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某日下午 瑞士尼翁普拉蒂尼办公室内
“想不到他竟然玩起同归于尽这一招，果然够狠毒。”刚刚送走一批国际刑警的马尔凯蒂摇头感叹。
“没什么可怕的。”普拉蒂尼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这说明他已经穷途末路了。”
“可是，这样下去，会不会对您接任有影响？现在各国群龙无首，局面都很混乱。米兰军团南下受阻，英伦三岛群雄并起，局面已经有些失控了。”
“不用担心。我们的最终计划没人知道，进展也十分顺利。现在这局面，正好可以掩护因凡蒂诺他们继续作业。等到一切准备就绪，不管是什么结局，不管银色坟墓上有没有人活着下来，我们都是胜利者。”
“您从一开始就把所有人当成弃子吗？”马尔凯蒂的语气有点黯然。
“他们的命不值一提。我随时可以找人取代他们。——怎么，你心疼了？”
“我只是在想，有一天，我会不会也成为您的弃子呢？”
普拉蒂尼盯着马尔凯蒂看了许久，然后，悠悠地从嘴里吐出一句话。
“你可真是说了句大实话。”

“这里风景不错啊。”死里逃生的塞维城主正意气风发地欣赏着两侧如开天利斧直劈而成的永恒冰壁。
“别光顾着高兴，注意你的脚下。”马竞对这个从天而降的乐天派同胞有些无奈。
“比起看风景，不如操心食物和饮水比较现实。”本菲卡也加入了扫兴行列。
“大家聚在一起就是缘分啊。多聊聊没什么不好，至少能解闷嘛。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突厥勇士倒是很看得开。
“是呀是呀，多——”
砰——
另外4个人后来曾经想过，哈萨克人当时到底要说什么呢？
他们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么纠结于这个无关痛痒的问题。也许只是一种人类通有的毛病，越是没说完的话就越在意，如果说完了，可能转眼就忘了。
这当然纯属胡思乱想，因为他们永远不会知道答案了。
第一个字刚出口，说话的人就和从天而降的门兴来了个亲密接触，然后，变成了一滩不分彼此的肉泥。
一刹那，只是一刹那，上一个瞬间他还活蹦乱跳，和大家有说有笑。而现在，连哪块骨头是他的都分不清楚。
四个人直挺挺地愣在那里，他们自己也不知道有多久。
直到西斜的阳光晃到了他们的眼睛。
他们又上路了。
没有人说话。
没有人再欣赏风景。
“哼！香克利那个老东西，平日整天嚷嚷什么生呀死的就罢了，关键时刻竟然心软，违抗我的命令，暗中刮风救他们。本来我是要在这里让他们损失一半的。真是看我要倒了，就一个个都反了！”神殿里，布拉特正大发雷霆。
“您别生气，他不是已经被您收回力量关起来了么？”瓦尔克递上一杯热茶，“而且，接下来就是那位先生。他是个冷血杀手，不会留情的。”
“嗯，也是。”布拉特的脸上又有了笑意，“听说豪强不在，各国内部已经乱套了，什么小鬼都冒出来了。魔力鸟、范加尔还有那个贝尼特斯什么的，也被那些地头蛇弄得狼狈不堪，都要滚蛋了。哈哈，越乱越好。普拉蒂尼以为他可以坐收渔利，殊不知我也有后招。哼！你先在这儿盯一下吧。我去泡个热水澡。一边享受沐浴，一边看着他们在冰天雪地挨饿受冻，别有一番滋味啊。”
目送志得意满的主人离开，瓦尔克扭头看着眼前的水晶球。
那上面浮现着一张张在寒风里瑟瑟发抖的面孔。
我只能看。
我只能看，什么也做不了。
这一切，到底对不对呢？

第六章
普拉蒂尼立在窗前已有一阵了。
多美的土地啊。
他舍不得这里，他舍不得毁掉这里。
其实他不想走到这一步的。
可是，他和布拉特一样，已经没有退路。
“主人，”他那两个最信任的手下推门而入，“我们该走了。”
是啊，该走了。
这一走，怕是不会再回来了。
最后一步，终于要走出去了。
“出发！”

