意是想让黄宛儿住口，不曾想真的听到了不寻常的声音。
“如燕姑娘，你耳朵真好。”黄宛儿却不明所以，由衷地赞叹道。
如燕也顾不上理他，循着声音走了过去。
二人走着走着，竟在穿过一个密林之后，看到在一片空地上，有很多士兵在操练。如燕粗略地估计了下，约有三个营的兵力。
“为何要在这深山老林里练兵？”如燕不解。
“这显然不是正常的练兵。”黄宛儿凝视着兵镇，说道。
“你是说他们打算造反？”
“哼。”黄宛儿冷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这时，从营房里走出一个将领模样的人。只见他走到队列前面，大吼一声：“停！”
士兵们立刻停止了操练，整队站好。
“下面是例行训话，兄弟们，如今应是谁的天下？”
“李唐天下！”士兵们齐声高喊。
“是谁夺了李唐天下？”
“武媚奸贼。”
“我们为何而战？”
“恢复李唐神器！”
“打倒武媚，夺回神器！”将领举起拳头，高喊。
“打倒武媚，夺回神器！”士兵们也都举起了拳头，高喊起来。
“必须马上回去禀告叔父。”
“嗯，走。”


凉州•将军府
阴暗的房间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这是一个地牢，或者说这是一个私设的刑堂。
地牢的尽头是一排骇人的刑架，有的还沾着斑驳的血迹，只是大多都空着，除了一个。那是一个三旬上下的男子，仅着一件白色的中衣，上面道道深红色的血迹触目惊心。若不是手被铁链固定在架子上，那瘦削的身躯似乎就会倒下。
地牢的门“吱呀”一声开了，男子霍然抬起头，俊秀的脸因失血过多而略显苍白，却透着坚毅以及永不放弃。
从门中走进的正是于荣，后面跟着的是他的管家。
“怎么样？李元芳，想清楚了吗？是给本将军磕头，还是继续……”于荣得意洋洋地甩着手中的鞭子，道。
一丝冷笑浮上李元芳的嘴角，他轻轻地吐出两个字：“休想。”
于荣突然感到一阵肃杀的寒意，在那一瞬间，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做的是否正确。但很快，他定了一下神，为了壮胆，为了自己刚才的懦弱，他抡起鞭子狠狠地向对面的人抽去。
李元芳任凭自己的衣服上又渗出一颗颗血珠，吭都不吭一声。
整个地牢中，只有不断呼啸中的“啪啪”声。
终于，于荣打累了，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开始破口大骂：“你奶奶的兔崽子，我倒要看看你的骨头到底有多硬，你早晚会跪下来求我的！”
李元芳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于荣，眼中不带丝毫波澜。
“看什么看。”于荣只觉得背后有丝丝冷汗，抡圆了一个巴掌就扇了过去。
“啪”李元芳的嘴角渗出了血丝，他缓缓的说道：“你会付出代价的。”
“哈哈哈哈，管家，你听见了吗？他要我付出代价，哈哈哈哈哈。好，本将军等着。”于荣觉得好笑极了。
“将军，杀了他吧。”管家却没有笑。
“嗯？为什么？我还要他给我下跪呢。”
“可……”
“别烦了。”
管家没有再说下去，只是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


凉州•刺史府
凉州刺史关尽忠正带领着阖衙官员在大门口焦急地等待着，他刚得到消息，钦差大人已到凉州，要他在刺史门口接架。
终于，“钦差大人到。”

