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棒啊

新篇
坠入（一）阵营梗+双双洗脑梗
简介：喵哥和炮哥原本是搭档和恋人，可是有天喵哥被抓去恶人谷并且洗脑成了一个杀人机器。
喵哥的第一个任务是炮哥，那时的炮哥已经认出喵哥，但喵哥并不记得炮哥。任务失败后的喵哥回到恶人谷。
可在那里他却看到了一个不该出现在这的人...
“请让一下。”
　 那个声音的出现就好像那只手的出现一样毫无预兆，它推开陆铩羽，那只手的主人从他身边走过。他感觉到一瞬间血液都凝固在了它们刚流经的地方，以至于反应过来时那人已渐行渐远。
他看到那头黑发，宽阔的肩背，精瘦有力的肌肉被包裹在那身不适合那人的红色制服下面。他可能盯得太久了，对方似乎意识到一般回过头来，室内不算明亮，阴影从他脸上滑过。
对方没说话，只露出一个稍微有些疑惑的表情。
　 陆铩羽知道自己看到了谁。
　 唐寂。浩气盟的唐寂。
　　唐寂停下看了陆铩羽一会儿，他的目光陌生疏远，陆铩羽还记得他们初次见面时，这个男人看向他的眼神，震惊喜悦担忧，一瞬间都爆炸开来，刺得他脑袋生疼。但这次没有，这次那对墨色的眼睛里只有平静。他们沉默了会儿，最后唐寂转过身走了，脚步声吧嗒吧嗒地像是踩在陆铩羽心口上，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嘴里会泛起一股苦味，再多的小鱼干都吞咽不掉。
他们再见面是半个多月后，或者更久？谁管他呢。陆铩羽出了几个常规的任务，杀人，杀人，杀人。然后他休息了几天，主要用来维护一下自己的刀，在那段可以称为“无所事事”的日子里，他坐在茶馆里听人们谈到了唐寂，他们用了“背叛”和“震惊”这类危言耸听的词汇，陆铩羽停下了手中的活儿，只沉默地听着。他们说唐寂领着恶人谷的人洗劫了一个据点，他不自觉地用手摆弄了下刀，最后继续之前停下的活儿。
几天后，他接到了新的任务，他是任务的最后一环，在所有人撤出后，负责清理。
他隐藏在据点不远处的阴影里，他原本姿态放松，只是紧紧盯着不断晃动的人影。原本的武卫被绑着丢在地上，他们搬走粮食，武器和其他需要的东西，人群晃动着，像一个个没有差别的点。
　　 直到他看到了唐寂。
　　 他没法忽视他，在捕捉到那个身影的第一眼他就认出了他。他握着他那熟悉的千机匣，就那么笔直地站着，他没有参与搬运，也没有参与看管犯人，他就像是一个标志，只是用来摆放在那里，类似于路标一类该死的东西。陆铩羽不想那么去注意他。他只是他过去的一个任务。他在那次要消灭他的任务里失败了，恶人谷被毁了整整一个支部。但那也只是一首歌里的一个休止符。很多东西又继续一如往常地进行了下去。他被原谅，被再次安排新的任务。看起来什么都没有改变。
　　 陆铩羽告诉自己没什么改变，他没有因为见过那个眼睛闪亮的男人就会心跳加快，他没有因为他呼唤他的声音就在深夜里猛然惊醒一脑门的汗，他没有因为突然想起那个男人就变得无所适从，焦躁不安。这些都没有发生。
　　 陆铩羽告诉自己。它们没有发生。一切都没有改变。
　　 但他完全不想面对唐寂突然出现在这里，在自己的阵营这边，却表现得那么……
　　 该死的。操。
　　 陆铩羽看到有人向他发出了信号，前期小队都撤退了出来，是他该完成自己部分的时候了。他第一次有点抗拒完成任务，不是因为什么内疚迷茫这些唧唧歪歪的情绪，仅仅是因为他看到有人在门口等他。
　　 那个等他的人就那么垂首站在门口，双手自然而然的放在身体两侧，腰上贴着他的千机匣，他闭着眼睛，嘴角微抿。在感觉到陆铩羽走近的时候，那个人仅仅是微微偏过点脸，他脸上一闪而过了然的神色出奇地让人动容，陆铩羽迟疑了下，在走过他身侧的时候饱含戒备，这让对方在想抓住他手腕的第一个时间点就被陆铩羽轻易地躲过了。
　　 唐寂，那个等他的人愣了愣，随即抬起双手表明自己没有恶意，“你是要……”他皱了皱眉没有继续说下去，但谁都知道他的意思。陆铩羽点了点头，在他继续往前走的时候，并没有意外手腕再次被抓住了。
　 　“我有点困惑……”唐寂没有看他，他目光低垂并不看着任何眼前的东西，他只是在努力思考，一心想要抓住什么飞快溜走的东西，“为什么要这么做？”
　 　陆铩羽以为他要问为什么要清理掉剩下的人，但唐寂停顿了下，补完了他的问题：“为什么他们不让我做任何事？为什么我没有被算进来？这不是第一次了。”
　　 陆铩羽事实上要比唐寂本人知道更多更多的“其他情况”。陆铩羽感觉到隐隐的怒气充塞进他的胸口，潮湿寒冷，呛得他要喊出来，他的头又开始疼了，手腕被唐寂握住的部分却开始发烫。他粗暴地甩掉对方的手，在目光滑过对方脸颊时，努力咬紧自己的口腔。
　　“因为你总会把事情搞得很复杂。”
　　 他这么回答他，同时拔出了他的刀。

　 他很确定唐寂站在那里看他杀完了每一个人，却从头到尾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这使得整个事态的发展空洞可怕，就像把一颗钢珠丢进杯子里，然后拼命摇晃，让它疯狂地撞击四壁，你可以看见它，你可以听见它，你可以感觉到它，但你没法让它停下。唐寂现在就是陆铩羽脑子里的那颗钢珠。他麻木地挪动着自己的脚步，机械地重复拔刀杀人的动作，人们的尖叫和挣扎的声音被更大的心跳和呼吸声掩盖，他试着吞咽，却不知道自己想要咽下去什么。
