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寿宴到手了！我们存一场，哪怕只有十贴

（方才同诒桓穆清给阿玛贺过寿，招呼穆清去后院寻了知徽，今日宾客众多，大抵她犯起了羞涩。我为寿星长女，端得半副主人姿态，一时应接不暇。好在我需应付之事极少，且遇旁的福晋命妇，颌首打过招呼便是。）
（身后传来声儿，喏喏清脆，旋身而回，竟是好美。许久未曾见，听闻她加封懿字，嘉言懿行，意同她名。伸手揽过，显亲昵姿态）好美，你也在这啊。
（接过她手中桃子，握在手中，又四下打量）你阿玛额娘呢？

（婶婶穿得好漂亮，简直像是要去拜天地呢。绰克秦家两位玛法过寿辰，两人长得一模一样，名字也几乎一样哒！我根本分不清哪一个是婶婶的阿玛啊。依偎在她身边，手不干净，故不敢去抓她的衣角，只有把双臂举平，夹一夹她的肚子和后腰，表示已经好好儿地拥抱过她了。）
“阿玛还没下朝呢，待会儿就来。郭络玛法身子不大爽利，额涅便回娘家，侍奉椿堂。”
（按照惠嬷嬷教的话儿说，没提“病”、“疾”等等不吉利的字眼。绰克秦家的老玛法硬朗而长寿，若可能，我也想沾一点点喜气回去。额涅和婶婶差不多年纪，我不想她这么早就没有阿玛了啊。想这些，鼻子有些酸，使劲儿忍着泪意，指指刚被婶婶接过的桃儿。）
“婶婶，这个桃子可甜了，既解渴又顶饿！您在这儿忙了好久了罢？没关系，您去吃桃子，来了客人我帮您招呼——他们说'给您道喜啦'，我说'同喜同喜'，对不对？”

（四九城中的小格格，个顶个的机灵，但如同好美这般八面玲珑的，却没有几个，就连自家的几个女孩，都不如好美来的有趣。看她仔仔细细的回答，闻声挑眉）哦，即是这样，你也要常回去看望，侍奉你玛法。
（目光睇去，寿桃记满喜气，玛法同六叔大寿，阵仗摆的大，我承绰克秦为姓，自然少不了今日宴席顾前顾后。一壁携好美往屋内走去，一壁又道）你呀不乱跑就行了，大人的说辞做派，你学不来的。

（天热，屋里搁了风轮和冰盆，徐徐地散着凉气儿。只是来的人太多啦，难免气闷，倒不如外头树荫里来得舒服。好久没有和婶婶相见，只想好好地“霸占”她一会儿，因此，才想帮她分担更多。笑眯眯，贴着她身边儿走，有往来寒暄的，就学着来人的姿势还礼——和男人学抱拳，遇到女人，就点个头儿，或者屈膝福礼，就像观音菩萨身边的龙女。）
“婶婶，太累啦……您一定得歇会儿！”
（在第三十七次屈膝之后，膝盖骨开始发涩，听不到，可是我却能感觉，从筋骨间传来的“吱吱”声。这辈子都没在一天里行过这么多回礼，就算进宫给玛法请安都没有！好累好累，一屁股坐在一把玫瑰椅上，靠窗边，既有风，又有凉。拍拍身边另一张椅，撒娇：）
“您也坐，好美给您剥桃儿吃，吃完了桃再忙啊~”

（她自骨子里透出来的机灵劲，是旁人学不来的，纵然刻意模仿，也难成五成。大抵同她府内家教有关，贤王刻意放养，全府上下只她独女，呵护如同掌中雪。她随我一道入屋，与来客行礼问安，倒也不委屈她，来者年长，多也是她长辈。）我不累，你是累了吧。
（少顷，寻得片刻得闲，落座木椅，素手接过好美递来寿桃，水灵灵的，忍俊不禁。捧在手心，人来人往这般下口着实不雅，又不忍拂她面子。）找个人少的地方，咱们把它吃了吧，或者寻个婢子，切成小块。

