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路德维希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看到的是一片黑暗。
这是死后的世界吗?为什么自己的背还像火烧一样疼?没有诚意的上帝,死了也不让羊安宁。路德维希在心中吐槽。
但随着自己的渐渐适应了黑暗,他发现自己竟然在一个山洞里,费里西安诺卧在洞口睡得正香。
他尝试着移动了一下四肢,背上传来的刺痛使他闷哼出声。
费里西安诺听到动静醒了过来,“路德你醒啦,感觉怎么样?”他凑近路德维希,用脸去蹭他的脖颈。
“我没事,别担心。是你带我来到这里的吗?”路德维希感到靠过来的身体冷的像冰一样,越过费里西安诺,他看到洞口外纷飞的大雪。
“是的哦,幸好你只是摔在了一个雪坑里,那两头狼都昏过去了,我看快要下雪了,就找了一个山洞……上帝保佑”费里西安诺抖抖头顶的雪花,说道。
路德维希看见他的背上全是积雪,原本蓬松的毛都冻成一缕一缕的了,这家伙……故意卧在洞口是为了给自己遮挡风雪吗……
他的心中激起一股暖流,“谢谢……”他低声地说,然后一点一点地把费里西安诺背上的积雪舔干净——虽然这样挺难为情的。同时费里西安诺也向里靠得更紧了些。
洞口外面风声呼啸,雪花密集的连成白线,大自然此刻在向她的臣民展现无穷的力量。
山洞里一片寂静,路德维希看着外面的大雪,低声地说:
“我的哥哥……就是在这里死掉的……”
“……你的哥哥?”费里西安诺疑惑的看着他。
“是的,我们原来跟一群野山羊一起生活……直到有一天,我们在攀登山峰的时候遇到了一场暴风雪,前面的路被积雪掩盖了……头羊不愿意自己冒险去探路,就指使我的哥哥去……但是哥哥刚踩上那块积雪,它就碎裂了……他来不及逃,就摔到山崖下面去了,等我向下看时,只能看见雪花……”路德维希低声讲着在自己梦中上演了千万遍的故事。
“我很抱歉……”费里西安诺从没想到使路德维希离开羊群的是这样的原因。
“……没关系,这已经过去很久了,我只是……”路德维希刚想说些什么,困意首先袭击了他。
突如其来的暴风雪下了一晚就停了,第二天阳光普照,周围都被积雪照得发亮,路德维希和费里西安诺走出洞口,按着原定计划下山。
期间他们经过路德维希昨天摔下来的地方,两条狼的尸体已经冻得发硬,生与死只不过一天的距离。
下了山之后就是郁郁葱葱的森林,现在已经是奥地利境内了,穿过了这片森林就是一大块草场,路德维希最远的一次游历就是到达了那里。
一路上十分平静,似乎天上的那位觉得给这两头可怜的羊太多的折磨,所以稍微做了些补偿,天气也出奇的好,仿佛那场暴风雪就像梦一般。
夜晚,他们抵达了草场,这里是山麓少见的一块平坦的地方,就像在白色的巨兽脊骨间嵌了一块小小的祖母绿宝石,远处是高大的山脉,一直蜿蜒向东,消失在世界的尽头。
只有在这样的环境中,生灵才会感到自己是那么的渺小,才会心甘情愿地拜倒在这惊人的美与力量之前。
更何况此时繁星满天。
他们比平日里更高远,闪烁在被雪擦洗过的天幕上,在雪山之间,在这片被神祝福的土地上空永久的闪耀。
她们注视着下方的两个小小身影,他们也在注视着她们。
“路德,我们对着星星许一个愿吧,我爷爷说星星们都是美丽的小姐,出自真心的愿望她们会帮你实现的哦~“
“真的有这种传说吗?”尽管有些不太相信,但是路德维希还是看着星星,认真的许了一个愿。
“我希望费里西安诺可以回到自己的家。”
“唉?路德你不为自己许愿吗?”费里西安诺听到路德维希的愿望后十分惊讶。
“不,我对于我现在的生活已经很满足了,而对于你,回家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如果许了同样的愿望,被实现的几率会不会大一些呢?”路德维希回答道。
“可是我的愿望不是回家,”费里西安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路德维希从中读出了千言万语。
“我希望路德能够永远幸福。”费里西安诺向着天边的星星,认真的说道。
“幸福?”他很久没有听到过这个字眼了。
被依赖着,被需要着,被关心着,被铭记着……这些让自己的心感到温暖而甜蜜的感觉……就是幸福吗?
而这些感觉,全都是身旁的这个家伙带来的。
费里西安诺……他难道不是“幸福”本身吗?
路德维希很想告诉他,这个愿望,早就已经实现了。
因为你在我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