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坦不是没见过投降得如此干脆的敌人，而他通常不会给对方后悔的机会。
但此情此景，这女人的举动，看样子不是想求饶，所以略显诡异。他很怀疑她到底注意到他放出的杀气没有。
飞坦的动作迟滞了一下。
然后他就看着她把煤油灯搁到旁边，双手在他脚边的底层书架扒拉，将底下的书全都掏出来，像他那样随便推到一边。
底层书架空了。她身边堆了一座小山。
她仰起脸来，那张小脸笑得格外明媚。
在昏黄的灯光下，飞坦终于注意到她的眼睛，黑得不是很自然。
她开心得像小孩子，用气音殷勤地说道：“看，我给你腾出地方睡觉了！”
飞坦：“……”

04
飞坦紧紧抓起女孩的衣领，有力的左手臂上举，肱二头肌在衣服下贲起，拱伏成明显的线条。他仅用单手便将女孩双足离地，吊在半空。
他低沉阴狠地道：“你竟然敢耍我？”潜台词是做好剥皮拆骨的准备吧。他认为女孩的奇怪言行是出于某种莫名其妙的恶作剧，恶劣粗糙得令人不爽。那种被她耍白痴的荒谬感涌出，他现在有强烈的虐人冲动。
“对不起。”女孩人吊在空中，难受地挤出干涩的微弱声音，但她没有一丝挣扎，身体静止，宛若干死的鱼，只有略微起伏的颤音泄露她的情绪。
哼，害怕了吗？飞坦的心情微微兴奋起来，有可以发泄的对象，总是能振奋他的精神。就是场地狭隘，不好施展。他正左右张望，看有哪里隐蔽，不受打扰。
女孩的手忽尔握住他的左手小臂。她的手很暖，不像那些生命受威胁的人，恐惧总是让他们吓得手脚冰凉、浑身发冷。
他向她投去目光，接触到他的眼神，女孩竟然仍能绽开微笑。
“原来，你是人。太好了。”声音是一点点挤出来的，沙哑粗粝，但神态语气是异常的轻快，不似作伪。
难不成她真以为他是什么妖怪？飞坦眯起眼，是人又怎样，是人就不会杀人么？她以为就能安全了么？同类自相残杀是多么常见的现象。
为什么，这个女人还能笑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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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女孩的回应一本正经，有根有据。
“我刚才过来，突然看到一本书在飞，然后才看到你，我没有印象你从正门进来，你就像凭空冒出的……图书馆妖怪。不是有很多那种怪谈嘛。”
飞坦靠坐书架，双腿直直地往前伸，双脚交叠。听到这里，他撇了撇嘴。
女孩抱着双膝继续道：“天快黑了，你在扔书。那感觉，就像你为了找个地方睡觉而在清书，所以我来帮你找个好位置啊。别看底下好像很逼仄，其实这里的书架都宽得很，万一真掉下去，也不会摔得很痛哦！”
她的脑洞瞬间清奇。
飞坦眼神冷冷的。这家伙的脑回路，比他们旅团的人更难以理解。
女孩笑了，她似乎很爱笑。笑容明灿。
“但原来你是人欸！你的手是热的！”她笑出声，声音清脆好听。
“那又怎样？是就不会干掉你？”飞坦不耐烦地说。
“那很好呀！如果你是妖怪，住在这么大的图书馆里，不是会孤单吗？不过你是人，那就可以自由自在地离开啦！自由的感觉是很好的！”
飞坦：“……”
他刚发现他跟这家伙的思考回路压根不在同一层面！
她随后在他从头至尾看白痴的眼神中，收敛笑容，神情慢慢变得沉静。这回正经了点。

03
“你喜欢这种类型？”女孩趴在桌面，追过来的目光像探照灯越过深夜的宽广海面，锁定对面飞坦捧着的书上。
时值翌日中午。
女孩从外面带来午餐，推给桌子对面的飞坦。明明有规定图书馆内不得饮食。她身为工作人员，明知故犯，无视这项规定。而且，她是光明正大地从正门拿进来的。
所幸她选的位置够偏僻，装饰盆栽和大部头的书架隔绝出绝对安静无人干扰的空间。很符合飞坦的要求。
这时，她趁飞坦正在用餐，正全神贯注地观赏书上的插图。
那是一张CG制作的插画，背景是全然的深黑，一个苍白如幽魂的女子侧身像放置在画面正中，她的整体线条合乎人体结构，夸张的部分在于她的长发，重重叠叠的图像仔细一看，发现是无数章鱼触手相互勾缠而成。在她的头顶，一条普普通通的鱼悬浮着，这倒是写实风格。
它的名字是忧郁。
女孩噗嗤一笑。没管在场的第二个人有没有在听，她似是自言自语。
“有鱼就是忧郁？”她先说了个段子，自娱自乐，然后正经道，“嘿，你知道为什么鱼在她头顶上飞吗？”仿佛旁边有观众，她压低声线，“因为她已坠入深海了啊！”

这回轮到飞坦冷笑：“知道红色的花吗？挖出你的心脏，我能保证你可以看上一眼再断气。”
女孩单手托腮，手肘顶在桌面，脸离飞坦仅三十八公分远。她歪了歪头，眼神向上飘移，然后大眼转回来，回向飞坦金色的冷眸，语气认真：“刚挖出来的心脏会跳动吗？我认为会跳的心脏很好看。”
有一瞬间飞坦的思路被她带歪，脑海浮现以往生挖活人心脏的记忆，到手的心脏通常仍能保持跳动，那是心肌收缩的自然反应，但时间短暂，不过几分钟便会消停。越是高级的生物，分离出来的器官越是存活短暂。而另一种极端参照蚯蚓。
等等……
话题歪了。
飞坦未及出声拨乱反正，女孩早已转移注意力。她仔细研究那文字，在他开口之前截断他：“你看，上面隐喻的是，不给人说话的机会，人的愤怒会杀死人。所以你要听我说话。”
飞坦对此的反应是，捏起一次性勺子，挖起最后的剩菜，趁她开口说话的空隙，飞快地戳进她嫣红的嘴里。
成功堵住她的胡说八道。
看着她因惊愕和难受而大睁的眼眸，他咧开恶劣又得意的笑，金眸闪烁着阴险的光。

今晚更新完毕，开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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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坦看的插图集是一本叫幻想的CG画集，挺有趣的，其中有一幅被蛇吞噬的少女，非常有意思，也许能在后文提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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