　　 该死的你能别看了嘛该死的你为什么要在这里该死的这到底怎么回事该死的你为什么不说话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他用手拧断了一个人脖子，用小刀挑出随便什么人的眼球，他踩断了一个还在挣扎着的女人的腿，用手里的刀割断了一个男人的脖子。
　　 这不对。
　　 这***都是错误的。
　　 他听到脑子里有个轰隆轰隆的声音，沉闷低缓。
　　 陆铩羽觉得又沮丧又无力，不是为了眼前的这些，不是因为这次的任务，也不是为了自己。
　　 是为了唐寂。那个声音这样告诉他。
　　 ——不对。
　　 陆铩羽停了下来，他重重喘息着，室内只徒留最后一个人尖叫的尾音和满鼻子的血腥味，那些鲜红的血液洒在地板上，溅到墙壁上，喷射到窗边，这个世界摇摇欲坠，但不是因为唐寂在这里，不是因为他莫名其妙地就成了自己这一边，不是因为他莫名其妙地一语不发站在那里，不是因为他被当做了一个真正的标识，一个标签一个指向标，一个恶人谷用来嘲笑浩气盟，或者其他什么都好的工具。
　　 那仅仅因为，他是——
　　　　 “唐寂。”陆铩羽没想到自己会喊出那个人的名字，他发现自己喊出那个名字的时候，头脑里一切的吵闹都戛然而止了，世界清晰起来，他转动他的肌肉，和牵动他的声带一起，他转身，看着唐寂，可他看见的是那人困惑的表情。
“...唐寂是谁？”
　　 那一刻，不明所以的绝望完全地包围了他。

　　 当浩气盟的人赶到的时候，陆铩羽一点也没有觉得奇怪，因为他们实在耽搁太久了。他有些烦躁，躲避射来的箭让他擦破了额角，他很快退到了窗口，牵引的绳索已经抓在手里，他有一整套完备的撤退方案，如果速度快...但他只是回头看着唐寂，他看到唐寂被那些人劝说着放下武器，他看到一丝动摇的神色滑过他的脸颊，然后他看了陆铩羽一眼。陆铩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看向自己，他的眼睛闪了闪，然后那抹刚出现的妥协就完全消散了。
　　 有力的挥臂和迅捷的挺身让唐寂再次挣脱出来，他躲过了几支快速的箭，滚到了陆铩羽的身边，他伸出的手太理所当然，以至于陆铩羽在反应过来前就抓住了他。随后天地颠倒，他们一起从破碎的窗户里跃出去，天空黑沉，唐寂的发梢滑过眼前，它们看起来出人意料的柔软，让陆铩羽忍不住想伸出手拽一把或者按着揉一揉。他用自己的手臂搂住唐寂的腰，手中飞出的绳索钉进一边的墙壁，他们稳稳地落到地上，在更多支援赶来前，消失在夜色里。
　　 他有一瞬间希望唐寂就那么被带回去，永远的，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可是唐寂在奔跑中回头看了他一眼，他们的手还拉在一起，所以对方用了点力气拉了他一把，月光昏暗，却因为距离太近，足够看清对方脸上每一丝的表情变化。之前那个想法被瞬间蒸发了。陆铩羽快速地跟上前面跑动的身影，带着他转移到恶人谷的地下基地，可能仅仅因为贪恋那清晰明亮的笑容。
唐寂回来没多久就被带走了。陆铩羽知道他们要干什么，当他们来找唐寂的时候，他们正在互相给对方包扎，陆铩羽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一起做这件事情，显然唐寂自己也说不清楚，可他对着陆铩羽笑了下。在那场夜色下的奔逃中第一次露出笑容后，他开始越来越熟练的使用这个，陆铩羽见过那个表情，他在之前任务中有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秘密跟踪，他见过，那个时候还是浩气盟的唐寂，在和他那些朋友们在一起的时候，他会因为一个玩笑或者仅仅因为一杯水就笑起来，在那些有阳光的明亮的地方，笑得眯起眼睛裂开嘴巴，笑得心无旁骛。这不是一个陆铩羽能够轻易拒绝的表情，而且现在他也没有理由可以对他再出拳相向了。
　　 他们就只能安静地给对方上药，然后互相绑绑绷带，陆铩羽甚至为自己给唐寂绑的绷带不够牢而产生了点内疚的情绪，因为显然唐寂比他更适合做这个。他们做完这一切，然后唐寂的手抚在了陆铩羽的脖子上，那感觉起来温暖服帖，即使在黑暗狭小的空间里，也莫名地带给人神奇的满足感。
　 　“我……你之前叫我唐寂，他们，刚刚那些人也那样叫我。”唐寂说的很轻很缓，如果不是因为他看着陆铩羽的眼睛，陆铩羽会以为他只是在自言自语，“那真的是我的名字吗？我，我出了点事情，有很多事情想不起来……他们说是因为浩气盟……”
　 　哦，操他的。
陆铩羽被噎得瞪大了眼睛，猛地站了起来，还碰倒了椅子，唐寂仰头看他，那目光让他无所遁形。
　　“你怎么了？”唐寂露出关心的神色，是那种真正意义上的对同伴的问候与担忧，而不是那种“你没事吧你还能不能继续工作”的伪善修辞。陆铩羽局促地看了唐寂一眼，有些字句伏在舌头底下蠢蠢欲动，但他死死压住它们，依旧用他一贯的，无所谓的语气问他：
