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欢欢,达夫人回身,略含歉意地笑了笑,“前阵子欢儿生辰,你送的贺礼他喜欢得紧,天天念着要见你。可能是七侠不在,没人陪他玩,他最近变得很是黏人。欢儿年纪小不懂事,你不要跟他一般计较。”提及欢欢,她语气里满是慈爱。对待他,自然地好似相识多年的故交,凑在一起闲话家常。
黑小虎从茫然中回过神来,连忙讪笑道,“怎么会!欢欢叫我一声干爹,我疼他都来不及,怎会怪他。”
说来这个称呼,还是他当年威胁达达时,随口拈来的一个借口。欢欢叫他“干爹”,定是达夫人先前授意过的。他想不明白,达夫人为何会这么做。
面对这位故人,他无法掩饰心中的忐忑和尴尬。昔日的仇怨横在他们之间,仿若横沟天堑,绕不过,避不了,不论他送给欢欢多么贵重的生辰贺礼,都改变不了他亲手劫持过她的事实。
这厢达夫人却一点都未见外,语气关切地解释道,“我收到了你的飞鹰传书,得知长虹剑失窃,麒麟有难,便马不停蹄地赶来了。我在中途安顿好了麒麟,放心不下你,便暗中前来接应。”她回想了一下当日的情景,唏嘘不已,“幸好我那日在山脚下,和七只灵鸽合力接住了你。无常大侠,哪怕你武功盖世,也不应孤身一人前去涉险。若不是我来的及时,你便要葬身天门山脚下了!”
听到达夫人称呼他为“无常大侠”,黑小虎悬着的心落下来一半。对中了埋伏一事,他也只得赧然地回道,“天一门本不足为惧,只是不料长虹剑被敌人涂了毒,被摆了一道。”他翻身下了榻,俯身抱拳叩谢道,“还要多谢夫人不计前嫌,前来相救。”
达夫人虚扶了他一下,“你不必谢我,夫君和七剑落难,如今能帮到他们的人只有你了。我救你,便是在救七剑和麒麟。”她端过竹几上的瓷碗,递到了他面前,“你误服了麻魂散,毒素封住了你的经脉和感官。这是被灵泉宝玉浸润过的露水,有解毒的奇效,你快喝下吧。”
乍然听到“灵泉宝玉”四字,黑小虎眉心一跳,抬头打量达夫人的神色,果然从她柔和的目光里看出了几分揶揄。他心下了然,达夫人虽看在麒麟的面子上救了他,心底还是会忌惮他偷走过灵泉宝玉并将她绑走之事。她的一举一动无比舒雅,语气轻缓,此时听来,却更像是无声的责问。
看着面前的解药,黑小虎只觉如鲠在喉,他微抿了下嘴角,并未抬手去接。
达夫人见她成功地让昔日的魔教少主难堪,暗自在心中自得了一番。自家夫君曾在这魔头身上吃过不少苦头,如今换她来呛他,也算是找回了些面子。
她一双含水的丹凤眼眨了眨,几分锋芒如细波般散去,很快便恢复了先前的温润,掩袖轻咳一声,催促他说,“别愣着了,现在养伤才是头等要紧的事。蓝兔还在等你回去呢!”说罢将药碗递得更近了些。
听她提及蓝兔,他只觉得心更乱了几分。黑小虎抬头,试探性地问道,“夫人,难道您不介意我曾经…”
达夫人摇头,轻声打断了他,“大侠莫要误会。子母困局,我怎会忘怀。只是兵家常讲批亢捣虚,抓住敌人的弱点趁虚而入。而我当年,便是我夫君最大的软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