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料存档】我怎样创造春香的形象--王文娟

在接受任务之初，我一般地知道《春香传》是朝鲜很有群众基础的好戏，它是从三百年前的一个反封建压迫的民间故事发展来的，直到现在还普遍流传着。朝鲜人民非常热爱春香，连七八岁的小孩也认为春香是值得他们骄傲的人物。朝鲜有句俗语：“生女儿要象春香。”从这里就可以想见春香在人们心里留下多么深刻的印象。在开城看了话剧团和朝鲜国立古典艺术剧场专门为我们演出的话剧和歌剧《春香传》后，我知道了完整的春香故事，并深为两次演出所感动，对这个优秀的古代朝鲜妇女产生了很大的热爱，并准备为扮演春香而努力。

朝鲜党政领导同志，朝鲜的许多艺术家，对我们排演这个戏表示了深切的关怀，从作报告、开座谈会、翻译剧本到教舞蹈、教音乐等方面都给了我们很多指导帮助，这不但对我认识春香这个人物和全剧的主题、历史背景等很有好处，他们的国际主义的友好精神更大大地鼓舞了我的工作热情。

对我来说，要完成扮演春香的任务，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最大的困难就是不熟悉朝鲜的古代人民和现代人民的生活。为了解决这个难题，我和徐玉兰同志曾向朝鲜人民作过不少次访问。在每次访问中，朝鲜的父老们总是热情地为我们讲一些古代朝鲜人民的故事，让我们知道了许多当时社会的阶级关系和风俗人情、老百姓在封建制度的奴役下的痛苦以及向统治者们作斗争的情形。一个叫李在铉的老伯，他的祖辈就是“两班”（贵族）阶级，他讲了许多这个阶级的人的故事给我们听。他们都很喜欢讲春香的故事，把春香的性情、好恶和春香所进行的斗争都讲得很生动。听了这些故事后，增加了我们对于古代朝鲜社会的认识。

朝鲜父老们，还教我们学习古代朝鲜社会的礼节和习尚，连怎样举步、扬手和怎样吃饭穿衣都教了。从他们的谈话中，我知道了今天的朝鲜妇女和春香时代的妇女，在生活习惯上有很多地方是相同的，最显著的就是衣服的式样和她们的妆扮了。一个人的衣服式样和妆扮，对他的外形动作是有影响的，甚至可以根据衣服式样和妆扮觉察到她爱美的心理。由于古代朝鲜妇女和现代朝鲜妇女的衣服式样相近，妆扮的差别很小，这也帮助了我去理解古代朝鲜妇女的生活，我可以从现代妇女的举止笑貌中去想象古代朝鲜妇女的生活常态，和她们平日的一些习惯动作。后来，我就以我国戏曲的舞蹈身段为基础，根据剧中人物的感情，参考了朝鲜歌剧和话剧《春香传》的演出，吸收了朝鲜舞蹈的一些动作，再仿效现代朝鲜妇女特别是和春香性格相似的那些少女的神情举动，设计了春香的生活动作和舞蹈动作。

我在朝鲜期间，发现在朝鲜的战场上，工厂和农村中，到处都有着朝鲜的妇女在战斗。她们普遍具有善良、热情、刻苦、勇敢的高贵品质。我曾经接触过这样一个朝鲜姑娘，她在自己的亲人和友人面前有说不出的热情和柔顺，有时会羞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但是，她在对敌斗争中曾被美国鬼子捉住过，敌人对她用尽了威胁引诱的手段，她却丝毫没有屈服。在今天的朝鲜妇女中，这样的姑娘是很多的。看见她们，就使我联想起春香，因为她们不但都很喜欢春香，更有些象春香，她们的优美坚强的性格就是春香性格的提高和发展。朝鲜人民创造春香这个人物并不断予以丰富，正充分反映了他们热爱真理、追求自由幸福和反抗暴力压迫的普遍愿望。春香和朝鲜人民的斗争深刻地教育了我，我更加热爱春香了。在表演上，我更觉得这个人物真实可信了，并迫不及待地要想去表演她；这种认识启发了我运用在访问期中对朝鲜人民的生活及斗争精神的感受，去体会剧本中的春香的思想感情。我觉得只要不是生搬硬套，而能结合角色的性格和历史环境，现实生活中的人物是可以作为表演古代人物的借鉴的。

