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泰注意到老人家里好像少了什么，问道：“大爷，您那条蛇呢？”
老人不以为意地说：“丢了，不知道爬到哪里去了。”
周泰差一点骂出脏话来，一条毒舌丢了你倒是早说啊，万一爬到自己家里咬到他，他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这老头太不靠谱了，难怪周泰前任房客对这个老人这么抵触。
换好了灯泡周泰赶紧和老人道别，那条蛇还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藏着呢，老人也看出了周泰的顾虑，也不挽留。
临走时周泰下意识地又看了一眼那个八哥。
那只八哥正好也在看着周泰，显然周泰下意识地动作让她不知所措，它的眼神避无可避，这个时候它开口狠狠地说了一句：“你在看我，我就弄死你！”

4
从乔波那里回来后，周泰在街边的药店买了一些雄黄，电视剧里说这东西能驱蛇，是不是真的有用他不敢确定，不过是给自己一点儿安慰而已。
夜里周泰睡得很不踏实，噩梦一个连着一个，最清晰的一个大致是这样的：周泰得了一种想象力丰富的病，不知道为什么被一个变态的的罪犯绑住了手脚，关在了一个狭小的空间里，连转身的余地都没有，周泰的脸几乎贴着墙壁，面前挂着一截又粗又黑的绳子，一条巨大的蛇在他面前扭动着，就是不咬他！那种绝望就像是死刑犯等着被枪决，却迟迟不开枪一样.......
周泰从噩梦中惊醒，冷汗顺着额头流了下来，等真切地在梦里见到一条毒蛇的时候，就会明白弗洛伊德关于梦里出现蛇的那段解释有多扯淡了。周泰抬手去擦脸上的冷汗，那一瞬间他像石化了一样，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两个小小的红点，周泰被那条该死的毒蛇咬了。周泰没时间去追究那条蛇是怎么出现有事怎么消失的，他在思考是不是应该给120打个电话，但是他马上否决了这个想法，因为等救护车到了的时候他可能已经是个尸体了，周泰决定自己去开车去医院，他尽量让自己的动作又轻又慢，这样毒液在他身体里流动得会缓慢一些。
坐在车里，周泰迅速地权衡了一下，最近的医院离他这里大概有十几分钟的车程，他可能没有那么多时间了，周泰整条手臂已经麻木得没有知觉了，他决定赌一赌运气，乔波的店就在不远处的街角。

周泰摔倒在乔波店里的时候，正巧赶上乔波准备打烊，乔波看到周泰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赶紧把他扶到椅子上，周泰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但是意识特别的清醒，可能是临死之前的回光返照吧。幸好乔波注意到了周泰手上的伤口，他急忙找到了一把很锋利的小刀，他割开了周泰的伤口，让乌黑的毒血顺着伤口流了出来，周泰静静地看着，手上已经没有一点儿知觉，现在他唯一的感觉就是冷，等到流出的血变回了应有的红色，乔波才拿出一只针管，将液体全部注射到周泰的身体里。他说这是抗毒蛇的血清。
要是周泰像平时一样行动方便的说，他一定会捧着乔波的脸亲一口，乔波真是神了，连抗蛇毒的血清都有，后来周泰才知道，他和乔波说了邻居的蛇丢了之后，乔波就准备了这支血清，乔波说他总有一种预感会用得到。
周泰在乔波哪里睡了整整一夜，乔波把那支救了周泰小命的小刀送给了他，说是最近接连出了好几起入室抢劫的案子，让周泰防身用。
周泰拿着这把很锋利的小刀，唯一的想法就是杀了那个老头，还有他的八哥。

走廊
通常，每一扇门前都有一条走廊，通向某个或熟悉或陌生的地方。也总会有一扇门，打开之后你不知道它会带你去什么地方。
1
一股浓重的消毒水的味道涌进了杨涛的鼻腔，他一下子就坐起来打了几个喷嚏。
杨涛这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病床上，房间里的墙壁有点儿发霉，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有些阴森。头顶一个巨大的吊扇还在有气无力地转着。一个警察此时正在病床不远处的椅子上打着盹儿，不时发出轻微的鼾声。
好半天杨涛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医院里，他想起一些片段，猛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一点异样的感觉也没有。他长长松了一口气，就像做了一场冗长的梦。
他蹑手蹑脚地翻身下床，生怕吵醒那个打盹儿的警察。
窗外被夜晚涂的漆黑一片，只有窗台上那一束花让这紧张的气氛里平添了些许的色彩。
杨涛把那束花从那个笨重的花瓶里抽出来，轻轻地放在了一边。随后，拿起花瓶狠狠地砸在了那个警察的头上。
一下、一下……直到警察的头骨已经变形，花瓶依然没有砸碎。看着甚至没来得及惨叫一声就倒在了血泊里的警察，杨涛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杨涛踉踉跄跄地向门外走去，手就要摸到门的把手的时候，他突然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应该已经死去的警察。杨涛想起来，刚才花瓶砸在那个警察头上的那一瞬间，他好像看到了那个睡着了的警察笑了一下。

