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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 林(蒙古族)


1楼2016-03-01 11:16回复

    “章古图海子的芦苇,
      不是种的是自长的。
       娇小年轻的蔚林花儿,
       不是画的是天生的。”
    艰难的岁月伴随着米德格额吉,流过了十八个春秋。
      额吉的被繁重家务压弯的腰现在可以直一下了,因为儿子安明盖已十八岁。他现在顶事儿啦。
      明盖一天到晚,几乎在马背上晃荡过的。又是牛群,又是马群,还有羊群,东奔西跑,忙得他团团转。他连从马背上下来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额吉也一点不闲,缝缝补补,洗洗涮涮,捣奶熬茶的零碎事儿几乎全压在她的肩上。
      这家急需一个操持家务的媳妇儿。
      额吉累得动弹不了时就给儿子发火:“快给娘找个儿媳妇吧。要不我会被这些家务拖垮的!”
      额吉碰见熟人就恳求给儿子介绍个合适的姑娘,明盖的家庭条件好,再加上小伙子率真,好几个人要给明盖做媒,但都被明盖婉言谢绝了。额吉为儿子的终身大事操碎了心。
      “你不要挑来选去的!”额吉生气了,“敖力玛要介绍的姑娘我看挺好的。”
      额吉除了这样劝说外,还每天早上点燃香,跪在佛龛跟前,双手合十为儿子的终身大事虔诚祈祷。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明盖还没有给额吉领回来儿媳妇。
      那些旧相识和新认识的姑娘们都不合明盖的心意。他眼前虚幻地晃动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姑娘,她常常在梦中朝他粲然一笑……那才是明盖的意中人,他总是隐约感到这个意中人在远方。
      明盖祖辈上是个远近闻名的富裕户,但有个不成器的儿子,年迈力衰的父母简直拿他没办法。他就是米德格额吉的丈夫,明盖的父亲。
      这个甜言蜜语的浑小子,说是出去做买卖,实则逛窑子耍赌。啥时候输光了卖皮毛赚的钱,才垂头丧气地回来。
      有一次,他没东西还债,被赌徒们剁了中指,失去中指,他还不罢休,赌得越发厉害了。他已成了十足的赌棍。输光就跑回来胡搅蛮缠地跟媳妇要钱,不给就打,米德格被他打得皮开肉绽。
      一天中午,他突然口吐白沫,两眼翻白,倒下就再也没起来……他是过度劳累致死。一天一夜,不吃不喝,连轴转地赌博,他那瘦弱的身体能支撑吗?死得其时,要不他不但输光家当,而且把媳妇也会输掉的。
      米德格额吉和明盖母子俩经十几年的努力,才使濒于倾家荡产的家有了一线希望……
      日子像老人手上的串珠,一天接一天地过去了,明盖已二十岁,他还没找对象。沙原上大龄青年是少见的。于是闲言碎语纷纷扬扬地在沙原的阴影里传播开来。
      有人说,明盖眼高。
      有人怀疑明盖有生理问题,“要不二十岁了,怎么还不找对象?”
      明盖对那些闲言碎语,置若罔闻。
      白热的太阳,投射着灼人的光。牧马奔波了一晌午的明盖感到很累,便瘫躺在热烘烘的明沙上睡了。沙原很静,黑马叮当着嚼环吃着沙蓬、沙竹……他又梦见了那个眉清目秀的姑娘,姑娘的歌喉不错,明盖被她的歌声迷住了。
      黑马的嘶鸣声把他从梦境里拉回到现实,明盖掸着衣袖上的沙粒站起来。瞧,不是梦里,在沙原上有位姑娘在歌唱哩,歌声恍惚从东边传来……沙原宁静肃穆,那悠扬的歌声不绝如缕,像是从东边飘忽而来。
      那歌声带点稚气,能判断出是十六七的姑娘,谁家的姑娘在歌唱?东边既没有牧羊女,也不见什么赶路的人。
      明盖清楚地知道,方圆几十里没有这样能唱歌的姑娘,那么谁在歌唱呢?一种无名的激动,使他坐立不安。明盖不由得循着歌声走去……穿过了一丛丛沙柳,越过几道沙梁。然而只听见歌声就是不见人,再走就走入十里明沙了。
