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7.6
其实是存货。大约五六月份时写给高中朋友的,介绍了一下初中初三部那里的一幢老洋房。
最新消息是,我近来得知,这幢老洋房名为卜内门洋行高级职员住宅,以及文中提到的李鸿章母住宅(曾经去探访过)2017年4月正式被列入长宁区72件优秀历史建筑保护名录。它们中的一些早已广为人知,而更多是忍受了多年风雨侵蚀和人为破坏的沉寂才得以被发现的。(比如家门口的怀本堂,多年来我一直以为它只是一幢破败的房子,如果没有这次名录的宣传工作,我根本无从得知它曾经是一座教堂。)希望这些历史建筑,能借此机会得到更好的保护和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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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三的时候,教室对着一个很大,很安静的私家花园,和一幢老洋房。这个花园给我的感觉很奇妙,不是那种现在高级住宅区别墅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而是一种经过岁月洗礼的沉静。我搬到这座校区是夏秋之交,第一次考试就下大暴雨,空气里湿漉漉的。写考卷的间隙,我抬头看窗外,花园里的树很密,瓢泼般的雨水冲刷着浓重的绿荫,像水帘洞一样,教室里开着灯也阴沉沉的。
后来入冬,等树叶枯萎凋零了,我才得以好好打量这个花园。它比我想象得要大的多,甚至延伸到了我视野所不能及的地方。在我能看到的最远的地方,老洋房的西边,还有一个小池塘,一片竹林,几个满是落叶的石墩和残破的小屋,屋顶已经穿了一个洞。
绝大多数时候花园里没有人,很静很静。只有小憩的鸟啁啾几声,洋房里也没什么动静,我一度以为它是空置的。后来天气不那么冷的日子,偶尔远远地看到一个老爷爷缓缓地踱步,或是停下脚步冥思。
再后来开春了,那年的春天可没有今年这么变幻莫测,安化路上的梨花,海棠,樱花,还有很多我叫不出名字的花树,次第开放,一切都按部就班地迎面走来。我考了体育中考,考了二模考,一次次月考的忙碌里,失落的时候,午休时分,大家都睡着了,我喜欢一个人趴在窗台上看窗外的花园。安化路在教室的一边,而花园在教室的另一边。花园的主人也许并不爱春花,于是那些花团锦簇争奇斗艳的情景在教室的这边是看不到的。但是除了那些枝头的新叶,草地的新绿外,花园的颜色并不单调。某一天春阳正好,我又一次眺望花园的时候,看到近教学楼这边,草地一角的树林下,有小一片浅粉色的野花开了。是路边很常见的那种花,但是在这偌大的花园里,却成了最亮眼的点缀。你看,花开了。我开心地喊邻桌来看。邻桌望着那丛野花说,春天到了,这里的的一切都这样静好。
忽然邻桌喊了一声:“嘿,你看。”静思中的我被惊到,顺着邻桌手指的方向看去,离我们站的的窗很近的一棵树上,竟然有个鸟窝,两颗白而小的蛋静静地躺在里面。这一喊惊动了几乎班里的所有人,大家“呼啦”一下围到我们站的窗边,兴奋地伸头去瞧那鸟窝。兴许是都在城市里长大,每个人都感到很新奇,对着鸟窝议论纷纷,却也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来。最后鸟妈妈飞了回来,解答了所有的疑问——一个鸽子窝。于是观望花园里的鸽子窝成了风靡一时的课间活动。也许是我们惊扰了鸽子的生活,在她孵蛋时众目睽睽使她感到不安全,大眼瞪小眼了几日后,她再也没有回来。
再后来,气温越来越高,枝叶开始疯长,那鸽子窝和两颗蛋,渐渐隐沒在了藤蔓和浓密的树茵里。
再后来?没有再后来了,六月的某一天,太阳仿佛要将我烤化,我来拿毕业证书,悄悄溜回教室,坐在奋斗了一年的课桌上,一个人望着教室里黑板上的留言,最后一次静静地望着这个我已经无比熟悉的花园,然后恋恋不舍地走远了。
今天偶尔看到老师发的朋友圈,却不解其意。老爹本就在房管所工作,且很巧的是老爹的初中生活在初三部的前身安化二中度过。(所以父女俩隔了三十多年坐在同一个地方学习啥的……也是醉啊……)他这种神秘兮兮连李鸿章母旧居(就在初三部斜对面小区里)都认识的人,果然没有令我失望。这座花园从他读书起就已经在那里了,是警备区总司令的宅邸,由他和他的家人居住。后来应该是退休了吧,儿女也许也成家立业,我猜测花园里那个踱步的清瘦老人,就是司令先生。不知年复一年,独自一人闲坐在这静谧花园,耳中是我们的朗朗读书声,岁月流逝间,他有没有想起当年的峥嵘岁月呢?
我始终都很喜爱那个花园,曾经还费劲心思地在放学后想寻它的入口探幽,然而最终被门卫当作熊孩子撵走……于是它便只能存在于我的记忆里了。
雨,寒风,春花,骄阳,花园,岁岁年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