2
杨涛顾不得那么多，他现在只想逃离这里。手刚刚接触倒霉病房房门的把手，一股幽暗的冷意顺着手掌蓦地窜进了他的记忆深处。
似乎是很久远的事儿了，那时的杨涛还是一群整日喜欢嬉闹的孩童中的一员。他们中有一个孩子最小，杨涛忘了他叫什么名字，只记得大家都叫他小五。小五总是喜欢跟在杨涛的后面叫他涛哥，杨涛却很讨厌他。
有次几个孩子凑在一起玩捉迷藏，其中就有杨涛和小五。大家玩得很开心，除了小五，因为无论他藏在哪里都会被人找出来。
小五开始低低地啜泣，听得杨涛非常烦躁。忽然杨涛眼睛里闪出狡黠的光。他走到小五的身旁低声说：“走，我带你去一个谁也找不到你的地方。”
小五猛然地睁大了眼睛，用力地点了点头。
新的一轮游戏开始了，杨涛带着小五走到一间废弃的工厂前，用一根捡来的铁棍撬开了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门后是浓的散不开的黑暗，片刻之后才看清有通向地下的台阶。杨涛大步走了下去，小五犹豫了一下，也跟了下午去。
这是一座废弃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防空洞。在工厂还没有废弃的时候，杨涛的爷爷是工厂里的工人。爷爷经常告诉他要远离那座防空洞，虽然杨涛不知道一座废弃的防空洞危险在哪，但好奇心一直在抓着他，让他心里一直发痒。
杨涛对小五说：“谁都不会发现你藏在这儿的！”
小五看着四周漆黑一片，用颤抖的声音说：“涛哥，我怕！”
杨涛笑了笑说：“等玩完之后我就过来接你！”
小五怯生生地点了点头，眼泪快要出来了。
走出防空洞，杨涛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他用力关上了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

6
高中毕业后，杨涛没考上大学，在社会上游荡了几个月，口袋里只剩了几枚硬币。
就在他为晚饭的着落发愁的时候，一双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杨涛突然打了一个冷战，隔着衣服他竟然感觉到了那只手刺骨的寒冷。
杨涛回过头，一张陌生却带着点似曾相识的脸冲他笑着。
杨涛没好气地说：“你是谁？想干吗？”
那个人笑了笑说：“涛哥，你都把我忘了？这么多年没见，你一点都没变，走，找个地方咱哥俩喝一杯！”
杨涛一听有人要请他吃饭，心里一乐，含糊地说：“嗨。是你小子呀，这么多年没见去哪发财了?"
在一家不错的馆子里，那个人点了一桌子的菜，杨涛好久没有吃过这么好的菜了，也顾不得吃相便大快朵颐起来。那个人坐在杨涛的对面，只是笑。明亮的灯光把那个人的脸照的愈发苍白。
直到杨涛再也吃不下的时候，他才打着饱嗝：“兄弟，看来你混得不错，有什么发财的路子也给哥哥指一条吧。“
那个人笑了笑，好像就在等他这句话。他说：“钱好说，关键是......”
杨涛急问：“关键是什么？”
那个人说：“关键是你有没有胆子！”
杨涛长出了一口气说：“我现在就剩胆子了！”
那个人不说话，脸越来越白了，笑意也越来越浓了。
在一条昏暗的胡同里，杨涛和那个人躲在暗处，那是灯光与视线的死角。那个人告诉他，一会儿有一个女人经过，女人自己有一间店铺，每天都会把一天的营业额带回家锁在保险柜里，只要在这个女人身上狠狠捞一笔，够他们潇洒几个月了。
杨涛动心了，他狠狠地吸着烟，静静地等待着他的猎物。暗红色的火光让他身边的那个人的脸一隐一现。