　　“你还记得些什么？”
　　“我要毁了浩气盟。”唐寂思考了下才把这句话说出来，“这个想法非常清晰明确。我不确定那是不是我自己的想法。然后……”他皱了皱眉，因为紧张而摸了摸自己的脸，他甚至微微移开点目光不再直视陆铩羽的眼睛，“我觉得你很熟悉……我知道这很奇怪，我们应该不认识。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噢，当时我状态不太好，整个人乱七八糟的，我觉得都控制不了自己去做想做的事，。这里的人也有什么瞒着我，我有点感觉。但是看到你……”唐寂稍稍的耸了耸肩膀，他的脚无意识地摩擦过地面，“看到你的时候我感觉安定了下来。所以我想我该先留下来看看……”
　　 “我是不是把你忘记了。”唐寂眨了眨眼睛，陆铩羽看到那里面映着两个小小的自己，“如果我真的忘了你，我感到很难过。”
　　 难过，是个比抱歉，遗憾要沉重得多的词，它压得陆铩羽透不过气来。
　 　这一切都糟糕透了。陆铩羽想。
　　 他伸出手去触摸唐寂的发梢，他看到对方本能地退后了一下，但接着又生生停顿下来，就好像他身体里有一部分抗拒他的触碰，而有一部分又要求他留下来。哈，真可笑。陆铩羽在心里摇了摇头，他在那一瞬间希望自己就是唐寂在浩气盟时一直寻找的人。
他知道唐寂一直在找一个人，一个叫陆羽的人，以前的唐寂一直认定陆铩羽就是陆羽。
可现在他连这些都忘了。
　　 “我们不认识。”陆铩羽听到自己的声音冷硬地冒出来，“我只是个杀手。”他拉出刚才的那些血与挣扎，把他们鲜血淋漓地都铺开在唐寂面前，“你喜欢那些吗？”
　　

　　 他们都沉默下来。陆铩羽还是站着，居高临下地看着唐寂低下他的头，一截脖子从他扯松的领口处露出来，上面还沾着刚才战斗留下的黑灰，陆铩羽得咬紧牙齿才能不让自己动手去把那块皮肤上的污迹擦掉，他想用手指覆上去，用指尖磨蹭着擦掉，想要看那块白皙的皮肤充血变红，想要……
　　 “我的头很疼。”唐寂突兀地说，“一定有什么搞错了。”他站起来，肩膀戒备的耸起，他脸抬起来的时候不正常的泛红，一层薄汗盖在他的皮肤上，他的颤栗来的剧烈且莫名其妙，原本红润的嘴唇一下子变得苍白。
　 　“陆羽！”他只来得及喊出这个名字，一群拿着刀的人闯了进来，也不能说是闯，因为他们就是恶人谷的人，而这里是恶人谷的地盘，他们非常迅速地架住了唐寂，那个时候，他已经颤抖地连话都说不清楚了，他们给他喂了些药，他的手在虚空中抓紧又松开，他这样重复了几次最终整个人沉睡过去。
　　 他们把他架出去，一个带头的人走进来，他扫了陆铩羽一眼，问他
　　 “怎么了？”
　　 陆铩羽知道他其实一直都在看着。
　　 “没什么。”
　 　门外传来打开又关上的声音，还有唐寂痛苦的呜咽声。陆铩羽知道那药能让人失去一些记忆而且很疼，非常疼，就像有人把手伸进你的脑子里，粗鲁地搅拌你的脑浆，但当这些都过去后，一切都会平静下来，没有疑问，没有痛苦，没有迷惘。
　　 陆铩羽知道唐寂迟早有一天会习惯这个，就如他也习惯了那个一样。

　　 陆铩羽再见到唐寂的时候，他坐在属于自己的房间里，就在恶人谷的底层。他会知道他在那里是因为他在路过走廊的时候听到人们小声的议论他，浩气耗子，有一个很辣的屁股，喜欢一个人呆着，诸如此类此类此类。陆铩羽被那些议论钉在原地，即使那些说笑的人走远了，他还是感觉到那些话语回荡在耳边。然后他快速地奔跑起来，脚步声冲撞了狭窄的走廊，他追上已经走远的那两个人，用手掐住其中一人的脖子，人们用惊恐的眼神打量他，在他们发出尖叫前，他把已经举起离地的家伙又放回到地上。他仅仅想知道唐寂在哪里，不需要，也不可以做多余的事情。
　　 然后他就看到了他，他其实只想站在门口看一眼。但很显然唐寂那个时候正坐在床上，而他的床正对着门口，可能为了方便监视他的人能够直观的看到他在不在，又或者只是为了让每个路过的人能直接轻易的嘲笑他。这些这样或那样的假设除了让陆铩羽胃部翻腾什么作用也没有。唐寂伸直双腿靠在墙上，下巴微微抬起，他的手平摊在身体两侧似乎在休息。他看起来瘦了点，也可能是他的错觉。这个时候他终于不再穿那身红色或者蓝色的制服，而只是穿一身简单的黑色制服，可能他们终于厌倦了用唐寂来让敌方难看的计划，也可能最近浩气盟孜孜不倦寻找唐寂的行动太过密集。
总之唐寂被留了下来。
　　 陆铩羽刚冒出个头他就看见了他，他的目光又恢复到了初见时候的空无，他一定又被喂了很多那个该死的药，不然他不会这么安静地呆着，他看到陆铩羽的时候收起腿坐直了点，这让陆铩羽没法掉头走掉，他转身，走进去，再静静地关上门。
　　 进来后他看见桌面上整齐的放着两叠白纸，用过的和没用过的，几支笔被整齐的放在一边。陆铩羽走过去翻阅的时候，唐寂没有阻止他，上面的几张只有一些零乱的，随意划拉的线条，越往下看，内容变得越发丰富起来，飞过天空的鸟，一只在吃竹子的熊猫，一个练武的人，浩气盟，问道坡，行走在长安城内的人群……最后的十几张都是人的画像，正面侧面，或站或立，陆铩羽看出那是同一个人，穿着明教制服，有着挺拔的肩膀和英俊的脸部轮廓，但这些人像都没有表情，空空茫茫的一张脸，至多一个微微翘起的唇角。
