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焰军叛国通敌,全军被屠的消息传到金陵,随之赤焰主帅林燮与祁王萧景禹往来的密函便递到了御书案前,印着赤焰金印的信纸上密谋的全都是逼宫造反。
禁军冲进了祁王府,将府中上上下下全都收监。
祁王长身玉立,震惊之下仍保持着皇子的清贵与高洁,眉眼间具是凛然不可逼视的气节,一时间连前来捉拿的禁军都忍不住神色一凛。
祁王被关押在寒字号天牢,虽已沦落为阶下囚衣衫褴褛,却依然长身玉立,傲然气节不曾改变。
“殿下,祁王殿下……”一个细弱的声音唤着他。
祁王一看,一人伏在门前,正拼力撬开牢门的锁。
此人府里轻功卓绝的一位门客。唤作清锋,原本是江湖中人,轻功独步天下鲜有敌手,因受祁王之恩投入祁王府效力。
祁王一把摁住清锋的手:“不,清锋,你快走!”
“殿下,我是来救你的,你跟我走!”
“清锋!我若逃亡,岂非默认了这莫须有的罪名。我一走了之,母妃和景琰怎么办?我不会走的!”
“殿下!”
清锋还想再说什么,被祁王拦着,他神色一动,眼里满是无可奈何的悲凉,脸色惨白仓促叮嘱:“清锋,我有一事托付于你。劳你快去找纪王叔,请他保住景琰,请他无论如何保住景琰!”
“清锋,你我相识一场,若你都不肯听我的,那我也实在是托无可托。”祁王向着清锋深深一揖,“清锋,景琰是我最疼爱的弟弟,他的身家性命,我皆托付你手。”
清锋眼眶一热,躬身回礼,随后顺应祁王的心意找纪王求援。
萧景桓带着手持圣旨的宣旨官来了天牢。
天牢常年不见阳光,阴寒潮闷,发霉味道混杂着丝丝血腥气扑鼻而来,让萧景桓掏出丝帕,掩住了口鼻。
穿过狭长而幽暗的过道,萧景桓见到了天牢最深处的长兄。
他衣服破烂不堪,脸色憔悴苍白,整个人明明狼狈至极,可是那周身依然是高贵不可小觑的皇家威仪,眼里依然是倨傲不可一世的凛然风骨。
萧景桓和宣旨官看到如此气度的皇长子,几乎要恭然施礼。
萧景桓看着这个皇长兄,心里满是怨恨。
为何这个人永远这般卓尔不群的气节风骨,即使死到临头,依然挺拔倔强。只要他在一日,就永远是众人目光的焦点;只要他在一日,他们这些兄弟再如何努力始终只能是祁王光芒下的陪衬。
萧景桓不再犹疑,咬着牙厉声吩咐道:“宣旨!”
“皇长子萧景禹,犯上作乱,十恶不赦。念皇室宗亲,特予全尸。赐毒酒一杯,自行了断,不得延误。”
祁王目光清亮,毫无将死之人的慌乱,反而出奇镇定,皇家威仪浑然天成,他轻飘飘扫了宣旨官一眼,那人已经几乎要跪下去了。
他微微苦笑,叹了口气,跟宣旨官说:“劳公公再念一遍。”
宣旨官脸色煞白,眼神闪烁地看了萧景桓一眼,得到对方准许,方才颤颤巍巍又念了一遍。
萧景禹浅笑,明明眼里有那么多的悲凉,却依然淡然道:“再念一遍。”
宣旨官此刻双腿发抖,汗如雨下,萧景桓见状,劈手夺过圣旨,朗声宣读到:“皇长子萧景禹,犯上作乱,十恶不赦。念皇室宗亲,特予全尸。赐毒酒一杯,自行了断,不得延误!”
萧景禹眼里一片死灰。他闭上眼,前尘往事具成过眼云烟,再睁开眼,眼里微有红丝,却是一派澄澈明亮,他负手而立,冷睥着萧景桓和宣旨官,淡然举起毒酒,一饮而尽。
萧景禹缓缓吐出一句:“五弟,劳你带给父皇一句话:父不知子,子不知父。”
说完,萧景禹惨淡地笑了。
萧景桓看着从容赴死的兄长,终于明白,自己一生怕是都不能望其项背。
他心里满满都是愤恨,明明死的是他萧景禹,为何慌乱的不成样子的反而是自己。他不敢目睹萧景禹在自己面前咽下最后一口气,踉跄着冲出天牢,面色惨白扶着天牢大门喘着粗气。
不多时,便听见里面传来宣旨官的声音:“萧景禹伏法。”
萧景桓腿一软,直直跌坐在地上。外面明晃晃的太阳照得他睁不开眼,两行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自此世上,再无祁王景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