“你们有没有听见？上面好吵。”地洞里，马竞打破了长久的沉默。
黑暗的坏境，步步杀机的氛围，让他们根本没有心思交谈。
“是不太对，好像有什么东西砸下来了。”
很快现实就残酷地证明了热刺的正确。
轰～
一块巨石直接把地洞顶部击穿，重重落在地上。
光明也短暂地降临了这里，紧接着又被更多的石块再次拒之门外。
热刺，从大家的视野里消失了。
一瞬间，所有人又呆住了。
“愣着干嘛？快跑！”还是之前已经见识过类似场景的马竞率先回过神来。
石块不断落下，顶部不停坍塌。
惨叫声此起彼伏。一瞬间，又有不少人丧命。
“快把洞顶撑住！不能让它塌方！”大黄蜂奋力踩着石块跑向顶部。
“太危险了，回来！”蓝鹰也追了上去。
大黄蜂拼死支撑着摇摇欲坠的穹顶，眼看就要落得和热刺一样的下场。
咚～
随着一声闷响，蓝鹰把大黄蜂推了下去，随即他们原先站的地方就被砸得面目全非。
蓝鹰顾不上和他救下的人寒暄，又飞奔而上。
他抽出所有兵器，顶住了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块巨石。
这一个不能再塌了。
蓝鹰就像一个雕塑一样，立在那里。除了头上冒出的豆大的汗珠，还在证明他是一个活人。
一定，要撑住。不能，掉链子。
喀嚓～
蓝鹰仿佛听到了什么声音。
那似乎是从自己的膝盖发出来的。
“喂！他要撑不住了！想办法！”黄潜焦急万分地大喊着。
一旁的塞维和红仙子冷眼观察，突然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个主意。
“把所有兵器和绳子给我们！”
“干什么？”毕巴一时没反应过来。
“聪明！”马竞已经明白了，“照他们说的做，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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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今天有些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正在冰块间艰难前行的狼堡回过头来。
“太安静了。”蓝月亮看着周围，“以往至少有点鸟兽的叫声。”
“是吗？别多想了。继续朝前走就是了。小心点，跟着我的足迹，别处我可不敢保证你的安全。”
今天的确有些不对劲，不，是很不对劲。
奉先从睡梦中一睁开眼就这么觉得。
眼前一片漆黑。
他不认为自己会天还没亮就醒来。
闭上睁开，闭上再睁开，反复好几次，情况依然没有任何改观。
他开始有些恐惧了。
他想呼救，也的确呼救了。然而结果他陷入了更大的恐惧。
他的声音没有人听得见，连他自己都听不见。
他被人控制了。
他当然不会知道，他的求救对象正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也一样看不见他。
“你终于出现了。”仁王看也不看周围弥漫的黑雾一眼，死死盯着正前方。
“你等我很久了？”一个清瘦的少年站在对面。
“一到这里，我就意识到你会来的。”
“是啊，你不会忘了我的。我可是——你杀的第一个人。”
少年微笑着用手往自己脖子上一抹，一道清晰的口子立即裂开，动脉的鲜血如喷泉一般不断向外射出，整个地面迅速变成了刺眼的红色。
“这一刀，你还记得吗？”

“总算都解决了。你枪法果然了得。”黄潜冲着枪手竖起了大拇指。
枪手面无表情，只是看了躺在地上的大黄蜂一眼。
也许他真的是最合适的，不但坚持得够久，还移动得够长，直到把所有机关启动，他才倒下。
“这些机关都是自行启动的。人都不在这里。”红仙子从高处跳了下来，身后还跟着马竞。
“危险没有解除啊。不过，”毕巴努力露出笑容，“至少我们又闯过了一关，先把他安葬了吧。”
“在那之前，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啊！”
毕巴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又看看把剑刺入他心脏的男人。
“你～”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作弊！”收起宝剑的塞维一脚踢开死者的右手，一瓶漂白剂露了出来。
“原来他用这个洗掉血迹。咦？”发现了什么的红仙子俯下身去，“他左袖子里还有一瓶红色颜料。”
“真狡猾。如果有血的石头少了，会引起怀疑的。”马竞摇了摇头。
枪手在一旁看着，冷冷的看着，一言不发。
“看来那边就是唯一的路了。”她指向前方的一个洞口。
“那我们上路吧。”
“原来是小木偶人。”仁王抚摸着手中已经断成两截的玩意儿，“这种不入流的东西都用上了。看来他也快黔驴技穷了。”
“嗬～嗬～”
身后传来一阵一阵粗重的喘息声。
“你醒了。”
“呵呵～”
“你笑什么？”仁王有点糊涂了。
“这是报应吧。这是我不相信公理正义的报应吗？”奉先依然在苦笑。
“别胡扯了。”
“你，还是不相信这世上有报应么？”
“不信。否则，我们也不会在这里，被那些混蛋当玩具耍了。”仁王语气里没有丝毫犹豫和彷徨，“我的一切得与失，都是我自己决定的结果，我从不会后悔，永远不会。”
“他们，说的对。”奉先点了点头，又摇摇头，“你，根本不是人。”
“那么，现在你要和这个不是人的家伙，狼狈为奸了。”
“你就不能换个，好听点的词么？比如，相濡以沫什么的。”
“反正都一样。我做你的腿，你做我的眼睛，我们继续前进吧。”
雪地上留下了一串脚印，每一个旁边都有鲜血滴落······

