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牵住我的手,再自然不过,也没有一秒犹豫,暧昧对他而言是最容易营造的气氛。以前他没这样温情,更多是暴戾,尽管我认为这两者的本质并无区别。
他问,芥川君,最后一日了,还有什么愿望没完成的吗,现在说出来可能还来得及哦。
我没说话,他又指向街道对面的天空笑笑,纠正一下,我们好像没有一日了呀。
我摇摇头说,太宰先生,我并没有那种愿望。
并不配合的回答丝毫没有破坏他的兴致,他故作严肃地思考了半分钟,然后说,如果一时想不出来的话,就先吃饭吧,于是很随便地把我拖进了路边的居酒屋。
我放弃了摸清这个人脑回路的努力,瞥了眼他的侧颜,垂下脸对着油腻腻的桌面叹气。
我们不常像这样并排坐在店里吃晚饭,往往是我下班提些熟食回来,简单糊弄了肠胃了事,周末也会在小清单里加上酒。
太宰先生似乎兴致很高,一边夹鱼腩一边侃起多年前的奇闻轶事,当然无疑问地全都与自杀有关。
“芥川君有没有听过?哈,就是那个啊,那个——”他挥动着筷子,对不同方向投来的目光毫无自觉,“听说是世界上最复杂的自杀诶。”
“故事的起因是一个法国人想自杀,他站在海边高高的悬崖上,在脖子上套上一个索套……喏。”说着他朝我比划了两下,“……绳索绑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上。“
“然后他喝下了毒 药,并开始自口焚。”
“在从悬崖上跳下去的时候,他又朝着自己的脑袋开了一 枪。”太宰先生面朝着我,对着太阳穴做了个开圌枪的手势。
“嗯。”我面无表情地点头表示我确实有在听。
“可是呢,事情不遂愿,子 弹没有打中目标,反而打穿了绳索,因此他掉到了海里而没能吊口死。”
“冰冷的海水扑灭了他衣服上的火 焰,而且这种冲击力使他把毒药呕 吐出来。”
“一位渔民把他从水里拖了起来,送到医院,结果?结果——他由于体温过低而死 亡。 ”
“总之最后终于算是成功了,真是费尽周折呀。”末了他不无羡慕地评论道。
我心想这故事一点也不有趣,唯一可取之处就是那个倒霉的家伙做到了太宰先生没能做到的事,他成功地把自己弄死了,这一点总算值得嘉奖。
但太宰先生热切地望着我的脸期待回应,我迫于无奈只能违心地扯动嘴角,露出并不算是微笑的僵硬表情。
酒足饭饱之后,他满意地说,现在可以继续计划我们共同的人生大事了。
我等了良久,没有等到他的下文,回过神时他正盯着我的头发,两鬓稍微长了点,显得有些不伦不类。我本想明天下班后去剪齐,不料今天出了这么一桩事。
他盯了有一会儿,忽然说,芥川君,我带你去染个头发吧。
我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