　　 陆铩羽把那沓画纸又放回去。他想都没想的就坐到了唐寂身边，对方动了动肩膀，在想要给他让出点位置的时候，被陆铩羽一把扣住肩膀压进怀里。他头靠在陆铩羽肩头的方式太过契合，就好像他们的身体本来就是为了让他们能更舒服的靠在一起才成长成现在的样子。陆铩羽不自主的发出一声满足的呼气声，他摸了摸唐寂的胳膊，拍一拍再继续搂住，于是唐寂动了动，发丝蹭得他有点痒。
　 　“我觉得那些药让我很不舒服。”唐寂说得很慢很慢，他感觉起来非常的吃力，“它们让我没法好好地画画。”
　 　陆铩羽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最后他贴着他的耳朵，很轻地问他：“你想回去吗？回浩气盟。”
　　 唐寂迟疑了下，他盯着陆铩羽蓝色的眼睛看了会儿，抿了下嘴唇：“浩气盟是什么？”
　 　陆铩羽只能把他抱得更紧。
　 　“你不喜欢留在这里对不对？”
　　 “……对。”唐寂点了点头，“但我记得我有个计划。我把它写在了什么地方怕自己忘掉，但是我忘掉了把它写在哪里。”
　　 “没关系没关系。”陆铩羽只能小声地安慰他，他似乎很熟练这件事情，搂着怀里这个男人，和他放轻声音说话，他其实更想躺下来，这样他们可以更亲密地抱在一起，盖一床被子，双腿纠缠。一些片段飞快地滑过他的脑海，木制的屋顶，淡淡的药味，骨骼相抵的尖锐触感，还有微弱的笛声。陆铩羽安静地坐在那里，任由那些随性而至的记忆流淌过身体，像是淌过一条温暖的河。
　　 “我之前见过你的……是吧？”唐寂问的不是很确定。
　　 “我们是朋友。”陆铩羽拍拍他，“我想这是真的。”
　　 “真好。”唐寂由衷地说了句，“这点我相信。”
　 　他们如此的空空如也，却又只允许用对方来填塞自己。这可能是一段刻在身体里的密码，不受躯体的影响，不受记忆的约束，不能被药物或者其他任何来改变。
　　 他们也许仅仅需要的就只是“相遇”就够了。
　　 陆铩羽在第二天想去带些东西给他，既然他已经彻底在这里住下且被他知道了的话。他从谷里那些万花弟子那拿了点更柔软的纸和一些颜料什么的，他抱着那些东西走过地下室的时候，路过他的人用看世界末日那般的眼神看着他，于是陆铩羽瞪了回去，对方就快速地从他身边逃走了。他知道上层在看着他，看着他和唐寂之间发生的事情，他想目前他们还没有出手干预可能因为他们还是稳定的，还是可控的，他们都还在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
　　 先这样。
　　 陆铩羽对自己说。
　　 然后他站在了唐寂的房间门口，对着一间被搬空的房间发愣。
　

　 陆铩羽又参与了几个任务，他高效地完成他们，不说废话不做多余的事情，这让他免于被继续洗脑，他终于开始有了一种“生活”的感觉。他每次努力不要在任务中丧生。他感受到了时间的流动和自身的改变，头发会比一个月前长一点，这次合作的搭档其实在三个月前的任务中见过。他有着相对自由的活动时间，因为他大部分任务是潜伏暗杀，在他负责盯梢的那些日子里，他可以允许自己发发呆，想想唐寂在干什么，然后回忆翻飞，几个模糊的人影开始越发清晰。
　　 一个唐门弟子和另一个明教弟子走在一起，他们走在一条平常的街道上，道路两边的店家亮着晕黄的灯，他们踏着那一条条光亮走着，没有交流，没有对视，也没有触碰。他们肩并着肩，不会有人快一步，也不会有人被丢在后头。那是一种非常平静的感觉，陆铩羽觉得他们可以一直这样走下去，永远不会厌烦。
　　 他还是可以听说一些唐寂的战绩的，这得益于和他合作的人的大大咧咧，没人会把陆铩羽当成一个倾听者。他们时常用“就是那个家伙你知道的”这样的称呼来形容他，他们赞叹他的精湛的箭法和冷静，谈起他的领导力与忠诚，他们那些零碎的描述里，显然唐寂很好地胜任了在恶人谷的工作。
　　 “那个家伙有没有过什么……恩，就是搞出点大动静？”陆铩羽知道提问的人偷偷看了他一眼，他没转动目光，只是继续紧紧擦着刀。可能他这样淡漠的神情给了聊天的家伙什么错误的暗示，他们便越发肆无忌惮地交流下去。
　 “哦当然有，上次我就听人说过一次，那个家伙在一次任务中突然反抗，他击晕了看守他的人。他们甚至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记住了路线图的，他走的太快了，绕过了所有围追他的人。他们当时觉得肯定就要失去他了，起码他可以跑出恶人谷。但是最后他又绕了回去，迷晕了第一批遇上的小队，他们找到他的时候，发现他只是去寻找他的千机匣。”
　　 “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嘛？”
　　 “我也是从别人那听来的。他愚蠢地站在那里拿着自己的千机匣发呆。也许他自己也不准备逃走了。”
陆铩羽依旧什么话也没说。四十八小时后，他们完成了任务，但是并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在四十八小时后忘得干干净净。
