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人生若只如初见(二)〈上面标题打错请自动无视〉
这一场雨下了一天也不见停,但也未能完全拂去有心之人的意趣。
箜篌之声自忆盈楼旁的湖心亭逸出,先是仿若溪流潺潺,而后一声弦响,琴音自然地融进乐中,似是碧峰盎然与清流相映,继而笛音急鸣,浑然描摹出一幅幽谷清绝的世外景象。
古琴声陡然转出激荡的江海洪流之风,笛音紧随变得悠远,像是被浪涛夹杂着随流而又未被彻底淹没,箜篌声则又扮作江河上似是会立刻倾覆的小舟。
数度突变之后,乐声才渐渐停歇下来,杨逸飞极为兴奋地按下琴弦的余音,“好!好一个‘无骨惊弦’!我杨逸飞当真不虚此行,竟是见识到了七十余弦还游刃有余的箜篌绝响!绛婷,你当真给了我好大一个惊喜啊!”
高绛婷指尖摩挲箜篌上的纹路,阖上眼帘轻笑,“逸飞大哥这琴技我曾猜测过,并不算意外,只是没想到,阿茗的笛声竟到如此地步,是我小看剑仙爱徒了。”
将竹笛收起,苏茗摇头道:“谬赞。我亦同师兄一样看法,五十六弦箜篌已是所谓大师极致,没想到竟有人能如此轻松地弹奏七十余弦,个中心血,苏茗佩服。”
“若非这样,我还能如何?”
淡淡一言说得平静,却是隐隐含着落寞,苏茗心中一悸,难得脱口而出:“浮生若梦,最怕妄自菲薄,你既练得这惊世绝响,何必在意他人如何评说。”
高绛婷和杨逸飞皆错愕地看着她,杨逸飞难以置信地偏了偏头,笑容有些玩味,“师妹,看来你对绛婷这箜篌中意得很啊,我可从未见过你对他人如此赞扬。”
本是无心之语,不想落到苏茗耳中却是无异惊雷,连她自己也有些迷茫起来。
相识只一天的女子,纵然箜篌技艺令人叹为观止,但我苏茗又何尝为这些这般上心过?怎地说话都似多年知交一般?我这到底是怎么了?
她皱起眉抚上额角,莫名地有些头疼,见状高绛婷有些疑惑,“阿茗,可是淋了雨不舒服?”
杨逸飞起身走到苏茗跟前去扶她,“若是身体不舒服就先回房中歇息,别逞强。”
前倾的身子挡住了目所能及,苏茗自然也就未见相对处方欲伸出的手,按压这额角的穴位,朝杨逸飞递过一个安心的眼神,“无妨。”
“还是别乱来的好,我送你回去吧,小心着凉。”
幽幽的荷香探来,苏茗才意识到高绛婷已站至身旁,抬头便撞进她略带担忧的眼中,心跳又是不可抑制地快起来,逃也似的低目,自己起身,“师兄,那我先回房了。”
杨逸飞应过一声,“绛婷,就麻烦你送她去了。”
微微点头,抬手想要去挽那左臂,却被不留痕迹地躲开,“多谢。”
高绛婷心中一窒,但也未开口,只是跟在苏茗左边后半步的地方,一直送到房门口,才一手拍了拍苏茗的肩头,“阿茗是否介意我进去喝杯茶?”
苏茗有些意外,心下虽说不解,可也不拒绝,侧过身子让道,“怎会,请。”
双唇间似有似无地飘出一声轻叹,细微得令苏茗几乎要以为自己听错了,可面前这人眉梢眸底被极力掩饰着的孤独和悲哀,即使再淡,却是实实在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