      阒无人迹的十里明沙横卧东边,犹如巨龙,或许那姑娘迷路进入了大漠?明盖仿佛受神秘的召唤所指引,骑上黑马驰向大漠。到大漠边沿,黑马剪动着双耳踟蹰不前。明盖挥舞着皮鞭策马,循着歌声驰进了大漠。毛乌素的大漠座座如山一样巍峨。没有一丝风,空气蒸笼般闷热。没走多久,明盖口干舌燥,受不了了。黑马耷拉着脑袋,摇甩着尾巴,步子越来越慢,明盖牵着马步行。
      沙丘连绵起伏,从脚下一直延伸到天边。明盖置身大漠中,一股恐惧袭来,沙海茫茫,荒凉一片。歌声不那么真切了,贴着起伏的沙漠磕磕碰碰地滑过来。
      明盖走到沙漠腹地也没见着歌者。怎么回事儿?只听见歌声,不见人?他正泄气地准备往回走时,东边沙梁上闪现出一个姑娘的身影,红纱巾像团火焰在悠悠晃动……黑马打着鼻息警惕地剪动起耳朵。姑娘如同一道彩虹很快不见了,但那倩影却在明盖的视线中停留了许久。


    2楼2016-03-01 1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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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盖第四次来与蔚林花幽会时,跟她求婚了。
        “我们家境不好,连办喜事的能力也没有。”蔚林花低头有气无力地说。
        “可以从简。”明盖说,“请几个亲戚,订婚和喜事一并办了。”蔚林花听了他的话,什么也没说,仍是一笑。
        转眼间到了秋天,由嫩绿到墨绿的沙原,如今变成了金黄一片。
        秋末的一天,蔚林花佯装成寻牛的人,来到了明盖的家。黄狗看见她狂吠不止。如果不是明盖及时去叫住,黄狗肯定会扑上去撕咬她脚后跟。
      额吉似乎也不喜欢她。既没重新熬茶,走时也没挽留,显得很冷淡,这出乎明盖的意料,他原以为额吉会喜欢她的。
        蔚林花走后,额吉埋怨儿子说:“你对她了解不多,怎么这样草率地决定终身大事呢?”
        “不找对象,你每天叨叨。”明盖的倔巴脾气又上来了。“现在我找上了,额吉你又说这说那!”
        由于额吉的不同意,明盖的婚事推迟了好一段时间。
        明盖已打定主意娶蔚林花,不管额吉同意与否,他被蔚林花迷住了。几天不见她,他就像丢失了什么似的坐立不宁;就以牧马为借口,出去与蔚林花幽会。
        额吉看见明盖神情异样,惶恐了,焦急地到处跑着请求熟人们快快给儿子再找个对象。气人的是明盖根本不搭理那些媒人们,还唬额吉说,要是额吉不答应他的亲事,他就打一辈子光棍。见儿子主意强硬,额吉不再去劝明盖了,而是悄悄乞求神灵保佑。
        春天来了,额吉头晕眼花、腰酸腿痛、走动不便了;牛羊要照看,家务也要干。把一个明盖分成两个也赶不及。万般无奈,额吉答应了儿子的婚事。
        明盖和蔚林花婚事从简,家里只招集几个亲戚,红火一晚上就算是举行了婚礼……
        开始蔚林花对婆婆特别热情,问寒问暖,体贴入微,但没过两个月,脸上的笑容不见了,脚步也不轻捷了,有时竟为一件小小的事,板起面孔与额吉顶撞几句;额吉心情忧郁,头发很快便苍白了许多,额头上也增加了许多道皱纹。
        蔚林花与额吉默默地做对着。额吉说房间冷,她就抱来沙蒿、牛粪往死里烧;额吉说热,她就打开门窗,直到冷得坐不住为止,额吉常常因此患感冒……无声的战争,终于有一天有了呛人的火药味。
        早上,因为一件小事儿婆媳俩脸红脖子粗地翻脸了。额吉说茶有点清,蔚林花听了不高兴,把碗盘摔打得“砰砰”作响。
        “什么东西!”额吉白了她一眼,咕咕哝哝。
        “什么东西也是你儿子娶来的!”蔚林花寸步不让。
        额吉气得差点背过气。明盖不知所措,只是说:“你们别闹了,别闹了!”