我对春香的身世和她的性格的形成是这样去理解的：春香，是古时朝鲜一个艺妓的女儿。艺妓在当时是被看作比“贱民”还低下的人，艺妓的女儿按说也就不会为人所瞧得起，但春香却被南原一带的人赞美为女中君子，这不是没有道理的。春香的母亲月梅，年轻时给南原成使道做过“守厅”（侍妾），生下春香后，成使道便调升汉阳，不久病死在任上，他死后月梅因身为艺妓不能进“两班”家门，故未被成家家族承认而遭遗弃。月梅为了不再受侮辱与损害，摆脱了艺妓生涯，母女相依为命，度着漫长的岁月。春香不但很美丽，并因自幼勤读诗书，有文才，能赋善歌。月梅的悲惨命运和对春香的希望——希望她能做一个堂堂正正而不被人玩弄的人，对春香的影响是很深刻的。这使春香立志要保持自己做人的清白和高尚。春香能安于贫贱；又因从小时候关于人摧残人的故事听得很多，她对不幸的人（包括她的母亲）是深切同情的，她虽不明白社会为什么那样黑暗，但对骑在人民头上的“两班”却是痛恨的，当然更不会对“两班”中人抱任何幻想。春香既然如此有志气，人们要赞美她为女中君子就是十分自然的事情了。我在表演中，把春香的生活从“广寒楼”到“爱歌”作为第一阶段，从“别歌”到“狱中歌”及最后“赋诗”作为第二阶段。第一阶段表现春香和李梦龙的相识相爱和婚后的美满幸福生活；第二阶段表现两人被迫分离和经过曲折艰苦的斗争又终于团聚。

第一场“广寒楼”是在端阳节日广寒楼前展开的。我和其他少女一同出场，带着同样欢度佳节的心情，和她们一起高歌曼舞。直到驴铃声响，使道公子李梦龙来了后，我才开始流露出春香的不同性格。不少姑娘都想藉此一睹“两班”子弟李梦龙的风采，我却 表示出并不感到兴趣，走向桥那头去了。随后回家路经广寒楼碰见李梦龙时，我仍是独自往回家的路走去；直到李梦龙很恭敬地招呼春香，并因慕她的文才而邀请她登楼赋诗时，我的内心才略有所动，觉得一个“两班”子弟竟能有礼貌地对待民女，倒是难得的。但我立刻就想到，这个险恶的世道，人心难测，同时端阳节的广寒楼游人甚多，随便与一个男子特别是“两班”子弟交往，是不妥当的；因此，便委婉地说出“深锁闺阁，粗陋寡闻，岂能称文”的话来，并准备告退。当李梦龙又歉意很深地着急问道：“小姐……如此说来……后会无期了？”我才被这种激情和诚意所感动；但仍然不便和对方谈下去，只从“蝴蝶可以飞上花朵，花朵又怎能随蝶飞舞”的回答中，隐约地表示了春香的态度。 
“蝴蝶可以飞上花朵，花朵又怎能随蝶飞舞”这两句词的寓意是很深的。我在念这两句词时想恰当地反映出封建礼俗对于春香的约束，和她的含蓄、审慎、深沉、高贵的情操。李梦龙的诚实、纯洁、热情和有才气 ，给春香的印象是好的，但是在七岁男女不同席的社会里，春香是不敢在外边与男子交往的，并且对李梦龙的印象虽好，但到底还只是一时的感觉，何况李梦龙又是个“两班”子弟，不能随便就信任。她心想，李梦龙如果真是个纯洁的好人，又对她有敬意的话，何必一定要在这不便男女交言的地方表示呢？很可以另找机会来向她表示，到那时她才能对李梦龙有所信任，因此她才以那两句话来回答。