（点头点头，四婶婶冰雪聪明，什么都知道，但是又愿意迁就人——能娶到一个长得美的媳妇儿已是百年修得，长得漂亮，脾气又好，四伯王上辈子是不是拯救了银河？一定是他在银河之水从天而降到时候，力挽狂澜，才积攒了这样的功德呀。竖一根手指，在赞同她的提议之余，再做补充：）
“不如找个没人的地方，好美捏给婶婶吃！”
（她今天太忙啦，肯定还不知道这些桃子的秘密。这种熟透了的水蜜桃儿，只需要隔着皮轻轻捏，捏得软肉化成了汁水，咬破一个小口子，嘴凑上去直接吸溜就行啦。帮她捏桃子，正有两个人高马大的婆子抬了冰来换，很欣赏她们的力气，便上前商量：）
“两位嬷嬷好，能请你们把屏风移来，稍挡一挡窗下的椅子吗？谢谢啦。”
（屏风围起的一小块地方，无人注目，便可稍微放松一下啦。）

（歇息片刻，昔日也已习惯这般忙碌，指挥起府中琐事，有条不紊，轻车熟路。只是这小半年被剥夺权利，许久未曾做过这些事情，一时有些恍然。好美伴我身侧，如同一个小精灵，替我排忧解难。不止一次幻想，她若是我的女儿多好，哪怕过继亦是好的。眼波顾去，脆声儿轻盈）好啊，怎么捏着吃？
（素目瞧她手指头灵动，熟捻动作，想必方才这样吃了不少。又看她像模像样的指挥起嬷嬷，冰扇靠来，丝丝凉意钻入全身，热气全无，一时静谧许多。这才往椅子后一靠，眉眼轻阖，玉手撑着柔荑。）
这真是一个秘密的地方呢，你凉快吗？

（捏好了桃儿，递给婶婶，指指桃尖，兴奋地压着声音，生怕给人知道了，我和她偷的浮生半日闲，就在客似云来的厅里，偏安一隅，躲清静。）
“咬一个小口，小小的，一吸溜，桃浆子就出来啦。”
（传授自己的美食心德，十分得意。婶婶懂得好多，天下之大，很少有她不知道的事儿——但是我觉得，她一定不知道这个窍门！为能够回报她一点知识感到兴奋，袖子里抽出两三条帕子，叠得四方，垫着桃儿，免得流下汁水弄脏她的衣服。）
“婶婶，阿玛说四伯王对您特别好……他也给您捏桃子吃吗？”

（小心翼翼接过桃子，全软糯糯，仿佛稍微使劲一些就会溅出果汁。耳畔聆她所言，按照去做，果然甜入甘糖，果香扑鼻。一口气吸入，如同饮水，盈盈一笑。）真甜啊。
（少顷，水嫩蜜桃只剩一层薄翼般外皮，水汁落在她娟帕上，搁置木桌。将自己娟帕掏出递给好美）你瞧，你的脏了，婶婶还你一条。
（她提及诒桓，神情微愣，些许事她这样小的一个孩子是不会理解。外人只知相敬如宾，恩爱不疑，却不知内里更多。我只微微颌首，神色一如往常）是。

（婶婶的手绢就落在自己掌心，轻飘飘，软绵绵，带着她身上的一点儿暖，一点儿香。心情也轻盈起来，视若珍宝，只恨自己双手黏黏，不够干净。尖着手指头，小心翼翼叠起来，收入怀里，拍了又拍——像是又在胸口搁下了另一颗心，她给我的心。因此，心跳声咚咚，好像快要从胸口蹦出开啦。）
“真甜啊。”
（眯起眼，也感叹。她说的是桃里的滋味儿，我说的是心里的滋味儿，也相似，也不同。婶婶答得笃定，但是不像五婶婶那样，在肯定之后，又跟上一长串儿下文。诸如五伯王从来不敢在她面前瞪眼睛吹胡子啊、有了好吃的先夹给她啊、有营养又不好吃的就先自己吃一口假装好吃引诱她吃啊……都没有。这是因为性格不同的缘故吗？有点儿难过，因为自己不是头一个捏桃子给她吃的人了。）
“那……他一定很爱婶婶吧？把您看得天下第一的重要。”

（旁人眼中，我与诒桓金玉良缘，恩爱不疑，最是让人羡妒。然而各种心酸，我只能自己品尝，诸如种种，言说不出。而此时当着好美的面，只能做出一副泰然姿态，如同方才在阿玛面前那般。）大概，也是吧。
（夫妻十年，如今这点笃定都难以在有，着实自己难过。转念再想，王府候门女眷，人人如此，何必钻牛角尖。而后事情众多，于她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