　　 陆铩羽开始为自己记忆，这么说的意思是他开始数着到底有多久没有再见到那个家伙。他每天会记两次那个逐日变化的数字，早起和入睡前，他希望这回固化成一种习惯，这样万一出现意外，比如再次被强迫洗脑什么的，他就可以因为习惯尝试回忆什么。
　　 当然，这可能也只是一种心理安慰，用来排解见不到唐寂的空白。陆铩羽小心地维持着自己，不能表现得太急躁，不能表现得不寻常。但他知道这种自控在逐渐地滑向崩溃，当计数再次进阶一个位数之后，他开始烦躁地想自己去接受一次洗脑来彻底忘掉那个人，然后这种情绪在他再次背诵数字时平复下来。
　　 他只是现在找不到他，不代表明天找不到。
　　 当陆铩羽接受一项新任务的时候。那是一场抗击浩气盟的战役，而陆铩羽作为后备计划隐藏在暗处。
　　 唐寂是这项任务的指挥。他还是拿着他的千机匣，表面的油漆被磨掉了大部分，他一定在陆铩羽不知道的这段时间里参与了很多次行动，因为陆铩羽发现他能清楚地喊出每个队员的名字，熟悉他们的特长和弱点，他是个优秀的指挥，强势果断，当他发出指令的时候，他看起来熠熠夺目，没有人会拒绝跟随他。
　　 那是一场漂亮的战役。当最后一个敌军倒下的时候，唐寂站在那里，他没有牺牲一个成员，他一直都冲在最前面，努力保护了每一个人。他的一个手下在这时用手沾了点敌人的血抹到他脸上，随后所有人都笑起来，而唐寂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除了抱紧怀中的千机匣，好像就没有其他东西可以支撑他。
陆铩羽杀光了其他所有人。
　　 在他找回自己的呼吸前，他就杀光了他们。

　 　可能因为他吼得太过声嘶力竭，唐寂愣了下，他消化着对方略带哭腔的语气，放缓了点自己的抗拒，他的目光游移着，很长一段时间后才做出一个小小的“哦”的嘴型，就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他的手不确定地攀上陆铩羽的脸，他停了会儿，像是在努力想着什么，他盯着陆铩羽额间的属于明教的贴花。他的目光飞快的扫过地上的千机匣，扫过上面已经有点残缺不全的贴花。
　　 “哦。”他的语气里透着恍然大悟的语气，“我要找的是这个。”随即他露出一个疲惫的，傻气透了的笑容，“那个计划，我的那个计划。”他大口喘了几下，之前空茫的神色被喜悦一点点浸透，“我想起来了！哦，我找到你了，我们得……你让我想一下……对的，逃走，你得和我一起……”他的眼睛开始闪闪发亮，像天边突然亮起的星辰，“这里很危险，我们不能耽搁。留下来是错误的。”
　　 他开始越说越快。
　　 “别担心，别担心，一切都会没事的。我终于找到你了。”
　 　唐寂展露出一个完全的笑容，就像是从水面越出，长久干燥的肺腔重新充满空气，他急促的呼吸，世界在他眼中开始变得不再膨胀扭曲，桎梏脱离，来自水底的压力从肌肤上滑下。那个笑容灿烂耀眼。
　　 “你得相信我，让我……”
　　 陆铩羽俯下身堵住他之后所有的话，他不能再让他说下去了。他用舌头卷走他剩下的所有的话，卷走他炙热的呼吸。
　　 “我们已经逃出来了。”他贴着他的嘴唇，“你看见我了是嘛？”
　　 “是的。”唐寂伸出手搂紧他，“我一直在找你。”
　　 “我，我不记得你是谁了。”唐寂的目光完全凝聚在陆铩羽的脸上，“但是我知道是你，我要带走的那个人是你。”
　　 他说，我要找的人是你。不再是什么陆铩羽还是***陆羽。
　　 现在这里只有他和他。
　　 现在，未来，都会是这样。
　　 这个想法鼓舞了一切，纵容了所有。
END
尾声
　　 陆铩羽知道他们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他们得开始逃亡，无论是浩气盟还是恶人谷，他都不想相信。但是没关系，唐寂会陪着他，他脑袋里还是乱七八糟的，不过开始絮絮叨叨地跟他保证自己会慢慢想起来，而且会很好地保护他。
　　 陆铩羽点着头附和他顺手擦掉了他嘴角的米粒。他们关于彼此称呼的问题讨论了一会儿，既然他们都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陆铩羽觉得那就叫张三或者李四吧，唐寂说好的没问题，我能挑李四嘛？这让陆铩羽意识到唐寂完全不是在开玩笑。
　　他们最终还是选择了唐寂和陆羽。
　　这是他们的起点。然后他们各自走了很多路，绕了个圈，现在又终于走了回来。
　　唐寂会在半夜做噩梦尖叫着惊醒，陆羽会在遇到压力的情况下失控表现得极端暴力，他们互相给对方买单。闹够了就一起无奈地打扫被毁得差不多的房间。
　　但情况真的越来越好了。
　　当陆羽拉着唐寂的手去亲吻他眼睛的时候，当唐寂抱着陆羽把下巴搁在他肩窝的时候，他们感觉到自己在痊愈，过去的回忆和新添加的记忆搅合到一起，伴随着一点一点渗进来的阳光，一点一滴的完整他们。
　　“等我们彻底好了，我们就去找谢渊或者其他的谁，我们得纠正之前的错误，好吗？”唐寂一边维护自己的机关一边继续自己劝服陆羽的事业，他现在想起了越来越多的事情，时常忧心忡忡，又有点迫不及待。
　　“好的，好的——”陆羽剪掉了最后一撮过长的头发，他舒展身子，整个人扒在唐寂身上，“反正我们会一起完成那个。”
