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基尔伯特说着,闭上了眼睛。伊丽莎白起身注视着渐渐睡去的基尔伯特。她突然因为某些奇怪的原因想去抚摸他纯白色的头发。她最终打消了这个念头,关上了卧室的门离开了。
伊丽莎白喜欢在房顶待着,度过美妙的时间。别向下看。甚至也别想着向下看……但她确实在想。多么讽刺。
她越爬越高,直到在屋顶上找了个稳定的位置。已经晚上了,明亮的星星在头顶闪闪发光。现在至少十点半了。她知道她的来访非常突然,但当她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她等不到第二天了。
她透过窗户看向屋内。基尔伯特在卧室里。她不知道他在做什么,里面漆黑一片。他也许还在睡觉。伊丽莎白犹豫了一下,还是敲响了窗户。
躺在床上的人影猛地弹了起来,疯狂地四处看。当他发现窗外的伊丽莎白的时候,他差点吃惊地掉下床。他冲向窗户并把它打开。
“我靠,你在这干什么呢?”
“我要见你。”伊丽莎白低声说。
“那你为什么不走前门?”
“我怕吵醒路德维希或你爸。”
“好吧,进来吧。”基尔伯特说着,走到了一边。
伊丽莎白爬进房间,他们隐藏在黑暗里;月光是唯一的光源。在夜间待在基尔伯特的房间里让伊丽莎白想起了从前,他们多次一起熬夜听着收音机里播放自己喜欢的歌曲。他们谈论一切让自己从问题和压力中释放的东西,也谈论让他们心碎的事。
而现在已经不是那时候的夜晚了。
“什么事?“基尔伯特问。
伊丽莎白深呼吸。“我这周在学校没见到你和路德维希。”
“嗯。”没有任何刚愎自用或讽刺的话。只是一个声音。它甚至不是一个词。
“我从路德维希那知道了。”她轻声说。“严格说来,是菊从路德维希那得知,然后我从菊那得知的。”
基尔伯特转身背对伊丽莎白,面向门。伊丽莎白的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我很抱歉。”她小声说。
基尔伯特靠着墙,慢慢滑落到地板上。伊丽莎白蹲下身子握着他的手。他们的手相当冷,这很奇怪,因为现在是春天。
“你不用这样。”基尔伯特嘟囔着。“Old Fritz最终迎来了这个结局,事实上他在等着;他多么痛苦,你知道他已经多么虚弱了……”基尔伯特的声音越来越小,他紧紧地抓住伊丽莎白的手。而他的母亲并不是因此而死。她在一次银行抢劫中被击中了头部,她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了错误的地点。
“基尔……”伊丽莎白轻声叫道。她不敢相信面前的人曾经嘲笑她和罗德里赫,搞恶作剧,跟老师争吵而臭名昭著;他曾笑得那么狂妄以至于令人振奋的动员大会上的每一个人都能听见他的笑声。她从未见过他如此忧郁。
“他们的葬礼在这个周五。”基尔伯特说。伊丽莎白看向他的脸,却惊讶地发现泪水划过他苍白的脸。他的声音毫无波澜,脸上流露出石头一般呆滞的镇静表情。但他的泪水却从脸上滚落,那是自心到灵魂都在流血的悲恸。
他的天空幻为泡影,星星化为粉末。一只无形的手戳破了一个圆满的泡泡。他们感受到了现实的鞭挞和命运的残酷。他们被拉出无忧无虑的玻璃盒子,深陷混乱的生活和现实。没有什么是公平的,也没有什么是有意义的。这就像突然意识到幻想的怪物其实真实存在,一直以来的生活只是一个梦,或者小丑的微笑只是掩藏了泪水画在脸上的面具。
“你不必去——”
“我会去,”伊丽莎白向他保证。“我当然会去的。”
基尔伯特盯着她,几乎就在此时,伊丽莎白看穿了他的感受。他将所有想说的憋在心里,却没能将其藏在眼中。伊丽莎白的喉咙好像被哽住了,她意识到她面前的确实是基尔伯特而不是什么有着他外表的陌生人。从认识他到现在,他都不曾显露过一点痛苦,深入骨髓的、直击内心的痛苦。
但那不是重点。她可以尽情地看着他闪亮的红眼睛,但是她什么都做不了。当平静终逝,虚伪的面具被打破,基尔伯特的真实感受,他的泪水,还有可怕的痛苦都一齐展露出来。她却如鲠在喉,说不出话来。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去安慰他。这样的基尔伯特让她意识到她是多么无力,无用,无助。就算他们是多年的好朋友也无济于事,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紧紧抱住他,和他一起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