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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古风耽美)《遇蛇》作者:溯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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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与人来说,是灵魂之根,与蛇来说,却也仅仅是出生之地而已。他原先只是一条懵懂小蛇,吃饱就睡,遇春则醒,遇冬则眠。居于山中洞穴,不知世事。
  其时天下战乱,五州十国,烽火连绵大地。乱世中却百家争鸣,学者圣人、英雄勇士更迭而出,一时不知多少豪杰与神魔共存。又有修仙道人,炼丹术士,弥勒弟子,各方流派汇聚在这乱世之中,精彩纷呈。
  他一条小蛇,不懂人间乱世,安于一隅。却不料战火终有倾轧而来的一天。
  狼烟烽火燃到了这小小青山。
  山下鼓声大作,喊杀震天,刀光剑影,血流成河。儿郎们马革裹尸还。
  却有更多儿郎身躯留在了那片土地上,皆是断肢残臂,尸首分离。
  过多的血腥和壮志未酬的怨气终于铸就了魔物,一时小小青山终日阴风阵阵。
  那时他仍是懵懂的一条小蛇。
魔物横生,自有圣人仙家临世。
  一日山脚下来了两名道人,其中一名却是道童,同师父一起前来。
  彼时惊蛰,小蛇伊墨也从洞里探出头来,游弋在草木中觅食。却因冬眠刚醒,身体僵硬笨重,就这么一头撞在道人鞋边。
  那道童惊叫一声,抬脚欲踢,却叫师尊阻止了。
  小蛇伊墨见这两人不打算为难他,自也懒得为难他们,即使腹中饥饿,也知道自己吃不下这两人。掉头欲离去。
  却被年长些的道人唤住。
  道人说:“那蛇。”
  知道自己是蛇的伊墨便停下,调转头来,黑豆般的眼睛冷冷的看着他,似是等他继续说话。
  “你这蛇到有趣,颇通灵性。”
  伊墨那时还不叫伊墨,无名无姓的无足长虫一只。山中飞禽走兽不少,也有些修炼成精的,喜爱呱噪,伊墨即使不感兴趣,却也对这些仙妖魔精略知一二。他从未想过修炼成精或妖,只觉现状就很好。
作为蛇的安稳现状,却被这道人打破了。
  那道人自腰间取出一壶酒来,笑眯眯道:“我看你刚刚睡醒,想必腹中饥寒,我请你喝酒如何?”说着径自打开酒壶。
  那酒也不知何物所酿,清香扑鼻,伊墨虽知他不怀好意,却也着实饿了,犹豫片刻就饮了那葫芦中的酒水。


IP属地:陕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21楼2016-04-26 14: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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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着那原先空无一物的锦被上,显露出一道黑色衣角,沈清轩屏住呼吸,脑中一片混乱。
      他想的东西,似乎突然就要出现在面前,不知是激动抑或其它,他此时大气都不敢喘一口,苍白的脸颊硬是憋红,甚至开始产生了一种晕眩。
    伊墨解除隐身术法极快,落在沈清轩眼底却显得极慢,最后当那张如他字迹般端正冷漠的脸出现在视野里时,沈清轩眨了一下眼,竟浑身僵硬。
      眼见着伊墨指尖出现一小簇青焰,弹向自己胸口,沈清轩才像被砾石击中般,猛地换过气来。
      醒悟到自己竟忘了呼吸,差点活活憋死,沈清轩一时面红耳赤。
    红着脸又看了那冷冽如刀裁斧凿的脸一会,沈清轩提笔写道:
      风华内敛,当世无双。
    却见伊墨微微扬眉,以手作笔,在那八个字旁添上一行:
      清古冶艳,秀润天成。
    沈清轩见字,下意识的带着狐疑的摸向自己脸颊,抬眼便看见对方幽暗眼眸里光亮一闪即逝,顿时领悟到自己被戏弄了。他是真心赞他,而伊墨,却十足调侃。可他偏偏上当。
    沈清轩脸上一时红的要滴出血来,张口骂道:你这坏蛇。
      虽是无声,口型却明明白白。
      伊墨不喜不怒,只又在那纸上留了两字:彼此。
    而后床幔掀起,消失不见。