——什么？他还活着！开什么玩笑？你们答应过我的！
——他已经瞎了，比死还惨。而且他没那么好对付。
——我不管这些！当初是你们答应我干掉他我才给你们做事的。你们如果不履行承诺，别怪我也翻脸不认人！
——你以为你是谁？可笑！你有资格跟我们谈条件吗？不想落得和那些人一样的下场，就乖乖听话，天启日随时可能降临，你老实做好准备，等候命令。别的，不用你操心！
通话被切断了，对讲机里只剩下嘟嘟的忙音。
在那一瞬间，波尔图真想把它砸了。
然后她看到了，那具已经被割得剩不下几两肉的身躯。
看来要到极限了。
该选择了。
“主人，”对讲机的另一端，瓦尔克有些担忧，“她会不会反水啊？”
“不必担心。所有据点都有我们的人盯着，她做不了手脚。”布拉特依然自信满满，注视着水晶球里的那对“狼与狈”，“他们还以为我黔驴技穷了。那就看看吧，到底谁是那头黔驴？”
瓦尔克没再说话，他不敢说，他没有主人这么自信。
因为，太自信都不是什么好兆头。
“我要去看看。”蓝月亮终于无法对远方的惨叫声无动于衷了。
“太远了。你去了也没用。”
“你这么想随你，我有我的原则。”蓝月亮头也不回一下。
“你回来！”狼堡在发现自己的呼唤是徒劳的之后，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然后他突然露出一丝冷笑。
算你命大。
他回头看了看自己刚走过的地方，又跳回去欣赏着自己的杰作——一个完美的陷阱。
是的，他从一开始就打算好了。
从他见到枪手的惨状开始，就一刻也不想再多呆下去。
可他的饮水和食物不够了。
所以他就有了一个计划，一个非常邪恶的计划。
首先他要装出一副毫无心机的样子，让对方放松警惕。
然后他假装在前面开路，还要真的提醒她几次。
等到她完全没有了戒心，就可以了。
只要她踩到这里，旁边的巨大冰柱就会——
等一下，那是什么？
一条水蛇？
不，不要！
狼堡疯了一样地扑向自己做的陷阱。
轰~
为什么会这样？
这是在冰柱砸到他身上之前，他能想到的最后一个问题。
怎么了？
蓝月亮困惑地回过头来。
原来是冰柱塌了。
他那么聪明，而且已经过去了，应该不会有事的吧。
没人会那么蠢，主动回自己走过的危险地方吧。
不管他了，还是继续去那边看看。
蓝月亮忽然觉得很轻松，一个人也挺自在的。

“总算过去了。”靠在仁王背上的奉先松了口气，“最危险的路段都过去了。前面已经可以看见他的宫殿，只要再往东北方向走几百米就到了。我也可以休息一下了。”
“多谢你帮忙。其实，我们本来可以成为朋友的。”
“没有人天生是敌人。”奉先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是啊。可惜，人生也没有回头路可走。我是真没想到，你的初恋原来如此苦涩。其实我也有个初恋情人，想不想听一听？啊？嘿，睡得倒快！”
仁王没再说什么，他只是深一脚浅一脚地继续向前进。
走在他背上的人指给他的方向上。
他知道，他醒不来了。
就在刚才，他感觉到，背上的人似乎忽然轻了一点点。
那就是灵魂的重量吧。
他其实想流泪的。
可他，已经没有这个能力了。
放心，我带你去看了结。
该有个了结了。
灵魂飞离身体会有声音吗？
他竖起耳朵，倾听着。
周围很安静。
只有风的声音。

第10章 大结局
波尔图站在那里，她的眼睛正盯着那条群发信息。
她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她也知道，那对她自己意味着什么。
她看了一眼身旁的那头野猪，这是她几个月来第一次真正打到野味。
那女人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应该可以撑住。
该做的都做完了。
好吧。
天启，正式开始。
发出短信的她，舒了口气，把猎物扛到了肩上。
然后她开始奔跑，朝着红魔女的方向一路狂奔。
要抓紧时间。
她在心里默念着。
因为，我的时间不多了。
“你怎么了？”
“没什么。”她脸上依然一副轻松的笑容，“我有些事情要交代给你。”