        这时外边响起了马蹄声。透过窗玻璃,看见有人在拴马桩上拴马。见有来人,婆媳俩的争吵才平息……
        从此婆媳俩就像陌生人,相互之间无话了。家里笼罩了一层不祥的云。蔚林花脸色冰冷苍白,眼睛里闪动着一种寒光……不但额吉不喜欢她,黑马、黄狗也把她视为怪物。几个月了,它们还与蔚林花不惯。她每每接近黑马,它就像见了什么怪物,竖起耳朵,喷响鼻甩尾巴;黄狗见她出门回来时,如见了陌生人般狂吠不止。
        一天,蔚林花不在家时,额吉叫儿子到身边说:“有人逼我回老家,我拗不过她了!儿子,给我拿点白食,额吉尝了就走……”
        明盖一时没听懂额吉的话,就照吩咐拿来了白食。额吉用中指尝了下白食,长长松了口气,而后闭上眼睛,静静地睡去。
        额吉近来身体不大好,明盖以为她在说胡话。可细想一下,又有点不对劲,就进进出出间注意着额吉。
        明盖熬好茶,正准备叫额吉,发现额吉的脸色不对,忙放下茶壶叫额吉时,她是早已咽气,身体也僵硬了。
        “额吉不行了!”明盖惊惶地呼喊着,跑出去准备叫人,在门外与蔚林花撞了个满怀。
        “额吉她不行了!”
        蔚林花作出一副惊讶的表情,匆匆进了屋……

      “烘托月亮的群星,
        是碧空的装饰。
        生来美丽的蔚林花,
        是情侣的装饰。”
      初春下了几场雨雪,到处有淙淙流淌的沟溪,阳光渐渐增强了它的热度,到清明时节,青草长到没膝,牛羊已吃饱肚皮了,大小湖泊充盈了水,叫不出名的鸟群“咕嘎咕嘎”叫个不停。
        草原上不断传来坏消息:敖力玛的羊死了四五十只了;扎哈岱的羊被狼吃掉二十来只……唯独明盖家的羊群膘满肉肥,安然无事。
        春末母羊产羔时,二岁母羊们竟也下了羔,羊圈里羊羔的叫声此起彼伏。在沙原上,这么多的二岁母羊下羔是几辈子罕见的稀奇事。又是放羊,又是挤奶,蔚林花忙得不可开交。
        母牛和骒马开始产子了。生下的小马驹和牛犊大多是母的,明盖家洋溢着兴旺的气象。左邻右舍的牧人们看见好不羡慕。


      5楼2016-03-01 1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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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嘿,照这样明盖家不到一两年就会成为附近头号富裕人家。”
          屋里飘出奶香,明盖在酿制奶酒。串门来者喝着大碗奶酒,都夸蔚林花有能耐;明盖的心情是愉快的,他放牛放马白明黑夜地跑,可一点也不觉劳累。
          明盖怎么忙也没忘到额吉的坟上去看看,额吉的坟堆周围开着一种草原上极少见的粉红色花。
          “莫非额吉的魂灵暗示着什么?”
          一天晚上,明盖梦见了额吉。额吉又增添了几道深深的皱纹。她坐在炕沿上,喝了口奶茶说:“你娶回了一个东西,我估计你斗不过她!”
          明盖吓得惊醒过来,他抬起头,借着朦胧的月光,朝额吉看时,炕沿上根本没人,屋里也不见什么人,明盖一时分不清这是梦还是真的。
          不知怎么的,这些天黄狗一到夜晚便叫个不停。有时像在追什么似的,狂吠着一直追到门口为止。明盖出去看时,什么也没有。他心想,可能是黄狗老得糊涂了,胡来呢!可一到夜晚,明盖就莫名地恐惧起来。
          每天晚上,窗外或房顶上发出什么东西蹑手蹑脚走动的声响,明盖小心翼翼地下炕出去,用目光努力搜寻,却什么也没有看见。
          午夜,明盖又被什么声音惊醒了,他轻声叫了下蔚林花,没有应声。明盖扭过头看见蔚林花床位空空的。他伸手摸了下她的褥子,褥子透着股凉意,说明她早已出去。
          “可能去巡羊圈了吧?”明盖披起上衣推门走出去。
          月光下的沙原如同梦,明盖有点不敢迈步走了。远远还能清楚地听到圈里的羊群在悠闲地反刍,没有牛羊叫声,马的嘶鸣声,沙原的夜晚可真静呵!
