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定主意,吃完午饭我借口古董铺里有事,跟闷油瓶打了招呼便出门了。
回到家,刚打开门我就觉得不对劲儿,家里面冷冷清清,跟平日里家里的氛围很不一样。
老爹喜欢吃茶,久而久之烹茶的技术练得十分了得,老爹对他的茶艺特别得意,每日必定在午饭后煮水烹茶,家里的每个角落因此都氤氲着茶香;老娘喜欢听戏曲儿,老爹烹茶的时候老娘必会在旁边放越剧昆剧京剧…
可是这个点老爹既没有烹茶,老娘也没有播放戏曲,我的心里有些不安,但仍然喊了一声:“老爹,老娘。”
说着我推开门走了进去,老爹老娘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模样很憔悴。
我大吃一惊,难道二老已经知道了我与闷油瓶的事?
二叔没瞒住?
老娘见我进屋,一下就哭了出来,站起身向我走过来:“小邪,你没事吧?族里为什么都在传你死在了外面?”
老娘还没来到我跟前,老爹突然一个健步向我大跨步走过来,对我甩手就是一巴掌:“畜牲!”
我没躲,站定了恭恭敬敬的受了这一巴掌。
老爹怒道:“跟我去书房。”说完也不管我,径自向书房走去。
我连忙跟着老爹走进书房,也不等老爹开口,自己先跪了下去。
老娘紧随着也跟进书房,对我道:“小邪,你跟那个张家族长究竟是什么关系?族里为什么对你实行家法?你好好的跟你老爹解释解释,我们相信这一定是个误会。”
老娘是个坚强乐观的人,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老娘泪水涟涟的样子,尤其跟我说话的语气中还带着哀求的意味。
我的心里一阵难过,所有的事情我可以向老娘妥协,但这次关乎到闷油瓶,我不能退缩。
我咬了咬牙:“爸,妈,是我主动向家族请罪要求族里用家法惩治我的…外面的传言都是真的,我的确看上了张家小哥!”
老娘听了我的话,猛地摊在椅子上,捂着脸说不出话。
老爹冷着脸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厉声吼道:“吴邪,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现在去跟他断了!我就当这事没发生过。”
我摇摇头,道:“这不可能!”
老爹气的讲话都有点不利索:“吴邪,这几年你在外面干了什么勾当,你真以为我和你妈一点儿都不知晓吗?念着你对你三叔的孝心,想接手他的产业,我们从来没有管过你。可如今你竟然变本加厉,搞出与男人相恋的丑事,你……”
老爹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我知道他是不愿意说出更加刺耳的话,不想我难堪。老爹跟二叔三叔都不一样,二叔太精明,三叔匪气太重,只有老爹,他一生只专注于做学问,几乎不曾沾过爷爷留下来的行当。
我刚接手三叔盘口那会儿,时常遭到暗杀,老爹老娘实际上是知道的,只是每次我回家他们都装出不知情的样子,临走时像往常一样嘱咐我照顾好自己,只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为我担惊受怕。
这些年我实在愧对二老,面对老爹的质问与老娘的哭泣,我无言以对,甚至连一句安慰的花语都说不出口。
我实在是天底下最不孝的儿子!
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了,只有老娘偶尔的抽泣声。静默了良久,老爹再次问道:“吴邪,你想好了没有?你是要跟他断还是跟你老爹老娘就此断绝关系?”
我抬起头:“老爹,您别这样成吗?不管是他还是您和老娘,我谁都不会断!”
我道:“我跟张家小哥,我们俩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这一步,我离不开他,不能没有他,所以我们俩断不了。”
老爹听了我的话,气的一下子站起身,抄起书桌上平时练字的砚台朝我砸过来。
我跪着没动,任砚台砸到我头上。
被砸的一瞬间我心里只有一个‘操’字,老爹对这些东西很讲究,买的都是上好的材质,砸我头上感觉就跟被人石头猛力向我摔过来似的。
我晕眩了一会,紧接着就感觉到有血从伤口处流出来,淌了满脸的鲜血。
老娘尖叫了一声,扑到我面前:“小邪,你没事吧儿子?你只要跟你老爹认个错同意跟那人断了,你老爹也不至于气到砸你啊!你就答应你老爹的要求吧!”
我还没说话,就听到老爹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别管他,让他跪,什么时候他改变主意了才能包扎伤口。”
老娘还想说着什么,却被老爹一把拉了出去。
我在书房里跪着,一开始还能感觉到有血从额头流到下巴,慢慢地伤口自动止血了,我却开始止不住的想要恶心干呕起来。
我靠,他娘的有的东西就是不能买质量太好的,老爹的这个砚台别再给我砸成个脑震荡!
现在是隆冬十月,我在平地上跪着,越跪越冷,尤其是膝盖处,又麻又疼又寒,这滋味儿别提有多酸爽了。
不知跪了多久,就在我忍不住偷偷活动一下筋骨的时候,老爹推门进来了,进来以后只是坐在椅子上,看着我一言不发。
我有心想跟老爹说着什么沟通沟通,无奈在脑子里搜索良久还是觉得无话可说,只好保持沉默。
两个人保持着相对无言的状态很长时间,老爹终于叹了口气:“吴邪,你起来吧!”
我一愣,抬头去看老爹,没成想动作太猛使得脑袋一晕,眼前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老爹的话语继续清晰的传入我的耳朵:“你走吧!以后不要回来了,也不准跟别人说你是我吴一穷的儿子。”
我立刻就慌了:“老爹,你跟老娘不要小邪了吗?”
老娘压抑的哭声从门外传来,老爹叹了一口气,道:“不是不要,而是我们要不起!我们家庙太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