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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现就注定是不受欢迎的孩子,是这场亲情斗争的焦点。
而那天,既白被一群小孩子无故推到还只是灾难的开端,你永远无法揣测一个成年人的心思,也永远无法预测小孩的恶意。
大伯父由于眼睛的原因,无法给既白健全和周到的照顾。
一开始还会偶尔把他带到我家麻烦我妈帮他洗洗干净,后来也懒得管了,任他自生自灭。
既白被欺负的次数越来越多,大人的视而不见让小孩的劣性愈演愈烈。而小孩们对既白使过各种损招之后,对他的折磨方式慢慢从身体进化到了精神。
那天是既白来到这个家族的第一个除夕,一年的除夕是小孩子最期待的日子,现在能领到压岁红包。但那个除夕并不愉快,起因是我的二表哥唐天说奶奶给他的压岁红包不见了,大表哥闻言惯性地一摸口袋说他的也不见了,然后他们突然异口同声地指着因为腼腆而缩在后面的既白:“一定是你偷了我们的红包。”
既白抿着嘴,摇头。
“你还不承认,刚刚我们脱了外套让你帮我们守着,我们的红包就放在外套里。”唐天跑过去抓着他的衣领。
奶奶也说:“既白,是不是你拿的?是你拿的就还给表哥。”
可是既白依旧摇头,一张小脸涨得通红,眼睛里有委屈有倔强,说:“奶奶我没拿。”
“你敢让我们搜身吗?”二表哥的话虽然是问句,人却已经蛮横地走到既白面前,开始搜他的身。而所有的大人,包括奶奶都没有阻止。
搜了一会儿之后,他和大表哥对视了一眼,大表哥抓着他的衣领用力一扯:“快说,你藏到哪里去了?不说我就把你这个小偷赶出我们家。”
既白比唐天矮了大半个头,被他扯得差点儿跌倒。我就在这个时候举着两个写着“新年快乐”的红包说:“表哥,这是我在烟花筒旁边捡到的,这是不是你们俩的红包?”
我见唐天依旧没有放开既白,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瞪着我,我把头靠过去,用大人听不到的声音说:“表哥,这个红包,是我在既白帽子里找到的我亲眼看到你和二表哥把红包塞在他的衣服帽子里,你们不要再欺负既白了,不然,我就把这件事说出来。”
唐天气得瞪眼,他恨恨地接过我手里的红包,甩开既白。结束了这场闹剧。
大人们并没有因这件事而怜惜既白,在他们眼里,他不过是一个外人。
而我却因为这件事得到了唐天给我的标签——叛徒。他说:“唐筠,你这个叛徒,你帮着这个小杂种干吗?”
同样因为这件事,既白对我心存感激,不善言辞的他在大年初一递给我一把糖,就是那种我们都很嫌弃的什锦酥糖。我犹豫了片刻,接了过来,因为在新年的第一天,我们都有不拒绝别人馈赠的传统习俗,也因为他的那样清亮,像雨后蔚蓝如洗的天。
后来,我给过既白很多更好吃的糖,但他最喜欢最珍视的,永远是那种无法慢慢融解的什锦酥糖。
那些他存在我生命里的时光也是一颗糖,粘在我回忆的亮光处,永不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