“百年佳约”一场在春香和李梦龙相识的当天晚上。戏开始时，春香已有些钟情于他，担起了心事，她琴声不断，对使女香丹唱道：“梨花庭院春意浓，……我真不想入梦中。”果然李梦龙就来到了她家。春香发现了他的到来，惊喜不已，我怀着不知怎样是好的心情跑进书房躲藏起来；随后又带着怪难为情而又必须端重有礼的表情，应母亲月梅的呼唤出来与他相见。从这里起，在这场戏中我被规定只能坐在月梅与李梦龙的一旁，没有说和唱。但是，春香在当时的内心感情却是十分复杂的，我不能把这场戏看成是个冷角，象木头一样地呆在那里；我的感情必须和同台的人物交流，并赋予人物应有的动作和表情。我从书房出来后，虽不好意思正面注视李梦龙，但一直是最关切地在倾听着他和月梅的谈话，似乎已早知他的来意，但仍仔细地听着他到底要谈些什么。当李梦龙向月梅讲出“与春香在广寒楼前见一面，无限钦佩敬爱她，因此一片诚意求婚嫁”的话后，我内心里喜悦极了，并感觉到李梦龙真是热情诚实的人，不等月梅回答我早已默许了他的要求。但当月梅对婚事表示要从长计议，并向李讲述母女身世和所以要从长计议的原因时，我的感情就应该由喜悦变化得复杂矛盾起来。因为月梅惧怕“两班”子弟无真情，高攀“两班”是令人寒心的，她自己的遭遇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她当然不希望女儿重蹈自己的覆辙，月梅所讲的都是血泪交织的往事，必然唤起春香无限的深思，提醒春香对于婚事必须审慎对待，这就构成了春香内心的矛盾。直到李梦龙进一步向月梅恳求“莫为门第不许婚”，表示“与春香结发夫妻共白首，海枯石烂不变心”，又亲笔写下婚书后，我的心情才逐步由疑虑而进到信任，最后献出珍贵的爱情，并无限喜悦地沉浸在对幸福的美妙向往里。当月梅表示许婚并叫春香讲讲自己的心思时，我的表情是紧低着头，许久都说不出话来，好象忘记了一切，没有听见旁边还有人在说话似的。月梅走下后，春香与梦龙同饮新婚喜酒，我仍然是以喜悦娇羞并端重有礼的神情来处理的，没有放纵不拘的庸俗表现，这样才能把春香这个纯洁高尚的少女真实地表现出来。

“爱歌与别歌”这场戏，在全剧中占着很重要的位置，是春香和李梦龙的爱情生活从幸福高峰陷进痛苦深渊的转折点。我在这场戏中首先把握的是：春香从一个纯洁天真的少女转变成一位妻子后，对于新婚的甜蜜以及对未来生活的更加美好的祝望的感情。这是一个月明如镜的晚上，春香梳妆好了，正等着李梦龙的来临。远听驴铃声近，李梦龙来了，春香躲闪在花坛后面，李梦龙发现了她，她说：“我早知道你一定会找到这里来，因为这里是你最喜欢的地方”（李初次来访春香时曾躲藏在花坛后面）。这些地方我是用活泼淘气的样子来表演的，这样才能比较生动地渲染出二人新婚时欢乐幸福的气氛。当春香和李梦龙同以非常天真的情感来炫耀他们的爱情时，需要发挥丰富的想象力来描绘出歌词中幻景般的画面。同时我着重运用了舞蹈来表达春香当时的感情。例如唱“海水哪有鸟儿好，我要变双宿双飞鸳鸯鸟，飞过青山绿水间，飞上高空到九云霄”时，我边唱边舞，好象真的变成了鸟儿在自由自在地飞翔一般。

在这欢乐的时刻，官童房子传来李梦龙的父亲调升汉阳的消息，李梦龙又要求春香和他同去汉阳，母亲月梅也因此感到很大的安慰，春香也很兴奋；但不幸的是李梦龙的父亲竟不承认他和春香的夫妻关系，并辱骂春香上“小妾”，这对春香的打击是无比沉重的。我每表演到这里时，就象从万丈高峰跌进了无底的深坑。春香在极端沉痛的情形下，对李梦龙不免有些责难。月梅眼见自己的女儿要遭遗弃，更是伤心愤怒。但是，在这里我并没有撒泼地大哭大喊，而是主要去表现春香因对爱情的深深信赖，以及抑制住自己的痛苦，体谅丈夫的困难，劝慰母亲不要为难公子的高贵感情，并用这种感情来传达出春香对李梦龙“纵然白头也等候”的坚决意志。这种意志是支持春香以后生活的重大力量。