进入大厅的四个人抬头看着天花板，惊诧莫名。
那里倒吊着十几具尸体：兰矿、八月堡、拿波里······
从状况上看，已经死了几个月了，并且，显然不是淹死的。
“看来他们是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被灭口了。”塞维率先恢复理智。
“那我们～”
“你们的下场，和他们一样。”
没等红仙子把话说完，就有人接茬了。
“普拉蒂尼？果然是你。”枪手一点也不意外。
“你好像知道了什么。”
“我早就听到消息，你的人在这一带鬼鬼祟祟，似乎在搞地下工程，只是没想到规模会这么大。”
“这么说来，我也想起来了。”马竞摸了摸下巴，“去年我听银河提过，仁王曾经奉你的命令来这一带地下勘察。原来你一年前就在准备。”
“不错，联想能力很强嘛。不过你们再聪明也不会想到我要干什么。”
咕噜咕噜～
“嗯？这地底下好像有声音。”红仙子第一个觉得不对劲。
“是岩浆！”
轰轰隆隆～
伴随着越来越大的响声，四人脚下的地面开始剧烈地摇晃。一道道裂缝迸开了，一条条暗红色的
河流出现了。
“你，挖了这里的地脉？！”枪手努力维持着平衡。
“聪明！我让仁王找了好久才发现这里的。掘进花了半年多，安置炸药又要几个月，用量和位置都要合适，既要达到目的，又不能把我也牵连进来。这可是个高技术含量的作业。”普拉蒂尼一脸陶醉，丝毫不把脚下颤抖的大地当一回事。
“你要毁了这里？啊！”红仙子惊呆了，而这惊呆很快让她付出代价。
她的腿被裂缝卡住了。
“只要摧毁地脉，整座山就会崩塌，海水灌入，把一切淹没。没有人会知道发生过什么。银色坟墓，将成为布拉特真正的永远的坟墓。从此天下，唯我独尊。”普拉蒂尼根本不关心眼前几个人的生死，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以至于身后的两个手下都冷汗直冒。
“你果然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我们活着下山。那些工人，还有天花板上的人～”塞维也明白过来。
“秘密当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了。你们能被我挑中，为我争取时间，吸引注意力，证明我认可你们的实力，应该感到无上光荣才对。”
“这种歪理，我们绝不认同。”
“哼，马竞。你不认同又如何？你以为你还能做什么吗？”
马竞没有再说什么。
他开始朝着那条最大的裂缝跳跃前进。
这家伙，难道要～
枪手忽然浑身一颤。

“哈哈哈～，普拉蒂尼那家伙，果然也开始行动了。他还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呢。那点小伎俩，怎么瞒得过我？他以为这样就赢了？哼，就算玉石俱焚，把整个大陆变成坟场，我也不会将欧罗巴留给他。”布拉特看着周围不断抖动的墙壁，反而更兴奋了。
“你，还有什么阴谋？”银河艰难地发问。
“不急，你们很快就会知道。我一定让你们做个明白鬼。”
门外的蓝月亮已经不关心什么阴谋计划了，她正在准备逃跑。
“主人，不好了。”
“慌什么？”布拉特对瓦尔克的慌张神色很不满，“我早跟你说过了，不用担心。”
“不是这个，主人。你看一下就知道了。”瓦尔克赶紧拉过来一个屏幕。
“欧洲电视台特别报道：半小时前，欧洲各主要城市街头突然出现大批红色蛇群，引发市民恐慌。不过，这些蛇群并未攻击人类。目前局势已得到控制，消防队已经将其全部回收处理。”
“波尔图！你竟敢背叛我！”布拉特脸色骤变。
“你说什么？你在喂养时间上动了手脚？”红魔女松了口气。
“是的，饲料都有他的人盯着，我做不了手脚，只能调整时间。我虽然不知道他何时动手，但大概的范围还是心中有数，只要每天微调一点，最后就能达到目的。蛇被放出来时，处于喂饱的状态，不会咬人。”
“你这么做～”
“我知道后果。我也知道，跟他合作是条不归路。我不是好人，可是我也有良心和底线。现在我时间不多了，本想看到仁王的下场，看来实现不了了。最后拜托你一件事，替我在这里看着，我要知道他的～”
喀嚓～
波尔图的确没有时间了。
没等她把话说完，一道闪电从半空落下，重重砸在她的天灵盖上。
鲜血从头顶如注而下。
她倒下了，倒在红魔女的怀里。
圆睁着双眼，头颅扭向山顶的方向。
红魔女没有再说话。她静静地坐下，把这个女人的头摆在自己的大腿上，然后用手去合上她的双眼。
她试了三次，每次都失败。
无论她怎么努力，那双眼睛始终不肯闭上，死死盯着山顶的方向。
放心吧。
她放弃了，用双手紧紧抱住了这个照顾了她几个月的女人逐渐冰冷的身体。
她只想给她最后一点温暖。
我会替你等在这里的。
他一个月不下来，我等一个月，一年不来，我等一年，一辈子不下来，我就等一世。
等到我死······