7
杨涛走了好久，他觉得离尽头那扇门的距离似乎始终没有变过，这让他惊出一身冷汗。此时，身边的墙壁上有一面镜子，上面用鲜红的字体写着“消防”，这样的消火栓在公共场合随处可见。
杨涛愣愣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镜子里的人也愣愣地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一种担忧，他觉得自己可能再也走不出这个走廊了。
突然，他好像发现了什么一样。他盯着镜子看了好久，总觉得哪里不对，他用手摸了摸脸，镜子里的他也摸了摸脸。他做了一个鬼脸，镜子里的他也做了一个鬼脸。他扬了扬左眼上的眉毛，这是杨涛刚学会的动作，镜子里的他楞了一下，没有跟着他做。
杨涛怪叫一声，打碎了那面镜子。杨涛看着满地的碎片，那根本不是镜子，那只是一块普通的玻璃。那刚才玻璃里面的是谁？杨涛已经不敢想了，他发了疯似得向前跑。
尽头那扇门突然横亘在了杨涛面前。杨涛蓦地停下脚步，差点撞上。杨涛愣了片刻，一种被玩弄的感觉越来越浓了。
杨涛伸手去开门，眼睛下意识地向门上那盏幽幽地绿灯瞥了一眼。
汗水瞬间浸湿了杨涛的衣服，他傻了。那上面写着的根本不是“安全出口”而是“停尸间”

杨涛将白布草草地盖住了女人的脸，向第二具尸体走去。
第二具尸体的脸让杨涛愣了好半天，然后他才猛的意识到那分明就是自己的脸，就像是被雷击中一样的惊愕，他分不清这是一场阴谋还是自己真的死了，他宁愿相信这是一场梦。
突然，第三具尸体动了一下。杨涛听到了笑声，那是没有忍住的笑声。
杨涛颤颤巍巍地撤掉第三具尸体上的白布，是他！
是那个人，他在大街上认出了杨涛，他要带杨涛找发财的门路，他把杨涛卷入了这诡异的场景里。
那个人用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说：“涛哥，你说的没错，躲在那个地方，果然没有人能找到我......”
杨涛头皮像是炸开一样，那是小五的声音！难怪这个人让杨涛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杨涛结结巴巴地问：“你......你是小五？”
那个人笑着说：“涛哥，现在我也带你去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你别害怕呀......”

9
一股浓重的消毒水的味道涌进了杨涛的鼻腔，他一下子就坐起来打了几个喷嚏。
杨涛这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病床上，房间里的墙壁有点儿发霉，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有些阴森。头顶一个巨大的吊扇还在有气无力地转着。一个警察此时正在病床不远处的椅子上打着盹儿，不时发出轻微的鼾声。
好半天杨涛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医院里，他想起一些片段，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一点异样的感觉也没有。他长长松了一口气，就像做了一场冗长的梦。
他蹑手蹑脚地翻身下床，生怕吵醒那个打盹儿的警察。
可记忆中，又好像不是......

10
乔波拿着杨涛的病例问医生：“大夫，我朋友怎么样了？”
医生白了乔波一眼，说：“死不了，就是植物人，真便宜这种人了。”大夫知道杨涛是警察送来的犯人，他们对这样的人一直都没好感。
乔波微笑着向医生道谢。知道杨涛再也醒不过来了，他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乔波不知道杨涛正在一场无限循环的梦魇中万劫不复。
乔波有一个弟弟叫小五，他们两个人长得很像。

枕头
不知道你活得是否坦荡，只是当你的生活中出现了一个你想避开的人，那么你的背后就永远多了一双眼睛。
1
刺耳的警笛声打破了小允的梦境，梦里他看见了妈妈，妈妈笑得那么慈祥。
徐老师死了。
警察叔叔来的时候小允和其他小朋友都在睡午觉，警察封锁了这个幼儿园，所有的小朋友都集中在休息室等待着家长。一双双惊恐的眼睛不安地四处张望着，胆小的孩子居然哭了起来，恐惧就像会传染的瘟疫一样，越来越多的孩子开始大声地哭了起来，小允抱着枕头看着他们，心里说不出的鄙夷：至于吗？不就是死人了吗？

爸爸说她是小允的新妈妈。
大人的话总是这么矛盾，上个月爸爸还亲口告诉小允，妈妈已经死了，可是现在又让他向一个陌生的女人叫妈妈。
徐老师的尸体被担架抬了出来，尽管小允趴在爸爸的肩膀上的距离也很远，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那就是徐老师，因为白布下面露出了一缕染成褐色的头发，那是徐老师的头发。
小允把枕头抱紧了一些，没人注意到他从枕头上拿下了一根头发，把它轻轻地扔了出去，它在阳光的照耀下隐隐散发着褐色的光泽。

