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复归
我知道,很多东西都遗失掉了。捡不回来。
我依然会梦见木叶。在那个温暖的镇子里,有着很多——我坚信着是在一生中最重要的东西。它们那么遥远,像花在云层上绽开,仿佛牵动着所有的思绪飘零在白樱放肆的高空。它们向我打着手势,然后悄悄被逝落的雪渐次撕裂。
每当这个时候,我总是泪流满面。因为我总是意犹未尽的想起……想起红如莲花的喷薄的落日,想起如同黑堇墨一样模糊氤氲的日暮下的群岚,想起太多人的笑容,惨烈而温柔……
我们三人一组的小队喜欢卧倒在木叶南方的山坡上一起仰望高空。在北边的雪风吹来之际,躺在软绵绵散发着芳香的青草叶中,懵懂而模糊的聊天。
安静的星辰总是清辉流泻,星光散落下来覆盖在天天深褐的瞳孔里面,总让人错觉那个女孩子眼睛是金色的,像极了那种长在树底及斜坡上透亮又恍惚的金色小花。
这个时候,她就凝视坡边的萋萋绿草,以及夹杂其中的白色与嫩绿色的花苞,花梗纤细,随风摇曳,微光闪烁,犹如拂过绿荫的轻雾。
那个时候她笑的很恬淡。她说她不贪心,有那么多的快乐就足够。
李是一个和我同年的男孩。和我不一样,他就像燎原的火,不受拘束自由自在,做自己想做的事,说自己想说的话。有时候,我简直怀疑可以从他如炬的双目中看到黑色的焰火,因为他的双眼漆黑却明亮。
有一次,他从丰实的果园中跑出来,抱给我满满一篮子草莓,那些饱满的殷红色水果上流转着湿漉漉的水珠,沉甸甸的直往下面坠。他大笑一声送你了,然后又一溜烟的跑走,空留我一人站在原地。
那还是我第一次在任务之外感到不知所措。
我有一个妹妹,她善良而文静,骨子里却继承了她父亲的禀性,坚韧而不服输。
她微笑起来很好看,仿佛筛子筛下的最纯金的光,清冽而温柔。也许直到现在,我仍然不希望她成为一个忍者,她应该远离另人纷扰的腥杀,做那个永远温柔微笑的小妹妹,永远安静温柔的微笑。
她修炼的时候,无数的飞鸟在头顶的天空上盘旋,羽毛片片飘落,在日晕中变的深深浅浅的羽絮把她的眼映成鸽子灰。云朵盛放如同沉醉的烟火。
最后她体贴的为每个人送上一杯绿茶,清香恬淡像孕育在黄昏间舒展撕裂的雏菊。
鸣人在赏樱聚会的时候带来一支五弦琴,他说那是任务中一位老人赠与的礼物。然后在大家都品尝着糕点与甜饮的时候滞苯的拉起来。那首歌并没有多复杂的调子,只需要放开嗓子大声唱就可以。
“马夫有只瘸腿猫,会弹五弦琴,高唱低吟全都能,来回上下放杂音,木匠拉锯真难听。
老板有只小胡子狗,特爱听笑话,客人堆里笑哈哈,摇头摆尾耳耷拉,差点噎气回老家。
还有木牛长犄角,骄傲赛女王,闻歌起舞心徜徉,毛尾摇摇脑晃晃,绿草地上舞步狂……”
李喜欢的那个女孩先扑哈一声笑了起来,然后雷雷掌声响起,经久不息。淡漠的心情,被斗斗樱花和越来越多人加入的歌声震的颓败。于是只好苦苦一弯嘴角,抬眼间看到到处都是灿烂如辰光的笑容。
我的朋友不多,但每一个我都可以托付生命。
千疮百孔的痛苦好过一无所有的苍白。
曾经,我有一个愿望……
但是,就是这个最简单的愿望,在后来也被现实的脚步所践踏。在那些风云突变的日子里,战火弥漫之时,无人不战战惶惶,朝不保夕。光是想象就另人不寒而栗。我们赌上了一切去战斗,而那时就应该知道,再也没有回头的路。
那么多,鳞次栉比的房屋,仅仅残留了断壁残垣,几堵。
那么多,患难与共的朋友,幸运的生者,屈指可数。
一个个十字架,竖立心中,在那里,是最悲伤的坟墓。
生者踏着死者的鲜血继续前进,负起更加沉重的责任,很多个夜晚,我抱膝坐在高高的屋檐上,看着废墟般的木叶,再仰头仰望黑空,吹着黑色的风,长长的头发在风中翻动。
之后,我决定去旅行。
曾经,我有一个愿望……现在离开,是作为和你们一起上路的证明。
杀尽三千日之鸦,都不能共享一个清晨。
失去的东西,永不复归。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