          黄狗不知嗅出了什么,蹲坐在地朝东狂吠。随着一股凉风,从东边的牛圈朝明盖这边走来了一个黑影,同时从牛圈离去一个黑影,离去的黑影引起了明盖的注意。
          那离去的黑影究竟是什么?看不清。明盖蹲下来细细看,既像牛又像骑马的人。明盖蹲了半天也没辨清。
          过来的黑影走近了,却是蔚林花。她披着月光,擦着草梢,犹如一条哈达,无声无息地飘游而来。明盖以为眼花,揉了揉眼睛。
          “你做甚去啦?”
          “几头牛在羊圈上蹭痒痒。我去撵走了。”
          从牛圈离去的黑影引起了明盖的疑心,他被黑影折磨得一夜没合眼。早上起来找马时,顺便去牛圈码了下踪。只有一溜走马的蹄踪,根本不见牛的踪迹。
          明盖怀疑有人与蔚林花搭伙计!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气呼呼的明盖一回来就拉下脸,嘴里叨咕着什么。
          “你咋啦?”蔚林花故作震惊,瞪大了眼睛。
          “你心里明白!”明盖见她装模作样,越发气了,举起右手扇了她一巴掌。
          “你疯了还是咋啦!”蔚林花扔下手上提溜的茶壶,哭喊起来。
          “牛圈附近是谁的走马踪?”
          “马踪到处有,我咋知道是谁的?”
          “你不要嘴硬!”明盖气得脸煞白,举起手再扇巴掌时,蔚林花却轻巧地躲闪了过去。恼怒的明盖跳过去揪住她的头发,可蔚林花的头发比缎子还滑,从他的手里鱼样滑溜过
          去……夫妻俩越打越厉害。
          看吧!板凳、茶壶、碗筷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蔚林花的脸变得通红。她咬住牙,用长长的指甲挠他,明盖的胳膊上、脖子上都有她深深的指甲痕,有些地方还渗出了血。
          明盖嗅到血的气息,更恼火了,手里碰到什么就拿什么打。蔚林花如同一只跳蚤,左蹦右跳就是抓不住,也打不着。明盖来回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蔚林花见他筋疲力尽,便开始发起反攻,明盖被抓挠得满脸是血,对于她的频频进攻,他实在抵挡不住了,只好抱头认输,落荒而逃。
        蔚林花跟他没完了,明盖跑到那儿,她就跟到那儿并咬住牙挠他掐他,她的手指赛过钳子,掐住那一块,那块皮肉就发紫。明盖被她拧掐得浑身青一块紫一块……后来明盖一见蔚林花动手就尿急,就求情告饶:说怎么都好,只要不再拧掐他就行。
          此次战争以明盖的彻底失败而告终,明盖被蔚林花调理得像只绵羊。她说一明盖不说二。
           明盖为了不受皮肉苦,时时应承着蔚林花,不仅放牧放牛羊,而且挑起了家务活儿——熬茶、做饭、洗洗涮涮都归他来支应。
          蔚林花不喜欢黄狗,她拿黄狗老朽糊涂为借口,准备弄死它。这难为了明盖,喂了多少年啦,怎么能忍心下手?
          没几天,黄狗不知误吃了什么,涎着口水,迷迷糊糊地瘫卧了几天就不见了。可怜的黄狗哟,它悄悄到屋后边的沙窝里去死了。
          黄狗死后,明盖每晚都睡不踏实。怕冷不丁闯进来个什么,没个招架;他把尘封的猎枪从库房里拿出来,擦亮后,灌满火药铁砂挂在里屋的墙上,心里踏实了许多。

        “高悬苍穹的太阳,
          是八大洲的灯笼。
          青春年少的蔚林花,
          是八个旗的美人。”


        6楼2016-03-01 1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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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蔚林花已是远近闻名的人了。上了年纪的人夸蔚林花是理家能手,她来这儿一年多,明盖家确实有了起色。
            年轻小伙子们则被她的美貌所吸引,隔三差五拉帮结伙来明盖家,喝茶抽烟瞎聊半天。他们的眼睛像见了猎物的鹞子眼,在蔚林花的漂亮脸蛋上扫来扫去……对此她不但不反感,有时还和他们逗笑嬉戏一番。
            每每看见这般情景,明盖就醋意大发,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对那帮小伙子们他是有戒心的……蔚林花的姿色,搅乱了沙原上众多年轻小伙子的心。
            有一天,明盖看见西沙梁后边有人探头探脑地朝这边张望。起先他以为是盗马贼。就提着马棒匆匆走去时,那家伙上马仓皇离去。明盖从马蹄印认出是东滩住的扎哈岱,他显然不是来偷牛马什么的,他是来打蔚林花主意的!