    IP属地:陕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24楼2016-04-26 15: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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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中秋 ...
        第二日,雨水骤停,天空放晴。
        院中花朵经过数日风雨洗礼,不免凋残。却有更多苍翠绿叶冒出头来,那些绿叶中间,顶着一个小小的,尚未长大的花骨朵儿,看那光景,用不了三五天,又是满树繁花。
      沈清轩坐在院子里,闻着空气里的泥土芳香遥望远处,数日不见,整座山林被雨水洗刷成一种幽幽的绿色,泛着宝石般的光润。
        坐到晌午,日头毒辣起来,照的人浑身上下都冒出了汗,仿佛要将酝酿多日的温度一齐爆发出来似的,热的林中鸟儿都开始蔫头耷脑。
        沈清轩眯着眼朝天上那轮金灿灿的太阳望去,只消刹那,眼前一片白茫茫。
        连忙闭上眼让眼睛休息,沈清轩不免心中烦闷,只无奈的想,这老妖走了,太阳且敢出来了。
        这念头一转,又自觉好笑,仰头靠在椅子上,轻叹一声。
        他坐在那里,一直坐到下午。
        阳光将他独坐轮椅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
      伊墨这一去,转眼便是月余,其间毫无音讯传来。
        沈清轩只当自己不曾知晓他离去之事,不去想。只偶尔转侧间,脑中会闪现出来,思量着他那蛇蜕究竟寻着没有,离他回山还有多久。念头刚一出现,又强行抑制下去,不肯自寻烦恼。
        如此,这一月也算过的安稳。
      第二月,刚过初七,沈清轩翻了翻黄历,墨笔勾出的痕迹显在眼前,想到母亲的生辰将近。思量着不知该送些什么做寿礼,又暗自烦恼。
        身边小厮见他神情郁郁,猜到他心中所想,也陪他烦闷几日,后出主意,说少爷不如将这山中野货备上些,再亲自下厨,做碗长寿面给老夫人送去,权当贺礼。
        沈清轩想了想,欣然同意了。
        沈老夫人信佛,不沾荤腥,世人皆知。山中各种菌类具是新鲜,更有雨后鲜笋,只稍低头寻寻,满眼皆是。
        沈清轩差人采摘了一大篓,分别捡开储存,又进厨房揉面擀面。
        忙活了几日,方才擀出一根长长的不曾断的面来。沈老夫人的生辰也就到了。
      将煮开的鲜菌汤装好,又将鲜笋切丝淋上浇头,沈清轩装在食盒里打发人送下山,嘱咐长寿面须得入了府再煮,浇上菌汤即可。
        小厮领命,担了食盒及一筐山野鲜货,下山去了。
        沈清轩送他到门口,望着小厮背影,久久回不了神。


      IP属地:陕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25楼2016-04-26 15: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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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旁婢女见他那样,心中颇为凄凉,站了一会,低声道:“少爷既想念老夫人,何不下山亲自送去?老夫人见了少爷,也欢喜些。”
          沈清轩回了神,听了这话脸上也并无表情,微摇了摇头,做了手势叫她推着自己回房。
        那小厮担了食盒等物快步下山,日头刚刚偏落就赶到了沈府。沈母闻讯前来,见那盒中汤食顿时流下泪,忙取出手帕拭泪,自言自语道:“我儿孝顺。”
          小厮伶俐,弓着腰说了几句吉祥话,又道:“这面是少爷亲手擀的,遣小人送来,临行时嘱咐须进了家再煮,夫人可要现在进食?”
          沈母颔首,进了厨房,看着厨娘烧沸了水,将那根长长的面条入了锅,待捞出来时放入碗里,浇上恰好温热的菌汤,烫热的面条经温汤一淋,恰好入口。不凉不烫。
          食了面,沈老夫人唤来那小厮打了赏,交代道:“你且回去转告轩儿,娘亲知道他的心思。往年他返家一回,我哭一回,他心中本来就苦,见我如此,更添难过。如今他不下山,我自是不怪他。且让他在山上好好静养,做娘的不求他行商入仕,但求安安稳稳。”说到此合手道了声佛祖庇佑,洒泪离去了。
          小厮得了不少赏银,揣进怀中,回到山上将沈母的话一字不漏转述给沈清轩。又得了赏,方才欢欢喜喜的退去。
        山中日子过得极慢,且又是夏季。昼长夜短。
          沈清轩也觉得日子过的慢极了,白天坐在树下,浑浑噩噩许久,再睁开眼,依旧是郎朗日头。
          也不知这光阴是怎么蹉跎过去的,这一日他推开窗,鼻尖忽而嗅得桂花飘香,却又一惊。已经是八月了么?
          八月中秋,正是菊黄、蟹肥、桂花香。
          沈清轩来了兴致,叫人清水洗院,细沙铺地,待得夜间凉爽,招来众小厮婢女,厨娘老仆,摆开三四桌酒席,煮得几十只大肥蟹摆在中间,又烫了热酒,叫众人赏月吃喝。
          这山院中仆人原就不是府中管束来的,性子颇野,得了主人允许又见主家兴致难得高昂,当下就吃谈起来。


