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似你
【1】
鹿北嬉从一道围墙上跳下来没站稳,一个趔趄打翻了晒在院子里的一篮子药草,然后摔了个狗啃泥。还没站起来就听见一小姑娘扯开嗓子大喊爹爹快来咱家遭贼了!吓得鹿北嬉立马蹿起来冲过去捂住小姑娘的嘴巴,然后拖到一旁的墙角落里,好一会儿才松开手对小姑**了个手势:嘘——你安静点!本小姐可不是贼!”鹿北嬉压低了声音说道,眼睛时不时往四处瞟。
小姑娘也跟着压低了声音对鹿北嬉说:你这三更半夜黑灯瞎火的翻围墙蹿到别人家来,不是做贼是做甚呀?“
鹿北嬉一时语塞,认为她讲得切实是有几分道理——但鹿北嬉才不是来做贼的啊!
”我就是翻个墙而已,没想到就翻来你们家了。但我真的不是贼呀!“鹿北嬉眨巴眨巴着眼睛,一本正经地说道。
”那,那你为甚要爬墙走啊?大门走不是更方便么?“
”哦,因为老子刚才和蠢弟弟打了一架,现在离家出走。“
”哦...离家出走啊...嗯???离家出走???“
小姑娘从鹿北嬉口中得知,她住在隔壁鹿家府,是鹿家的长女,家里还有个弟弟。因为一块糕点和弟弟大打出手所以才愤然离家出走,爬墙爬到小姑娘家来。
哇塞,社会。小姑娘心想着,鹿北嬉突然开了口,说道:”既然我都自报家门了,那么你是不是也该自报家门呀?“
小姑娘愣了一下,呆呆地对着鹿北嬉点点头。
“哦...我叫琳。我娘和我爹都是郎中,樊家医馆就是我家开的。嗯...我还有...几个弟弟妹妹。”琳一边思考,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回答。
乖乖,原来我平时喝的那些苦的要命的汤药里的药草都是从你们家抓的哇!鹿北嬉想着,差点就把心里话脱口而出。
“琳琳,我下次可以来找你玩吗?”
琳点点头,想了想又补充道:“但你别再做贼了,走大门就行。”
然后鹿北嬉“噌”地站起来,站到琳的面前,一把揪住琳的衣服领子。
然后两个女娃娃就不顾形象地在院子里痛殴了一顿,鹿北嬉先动的手。
琳不像刚开始被鹿北嬉捂嘴那样呆住了,她很快便反应过来,三两下就把鹿北嬉摁在地上。
鹿北嬉努力昂起头,对上琳的视线后突然就笑了。过了老半天才缓过劲来止住笑,一本正经地对琳说道:“我不是贼。”
琳说:“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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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此后几年内鹿北嬉就经常有事没事都来樊家医馆找琳玩,有时候琳要忙事情,她就乖乖蹲在旁边看着,等着琳忙完,然后拉着她出去耍。
琳也任由着小自己几岁的鹿北嬉拉着到处跑,反正平时忙完了也没什么事可做就干脆放任这个金发小姑娘拉着自己上蹿下跳得了。
鹿北嬉是个暴脾气,经常莫名其妙就生气,最后总是以被琳一个过肩摔摔到地上或抓着头发往墙上撞而告终。
但鹿北嬉就是改不掉脾气爆这个老毛病。
有回鹿北嬉有突然耍脾气了,琳二话不说对着这个臭小鬼就是飞起一脚。
金发小孩缓缓从地上坐起来,一边笑一边道:“我们为什么老是打架啊。”
“你先动的手啊。”琳伸出手把鹿北嬉从地上拉起来,仔细地拍拍她身上的灰尘。“我就奇怪了你个小娃娃脾气怎么这么爆啊?”黑发的孩子叉着腰对着面前的金发小孩问。鹿北嬉挠挠头稍作思考,理直气壮地喊了句我不知道,愣是把琳气得说不出话光是笑。
某天鹿北嬉拉着琳到码头附近看海,嘴里叼着一根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稻草。片刻后鹿北嬉拿掉叼着的稻草,转过头看着琳,神色凝重。
“琳。”鹿北嬉顿了顿。“过几天我要离开这儿了。”
“你...要去哪儿?”琳歪歪头问身边板着一张扑克脸的金发孩子。鹿北嬉面朝大海,长叹了一口气,悠悠地说:“我们家里人准备去美国,说是近几年国内动静越来越大,出去避避风头顺便让我们学点洋知识啥的。”
”那...你可以不走吗?“
”那不行。“
琳只是哦了一声就没再说话了。鹿北嬉往琳身边凑近了些,问她要不要跟她一起走?琳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好吧...“鹿北嬉语气里充满了失望,但好像很快就恢复过来了。刚想起身离开的时候,琳突然拽着她的袖子,小声地说了句什么。鹿北嬉俯下身想问问她刚才说了什么时,黑发的小姑娘站了起来拽着金发小孩往别处溜达去了。
夕阳的曜光将云与天空染成了橘红色,微凉的风吹过耳畔。鹿北嬉和琳一人手里一根糖葫芦。琳稍微偏移了目光,看着鹿北嬉在自己身边叽叽喳喳地讲些零碎事。
“琳琳,那我先回家啦!”鹿北嬉突然停下来,琳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自家医馆的招牌。鹿北嬉一溜烟就跑远了,琳还没来得及说声再见。
“......”琳默不作声,前脚刚踏进门框里,隔壁就突然钻出一个脑袋,嬉皮笑脸的。
“琳琳!你还没用跟我说再见呢!”
