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无边的黑暗,由内而外地包裹着辗迟。他睁开空洞的眼睛,迷茫地望向上空。
这里是哪里?
我……要死了吗?
“姐姐!姐姐!”
“姐姐,再给我讲一遍侠岚的故事好不好?”
……姐姐?
“不管这条路有多么艰险,我一定要成为侠岚,找到姐姐!”
“把姐姐,还给我!”
黑暗的空间,似乎泛起了一丝涟漪。额前火红的发微微拂动,连带着内心的点点涟漪。
我还没有救出姐姐。我就要这么……放弃了吗……
被穹奇附体的墨夷的面孔在黑暗中浮现。辗迟默默望着,只觉身心如在死水中缓缓起伏。
附体姐姐的是穹奇啊……以零的身份效忠于穹奇,是不是也算一种守住姐姐的方式呢……
一颗回忆水珠不知从哪冒出,缓缓飘近辗迟。水珠中的战斗景象历历在目:竟然是——柱纹!
“变吧,变吧,变成零吧,尽情释放你的零力,不要控制它,你就会拥有无穷的力量,你就可以打败假叶,救出你的姐姐了!”
“变成零才能救回姐姐吗?”辗迟听到自己的声音喃喃地说,“姐姐不会希望我变成那个样子的,那样的我不仅救不了姐姐,还会伤害同伴,伤害无辜的人。”
“那样的我,姐姐看到会伤心的。”
我不能变成零,辗迟恍恍惚惚地想。附体姐姐的穹奇对我很温柔,但我不能……我不能变成零。
姐姐会伤心的。那样是在逃避现实,自欺欺人地生活在一个割裂的世界里。
但现实是,我失败了。我没能救回姐姐。我还变成了零,效忠于昧谷。我为穹奇攻打玖宫岭,拿下了五个神坠。
我……我都做了些什么?
空间波动的皱纹更动荡了,好像世界都激动不安起来。
破阵统领,弋痕夕老师,天净沙老师,辰月,辣妈……
辗迟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
……对不起……
一个白衣少年从黑暗中走出,墨蓝色的头发微微飘起,露出一双幽深又不失温柔的眼睛。
“千钧……”辗迟微微转过头去,嘴角勾起了不相称的弧度,“你……是来杀我的么?”
千钧走到辗迟旁边,低头看着他。
“现在的我,真的就是个可恶的零……”辗迟苦笑着,慢慢闭上眼睛,“杀了我吧,千钧……”
仿佛等了许久,一股冰冷的气息却沿着经脉蓦地冲入辗迟的五脏六腑,硬是将他从昏沉中逼醒。
“不,我是来救你的。”
嗓音坚定,这决不是受心魔控制的那个千钧了。辗迟表情微微一动,却觉得已经没有更多力气了。
救我?
“辗迟,快醒醒,快醒醒啊!”千钧平素不苟言笑的脸上露出难得的焦急,“醒醒,你就这么放弃了吗?那么多的努力,那么多的牺牲,你就甘心让它们白费了吗?你你就情愿让穹奇毁灭世界吗?辗迟,快回来啊!你不想救你的姐姐了吗?”
“千钧……”辗迟轻轻摇头,“不要……不要提姐姐了……”
他微微动了动手指,只觉得浑身上下使不出一丝气力。无奈之下,他只能抬眼望向千钧,眼眶中的泪水终于顺着脸侧无声滑。“千钧……”他喃喃低语,“对不起……”
“辗迟,你给我清醒点,”千钧的身体变得模糊了,但他激动地抓住辗迟的肩膀时,那劲道却真真切切地使辗迟疼到了骨子里,“不要放弃。你听到了吗?不要放弃!你——”
眼看着身体渐渐消散,千钧情急之下,一扬手抛出了一颗属于辗迟的回忆水珠。那水珠直飘过去,“啪”地打在辗迟的眉心。辗迟的眼前忽然浮现出一段遥远往事。
“放心吧,你的仇恨,就由我来摆平!”
“嗯,我来干掉你的自责。”
“砰”,两个少年击拳为誓,在冰冷的噬心魔窟里,是那样的踌躇满志。
你的仇恨,就由我来摆平。
辗迟,在噬心魔窟里,你摆平了我的自责。这一次,你能再帮我一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