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存
■掬橘淮
我自麻油店借了舀勺，抄一点烈酒，仓皇里为他送行。阳台，簪花的阳台。小楼仰止，一切欣然旧模样，石斛、锦带、叶叶红，打碎了搅乱了，自镂空阑栅间流泻下来，比活着时更无法无天。离别的花炮搓了不响，幽幽里，转来丝眼儿媚。
还是琢磨这镂花。这一方晚清山水，不解亡国，欣欣然迎来送往，端的是新奇无邪。罗瘿公的瘦阁，夏寿田的明楼，要紧做不得银钱；当世人刺蚁，刺鸦，讽谑莫不如实，果真流血不盈五步，伏尸难宽二人。连这春风酒，都逼仄如斯！我留心不洒荡出来，却瞥见那延福宫中竟猫来一儿童，脸儿不过横栏高，正悄悄把那话儿穿进芙蓉镂的蕊心。寂寂里，一丝银线忽抛入虚空，如缢毙绳落，轰然的散场。
默存嗜辣，好酒，敏于思而惫于行；祖籍仁州，却在宝湘度过少年时光。时至如今，他仍爱自楼上抛了竹篮下去，买花，买墨，兼一碗汤豆腐。此赏心乐事，亦托仿少年时，可惜他军帐悬丝，却难诊己脉，亦。
家山洮砚也，缤纷设色，有薄翠藤黄浅绛于其上，默存一滴松烟，纵蝶翅麟角又有何济。门未上锁，我凑着饮了半勺，倒柄推来，却见默存正拈起一片泥砚，轻轻一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