琳看着鹿北嬉那双闪着光的绿眼睛,嘿嘿地笑了两声。
“嘿嘿...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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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鹿北嬉一家真的就这么离开了,除了琳还有琳的个别家人以及鹿父在内地里的一些朋友外就没有什么送别的人了。他们并没有过多宣扬自己要离开了,只是向一些亲友诉说些许罢了。
“先生和夫人在海外要多保重啊。“阮夫人笑着说道,用手拍了拍身边孩子的肩膀。“青镜,和叔叔阿姨说再见。”
白发的小孩不动声色地“啧”了一声,露出一张笑脸,喉间发出的是稚嫩的童音:“叔叔阿姨再见。在外要多保重啊。”
一旁的鹿北嬉环抱双臂,目光一直在那群大人和站在自己身边的琳来回游动。
“那边那个人,是你朋友吗?”琳指了指青镜。鹿北嬉托腮思考了半天才回答了琳的问题:“姑且算是吧。”
半晌后道别也道别完了,鹿北嬉看上去像是被父母拉到船上去的。她站在船上对着琳挥了挥手,似乎还说了些什么。但是琳没有听清楚,只是笑着对她挥了挥手。
一旁的青镜瞄了一眼朝着鹿北嬉挥手的琳,然后圈住嘴无声地说了两个字。
鹿北嬉还没从琳那边缓过来,一看到青镜的口型瞬间就躁了,愣是不知道从哪儿拿了个苹果直接扔到青镜头上,下手稳狠准。
“****!”鹿北嬉拍拍手,对着琳笑了笑,然后潇洒地转身离开。
琳看了看身边倒地的青镜,又看看潇洒离去的鹿北嬉,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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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此后琳的生活就陷入了平静,生活就像一口古井里的深水。少了某个小鬼的叽叽喳喳还真是有些不习惯。琳坐在柜台附近与母亲一同整理药草,时不时眺望远方的洁白和蔚蓝。单手支撑着下巴,长叹一口气后刚准备继续帮忙时,一个个子约莫高了琳半个头的少女走了进来开口就是要抓些治疗风寒的药。琳抬头一看对上一双深蓝色的眼睛。
“你是青镜...对吧?”琳迟疑了一下,青镜点点头,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塞在琳的怀里。在琳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率先开了口:“喏,北嬉寄过来的,说是一定要送到你手上。”琳刚想开口青镜又说话了:“好了,现在我的任务也完成了。我娘她受了风寒,让我过来抓些药。“
琳呆呆地点点头,询问了一会阮夫人的具体症状后就跳下椅子抓了些药草给青镜,樊先生站在一旁笑了笑便转身离开。
”谢谢。“青镜付了钱刚打算走,琳终于才开口说了句话:”那个!北嬉...她在那边过的还好么?“青镜双手交叉平放在胸前思索了好一阵子,摇了摇头,道:”不知道。不过应该过的不错罢。“说完便迈着稳健迅速地步伐走远了,使得琳还没有道谢。
黑发少女捏着手里浅褐色的信封,不知道该不该拆开,于是干脆先夹在自己房间的书里留到晚上再慢慢看。
到了晚上,结果琳坐在书桌前,手抖着捏着信封坐了足足半个时辰才颤颤巍巍地拆开信封。
”一年多过去了...你才寄来一封信......“琳自言自语地说着,目光汇聚在信纸上。
一年多过去了,鹿北嬉的字还是那么潦草。琳想着,但现在已经是可以辨认得出形儿的了。
琳,好久不见,最近过的还好吗?这是鹿北嬉信上的第一句话,规规矩矩没有半分躁气,大概是洋墨水吃多了的原因吧。琳想着,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鹿北嬉在信里讲述了她在美国的各种见闻,以及近期的生活状况,洋洋洒洒写了约莫五六页信纸——正反两面都写上了。