        IP属地:陕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26楼2016-04-26 15: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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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低头一看,却见自己泡在浴桶里,水已凉透。
            原来是沐浴却睡着,造了春梦一场。
          松了口气,沈清轩好笑的摇头,抬臂准备摇铃唤人。
            只这一瞬,他眼角瞟到水底,伸出去的手突然如僵化般凝滞在半空中,面如白纸的傻傻望着水底那丝丝白浊,浮到眼前。
            竟……泄了精。


          IP属地:陕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29楼2016-04-26 15: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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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又病 ...
              沈清轩病重。
            躺在床上偶尔醒来,被灌入汤水、丸药、药汤的时候,沈清轩都尽量一一配合他们,由着郎中大夫们络绎不绝的来,又络绎不绝的去。
              山庄外的蜿蜒小道上,又一次车马不断,小轿不绝。
              沈老爷责问众小厮,为何突然又大病了?小厮们互相看看,谁也不敢站出来领了这夜晚吃酒至三更,又叫主子洗了冷水浴的责罚。个个摇头。
              沈清轩费力的抬抬手,不让人继续追究。毕竟酒席是自己要开的。
              这病一天又一天的延续下去,沈清轩心里明白,这回病情来的凶猛,寻常药物制不住的。
              院里的药渣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土丘,他却毫无起色。
              身上不时的忽冷忽热,烫热起来的时候,沈清轩真想叫人拿个蛋来,磕碎在自己身上,看看是否能煎熟;冷起来的时候,又觉得自己回到童年,回到坠入冰窟的那一瞬间,凄惶无比。
              身上难受到无法容忍的时分,沈清轩躺在床上连翻身都不能,心里不是不恨的。
            恨那晚自己过于放纵,吃醉了酒;恨那奴仆不尽责,叫他酒后洗了冷水澡;又恨小厮们与中秋夜晚,将那些狐仙鬼怪的故事说的太缠绵,惹得他泡在冷水里,还造了春梦一场。
              须知他身体本来孱弱,吃了热酒,却又浸了凉水,身体里那些热气叫冷水一激,岂有不病之理?加上水中又做了那事,精元俱损,更是雪上加霜。
              又恨活到今天,连一个肯精心为自己着想的人都没有。
            在心里咬牙切齿一番,渐渐又觉得疲累。恨的心都淡了,只想着早些死了也罢,省的活受罪。
            等死的时候,沈清轩经常会想起伊墨来。
              甚至会想起那晚冷水中的梦。却连梦中那个女子的容颜都记不起来了,只记得温柔美艳。
              记忆更深刻的,却是那突如其来的冰凉肌体环绕的感觉,明知道那只是因为自己浸在冷水中造成的梦境,却挥散不去。
              以及那只听过一回,却从未忘记的嗓音,在自己耳边的细语——清古冶艳,秀润天成。
              分明是伊墨的声音。