　　如果他们无法被原谅，陆羽在心里想，那就一起与世界为敌。
　

完结撒花。又是一对HE可喜可贺

《捷足先登》又名《不小心发现搭档暗恋自己该怎么办？》
这次是不带一点玻璃渣的甜饼！
唐翎发现了一个秘密。
他非常确定，他的同伴搭档，也就是陆暝，集天才、刺客、花花公子于一身，唐翎新交到的最好的朋友，对他有超出友谊的感情。
事情的起源，是在某一天，唐翎突然注意到，陆暝对他有过多的关注。
陆暝经常偷偷摸摸地看着他，然后在回头的时候转移视线，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说上一些饶舌的混账话，一如往常那样。
在更早的时候，这些掩饰他真正情绪的混账话，曾经让唐翎对他产生过误会，好在后来，他们更多的了解彼此，唐翎也学会了如何去分辨陆暝真正想说的内容，他意识到陆暝是一个远比他以为的还要出色的刺客，所以，成为朋友是理所当然的。
而这个过程的附带产物，那就是——唐翎远比任何人以为的，都要了解陆暝。
所以，他无法忽视这些过多的关注。
陆暝从不把注意力浪费在无用的事情上，也不是说，多多观察自己的好朋友是无用的事情，但是，这些观察有些太多了，而且，他也从来没有对团队里的其他人这么做过。
他大概以为自己的小动作非常隐蔽，唐翎肯定不会发现，但是显而易见，唐翎比他想象的要敏锐得多。
一开始，唐翎完全没有想歪，他只是非常困惑，以为自己是不是又做了什么丢脸的事，让陆暝在看不过眼的同时，又不好意思和他明说。
不过很快，他就推翻了这个猜测，因为陆暝可不是什么不好意思开口的人，他也许能够忍住一时，但绝对忍不住这么长的时间。
又或许，是因为陆暝不小心搞砸了什么事情，和唐翎有些关系，所以，他正踌躇着该怎么坦白从宽才好。
这倒是很有可能，因为陆暝总是企图将滚滚刷成白色的，不过最后因为唐翎的阻止总没能成功。
一想到这里，唐翎就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他觉着自己不太能够想象陆暝坦白从宽的样子，那一定是一场灾难。
但不知为什么，他脸上带着笑意，心里也是满满的期待。
那一定也会很有趣的。
于是，在之后的某一天，唐翎在自己房里睡着了。
他被门外传来的脚步声惊醒，意识还有些朦胧，所以没有立刻就睁开眼睛，他认了出来，这是陆暝的脚步声。
然后，他很快就发现，陆暝并没有直接路过此地，他走了进来，还特意放缓了脚步声，偷偷摸摸地走到了唐翎的跟前。
他又在打量他了，唐翎能感受到那种目光。
这让他有点尴尬，因为，他并不是故意装睡，不过此时此刻，陆暝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他无法在这种目光之下，假装刚刚清醒，他确定自己会显得很不自然，所以，他决定继续装睡下去。
陆暝看了他很久很久，久到唐翎怀疑自己的脸上是不是有什么脏东西，他是不是在睡觉的时候流口水了，久到他终于在最后那一刻意识到，这也许就是他之前猜测过的，陆暝打算坦白从宽的时刻了。
哦，狡猾，这真是太狡猾了。
陆暝一定是在酝酿情绪，然后，他大概会直接叫醒唐翎，在他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的时候，把自己干的坏事告诉唐翎，紧接着，不等唐翎反应过来，他就迅速溜之大吉。
他以为唐翎不是那种会秋后算账的类型。
如果他是这样打算的话，那他可就大错特错了。
唐翎确信，自己已经完全做好了准备，他甚至能够想象自己一把勾住陆暝的衣服后领，把他抓回来面谈的场景了。
他完全不在意陆暝到底又干了什么，好吧，如果太过分的话，还是会有些在意的，但总的来说，他只是喜欢这种不同于平时的特别交流。
但是，这一切都只是他自己的想象而已。
陆暝根本就没有叫醒他，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有说。
他只是在看了许久以后，突然伸出了手，轻轻抚上了唐翎的侧脸，他的手指一路向下，最后停留在了唐翎的嘴唇上。
他的指腹按压着唐翎的唇线，就在唐翎完全茫然的时候，他突然收回了手，然后，不出一秒钟，一个更为柔软的东西就这么贴了过来。
装睡的唐翎花了好几秒钟的时间，这才意识到，陆暝居然是在吻他。
这是一个非常短暂的吻，他就贴了这么一会，就猛地收了回去，然后，脚步声再次响起，显得慌乱无比，只有这么一个结局是唐翎猜对的，陆暝确实溜之大吉了。
唐翎完全僵硬在了床上，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不，这是他做梦也不可能梦到的场景。
好吧，让他来整理一下自己的思路，他是男的，陆暝也是男的，他们是很好的朋友，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陆暝经常会偷看他，而现在，陆暝偷偷摸唐翎的脸，还趁着他睡着的机会，偷偷地吻了他。
考虑到唐翎并不是什么傻瓜弱智，他立刻就明白过来，自己之前的猜测全部都错了。
陆暝所有的那些小动作，所有反常的举动，都只有一个原因。