            明盖的疑虑加重了,每次出门时便放心不下……忙忙碌碌中,夏天不知不觉地过去,秋天到了。
            一天下午,蔚林花突然无缘无故地呕吐起来。得了什么病?明盖急得不知所措。真巧,这时邻居家的老婆寻羊来到了他们家。
            “唉,我的孩子……”她将手放在蔚林花的额头上,默然有顷,微笑着说:“明盖快要做爸爸了……”
            从此,放羊呀,家务呀,打草呀一应事项全压在明盖一个人身上,明盖累得快要倒下了。
             扎哈岱看见明盖忙得团团转,说要给他帮两天忙,就领着一个麻脸后生来了。此时,太阳就要落山了。一层淡淡的柘黄色抹在远天。他俩不知在哪儿喝了几盅酒,说话声特高,走路也摇摇晃晃。喝了一会儿茶,他俩装模作样地摇晃着唱歌要酒。
            蔚林花拿来了一瓶白酒。见了酒,扎哈岱的眼睛亮了,给麻脸示了个眼色,轮着与明盖猜拳、对酒。扎哈岱心怀鬼胎,他想放倒明盖。三盅、五盅、十盅……但他俩的手气很背,猜拳都输给了明盖,就换了个玩法。扎哈岱说:“咱们猜火柴棍棍,蔚林花也来参加;如蔚林花输了,明盖替喝酒。”
            由于蔚林花的参加,屋里顿时异常火红起来,扎哈岱趁猜棍的机会,朝蔚林花挤了挤眼,并借取火柴棍的当儿,有意捏摸她的手……这俩家伙始终也没灌醉明盖,午夜时分反倒是自己醉得一溜歪斜。
            “你们醉了,赶快歇下吧。”蔚林花给他们铺好褥子,下炕出去解手了。扎哈岱见机会已到,便朝麻脸示了个眼色,尾随蔚林花走出去。
            明盖觉出他们俩合起来在搞什么鬼,就不跟麻脸划拳了,准备出去看扎哈岱干什么。麻脸见他要出去,忙拉住说:“三三九杯,还有六拳呢,来吧。”明盖恼火地推倒麻脸,三步并作两步走了出去。
            东南方向的月亮就要升起来了,夜的草原格外静,一颗流星划出长长的白线,在贴近地平线时灿烂地炸开了。
            刚从有灯光的屋里一下子来到外边,明盖眼睛一时不适应黑暗,辨不清周围的东西。过一会儿眼睛适应了黑暗。在朦胧中,明盖看见屋后有一个粗大的黑影摇动。
            这时,麻脸后生慌张地跑出来,干咳着给扎哈岱通风报信。但酒醉的扎哈岱早已不昏头了,抱住蔚林花不放。
            “你这酒鬼,咋就不要脸!”蔚林花看见情况不妙,就大叫大嚷着把扎哈岱猛一推,拔腿就往回跑。
            怒火中烧的明盖攥紧拳头去揍扎哈岱,扎哈岱以为来的是蔚林花,抱住准备亲吻时,重重的一拳击在他的脑门上。扎哈岱这才弄清是怎么回事儿,边后退边装作醉得什么也不知道地说:“你们耍——不起,耍不起……”
            妒火烧昏了头的明盖抡起拳头,准备再次打去时,麻脸后生挡在了中间。扎哈岱嘟哝着,摇摇晃晃朝拴马桩走去。
            蔚林花很恼怒的样子,嘴里不停地骂骂咧咧。明盖看见她那模样,心想:“一个巴掌拍不响,你也肯定有问题,别装样子了!”
            明盖没抓到蔚林花的把柄,奈何不得她,只能拿起酒瓶,往嘴里“咕咚咕咚”灌烈酒解闷。

          “皎洁明净的月亮,
            是天上的灯笼。
            生来聪颖的蔚林花,
            是人间的月亮。”
          秋末一个寂静的中午,蔚林花生了。阵痛时间不长,婴儿就生下来了。那时明盖不在家,没费事儿,也没叫就接生婆,蔚林花生了个儿子。
            在那些忙忙碌碌的日子里,明盖里里外外跑得简直喘不过气了。最近不知怎么的,左邻右舍不断传来丢失牛羊的消息。就在这时,明盖的一群马也失踪了。
            明盖找遍了方圆百多里地的戈壁、谷地、草冈、沙窝子,始终没找到马群的踪迹。十七八匹马怎么会无影无踪地不见了呢?近来没刮风下雨,应该寻得见踪迹呀!