            IP属地:陕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30楼2016-04-26 15: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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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每想到这里沈清轩都会不由自主的打个寒噤,不敢再细想下去。
                他本能的感到危险。本能的规避危险。
              又是一天的汤药灌入,将胃灌的满满的,沈清轩只觉得那药味极其恶心,却也配合着尽力咽下去,到了晚间,胃里开始翻江倒海,苦涩的药汁时不时的翻涌到喉头,沈清轩往下吞,那药汁却疯狂的往上涌,苦苦压抑多时,沈清轩终于受不住,张开口,大堆药汁如箭般喷溅而出,床榻、被褥、枕头,尽数湿透。
                沈清轩大口大口的呕着,只把胃里药汁连来不及分解的丸药一起,呕的干干净净。
                慌的婢女小厮端盆递水,忙成一串。
              沈清轩再也服不下药去。
                就是闻一闻,也要连胆汁一齐吐出来。
              又熬了三天功夫,沈清轩躺在床上,面白如纸,气息微弱,偶尔睁开眼看着青花帐顶,频频想起伊墨来。
                想起初时他咬自己的那一口。想起他隐着身形,写的那些周正的字。想起他下山,却是为了寻皮……想的心中发笑,笑完又突然难过,他答应护他劫渡,如今却怕是撑不到那个时候了。
                伊墨,你怎么还不回来?
                念及此,莫名的觉得委屈。眼眶都酸涩起来。等了会又忍不住狠狠的想,你这无角无足的大长虫真是没用,自己的皮还叫人偷了去,一千多年白白修炼了,怎么没叫人把你捉了扒皮剔骨炖成蛇羹才好?!
                他一边想,一边骂,却又一边笑。
                殊不知他自己这幅躺在床上气若游丝,却闭着眼忽而愤怒忽而微笑忽而又欲泣的模样,骇的周边守护他的人如何心惊肉跳。
              这夜山庄里悄悄流动着一个传言,少爷恐怕是被什么迷魇住了,许是撞邪了。
                那晚聚酒的小厮丫鬟们,悄悄地聚在一起,讨论片刻后各自取出些银钱,凑了不少,偷偷下山买了些纸钱香烛等物,询问过年龄大的厨娘,讨得规矩后躲起来祭拜,求那些鬼怪放过自家少爷一马。
              伊墨赶回时,恰逢这幽暗深山,点点灯火,青烟和灰烬一起,如鬼魅般漂浮的场景。
              沈清轩此时神智飘移,不知伊墨已经到了,脑中恍恍惚惚的想起之前梦里那女子,说是酒洒在她身上。沈清轩心道,我只泼了伊墨一盏茶而已,好好的,我拿酒泼你做什么?迟钝了一会,才想起来那只是个梦。又想,许是我泼了伊墨一盏茶,结识了他,再梦些鬼怪,也造这种泼来泼去结识的场景。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沈清轩分明感到一只手覆到自己额头上,随后一道冰冷气流自额头钻进脑髓,又流进肢体。沈清轩被冰的清醒过来。


              IP属地:陕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31楼2016-04-26 15: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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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瞬间嗅到了那股冷冽又清新的气息。与环绕在周边终日不散的药味迥然不同。
                沈清轩睁开眼,愣愣的望着眼前的人,张口无声的道:
                  你可算回来了……我以为,等不到了。
                却不料伊墨收回掌心,眼神在他身上自上而下扫了一番,而后淡淡道:“你现下……可真是难闻的很。”
                沈清轩一口气刚刚缓过来,又叫他一句话,轻易给激的险些背过气去。
                是夜,山庄诸人尽皆东倒西歪,昏睡在地。
                  一道黑色大风突如其来的自他们面前吹过,依稀可见那黑色风中裹着一个人影。
                  直向山顶温泉处掠去。
                伊墨说了那句话,沈清轩回过神缓过气来自是不肯放过他,又不愿意叫人烧水来洗浴,实在是前些日子那桶凉水让他受了这么些苦,死也不愿意这个时侯进入桶中。只能拉着伊墨,叫他带自己去山顶的温泉中。
                伊墨将人带到温泉,只手指微动,沈清轩身上衣物顿时散开,如风中落叶般坠下。
                  那些衣物的主人,已经满脸通红。


