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
龙是一条有名字的龙,龙叫罗维诺.
为他起名字的是个街角的流浪汉,抱着酒瓶子浑浊的眼睛里堆积着虫子般扭曲的血丝,蜡黄的皮肤与褴褛的衣服,风一吹就有一两片破旧的布带着油腻摇摇晃晃地飘扬了漫天.
龙化了人形站在他面前,问:“可以给我个名字吗?”
流浪汉抬抬眼冲他打个酒嗝,嘿嘿地笑着露出了泛黄的牙齿:“俺自己都没有名字,怎么给你起名字?”
龙皱了皱眉垂下头瞧着流浪汉:“我有很多珠宝,能换个名字吗?”
流浪汉依然是嘿嘿地笑着.
龙说:“我有很多酒,能换个名字吗?”
流浪汉一骨碌爬起来欣喜地拽住了龙的衣领不管不顾地冲他嚷嚷:“酒可是个好东西!你就叫…就叫啥呢?”
他有些苦恼地腾出一只手抓了抓自己不知道多少天没洗过的头发,有些紧张的又搓着自己的手嗫嚅着:“要不…就叫罗维诺吧?多好听的名字.”
那个时候龙还是个没有见过大多世面的孩子,喜怒哀乐全都写在青春如花般的脸上.他歪了歪头有些新奇般把自己的名字念了几遍:罗维诺
然后他去隔壁的酒馆哗啦啦把自己身上所有的金币倒在柜台上推给目瞪口呆的掌柜,要了好多好多瓶店里最好的酒.
龙说:“这些酒给你。”
龙说:“我有个弟弟。”
龙说:“我的弟弟叫费里西安诺,他的名字很好听,但我没有名字。”
龙最后还是哭了,坐在街角的流浪汉对面举着瓶空了一半的酒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哭得撕心裂肺像个眼睁睁看着重要东西被摔碎毁掉的孩子。
龙说:“他死了,我看着我的弟弟死在西方那群恶魔的手下。”
流浪汉再抬起头的时候天上稀里哗啦地下起了雨却唯独没有沾湿他们的衣服,乌云沉重地吊在灰暗的穹庐上惶惶然地要压下来。
流浪汉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把自己的嘴灌满酒,烧得他直咂舌:天下雨啦,别哭啦.
他一直念叨着这句话慢慢地垂下了脑袋,紧握着酒瓶的手指一根根松开酒瓶啪一声砸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响声.街角的流浪汉在某个下雨天睡着了就没有再醒来,抱着陪伴了他短暂一生的酒瓶子。看见他死的是一条给他买了酒的龙。
龙呆滞地看着他垂下头去就没有再动弹,动了动嘴唇说不出什么.
雨大了,淋透了龙的衣服和地上一睡就不会再醒来的流浪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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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听闻有一条龙名叫罗维诺,曾经看着一位冻死的流浪汉哭得仿佛天地的悲伤都凝结在他的胸腔里.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