            五六天过去了,马群一点消息也没有,明盖就到远处打听消息。丢失的那十几匹马是他家马群里最好的,个头高、骨架大,偏偏这群马失踪,使得明盖心疼得几天没吃进饭。
            蔚林花却很快活,嘴里哼着歌儿,哄小孩儿;明盖看见她那高兴劲儿,心里怪不是个滋味儿。


          7楼2016-03-01 1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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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群失踪快半个月了。因伤心劳累,明盖消瘦了许多,眼眶凹陷,脸色黧黑,简直成了另一个人。他常常失眠,翻来覆去的,到午夜时分才入睡。
              黎明前,明盖被蔚林花的惊叫声惊醒。
              “怎么了?”明盖揉着惺忪睡眼,点亮了灯。昏暗中,他看见蔚林花怀里的婴儿脸面发青,扭曲难看。明盖惊悸之下睡意全无。他急忙抱起小孩。可是婴儿四肢冰凉,身体僵直,明盖知道,孩子已经死去。
              身体不适的婴儿肯定会哭闹。怎么就悄无声息死了呢?明盖不知怎么办是好;蔚林花一点也不悲伤,坦然地蜷缩在那里。
              “咋办呢?”明盖沮丧地问。
              “死了,还能咋办?抱去扔了吧。”蔚林花说得很轻松,就像要扔一只死羊羔。
              明盖看见她那模样,心想:“真是个铁石心肠的女人!”
              最近事事不顺,明盖想来想去,叹口气,决定过几天请喇嘛爷念经消灾。
              “那是欺人的做法!要是喇嘛念经有那么神奇,怎么不把死人弄活呢?”蔚林花反对请喇嘛念经。见蔚林花反对,明盖也就不再吱声了。
              蔚林花在羊栅上忙着什么,屋里静静的。明盖饮完牛,进来喝了碗茶,倚着铺盖躺下休息,他太累了,不一会儿就打起了盹。
              恍惚中,米德格额吉随着一片霞光,飘游进屋里,坐在炕沿上,呷着茶说:“儿子,你遇上了个东西,我真担心你斗不过她……”
              明盖惊醒时,额吉随着霞光从门口飘然而出;炕桌上的茶碗里还冒着丝丝热气;额吉的话还在明盖耳畔缭绕……类似这样的梦,明盖已做过几次,额吉是在给他托梦呢!
            忽然,蔚林花如一片被风吹落的树叶,飘然进来。明盖丝毫没有觉察到,蔚林花的骤然出现,使明盖吓出了一身冷汗。

            “皎洁明净的月亮,
              是天上的灯笼。
              生来聪颖的蔚林花,
              是人间的灯笼。”
            蔚林花越来越放肆了。明盖出门不在家的当儿,她就自作主张卖一些牲畜。卖几只牛羊明盖不会心疼,可她把黑马也卖了。
              “卖牲口时咋不跟我商议一下?”见心爱的坐骑也被她卖了,明盖十分恼火。
              “正巧碰了个高价收牧畜的贩子。”蔚林花不满地哼了一下。“受罪受成这个样子,卖几个牲口有甚了不起了?”她面有愠色,沉默了一会儿,她又说:“黑马老了,留下当祖宗祭拜?”见蔚林花发怒,明盖就不作声了,只是气鼓鼓地喝茶。
              蔚林花变了,经常无理取闹;她一发火,明盖做什么都不对;他不吱声不行,说的多了,也不对,弄得明盖不知所措。
              沙原继续着酸溜溜的日子。冬天没下一场雪,沙原显得灰不溜秋的,北风成天刮个不停,刮得人们心烦。
              又是放牛放马,又是干家务活儿,明盖忙得都没工夫抬头。他太累了,喝完晚茶就睡下了,一觉醒来外边仍刮着寒风,风卷着细沙,四处游荡。从月亮的位置判断,好像过了午夜。
              蔚林花不见了。
              “可能是出去照看羊群了,怀孕的人黑更半夜出去不便。” 明盖担心蔚林花碰撞摔倒,就急忙披上衣服出去找她。昏暗中明盖看见从柴禾垛边走过来个黑影,同时又从柴禾垛往西离去一个黑影,明盖还是没看清是什么。
              走过来的是蔚林花。
              “哎哟,冻死人啦!”蔚林花打着寒战来到明盖跟前,“我去看了下羊群。见你睡得香就没打扰。”
              “那边晃动的黑影是个什么东西?”明盖说着要蹲下来看时,蔚林花拉住他的手,“牛么,有甚好看的?哟,冻死了,快回去睡吧。”说着她硬拉着他往回走……那可疑的黑影好似睫毛,老晃动在明盖的眼前。
              第二天一早,明盖解手时顺便去看了下昨晚那黑影的踪迹。不见牛脚印,他竟又发现了一溜走马踪迹。明盖好象明白了什么,心里说:“等着瞧吧,狗日的!”