                IP属地:陕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32楼2016-04-26 15: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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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清轩看着看着,心里莫名难受起来。
                    因这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受,沈清轩知道自己恢复了声音能力,却始终没有开口,只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
                  两人距离不远,却也有几步之遥,温泉蒸发的雾气如薄薄轻纱,若隐若现的横隔在两人中间。轻纱后是伊墨的脸。
                    沈清轩依旧像第一次见到他面容般,转不开视线。自忖这世间再找不出第二个人来,这般风华绝代。
                  正观望着,伊墨紧闭的眼睫颤了颤,随后睁开了眼。眼眸且幽且深,静如千尺寒潭,无一丝波澜。
                    伊墨淡淡问他:“怎么不高兴?”
                    沈清轩心道你怎知我不高兴,却没有出声,依旧看着他,好一会,才回道:“自然高兴。”
                    时隔近二十年,他首次出声,声音带着些哑涩,连他自己都陌生至极。须得侧耳细听,再仔细回忆幼时童声,才敢确定这声音着实是自己发出来的。
                    “我……”沈清轩又试探着开口,被自己嗓子里冒出的声音唬了一跳,片刻后告诫自己说的熟稔些,缓缓道,“我以为你还要两月才能回来。”
                    “事情办完了,自然回来。”伊墨说。
                    沈清轩“唔”了一声,低下头,思忖片刻再开口:“不知为何,我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已经能说话了……”
                    伊墨点了点头,表示知晓。
                    “他们若问我怎么恢复的,我又不怎么会扯谎。”沈清轩斟酌着字句,一边练习发音一边道,“所以先不打算说了。”
                    顿了顿,他又道:“你取回蛇蜕了吗?”
                    伊墨说:“嗯。”
                    “那就好。”沈清轩说。
                    说完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低头沉默。
                  伊墨收回手臂浸在水中,也缄默半晌,才开口问:“这回怎么生病的?”
                    沈清轩没料到他问这个,迟疑了一下,才将过程细细说来,中间自然省去了绮梦那一节,只将事故推诿到饮酒上,饮醉了,沐浴时睡了一觉,水凉了也不知道。这就病了。


                  IP属地:陕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34楼2016-04-26 1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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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墨听完,抬起眼来凝视他片刻,不知做何感想,开口道:“闺阁中的小姐,也不过如此。”
                      他说的没头没尾,沈清轩却立刻领悟出他话语里的揶揄之气,神色又添羞愤,他竟拿他比作闺中娇滴滴的女儿家!
                      可恨他自己口舌功夫不如人家,兼之又是刚刚才能张口出声,与这活了千年的大蛇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只有被欺负的份。
                      思索了半天,沈清轩也才愤愤回了一句:“自是比不过你鳞实甲厚。”
                      言外之意,他无他皮厚,百毒不侵。
                    两人打着语言官司,在水中泡着,也不觉乏味。夜色逐渐退隐,光线愈发明朗起来,一轮红日磅礴升起,照的水中两人眉眼分明。
                    沈清轩话语说的越发熟练流利,说的愉悦了,也借着水中浮力将自己挪移至伊墨处,想如往常那样,靠近着交谈。
                      益发靠的近了,才察觉日头朗朗,照的水色明澈,两人皆是身无寸缕,水下一切物事通通在这明澈水中,纤毫毕现。
                      沈清轩立时满脸通红,他自惭身体残疾,比起伊墨的精实身躯更像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细手细腿着实难看,连忙低下头,扶着岩石借着浮力又退开两分。这一番来来去去,手慌脚乱,指尖在那被泉水浸泡的光溜无比的岩石上打滑了一下,没有攥住,失衡的身体就猛地跌进水中,温热泉水瞬间灭了顶。
                    伊墨眼见他在水里来来回回挪腾,那些心思早就猜到几分,又见他失手沉下去,在水中扑腾,心觉好笑,促狭心起,也就没有立刻去救。反正溺不死人。
                    沈清轩溺在水里,只伸手乱抓,又急伊墨怎么还不搭手,混乱中竟在水里睁开了眼。
                      入目却是一双矫捷下肢,修长有力,小腿肌肉微微贲起,曲线分明。
                      视线沿着小腿一直往上,结实的大腿中间乌黑一丛毛发,如水草般与水流中微微漾动,毛发间却是静静蜷伏的□,即使未曾□,因水中光线迷离,那物事看起来也异常硕大。
                      隐约可见露出柔软皮外的形状饱满的蘑菇头,甚至中间细孔,也看的清清楚楚。
                    沈清轩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手撑住了石壁,“哗啦——”一声,自水中抬起身来。
                    脸上通红,心如擂鼓。
                      不知是呛的或是其他。


                    IP属地:陕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35楼2016-04-26 1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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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公子。”伊墨的声音依旧冷清,并无任何情绪流露其外,似是在谈论别人的事一般,不徐不疾的道:“人妖自古殊途,你可要想好。”
                      沈清轩脸上乍红乍白。
                      可不待他做出更多反应,只觉眼前一花,耳畔风声呼啸起来。
                        眨眼之间,他已回到山庄中,躺在自己的床上。
                        像是被丢掷回来的一样,沈清轩脸上红潮顿时褪去,换成铁青。


                      IP属地:陕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37楼2016-04-26 1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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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看,楼楼更文


