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骄阳正当空照,我倚在一揽芳华后院的檀木镂空的雕花木栏前,看灼眼的日光洒满碧塘,惊吓了满池的红鲤,四下里游开。
白皙的手指敲在栏杆上,无暇如玉雕琢,细细拈数,我嫁入姜府已是一年有余了,却似被囚禁一般,数日难逢灼华一面。然谁也怪不得,是我央了姑母给我指婚与灼华,而姜家承应下来,欲结的是政局的秦晋,以萧氏的荣昌,本不必屈就,说来还是姜家高攀了萧氏,灼华高攀了我。
这些事,百姓虽不明说,其实都心知肚明,却皆以为我与灼华是早早定了情意。
唯我知道,新婚那天,我穿着嫁衣一人坐在一揽芳华,轩窗外的雨下了一夜,打湿了红烛。
府里年纪资历颇高的姑姑,敲开了我的门,似是同情地宽慰我。
“这嫁入府邸还是深宫的女子,哪一个不是等过天亮,晨光熹微。可是夫人得明白,不论将军瞧上哪个房里的女子,赐个什么位分,姜府的正主儿,终究只有你。”
我颔首感激,笑得凄然。
“姑姑说的是。”
我知,我都明白,我不为这虚假的名分所动容半分,以我的家世,即便入宫也不受半分委屈。
只是,只是可惜二八年华,都要付诸于无休止的等待。
…到底,是心有不甘。
池塘中女子的倒影纤细,被温和的风拂过,破碎而美丽,不由叹息。
却不料听见女子的吴哝软语,并不熟悉的声线。
转身望向不远处长亭,眉目清朗的男子,除了灼华还有谁,细长潋滟的黑眸里盛满了笑意,唇边弯的是我不熟悉的弧度。一旁的女子只一袭素白的布衣,檀木一般的发盘在耳边,形容清瘦,见她一双桃花般的眼,面容是少有的惊动心魄的美。
我缓步走上前,拢拢衣袖,微微颔首致意,想笑唇边却再挤不出笑容,我想我此刻的面容想必是不好看的。
灼华先我一步开口,眉眼间已是温凉如水,不复方才神色,女子不语。
“你在这儿做什么?”
我甚是恍惚,许久未见他,只有亲耳听见他对我说话的时候,才能知晓这不是梦。
“桃夭出来散心,今儿是你生辰,可是忘了?”
我寻了话头,语方出口,才觉着 更刻意。
我只是不想在别的女子眼前难堪。
“无事?”
我点头。
“既然无事,那便带着蓁蓁四处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