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邙山东麓下三日，撞见民宿街坊尽数扮得青青绿绿。菖蒲新艾透着一股新鲜气，香火气也比平日愈加浓。
原是正值清明，
牵了马一路东行，望从洛浦渡过，可达新境界。如今抬眼，一片雾蒙蒙，满江云气，不可辨路。
懵着杵在渡口。

背负竹篓，道衫竹冠行自悠
摆脱了那贵家公子哥，心情美美，分花拂柳，捧着成大婶给的大号青团吃得开心，还是豆沙馅呢～
诶，那不是上宫的小道长么：
"道兄～"
他远远招呼：
“迷路？”

重雾里头竟钻出一个小娃来。撩了撩乱发，还以为又是哪家的野孩子，眨了眨眼，瞧清他青衫褂子，才恍然
“噢⋯⋯在下是邙山的”，
牵马走去，看他才及腰那般大，圆溜眼睛，嘴上还挂着⋯⋯青泥
手蹭了蹭下巴想，这小娃既能报的出我的来历，又青衫竹冠的，于是蹲下身道
“不错，没看时令，本要渡江的，现看来撑船的都不当值了”顿了顿又问，“你怎么一个人？又怎么认得我？”

“我常去上清玩耍。”
“在下下清郭昳之，见过道兄。”
说着礼，却是先一口吃完青团，才对他笑笑，抖抖肩上小竹篓
“师父命我下山买些制散药材，道兄若急于渡江，可以去市场上碰碰运气。或能碰上罢市回江对岸的人。”

小娃声甜，话音又腔圆，不觉多垂耳。
“郭⋯⋯昳之？”想了想，偏巧记不得那班娃娃中间还有他，不大好意思，弯弯眼，“多谢你”
“若是有空玩耍，便大可来上清宫找我，有许多你这样的小师兄，”话音落，才想起来没道名讳，摸了摸浑身道袍，解了一串玉玦递给他，“鄙姓赵，人叫我妄忧，凭这玦便能找着我”努了努手

在道袍上擦擦手，才恭敬接过：
“我记下了，忘忧道兄。你若到了下清，叫一声奉孝，我便会出来。”
早已为自己定下字称，他不在乎先说出去让别人称呼着。现在，他在积累，而不出十年，定将名动天下
“道兄需快些动身，日头已斜，快罢市了呢。”

白衣拂尘，她在前走，他在后跟。
大雪已过，洛水边几分凉意。

薄毯还带着体温，披上了她的肩。
重新整理好随身布囊挎上，抬眼江水朦胧，细细密密的雾气湿了两人的头发。
“你要去哪儿?”

及时转过去的喷嚏毫不掩饰，在她这里，完全没有江南女儿的捂脸遮唇。笑了笑，不以为然。
“跟着你。”
“嗯，你身边，总该能有线索。毕竟，你们都是……你懂的。”
顿了顿，解释。目光留恋在她的肩，其实，他也有些冷，只是还不至于像她那样泪眼婆娑。是伤风了吧。
说话间，船家也已在江那边若隐若现。
“你，不用看大夫?”

“希望你说的不是真的。”
“船家，我们去岛上。”
【“道长，你说的是哪一个岛?”】
……
哪一个岛?
“女人，你去哪一个岛?”
这才发现，至今不知道她的名字。

秒懂，却露出苦笑。
“山下的女人都这么不爱惜自己吗？”
其实，他挺好奇，如果不动作，是否真会被逼得跳河，毕竟，拂尘他是不想湿的。或者，船是个引子，乌龟岛才是桶。亦或，乌龟岛是这女人给对方的套子……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为何涨价?”
笑了，温润谦和到不行。
【道长你也知道，这个……】
“我不知道。”
皱眉还真在疑惑。
“涨到多少?这些够么?”
一小块银团摊在掌心。
【够了，够了！】
看样子他就要来取，却是手指一收。
“我拒绝。”
“何时洛水边私船载客不受管理了?哦，难道你们是流窜船只?那这事可大了，赶巧，洛阳令正让我下清宫助查洛水杀人案。上船时我看了，你这船偏大，还有纹贴，辨识度高。这样，你配合一下调查，这银子嘛，敢要，哦不，愿意要的话，我也给你。”

“……我们看上去，很有钱?”
没管面红跳水的船夫，反而有些尴尬的看她。
“坏了，我，我不会水。”
一身寒酸，原就没想过被惦记。入水，再加上先天肺气不足，觉得自己今日估计要交代。晃动里，船已浸水。

跳了也死啊！！
好好的寻常过河，一下子生死攸关。冬季落水，其后有敌虎视眈眈。目测江岸距离，几块木板不像能坚持到岸。那些踩水过江，点杆成船都是扯淡，在自然面前，他如此无力。
唉……也罢。
四周白雾迷蒙，看不见那些守株待兔的船只在何处，天要亡我！早知道就该好好练功，至少还能试试船板飞水。心绪扯动，咳嗽起来。听她喊也没抬眼，冲着发声处挥挥手当做诀别。
“河里的壮士，你们做这买卖忒不划算。身负孽障不说，还赚不到几个钱。唉，天要亡我，我的百万两黄金，只有来世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