                        来自iPhone客户端38楼2016-04-27 2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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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家人 ...
                            连续三日,山庄又一次热闹非常,只因沈大公子又从鬼门关绕回一次。
                            喧嚣声中的沈清轩安之若素,一袭月牙白袍,坐在椅上微笑着,欣然接受各方传递来的关切之辞,颔首倾听,谦逊有礼,端的一派儒雅风流。
                            惹得惋惜声又是一片,都说这多好儿郎,偏偏命运这般捉弄。
                            沈清轩对这些怜悯话已练就一身铜皮铁骨,听在他耳里,自是不痛不痒。却触动一旁的沈母心思,几次落下泪来,又怕沈清轩看见更添难过,连忙避过头去拭泪。
                            她这番动作,又怎能躲过沈清轩的利眼,可母子连心,沈清轩知她心里所想,所以也装作不曾看到,将视线转到他人身上。
                          待酒宴开席时,沈清轩便让丫鬟推着离席而去。人人都知道沈清轩身子骨孱弱,不善饮酒,兼大病初愈,更不能陪客劳神,便一一嘱咐他好生歇息,待沈清轩离开后,才举杯畅饮起来。
                          沈清轩回到房中,透过窗棂听了会外面的嘈杂,暗自冷笑。这样的酒宴也不知开了多少回,也不知将来还要开多少回。誰知道呢?
                            就算伊墨援手,让他一年过后与常人无异,却也不知将来又会遭些什么磨难。
                            风水轮转,世事无常。
                            自冰窟里被人救醒后,沈清轩才领悟父亲经常念叨在口中这八个字的含义。
                            谁又料想的到,那温柔婉转,含羞带怯嫁入沈家三年的小家碧玉——往日里对他爱护有加的二娘会使人险些要了他的性命呢?
                            想都不曾想过。
                            甚至现在想起来、隔了这么多岁月再次想起来,依然有一种被至亲狠狠背叛的伤痛感。
                          正出神间,院中突然传来一阵急急忙忙的脚步声,那脚步极是轻快,又带着急切,以及官靴特有的重音。沈清轩暗沉的目光微微亮起,脸上始终挂着的微笑也露出几分真意。
                            “哥哥!”房门猛地被推开了,带动了些许尘埃,阳光自外照射进来,浮尘的起舞间露出一张眉目清朗的脸,因是亲人相见,那张英气勃勃的脸上带了些孩童才有的莽撞。
                            见兄长坐在椅上,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年轻人也窘了一下,忙收回手,恢复几分稳重,才施礼道:“哥哥。”
                          沈清轩招了招手,将人唤到自己身边,才攥着他的手将那高大的身子拉下来,手指惯性的在对方额头上弹了一下,开口无声的道:我以为你长进了些,怎么还这么横冲直撞。


                          IP属地:陕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39楼2016-05-06 14: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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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兄长的唇语,沈桢自幼就看得懂,连忙一手揉着不痛不痒的额头,哼道:“我倒想含蓄些,就怕把你唬的不认我这个弟弟。”
                              沈清轩闻言笑了,在那束的整齐的发冠上抚了抚,问: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
                              “哥哥大病初愈,我不来看怎么可以?”沈桢蹲着身子,一手撑在兄长腿上,凑到他面前撒娇,如儿时那般,眉眼间满满的血浓于水的亲人间才有的信赖和依恋,沈清轩望着那张神似二娘的脸,只觉心中平静,对着这张从小腻歪在身旁的脸,实在起不了恨意。
                              即使明知道,自己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全是因为这个人。
                              那年刚刚满周岁的,沈家次子。
                            沈老爷曾一手搂着长子,一手托着尚在襁褓中吮着拇指安睡的次子,与两位夫人面前,充满得意的说:来日我这长子就光耀我沈家门楣,拜相封侯。将来我等老了,养老送终的事就靠这小家伙,如此,我沈家一家,算圆满了。
                              言中的期许之意,全部落在年仅七岁的沈清轩身上。
                              他只看到长子聪慧,盘算这沈家门楣,却不曾看到身前两位夫人的微笑,其中一张脸上的微笑里,藏了多少不甘与委屈。
                              凭什么,仅仅因为是次子,就落得个圈养在家,一生碌碌无名的前途?
                              妇人思路狭窄,其时并未想过,人各有命,若其子果然争气,沈老爷又怎么会不顾其前途。不过是兴高采烈时,信口开河罢了。她却当了真。生了歹心,害了沈清轩一生。
                              待她终于想的明白,大错却已铸成。
                            拍了拍膝上趴着的青年背部,沈清轩望着他道:入了仕,刀枪也就落下了吧?
                              沈桢连忙摇头:“哪有的事,哥哥不信我们去院里,我舞给你看。”
                              沈清轩笑着点头,沈桢连忙起身推着他,兄弟两人出了房门,停在院中空旷之地中。
                              沈桢取了一根长棍,耍了个花式,持棍道:“哥哥看好了,弟弟给你耍棍玩儿。”
                              沈清轩依旧笑,笑的开怀。
                            沈桢见状也咧嘴一笑,手中木棍便宛若灵蛇般游动起来,抡舞时扫出风声呼啸,激的尘埃四溅,光影迷离,砸向地面时发出沉闷声响,黄土地面上显出坑道,力若千钧。
                              沈清轩看的入神,直至一套棍法耍完,连忙拍掌,丝毫不掩赞许之意。
                              得了兄长夸赞,沈桢愈发得意起来,丢了棍,拿了一柄长枪,又耍了一套枪法予沈清轩看,比棍法略逊些,却也虎虎生威。
                            兄弟二人在院中,一人耍给一人看,直玩到红日夕下,沈清轩才示意停下,叫人送了湿巾和热茶来。