春香为了保持爱情的纯洁，不甘忍受侮辱压迫而向强迫她为“守厅”的卞学道进行英勇斗争的坚强性格，主要表现在“一心”一场。我在排练期间，曾经在这场戏中犯过太软和太硬的偏差。软，是由于我觉得春香是个文弱女子，没有遇见过这种意外恐怖的事情，所以应该表现得软些，特别是受刑时更表现了害怕、很吃不消、几乎要开口求饶的样子。硬，是因为软的表现经同志们指出了不恰当后变过来的。我以为春香即是个有志气的女中君子，她必然万分坚强，于是就在形式上去表现“坚强”，连拷打也硬挺住，好象春香是钢筋铁骨的。经过反复思考和导演的启发帮助，才明白了这种软和硬的偏差都是因为对春香当时的思想感情和处境缺乏深刻体会之故。比如，“一心”和“爱歌与别歌”在舞台上虽只是一场之隔，但在时间上却是隔了三年，李梦龙走后三年中春香的生活和思想究竟怎样？当时我的内心里还是一片空白。后来对春香这三年中的生活有了些体会。我设想：春香自与丈夫别后，不闭门不见生人，终日为思念李梦龙而痛苦，脸上不见一丝笑容；但她对爱情是坚信不渝的，她相信夫妻一定能够重聚，对将来带着扑不灭的希望。同时，在那个黑暗的世界里，善良的百姓随时都有遭到不测灾祸的可能，因而她不免常常在为平安而祈祷。可是，不幸的事发生了。卞学道三番五次令衙役来传她到公堂去，她明知卞学道不怀好意，却没法子不去。春香是个有智慧的人，她虽然非常愤怒，但仍尽力使自己平静下来，思考着如何应付，她企图到公堂上去讲清道理，让卞学道放她回家。根据以上的设想，我现在就是深具戒心，沉着机智地走上场的，见了卞学道，处处以好言回禀。随后，因为他蛮横无礼，威胁利诱，我才由好言回答变为隐约嘲讽，直到忍无可忍之时，便只得不顾一切，进行正面的反抗，义正词严地驳斥他：“若是一旦边疆贼寇来，请问使道你难道也为了贪生怕死，甘心卖国事二君吗！？”画押时在罪状上大书“一心”二字更是对他的有力还击。卞学道看了“一心”二字后，气得暴跳如雷，但我却挺着胸坐在地上，象泰山一样不可动摇。这样，春香的反抗行为才是符合实际的。接着就是卞学道残暴地对春香使用杖刑。这里的表演应该是：春香所受的皮肉之苦是很厉害的，但她反抗压迫的意志却无比坚强，因此纵然百杖千杖，她仍须在疼痛难当、死去活来的情况中英勇慷慨地高呼：“不事二君，不嫁二夫之理照耀东方。”在春香受刑昏死过去和披枷带锁下狱等处，我仍是咬紧牙关，左手握着拳头，以表示死不服罪和死也要反抗的意志。

在“狱中歌”中我也曾走过弯路。这场戏描写春香临死不屈，并在为难关头耐心地安慰母亲和周详地体贴丈夫，这是春香的崇高的思想性格发展的顶点。但我过去却纯粹是从温情上去理解春香的感情，并处理这场戏的。特别是当李梦龙前来探监时，我是用一种深受委屈，娇柔哀怨的心情来表演的。这就歪曲了春香的精神面貌，演成一般的夫妻团圆、庸俗的儿女之情的戏了。这场戏在开始时，春香的的确是很感伤，难过的，因为次日卞学道就要杀害她了，而自己心爱的丈夫却远在汉阳，全不知道两下就要永别了。从春香那“但愿轻风送细雨，把万千愁绪往汉阳送”的唱词中也可看出她当时的心情了，但这只是春香当时感情的一个方面。她当时主要的精神状态应该是临危不屈，视死如归。而且她即使有些感伤难过，其原因还包括死后将丢下饱受人世风霜煎熬的老母亲等。春香盼望临死前能与李梦龙再见一面，不仅是想获得一些安慰；而且要想向李梦龙一述海样深的仇恨：“望郎君他日得志时，莫将冤仇付东风”。

