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谁的过去
我清晰的听见了我爸吞咽口水的声音。
毕竟前几周他不仅拉着我的手劝我赶紧把自己交代了,还揭穿了我心中埋藏多年的小九九。
姜还是老的辣啊。
但是这姜,也有发霉的时候啊。
余淮举着滴着水的手,眼神迅速的在我和我爸间穿梭,还在面带微笑的期间趁机瞪了我好几眼。
这不能怨我啊,要不你能说啥?
而且,这和我第一次见你妈的时候扯平了。
“…………”我爸可能一时没缓过来,又沉默了很久后,突然爆发出一阵豪放的笑声,震得我耳朵疼。
“哦哈哈哈哈是余淮啊,来来来站着干嘛啊快过来!”我爸激动的一下子从沙发上弹了起来,走上前要拉余淮过来。
“哎呀余淮啊,叔叔跟你讲啊,你们还上高中的时候叔叔就觉得你是个好孩子啊,学习又好又有礼貌,最重要的是你还经常帮助耿耿呀………”我爸的手搭在余淮肩膀上,说到高兴处还亲切的拍了几下,满脸灿烂的笑容。
倒是余淮,整个左肩膀在我爸的手掌下都僵硬了。
这是什么情况?
在我一脸“这是我爸还是他爸”的表情里,这爷俩站着聊了将近半个小时。当然,主要还是我爸说话,余淮只是小心翼翼的接着他的问题。
我有很多次都想打算他们,后来发现我根本就找不到切入点。
而且说实话,我真的很想帮着余淮说话。准确的说,我不想让我爸絮絮叨叨的讲我的故事。
“哎呀余淮啊,你是不知道啊,我们家耿耿这几年自己在北京,一个人啊!一个人在北京多辛苦啊!她都不告诉我们她的苦啊!”
“……嗯嗯叔,我知道,耿耿在北京很累。”
“耿耿这几年忙工作,都没来得及谈恋爱啊
“………”
“耿耿有你们这些好朋友,我是真的很高兴啊!”
“…能帮她我也很高兴。”
“是啊,从上学你就辅导她功课,现在还能帮助他,叔真的很感谢你啊!你不知道啊,你高一那语文书还在耿耿床底下……”
我靠!
这老爷子怎么什么都说啊!
我在余淮诧异的眼神里蹦了起来。“哎呀爸!”我觉得我现在就像被父亲卖了的可怜的山区小女孩。“您怎么说到这个上面来了!而且那本书是我的!”
“哎哟爸知道,那顶上不还有余淮的名字吗!”我爸冲我摆了摆手,示意我别再打断他。
……我被气得肾疼。
然后我就在余淮时不时嘲笑的眼神和我爸倒豆子一样的叙述中,过完了我25年以来最美好的一个夜晚。
终于,在我爸一声亲切的“下次到家里玩啊”后,我得到了解脱。
不对,现在我还要面对冲着我笑得很猥琐的余淮。
“……你…”我下意识的抓过身边的抱枕。我知道他想问什么,但我实在是不想回应他的问题,我这几年心里的小秘密全被我爸说出去了!“你怎么还不回家,已经很晚了。”
余淮转身走远,就在我还没等喘气的时候,他一个拐弯走到冰箱前拿出两瓶可乐,然后又悠哉悠哉地转到我面前,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完了,看着架势,我又得用我快爆炸的脑子对付这个大爷。
他炙热的眼神和微微皱起的眉毛让我无法面对。“……你爸说…”
我的脸烧得发烫,没等他说完,我就跳起来跑掉了。
“哎你干嘛去啊,我话没说完呢!”
“上厕所!不行啊!”
我再次庆幸,有个设备齐全的工作室真好。
在洗手池的大镜子前,盯着留起长发的自己,我站了很久。
不再是因为害羞或者不安,而是我不知道我在逃避什么。
现在的耿耿有让别人羡慕的工作,即使过去的几年里,我一个人扛着十几斤的设备跟着一群壮汉到处奔波,现在的我也过上了想要的生活。
现在的余淮呢?
实际上他还是个学生,他在美国还有没上完的学。他的家人离不开他的照顾。
我只是想和他一起分担。
我不想再给他添更多的麻烦,不想让他因为我们分离日子里的困难而内疚或心疼。
我不忍心看到在我面前如此疲惫的余淮。
我笑了笑,转身打开门,向着孤独的坐在沙发上的他走去。
我只想告诉他,我不委屈,我也从来不觉得辛苦。我突然很想抱抱他,抱抱这个每次都在我面前最好的他。
辛苦你了,余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