                            IP属地:陕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40楼2016-05-06 14: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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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桢咕噜咕噜灌下一盏茶,拭了把脸上的汗,又朝沈清轩凑过去,道:“哥哥,可有指教的?”
                                沈清轩横他一眼:我指教你什么?
                                沈桢嘿嘿笑:“哥哥少来,爹说你小时候喜欢舞枪弄棒,还偷偷拿着武师的长戟捅鸟窝,惹的师父发了好大一通火,你敢不承认?”
                                沈清轩闻言回想,依稀忆起一些,却记不起更具体的经过。
                              这些陈年旧事,若沈桢不提,沈清轩是想不起来的。即使此刻沈桢提起,他依旧想不起来。
                                偶有片段自脑海里浮闪而过,却也不觉得那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
                                那些往事,恍惚是前世或更久远之前,被泛黄的光阴洇成了一张脆薄的纸,一碰就碎。
                                残缺不全。
                                沈清轩脸色稍稍沉郁下去。
                              沈桢知道自己说错话,连忙转开话题,拉起沈清轩放在膝上的手,兴冲冲道:“哥哥,我难得上山一次,叫我累了这半日。你陪我下盘棋吧。”
                                沈清轩提起神来,道:输了怎么办?
                                沈桢揉了揉额角,低声凑到兄长耳边:“老样子?”
                                沈清轩也喜悦起来,点头答应,两人回到房里。
                              茶水点心俱让小厮送进房内,一一备齐后沈桢将门窗关紧,又检查一遍关的是否严实,像是深怕被人发现什么似的,一副做贼心虚的表情。看的沈清轩闷笑不已。
                                榻上软席铺开,他们二人对面而坐。沈清轩又将棋盘擦拭一遍,取出黑白棋子,问:老样子?
                                沈桢连忙点头,怕他反悔似的,抢过黑子来先落了一子,又落了一子,再落一子。
                                棋局刚开,他先抢了黑子,先落三子。
                              沈清轩挑眉,望了他好一会,无声骂道:真没长进。
                                沈桢连忙驳道:“你是兄长,长我七岁,本该让我七子才是。如今才三子,长进已是不小了。”
                                沈清轩执着白子落下,不理会他。
                              沈桢也沉静下来,观着棋局,认真博弈起来。
                                沈桢先时占了便宜,一炷香的时间,将那棋局杀的诡谲难测,奇峰突出,围剿了沈清轩一片白子,颇为得意。
                                沈清轩却头也不抬,只管落子。一盘局行至两柱香的时间,将沈桢的尖峰棱角无一不漏的斩除殆尽,白子更如猛龙盘踞山峦,蓄势待发,只等一声令下,顷刻即可将这局中江山夺与手中。
                                “哥哥,”沈桢抹了把额上冷汗,忙道:“哥哥开阖有度,手段狠历,行局大气,若是哥哥入了仕,哪里还有弟弟的位置……”


                              IP属地:陕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41楼2016-05-06 14: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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