他喜欢唐翎，超出友谊的那一种。
这个答案让唐翎梦游一样地睁开了眼睛。
陆暝是断袖？
不，他确实经常出入青楼，之前也和很多女人交往过，不可能所有人都误会了他的性取向，所以，他肯定是可以接受女人的。
但是，他暧昧地吻了唐翎也是不争的事实，所以，陆暝算什么？

这可真是为难唐翎了，他对那两个字的了解，仅仅就是知道它们的读音，其他完全就是空白，在从前，男人和男人之间的暧昧，完全就是禁忌，甚至是一种犯罪，人们厌恶反感，这是见不得人的事情。
至于现在？唐翎不知道，他从未特意去了解过这个。不过，无论现在的接受度如何，如果对象是陆暝的话，他做任何的事情都显得理所当然，绝不会显得奇怪。
唐翎只是……只是无法很好地调节自己的心态。
他要接受陆暝吗？
他不知道，他从未想过这种可能性，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相同的心情，贸然点头，是对两个人都很不负责任的行为。
那么，他要拒绝陆暝吗？
他也不知道，他想，如果陆暝对他的那些友好、那些照顾、那些体贴，全部都是源自于这个，他不想失去那些。
这太自私了，他不应该这么自私，但是，他又想任性一回，所以，如果不是确定了自己百分之百接受不了，他不愿意推开陆暝。
他已经逐渐从那些震惊无措中回过神来。
考虑到陆暝自己也一直都在掩饰自己的感情，唐翎心想，他应该采取同样的举措。
他决定暂时装作完全不知情，他需要更多的时间，更多的思考，更多的把握，才能够得到最终的那个答案。
但无论如何，能够得到那个男人的青睐，是一件绝对荣幸的事情。
其实在陆暝偷吻过唐翎之后他便一直隐身在门口，他注意到，他一走开，唐翎就立刻睁开了眼睛，满脸都是震惊的神情。
陆暝顿时就明白了，他吻上去的时候，唐翎肯定已经醒了。
恭喜你，陆暝，你又搞砸了一切。
他在心里唾弃自己，同时又急切地希望能够进行补救。
其他的东西他都可以无所谓，但是，他是真的真的……不想放弃他和唐翎之间的友谊，哪怕他实际想要的更多，但是，友谊，也已经是很棒的了。
被男人给偷吻了这种事，唐翎一定觉得惊恐至极，说不定还觉得很恶心，不过，考虑到他并没有当场就给陆暝一巴掌，也没有在事后对他冷眼相向，只不过是更多的打探，还有一些不自在的神情，这完全说明了他的最终决定。
他想要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这很好，陆暝安慰自己，这已经是非常好的了。
感谢唐翎的仁慈，陆暝发誓，他绝不会辜负这一份仁慈，他完全有自信，他能够给出符合唐翎心意的回应，他会让唐翎放下心来，不用总是担心陆暝会对他的屁股虎视眈眈。
陆暝心想，反正他是赫赫有名的花花公子，他最好能够让唐翎以为，那只是他一时的意乱情迷，他换女人的速度向来很快，足以证明他的意乱情迷非常短暂。
他最近一直都是单身状态，也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带女人回来过夜了，这样不行，这对唐翎来说就是危险信号，所以，陆暝必须要再去找一个伴，不要是一夜情的那种，最好是稍微长久一些的情人，能够让唐翎以为，陆暝已经有了新的目标，或者干脆让他以为，陆暝已经找到了自己真正的毕生所爱，绝不会再对着唐翎动歪脑筋了。
说不定再过上一两年，他们还能拿这件事情来开开玩笑呢。
哦，这可真是一个绝妙的点子。
陆暝咽了咽口水，忽略自己胸口的闷痛，开始考虑未来情人的人选。
那么，他现在是要再去找一个漂亮的女人吗？
陆暝摇了摇头，否决了这个提议，因为，考虑到他之前睡过那么多的女人，可还是对唐翎产生了邪念，再找一个女人，恐怕没有什么说服力，不会让唐翎感到安心，这样一来，这个计划还有什么意义呢？
所以说……他应该去找一个男人来当他的情人吗？

（二）
陆暝向来想到就做。
他身为一个行动派的行动究竟能有多迅速？
从几天后的茶馆里人们的闲谈就可以看出来了，许多人都看见陆暝和一个不知名的男性同进同出热辣接吻之类的。
尽管这类消息闹得沸沸扬扬，可唐翎却一点儿都不知情，直到某天早上。
“嘿！你们听说陆暝那个新情人吗，还是个男人！据说有人看见两个人在大街上热吻，不过这对于陆暝来说算不上什么，但还有陆暝帮对方倒茶、帮对方整理衣服，这可有点意思了，他以前可从来不会对其他女人这么体贴的吧？”
大家面面相觑了一番，本来还在摆弄着滚滚的唐翎愣了一下，回过了头看向说话的人，他还没有完全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唐翎的师姐唐玟妩挑了挑眉，看向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到了她的身后，正眼巴巴地看着她的唐翎，她评价道：“就算是对于陆暝来说，这也有些太过大张旗鼓了。”
“他的字典里面可没有‘太过’这个概念。”花边新闻的提供者——叶辰忆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膀，“这说不定只是压抑之后的爆发，我之前就发现了，他最近的绯闻少了很多，可能是和我们一起出任务以后，不方便再带女人回来了？虽然我没想到他会是在意这个的类型，他可真是个意外细心体贴的同伴。”