众官齐跪下去：“臣等恭迎圣驾。”
“圣躬安。”狄仁杰双手抱拳举过头顶，然后说道，“众位请起。”
关尽忠抬起头，却突然愣住了：“你，你就是……”
狄仁杰笑呵呵地点了点头，身后的黄子越却忍不住叫出声来：“你不是文远吗？”
关尽忠连忙又跪了下去：“请阁老恕罪，请大将军恕罪，卑职那日失言了。”
“我不是大将军。”黄子越连忙解释道。
“那，与阁老同来的大将军呢？”关尽忠不解地看向狄仁杰。
“我们可否进去叙话？”
“哦，那当然，那当然，阁老请。”
走到院落之中，狄仁杰却不发一言，双眉紧锁。
“阁老，您见到下官时似乎一点也不惊讶，您难道早已知道了下官的身份？”关尽忠小心翼翼地问道。
“哦，这个啊。你还记得你问过我们知道钦差大人要来凉州吗？当时我就怀疑，本阁的行程是严格保密的，只有刺史才有资格在几天前获悉。于是我回去后，让狄春去查了你的资料，发现你的字就是文远，这时本阁就基本确定了。哦，还有你一开始说过，凉州刺史曾几次为于荣之事上奏吏部，却杳无音信，这种事寻常人有怎会知道呢。”
“百闻不如一见啊，狄阁老真是推理如神，下官那日冒犯了。”
“嗳，你说的不错，那个于荣是该治治了……”狄仁杰突然停住，喃喃道，“于荣，于荣……”一句话闪过他的脑海：日后本将军定会让你跪下来求我！
“糟了。”狄仁杰不由大喊一声。
关尽忠一脸茫然的看着狄仁杰。
“关大人，子越，快随我去将军府。”
“呃，哪个将军府？”关尽忠没反应过来，推理如神的狄阁老思维总是那么跳跃式吗？
“于荣。”狄仁杰急急地扯过关尽忠，就要出门。
黄子越忙喊：“张将军，狄春，大人要出门。”
途中，关尽忠仍是一头雾水，忍不住问道：“阁老，怎么了惩治于荣也不用如此仓促呀。”
“子越，你明白了吗？”狄仁杰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转向了黄子越。
“难道……”黄子越略为思考了一会，惊叫道，“李将军被于荣抓去了！”
“恐怕是的。”狄仁杰叹了一口气。
“阁老。”关尽忠看看狄仁杰，看看黄子越，问道，“您说什么？”
“子越，你来解释吧。”
“是……”

凉州•将军府
一个仆役匆匆地跑进地牢，附在于荣耳边说了什么。
于荣一下跳了起来，吼道：“什么？管家不见了？钦差大人来了？”
“是的，刺史大人要您去接驾。”仆役诚惶诚恐地说。
“我回来再收拾你。”
“恐怕你没机会了。”李元芳勉强抬起头，冷笑道。
“哼，给他点教训。”说完，于荣匆忙跑了上去。
到了大堂，于荣跪下：“末将恭迎钦差大人。”
寂静无声。
于荣忍不住抬头望去，不由惊呆了：“是你！”
“不得无礼。”关尽忠喝道。
狄仁杰紧盯于荣，下令道：“给我搜。”
于荣想到了地牢中的李元芳，冷汗不由滴了下来，心想：完了，李元芳竟是钦差的人。不过本将军是皇帝钦封的正五品将军，到时候告他个以下犯上，钦差也奈何不得我。
不一会儿，李朗来报：“大人，发现一地下室。”
“走，我们去看看。”
“开门。”来到地牢门前，关尽忠忙说。
于荣颤抖着拿出钥匙，试了好几次，才插进锁孔，“喀嗒。”门开了。
只看见一人正在向李元芳泼着什么，元芳双眉紧蹙，却没有吭声。
“住手！”狄仁杰大喝道。
那人吓得一激灵，转身一看，呆住了。
“你在泼什么？”黄子越喝问道。
“盐，盐水。”
“快把元芳解下来。”
于荣手忙脚乱地找钥匙，黄子越怒视了他一眼，提剑走上前去，“唰唰”两下砍断了铁链。
元芳只是模模糊糊听到了喧闹声，然后身体就失去了束缚，不由自主地向前倒去，但并没有触碰到冰冷的大地，一双温暖的大手扶住了他。
“大人。”元芳轻轻叫道。
“元芳，不要说话了。”狄仁杰感受到了李元芳的微微颤抖。如此寒冬，还往伤口上浇盐水，怕是谁都受不了吧。想及此，狄仁杰锐利的目光看向了于荣，“是你下的令？”
“当然不是，是这个狗奴才自作主张，其他仆人都可以证明。”于荣慌忙为自己开脱。