2
大龙常常用嘲笑的口吻对小允说：“你是个没有妈妈的孩子！”
小允懒得跟他解释为什么没有妈妈。
上午做游戏的时候，大龙说：“为什么你总是抱着枕头？借我看看好不好？”
小允说：“那可不行，我答应过乔波叔叔，这个枕头谁都不让碰。”
大龙不知道乔波叔叔是谁，他撇撇嘴说：“不就一个破枕头吗？我家里还有更漂亮的呢？”
小允争辩说：“我的枕头才不是破枕头，我告诉你，我的枕头会杀人的。”
大龙又撇撇说：“吹牛！”
小允耐心地解释说：”我不骗你，我的枕头真的会杀人。“
大龙说：”小允不害臊，净吹牛！“
小允不愿意和他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以大龙有限的智商怎么能理解这么深奥的事情呢！小允心里想还是乔波叔叔最好了，他肯相信自己的枕头会杀人。
大龙看小允不理他，便拽住小允的枕头，小允急忙用力将小龙推倒，把枕头夺了回来，它会杀了你的！”
这个没出息的大龙竟然坐在地上大哭起来，他的哭声又大又难听。
徐老师过来问：“怎么回事？”
大龙指着小允说：“老师，他推我！”
徐老师责怪小允：“小允。你为什么欺负小朋友“
小允说：”是他抢我的枕头！“
说到这儿，大龙突然不哭了：”老师，小允说他的枕头能杀人！”
徐老师怒视着小允，对他说：“小允，以后你要是再胡说八道吓唬小朋友，我就告诉你爸爸，让他打你的屁股！”
小允委屈地说：“我的枕头真的能杀人！”
老师摇了摇头说：“放学后让你的爸爸等着我！”
大龙一脸得意地看着小允。
小允心想，走着瞧！

3
新妈妈对小允很好，这让他对自己的妈妈多少有点愧疚，小允真的很需要一个妈妈，不管是新的还是旧的。
晚饭的时候，小允穿着新妈妈给他买的新衣服。
爸爸笑着说：“小允的衣服真帅气！”
新妈妈幸福地笑了，爸爸看她的眼神充满了爱意。他从来都没有这么看过小允的妈妈。
不过小允还是高兴地说：“这是新妈妈买给我的！”
爸爸皱着眉说：“什么新的旧的，妈妈就是妈妈！以后只准叫妈妈！”
小允天真地说：“我原来的妈妈是妈妈，这个当然是新妈妈了！”
爸爸的眉毛拧成了一个疙瘩，语气也更可怕：“要我跟你说多少遍你才能明白？你原来的妈妈已经死了，现在她才是你的妈妈！”
爸爸严厉的语气让小允不知所措，泪水划过脸颊的时候，是那么凉。
新妈妈娇嗔道：“他还是个孩子，你那么凶干什么？新妈妈不也是妈妈吗？”说着抱起小允，说着安慰的话。
爸爸讪讪地笑了笑，紧皱的眉头也舒缓了下来，严重的暖意更深了。
晚上，妈妈在小允的梦里不再是慈祥的了，神情冷漠得让人胆战心惊，她一定觉得小允背叛了自己，小允实在不敢一个人面对她。

他抱起枕头，走到了爸爸的房间。
灯还亮着，爸爸不知道在和新妈妈说些什么，小允的到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新妈妈说：“小允，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觉呀？”
新妈妈的声音柔和而温馨，听起来让人很舒服，小允越来越觉得有一个妈妈真好。
小允说：“我谁不知道，想和你们一起睡！”
爸爸说：小允，你知道吗，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现在是个男子汉，男子汉怎么能和爸爸妈妈一起睡呢？”
小允说：“我不，我就要和你们一起睡！”小允把恳求的目光投向了新妈妈，他已经习惯向她撒娇了，这感觉就像他真的是自己的妈妈一样。
终于，新妈妈说：“好了，就让他在这睡吧。”爸爸也无奈地笑了笑。
小允高兴地跳上了床，搂着新妈妈的脖子说：“太好了，你看我把自己的枕头都带来了，这样就不会把口水留在你们的枕头上了！”
新妈妈笑了，爸爸的眼神却变了，他一把推开小允，脸色铁青地问：“你在哪找到的这个枕头？”
新妈妈被爸爸的语气也吓了一跳，刚要张口，爸爸却一挥手，让她别说话。
小允说：“是乔......”他突然想起来，这是他和乔叔叔的秘密，小允想了想说：“是在妈妈的身边捡到的，你闻这上面还有妈妈的味道呢。”
说着小允把枕头递了过去。
爸爸一把抢过枕头，重重地打了小允一巴掌，说：“滚回你的房间！”
新妈妈急了：“你打孩子干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