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存在的头盔
林密还在假期的一个封闭的补习班上的时候，就在旅馆的衣柜里找到一个头盔。那黄色的、封禁着一瓢灰尘的男士机车头盔正被她捧在手上。她此时正站在一楼大厅旁边开放的楼梯上，看到她的爸爸站在水泄不通的大转门前。他没有像其他的家长那样焦急的寻找自己孩子的身影，他就站在橙色的灯光下。
林密背起来身边的行李袋，喊：“爸！”
她的爸爸仿佛听到了声音，眼神在地上扫了一扫，他叫：“好！好！快下来。”
爸爸已经发动起他的摩托车了。他戴着一个崭新的头盔，背弯下去，他头也不回的喊：“戴上你的头盔！”
林密知道是爸爸给她留下的这个头盔。她把行李袋放到后座上。她戴上它，爸爸绝尘而去。
“等等，爸！爸！”林密害怕的叫声淹没在黄色的尘土中。
林密被抛弃了。

第一天
林密站在街头，一辆帖着金色火焰的越野车撞上街对面的栏杆，它在安静的冒着烟。
“真惨啊。”一个高中模样的陌生女孩站在林密旁边。她梳着松松的低马尾，短翘的上唇时常遇不到下唇，露出的牙齿点缀在她恬淡的面容上。林密的上唇也很短，这点她遗传了她的妈妈。
林密觉得这个陌生女孩似曾相识，她想摘下头盔仔细看清她的面容，那个陌生女孩又开口了：“跟着我走吧，咱去学校。”
林密很欣喜，在这里如果有人陪伴着她，她应该不久就可以找到爸爸。
迷人的银杏林的香气撒在这所学校身上。陌生女孩带她进到空荡的食堂里，她从后面的矮门钻过去。林密眼前的桌子上放着一大盆缓缓滚着热气的白饭，她身后好像有嘈杂的谈话、餐具碰撞的声音。
陌生女孩抱着一个牛皮纸袋钻出来，她四下张望，拉起林密说：“没事儿，他们在吃饭。”
林密和她来到校园后面的花园的小池塘前，陌生女孩从纸袋里拿出一整个馒头扔到池子中央。林密突然感到十分恐惧，她看到几十只硕大的鲤鱼正撅着嘴巴靠过来。它们的上嘴唇向上卷翘着，林密想到了那个陌生女孩。
等林密从昏厥中苏醒时，陌生女孩正穿着短上衣躺在对面的床上，她在抚摸着下腹的一条伤疤。林密问她那是什么伤，陌生女孩说：“这是我身上最美的一条线。”
第二天
林密独自在这个学校的宿舍里苏醒。黄色的头盔仍卡在林密的头上。她独自走到一楼，一个穿着西装大衣的短发女人站在门前，林密认出来那是她的妈妈。林密欣喜若狂，她可以回家了。妈妈注意到林密，喊她：“赶紧上船。”
她们走出建筑，一条小船正漂浮在河上，那条河很窄，在林密看来可以直接跨过去。
“我们为什么要坐船？”林密不耐烦的坐在船上。
小船走走停停，猛烈的日光黏在林密裸露的皮肤上，她上身向后靠，但是船木硬巴巴的。她没来由的愤怒起来：“你怎么偏偏选中午来接我？”
妈妈咬住了下唇。她放下了船桨，她直立的风衣领子浸上汗水，竟然塌了下来。
林密有些不适应。她突然想起平时妈妈对待自己的无名火的反应。
争吵时妈妈总会冷笑着说：“和你奶奶真是一个样！”
林密便常常暗示自己：不讲理的人绝对是妈妈。
现在没有了唇舌枪战，林密才得以慢慢静下来琢磨自己的行为。
天气燥热，她也不应该把火气撒在妈妈身上啊。
林密有些害怕妈妈漠不关心的样子。
妈妈带林密来到河对岸。她的脚步坚定，双手带着固定的角度和频率前后摇摆。大地好像是她脚下铺开的红毯。她紧闭着嘴唇。林密注意到，她的上嘴唇偏短，使得下半张脸表情有些僵硬。
姥姥住在眼前这个平房里。她没有告诉林密为什么带她来这里，林密只好跟着她。
林密的妈妈大声的对老太太说：“妈妈！”
老太太瑟缩在床尾，不理她。
林密的妈妈泣不成声：“妈妈，我也生了两个孩子啊，我肚子上还有两条疤！”
林密觉得自己在漏水。头盔里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水雾，她什么都看不清了。
因为妈妈松弛的下腹上融化了两条扭曲的、交错的蜈蚣般的伤疤。
第三天
这是一个带着院子的平房。院子一边是四室一厅，另一边是厨房和储物阁。小阁中供奉着菩萨，微黄的灯光点响佛经低沉的录音。厨房里大铁锅嵌在落灰的灶台上，盖垫遮起乳色的面汤。纱门旁边的窗沿上零散的放着几只身首异处的火柴。细瘦的炭灰叹息不已，却也逃脱不了翻下石灰台缘的命运。腊肉串还紧紧抓住屋檐不肯松手，她害怕的发抖，不敢看向数尺之下的深渊。水缸不以为然，她还在昏睡，她含着的井水带有石头的味道。她梦到几粒硬币在自己的肚子深处哭泣。正屋下面的台阶上，一小张芦苇凉席挤在墙角，她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落寞的向台阶边散落的两盆兰花问好。兰花没有年轻时水润的面容了，她怀念着过去院顶那方浅蓝的天空。
林密的头盔里面还是湿哒哒的。她看到一个面熟的老人坐在饭桌前。她盛了一碗面。
老人别扭的张着唇。她的嘴再也没有力气闭上了。她做一锅空心挂面。乳白轻盈的面丝，卷黑醇香的木耳，寡淡青白的菜梗，当然还有渗甜水的腌萝卜头。这是林密吃了多年的早餐。
林密没有力气再叫一声妈妈。
林密的脸颊上挽不回倾泻的水。
林密看到老人赤裸地卧在湿润的泥土里。她身边是一座座拱起的土堆。
林密隐约听见低沉的乐曲和工具铲入泥土的声音。
林密模糊的看到两只蚯蚓钻出土壤。它们停留在老人的心房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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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浪漫的事非“左手牵你、右手写爱”莫属七只小百灵呀，站在树枝上呀，唱呀，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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