仆役们迫于主人的淫威，纷纷点头。
“很好。”狄仁杰向黄子越使了个眼色。
黄子越走到那人面前，剑光一闪就已归鞘，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仆役的咽喉处已多了一道血痕，瞪圆了眼睛，慢慢倒了下去。
于荣看的胆战心惊，不禁咽了口唾沫。
“先把他送回馆驿，找大夫诊治。”狄仁杰急急吩咐道。
元芳就感觉有人来扶他，是张环，可他却抓紧狄仁杰的袖子不放，他不愿离开这个像他父亲一样的人。他也不知道自己何时变得这么赖皮，或许是遇到大人和如燕以后吧，再也不用独自背负那么多，不用如此坚强，就像现在，只是很单纯地由着自己的性子。
张环无奈地看向狄仁杰。
狄仁杰笑着叹了口气，拍拍元芳的肩膀，轻声道：“元芳啊，不要耍小孩子脾气，先回去，啊，我一会就好。”
说完，狄仁杰自己也笑了，这简直是在哄小孩嘛。
元芳不情愿地松开了手，让张环搀走了。
那边的于荣早已跪倒在地，连连说道：“大人恕罪，大人恕罪。”
“于荣，你知罪吗？”狄仁杰沉声喝道。
“是，是，是，末将该死。不知李元芳是您的人，下回再也不敢了。”
“放肆，李元芳也是你喊的吗？若他不是本阁的人，你就可以打了吗？你这恶霸的确该死。”狄仁杰厉声说道，“来人，把他拖出去斩了。”
“是。”两名千牛卫上前架起他。
“放开本将军！”于荣挣扎着，“大人凭什么杀我？”
“哦？你想听理由？”狄仁杰一挑眉，道，“好，你听好了。首先，你身为钦定的神勋将军，不但没有安定一方，反而做尽欺凌百姓之事，令凉州民不聊生，鸡犬不宁。其次，你知道你今天打的是谁吗？他并不是我的寻常侍卫。他是检校千牛卫大将军，同时兼任我的卫队长——李元芳！而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五品将军。综上所述，你说你该不该杀？”
“什么？”于荣瘫坐在了地上。
“拖出去吧。”狄仁杰挥了挥手。
“慢！”突然有人叫道。
众人循声望去，竟是李元芳。
狄仁杰不解地看向张环，张环耸了耸肩，无奈地说：“是李将军一定要求回来的。”
“元芳，为何不杀他？”
“大人，先，先不要杀他。”说完，李元芳就因体力不支晕倒了。
“快，把他送回去。”狄仁杰连忙说道。然后看向于荣，沉思起来。
于荣则紧张地盯着他。
“先把他留下吧。”狄仁杰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谢大人，谢大人。”于荣激动地连连磕头。


凉州•悦来客栈
天字号房间内，坐着两个人。
一个带着面罩，看不清面目。另一个虽是银发白须，却精神矍铄，腰间还配有一把短刀，决不是寻常的老者。
“为何突然来这儿？”老者端起一杯茶，开口了。
“于荣被抓了？”蒙面人恨恨地说。
“嗯？怎么会？你不是一直把他控制的很好吗？”老者诧异地问道。
“上次于荣收保护费竟然碰到了微服私访的狄仁杰，你知道狄仁杰身边有个叫李元芳的吧。”
听到李元芳的名字时，老者的手明显颤抖了一下，差点将茶泼出来，蒙面人却并无注意，自顾自讲了下去。
“于荣大概是吃了李元芳的亏，一直嚷嚷着要报仇，我想正好借机除掉这个麻烦人物，于是设计抓住了李元芳。谁知于荣竟不肯杀他，非要他给他下跪，李元芳不从，于荣就折磨他，两人就这么耗着。后来，狄仁杰不知怎么知道了，去将军府要人，我赶紧趁乱逃了出来，现在的于荣估计不会有好下场。”
听到这儿，老者轻轻舒了口气。随即，又怒道：“你真是太莽撞了，现在不仅失去了一颗棋子，还有可能已经打草惊蛇。”
“谁知于荣那么偏执，否则能杀掉李元芳，损失一个于荣也值了。”蒙面人不服气。
“以后别动狄仁杰身边之人。”
“你凭什么命令我？别忘了，我们只是合作关系。”蒙面人霍地站了起来。
“不错，我无权命令你，但你要知道，没有我你将会一无所知！”老者不甘示弱。
“好吧，好吧。”蒙面人妥协了，“狄仁杰有什么新动作？”
“我还没收到消息……”