现在，当我演到看见李梦龙来探监时，我喜悦，悲伤，万感交集，热泪盈眶，我对李梦龙说：“郎君呵！我终于把你等到了！”春香对李梦龙不忘誓言、跋山涉水前来探望她的情意，觉得比海水还要深长，精神上感到了无比的安慰和骄傲。我在表演中似乎忘记了死刑的逼近，忘记了仍是在黑暗的地狱，并有意让捏在手中的铁链自然地掉了下来，以表现春香一见李梦龙就万分满足的心情。当月梅发现李梦龙成了“花郎”（乞丐），感到女儿无救而绝望呼叫以后的一段戏，是表明春香贫贱不移的高贵品质的一个极重要的关键。月梅哭叫时，我也看到李梦龙的破衣而微微一惊。这一惊只是为了点出：李梦龙来到后的这些时候，春香根本没有去注意他的穿戴，只是由于月梅的哭叫才发现他成了“花郎”的事实。这里我也只是微微一惊罢了，没有什么怀疑和焦虑的表情，并且又明显地表示出并不因李梦龙成了“花郎”而有丝毫的失望之意。我认为这一点是非常重要的，因为李梦龙对爱情的忠实，已满足了春香对他的最高的也是唯一的要求。因此，春香临难前对母亲的宽慰，对李梦龙的热爱与体贴，对他们日后生活的妥善安排等，我都是以镇静安详的态度去细致地加以表现的，这样才能把春香的高贵感情传达给观众。

最后的“赋诗”一场，春香的戏比较少，但在整个表演中仍是不可忽视的。这场戏是春香与李梦龙正式团圆。春香被押到公堂上来，她是意想不到会发生这一幸运的变化的，因为她并不晓得李梦龙是假扮“花郎”而实际上作了御史；而且卞学道今天又非杀害她不可，她既不愿忍辱贪生，当然就准备英勇赴难；所以我是带着从容不迫、视死如归的神情，以坚定的脚步走出场的。春香被押上堂后，卞学道说：“你抗上违命，目无法纪，今日处斩，还有何言？”春香不屑作答；我看也不屑看他一眼，心想：“你少唠叨无耻了，要杀就快开刀吧！”我正要被推下去斩首，忽有衙役高喊“御史出道！”堂上人等都乱成一团，这时我仍然没有别的想法，而是一种管他来了什么“史”我也只有等着受刑的安然态度。不这样，就很可能把春香演成一个企图侥幸活命的毫无勇气可言的人；在观众方面则会误认为春香早知李梦龙要来救她，而使“狱中歌”一场的真实性受到损害。当御史听了春香申述冤情，便下令开去春香身上的锁链，并将贪赃枉法强占民女的卞学道下狱候斩时，我一直低头跪着，不与李梦龙对面，内心里是一种惊喜和诧异不解的感情。到接过分别时赠给李梦龙的指环后，我才赶忙抬头，看见上面站着的御史原来就是李梦龙，我用一种好似从伤痕累累的身心里发出的胜利声音来亲切地呼唤“郎君！”并急切地投向李梦龙的怀抱。春香和李梦龙曾经天真设想过的一切美丽幸福的景象，这时都变成现实了。春香的扮演，加强了我对生活中的一切真诚美好事物的热爱，对一切虚伪、势利、强横和残暴人性的思想和行为的无比愤恨。在扮演春香的过程中，我感受到了一种说不出的幸福，春香的精神充实了我的生活力量，增强了我对艺术事业的信念。凡是当过演员的人，是一定能体会到扮演一个为自己所热爱的角色时的心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