本来很快就能看完的一封信,琳愣是在书桌前又坐了一个多时辰才看完的这一封信,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漏。黑发少女长舒一口气,眼里溢满了笑意。抽出几张信纸稍微酝酿了一番后便执笔开始回信。愣是在书桌前坐到第二天早上公鸡打鸣才写完,倒头就趴桌上睡了。
几天后青镜又来抓药了,琳就把前些日子写好的回信塞给青镜。少白头少女瞄了一眼琳又瞥了一眼手里的信,叹了口气后便连同药草一起揣在怀里走人了。
大概过了三四个月后,这封信终于漂洋过海传到鹿北嬉手里。鹿北嬉捏着这封信,想用力又不敢,怕捏出褶子印来,又怕被风吹跑了,于是反反复复用力又减力。拿回家后饭也没吃就干坐在书桌前坐着,傻笑了一晚上。鹿英差点没给烦死,梦里都是自家姐姐傻不拉几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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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两人就这样来来回回传了不少信,青镜也因为经常帮琳传信,一来二去两人也熟识了。某日青镜来为母亲阮夫人抓药,顺便把信递给琳,她探头往琳家里的后院看了看,悠悠地说注意围墙后扬长而去,而琳抓着信满脸问号。
什么跟什么啊?琳挠挠头,她有些不解,但她也没想太多就继续忙去了。直到晚上刚看完鹿北嬉的信件时听见院子里发出声响。第一反应就是家里又遭贼了,于是抓起扫把就往外走,看见墙边有个黑影子,琳刚想把扫把打过去时黑影站了起来朝她走过去。
鹿北嬉咧开嘴笑得意气风发,说了句好久不见,我回来了。
琳问她你怎么又来当贼,小时候当贼当得还没够是吗?
于是两个人就打了起来,最后以鹿北嬉被琳摁在地上而告终。
“你怎么就回来了呀?”琳坐在台阶上问身边的正在拍着灰尘的鹿北嬉。金发少女拍灰尘的动作没有停下,一边拍着灰尘一边回答琳的问题。
“哦,我爹他说让我先回国发展发展——当然我爹也跟了过来。这回暂时不走了,可能得再呆几个月吧。”
“哦...那鹿先生呢?”琳歪着头又提了个问题。这回鹿北嬉总算停住动作,托着腮说:“我爹他刚才看着我爬墙,看完了就回去睡觉了。”
“......”你们家里人还真是神奇啊。琳想。
两个姑娘坐在台阶上一边看星星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唠起嗑来,互相告知对方最近发生的事情。
最近内地也好对面也好,看起来屁事没有实际上再过不久什么事都冒出来了——这些都是家附近的那些老爷爷老太太讲的。琳也不知道他们说的是真是假。鹿北嬉也跟着琳一起叨叨。
突然两个人就都不吱声了,只有风呼呼刮过的声音。还有写作沉默读作尴尬的气氛。
两个人互相盯着对方不说话。老半天后大概是鹿北嬉憋不住了终于想说话了,只见鹿北嬉嘴唇稍微动了动又闭上,最后终于开了口。
正当琳想着终于不用那么尴尬了的时候,鹿北嬉突然冒出了一句我喜欢你。
琳彻底懵了,她环顾四周看看发现这里没别人就她俩个。鹿北嬉以为她没听见就又重复了好几遍。琳忍不住捂住鹿北嬉的嘴,两人脸色通红半天又没说话。
”琳。“鹿北嬉拿开琳的手,一本正经地对着红着脸的少女说:”我喜欢你。“
”好了...我知道了...“琳转移视线不去看鹿北嬉的脸,刚想开口说我也喜欢你时鹿北嬉又说话了。
”琳你刚才时不时整理药草时忘了洗手啊,手上一股子药味。“
”......我真是白瞎了眼会喜欢你。“
于是两人又打了一起来,最后两个人都累的不行,直接躺在地上睁眼就能看到星星。
”琳,我喜欢你。“鹿北嬉又重复了一次,琳瞥了她一眼,笑着说:”你属复读机的吗?“
”不,我属于你。“鹿北嬉看着琳,一本正经地说道。
琳这下子说不出话来了,刚恢复正常的脸瞬间又变得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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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