唐翎板着一张脸听着队友们谈论陆暝和他的新情人，于是，他没忍住揪了怀里的滚滚一下，用的力气可能大了一点，因为滚滚惨叫了一声后挣扎着想要逃走。
导致的结果就是，房内所有人这下子全部都转过头来看着他了。
大家沉默了一会，紧接着，叶辰忆自作聪明地打破了这种沉默，他恍然大悟道：“哦，对了，男的，天哪，唐翎你不用惊慌，男人和男人之间也是可以的，虽然在我的记忆中，陆暝以前好像没有搞过男的，不过他嘛，他也许只是想尝试些新鲜东西。”
“我没有惊慌。”唐翎涨红了脸，“我...我有去问过其他人！我知道男人和男人也可以成亲！
他的解释对情况并没有帮助，所有人依然还在瞪着他。
“哇哦。”唐玟妩翘起了二郎腿，极其女王地看着唐翎，她笑道，“我很想知道，唐翎你是在什么情况下想到要去问这个的。”
叶辰忆在一旁疯狂点头，表示他也好奇这个问题。
唐翎避重就轻地回答道：“我只是好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陆暝和他的情人。”
他挥了挥右手，试图做到轻描淡写，但那个动作，怎么看都像是在蜘蛛网里挣扎着的小动物一样，那么的惊惶无措。
他说：“不用在意，他的那类消息难道还少吗？除了性别，我想，其他的应该都和之前的一样，说不定明天的就是另一个对象了，我们难道每天都要为此大惊小怪吗？”
如果不考虑他的左手在身后紧握成拳，那么，他的话还是很有说服力的。
然而，陆暝这种生物，好像生来就是为了和别人作对一样。
他在用自己的行动证明，这次的对象对他来说真的很不一样，他没有隔天就换人，而是像一个热恋期的小男生一样，整天和对方腻在一起，围着对方打转，听说他还买了一栋新的房子，作为两个人的爱之巢穴。
考虑到他最近很少回自己家，这则传言很有可能是真的。
唐翎想到这里就不禁咬了咬牙。
他此时正坐在自己的房间里，想着之前在茶馆听到的那些有关陆暝的消息，越来越多的亲密行为，越来越多的祝福。
他得承认，他有一点生气。
好吧，也许并不是一点，是很多。
他想，他要搞不清楚之前的那个吻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或许，他又一次猜错了？陆暝并没有喜欢他，那只是一时的意乱情迷？只是个玩笑？或许，陆暝那天正好喝多了？
该死的，他记得陆暝的那种眼神，在想清楚了一切以后，他不能骗自己说，那不是爱慕的眼神。
所以，陆暝现在究竟是在搞些什么？
唐翎自认为是一个非常非常讲道理的人，他可以接受陆暝的那些一夜情对象，以前的那些，哪怕是现在新找的，因为他是一个远近闻名的花花公子，女人和床伴是他的一部分。
重点是，他和唐翎并没有真正的在一起，他们现在只是比较要好的朋友关系，是唐翎自己没有做好准备，难道还要别人为他守身如玉不成？！
天哪，他真的是太讲道理的人了。
所以，在没有摊牌的情况下，“一夜情”可以，但是，这种和“长期伴侣”、“真爱”、“心头好”之类的词联系在一起的对象，唐翎就觉得不怎么能接受了。
天杀的陆暝……喜欢的人不应该是他唐翎吗？！
唐翎越想越觉得陆暝实在是太过分了。
他只不过是稍稍斟酌了一下，慎重地考虑了一下，这才几天的时间？陆暝居然随随便便地就移情别恋了？
别人家的暗恋，不都是默默隐忍、刻骨铭心、细水流长的吗？！
为什么陆暝连这一点也要与众不同？
就那么几天他都等不了吗？！
唐翎真是觉得又伤心、又生气、又委屈。
虽然，陆暝确实一直都顶着一个花花公子的头衔，没对任何人隐瞒过他的本性，但是，这种变心的速度，已经不是花花公子了，根本就是一个花花骗子！
唐翎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亏他还认真思考了这么久，想象过他们真正在一起的情景，越想越觉得还挺不错的，让他渐渐地开始期待起来。

他想，他差不多可以给出答案了，那是一个甜蜜而羞涩的答案，他正在挑选一个合适的时机，在合适的地点，排练好合适的语句，和陆暝说说清楚。
但是！罪该万死的陆暝！转头就已经找了别人啦！
这让唐翎怎么能够心平气和地接受呢？
他可以确定陆暝之前是喜欢他的，而现在，他只是知道了这种感情的补充，那就是，陆暝对他的喜欢并不深刻，也不炙热，他不是独一无二的选择。
这可真的有点……打击到他了。
他认为陆暝需要好好地上一堂思想教育课，得有人教教他，什么叫做专一的、忠诚的、永恒的爱情。
唐翎很想当这门课的老师，但是，他不能这么做。
难道要他去质问自己的好友，为什么之前明明有暗恋他，现在却看上了别人？
这个，真的真的，会把已经很糟糕的局面变得更加糟糕的。
所以，他唯一的选择，就是把一切都退到原点。
唐翎不确定地想象了一下，认为自己大概、可能、也许可以做到这一点。
而现在，就让他湿润着双眼，再稍稍难过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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