凉州•钦差馆驿
狄仁杰正在为元芳把脉，片刻之后，黄子越问道：“大人，李将军怎么样？”
“嗯，脉象平稳，幸好都是外伤，应该没什么大碍。”
“那他为什么还不醒？”
“应是太累睡着了吧。走吧，我们出去，不要打扰元芳休息。“狄仁杰站起来，叹了一口气，“唉，这孩子跟着我总是受苦。”
“大人。”
“嗯，元芳你醒了？”狄仁杰连忙回过头去。
“大人，您一定很奇怪卑职为何阻止您杀于荣吧。”
“嗳，不急，不急，你好好休息，等你伤好了，我们再讨论这个问题。”
“不，大人，这件事很重要，您还记得我只向于荣自报了名而已吧，可他后来为什么就知道了卑职的全名呢？但他又显然不知道卑职的身份，这是第一个疑点。第二，于荣身后一直跟着一个管家，卑职并不认识他，与他无冤无仇，他却力劝于荣杀掉卑职。当大人来时，这个管家就消失了。”
“嗯，元芳，你很敏锐，”狄仁杰思考着，“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黄子越在一旁听得莫明其妙，正想问什么意思时，狄仁杰又说话了：“元芳啊，你为什么不自报身份呢？这样于荣就不敢对你怎样了。”
李元芳不好意思的笑了，说道：“大人那时不是还在微服私访吗？卑职怕乱了大人的计划。”
“哎呀，你这孩子……”

话未说完，狄春就闯了就来，慌慌张张地说道：“老爷，如燕小姐回来了。”
“啊？”三人惊叫，同时转念道：回来得可真是时候。
“大人，能不能对如燕说我出去了，我不想让她看见我这个样子。”李元芳嗫嚅道。
“哈哈。”狄仁杰笑了，他当然知道元芳的心思，“也好，省得她怪我这个老头子没照顾好你。”
“走，我们去见她。“
如燕和黄宛儿正在正厅等候。
一进馆驿，如燕就觉得气氛不对，每个人都躲闪着她的目光，就连以往看见她就很高兴的狄春一见她就心急火燎地跑向了后院，似乎她出现的很不是时候。直觉告诉她：发生了什么事。
正想着，狄仁杰就出现了，脸带招牌式的慈祥笑容：“如燕啊。”
如燕快活地跑了过去，叫道：“叔父。”
“呵呵，看你这样子，一定有收获，快讲讲吧。”
“嗯，我这就讲，讲的不完整的地方请黄将军补充……”
接着，如燕向狄仁杰细细讲述了整个探山的过程，绘声绘色地还原了当时的情景。
狄仁杰听得连连点头，不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如燕叙述完毕后，他也随之陷入了沉思。
“叔父，元芳呢？”如燕问道。
“对啊，李将军呢？好像一直没看见他。”黄宛儿奇怪地左顾右盼。
“哦，你说元芳啊，他出去执行任务了。”狄仁杰从沉思中惊醒，一下提高了音调。
如燕看着狄仁杰过大的反映，怀疑地问道：“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叔父怎么会骗你呢？”狄仁杰打着哈哈，“旅途劳顿，你们快去歇息吧。”
如燕没有再说什么。
“小女／卑职告退。”
狄仁杰望着他俩离去的背影，轻轻舒了口气。想来自己也算是“演戏”的高手了，假狄春，小梅一个个载在了自己手里。怎么碰上这些小辈的事，就破绽百出，唉，真是老了