哼，一条不忠的狗。
布拉特暗暗骂了一句。
“主人，我们撤退吧。”瓦尔克已经快要崩溃了。
“慌什么？天塌不下来。”
一个凡人竟敢违抗我的意思。
布拉特心里的火越烧越旺。
就拿你们几个出气。
“呜啊。”惨叫声回荡在地下深处。
“马竞，你真以为可以阻止我么？”普拉蒂尼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对面躺在地上的男人。
他的双腿已不知去向。
马竞没有回答。他也不想回答。
他只是奋力向前爬，用双手向前爬。
身后的血痕越拖越长。
普拉蒂尼皱了皱眉头，右手食指又猛地一挥。
啊～
第二声惨叫转来。
马竞的肩膀上开了两个碗口大小的洞，肩关节清晰可见。
马竞依然不说话，他也没有力气说话。
他大喘了几口气，然后继续前进。
用下巴抵着地面。
地面还在不断裂开，高处的石块不断落下。
红仙子视线已经被泪水模糊，拉着她的塞维别过脸去。因凡蒂诺和马尔凯蒂闭上了眼睛。
只有枪手依然和普拉蒂尼一样，面无表情。
她用枪支撑着身体，直视着血淋淋的一切。
普拉蒂尼第三次举起右手。
他的手停在半空。
只要挥下去，他就胜利了。
他的手依然停在半空。
他的眼里，那个已经很难称为人的物体，还在前进。
要做个好人呦，孩子。
对不起，妈妈。
我没能做个好人。
马竞的眼里只剩下那个缺口。
堵上它，就可以阻止这一切。
不过最后，我至少——
想做个男人啊！
四肢尽断的他当时是哪来的那么大力气，我一直想不通。
后来因凡蒂诺在讲述这段故事时，总是这样结尾。
不过，我看到他跳下去前，是笑着的。
而塞维利亚的讲述，结尾却不一样。
“您为什么停下了？主人。”
为什么？是啊，我为什么停下了？
本来是想体会一下 虐 杀 的快乐。
可是却好像一点也不快乐。
那个男人，他的身上有些东西在闪光。
那些似曾相识的东西。
好像我身上也曾有过的东西。
是什么呢？记不得了。
一瞬之间，他竟失神了。
就是这一瞬！
砰～

“你看现在怎么办？”
“没什么大不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正好重新洗牌。”
“嗯，那就准备庆典，让各国赶紧选新代表。”
“世界还是我们的。”
“没错。”
“哈哈～”
“哈哈哈～”
“喂，”蓝月亮搀扶着已经极度虚弱的仁王，一边艰难前行一边有些怯生生地问道，“你说我们能活着下山吗？”
“不知道，不过我觉得希望不大。”仁王的语气平静异常。
“那我们还走个什么劲？”蓝月亮立即泄气了。
“那不一样。拼搏而死和放弃而死，至少前者更光彩。就算失败，我也要倒在回去的路上！”
“你真是个异类。”蓝月亮不禁感叹，“我就没有这么坚定的意志。”
路旁的尸体渐渐多了起来，让人忍不住回忆这惊心动魄的一年。
“我们改变什么了吗？”
“什么也没改变。”
“那我们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因为每个人的目的或许都不一样。”
“那你的目的是什么？”
“我？”仁王抬起头，用已经什么都看不见的双眼眺望着远方的地平线，“我是为了证明我自己，无所畏惧。”
“恭贺因凡蒂诺大人新王登基！”
天空中隐约回荡的声音让它显得愈发高渺起来。
大风又开始呼啸，迅速将这原本就微弱的言语声淹没。
没有人听见。
也不会有人听见。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