ddd
沙发

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

深夜，元芳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这些天来发生之事的片段不断闪过他的脑海。用大人的话来讲，他有种隐隐的不祥的预感。随即，元芳就自嘲地笑了笑，想来是跟在大人身边太久了，连这疑神疑鬼都学会了。 
突然，“元芳。”一阵轻轻的呼唤声传来，门也随之打开了。 
“如燕？”李元芳不敢置信地低呼出声。 
一红衣女子出现在了李元芳的床头，正是如燕。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李元芳也不顾身上有伤，“腾”地坐了起来。 
“哎呀，李大将军不要激动，好好躺下。”如燕小心地扶着元芳重新躺下，“在叔父身边那么多年，多少还是学会了点察言观色的嘛。叔父在骗我，我只好问别人喽。” 
“谁告诉你的？”李元芳咬牙切齿地问道。 
“这不重要。”如燕正色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因为……”元芳不好意思地别过了头。 
如燕不禁“噗哧”笑出声来，“好啦，我知道你是怕我担心。” 
元芳不说话。 
如燕知道他是默许，继续说道：“可是元芳，我不是弱者，我也不需要你将我保护的如此周全，更不要每次都是你独自面对危险，却不让我插手，这对我来说不公平！我希望的是与你一同面对困难，一同承担痛苦。以后不要再瞒我，好吗？” 
元芳回过头，看着如燕澄澈而又坚定的眼神，重重点了点头。 
“嗯，真是李乖乖。”如燕喜笑颜开，摸了摸元芳的头，道：“早点歇息吧。” 
元芳的脸顿时绯红。 
翌日，狄仁杰正在院中散步，蓦地听到一阵说笑声，转头一看，是元芳和如燕。 
狄仁杰干咳了两声。 
二人忙停住脚步：“大人／叔父。” 
狄仁杰也不多问什么，哈哈大笑。 
笑得他俩都不好意思了才停住，问道：“元芳啊，你的伤势如何？” 
“已无大碍。” 
“很好，好戏就要开场了。元芳，你去把关尽忠找来，如燕，你去……” 
如燕不解地问：“这是为何？” 
“呵呵。”狄仁杰并不急于揭晓答案，“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二人领命而去。 
“狄春，你去把孙翔将军找来。” 
“是。” 
片刻之后，狄仁杰，李元芳，关尽忠，孙翔已齐聚大堂。 
“关大人，可还记得死在客栈钱的独臂男子，那个案子怎么样了？”狄仁杰问道。 
“回阁老，此案到目前为止还了无头绪。” 
“嗯，那么就让本阁来破案吧。其实凶手就在这儿，就是你——将军孙翔。”狄仁杰转过身，直指孙翔。 
“什么？”孙翔陡然一惊。随即平静下来，“阁老您说笑了。” 
“不，本阁没心情和你说笑。你且听好。第一，我曾在死者的手中找到一块残布，似乎是某件衣服上的一角，却不是死者的衣服，那他会把谁的衣角攥在手中呢，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他在与凶手的搏斗中，拽下了凶手的衣角。后来我与你照面时，就发现你的衣服少了一个衣角，据我目测，应与那残布相吻合。如果这点还不足为凭的话，本阁手中还有决定性的证据，那就是……” 
“不，大人，您别说了，人是末将杀的。”未等狄仁杰说完，孙翔就“扑通”跪了下去。 
李元芳和关尽忠对望一眼，心中赞道：大人真是断案如神啊。 
“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孙翔思考了一会儿，似乎做了个重大的决定，说道，“大人应该知道吧，那人是内卫，想会神都洛阳告诉皇帝凉州有变，可我们还在筹备阶段，消息怎能外泄。不得已只好杀了他，为了不让人发现他是内卫，我还砍了他的左臂，可是把尸体带回府里后，却怎么也找不到腰牌和书信，现在想来是被阁老拿走了吧。” 
“是谁要造反？” 
孙翔沉吟片刻吐出两个字：“太子。” 
在场之人皆是一惊。 
“把他关进牢里吧。”狄仁杰长叹一声。 
“等一下，末将还有事要禀，可否减轻罪行？” 
“你说说看。” 
“其实，太子派我到凉州的目的就是拉拢民心。阻止钦封将军于荣的恶行，这样凉州百姓就会支持太子，反对皇帝。” 
“原来是这样，先带下去吧。” 
望着孙翔被带走的背影，狄仁杰又叹息了一声，道：“元芳，我们出去走走。” 
“是。” 
二人走到车水马龙的大街上。 
“元芳，你以为此事如何？” 
“大人，既然有这么多证据直指太子，那么或许表明……” 
“太子要造反？是啊，但证据未免太多了些。皇帝这么说，太子的属下也这么说，这反倒叫人疑心呐。” 
“大人，我明白您为什么要让如燕支开黄宛儿了。” 
“嗯？说来听听。” 
“大人早已料到这个结果。但还没有完全结案，心中仍抱有一丝希望，不想让皇帝现在就知道。” 
“呵呵，不错，知我者李元芳也。”狄仁杰大笑着向前走去，元芳却不动了，竟似呆住一般，眼睛望这斜前方，狄仁杰顺着他的眼光看去，是一个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