              每夜深人静的时候,窗外响起沙沙的声响。像小偷轻巧的脚步声。明盖警醒地踮着脚走到门口,猛地拉开门,冲出去查看,然而院子里、房顶上啥也没有。
              如此这般几次后,蔚林花烦躁起来了:“你闹甚病呢,弄得人家睡不成。”
              明盖每晚就睡在窗户跟前,辨别着屋外的各种声响。外边有什么可疑响动,他就推开窗户往外看。奇怪的是只有响动,不见什么活物。
              “总有一天,我会抓住你的!”明盖暗下决心。
              太阳出来之前,羊群要出圈,明盖一边赶羊,一边在院子周围“码踪”。然而没发现可疑的足迹……
              蔚林花不喜欢狗,明盖故意不顾她的反对,又养了条大狗。这条狗也像先前的黄狗一样,一到午夜就狂吠不止。看那劲儿,就像来了鬼魅。
              一冬没有下雪,稍有风起就刮起漫天的黄尘,风把满地的沙蓬吹得团团转。风中的牛羊艰难地移动着;流行性感冒猖獗开来,好多牧户,全家患上流感,爬不起床。


            8楼2016-03-01 1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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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可怕的是,邻近的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突然瘫痪了。这些小伙子都和蔚林花有不明不白的关系。有人说,蔚林花浑身流淌着毒蛇的血液,谁与她热乎得多了,谁就倒霉!
                春末的一天,蔚林花又生了孩子,然而不到半个月,婴儿又莫名其妙地死去了。
                “甚东西作怪?”明盖准备去召庙卜个卦。可蔚林花不同意,骂了他半天,他只好放弃了这个主意。
                有一次,明盖把这些事情告诉给了老朋友道尔吉。明盖知道道尔吉嘴牢,就把这事儿原原本本地告诉给了他,有些人的嘴就像簸箕,鸡毛蒜皮都能簸得满天飞。蔚林花要是听见什么那就麻烦啦!
                道尔吉听后半天没吭声,沉思好一阵儿才说:“孩子看来是被毒死,或者是用奶头捂死的。”
                不知为甚蔚林花那么恨狗,明盖牵来的狗没到一个月,又被她毒死了。
                “你真狠心!”明盖恶狠狠盯着她。

              “后襟上绣着库锦花儿,
                袖口上绣着旱獭花儿。
                二十三岁的蔚林花儿,
                两只眼睛像龙腾花儿。”
              产后的蔚林花发胖了。她每天偷闲躲静地坐在炕上,一股劲地抽香烟喝奶茶,吃酸奶油拌炒米,懒得动弹。可一听什么地方有那达慕或什么集市,就坐不住了,骑上马一走就是几天。
                大多数女人一发胖就变得笨拙,难看起来;可发胖的蔚林花却越发漂亮了。白净的脸上泛出红晕,两只大眼睛秋波荡漾,显得风姿绰约,神采奕奕。
                顾不上用心照看的缘故吧,这两年明盖的羊死了不少;散满一滩的上千只羊群,现在就剩四五百只;不知什么疫病在作怪,好好的羊,卧下叫几声便死了。
                明盖的又一小群马失踪了,牲口怎么总是神秘失踪呢?人们议论纷纷。可就是弄不出个究竟。有人去庙上卜卦,喇嘛爷说是污染造成的,牧人们纷纷用大锅熬奶子茶,烙黄油饼,请喇嘛爷念经庇佑。
                因蔚林花激烈地反对,唯独明盖一家没请喇嘛爷念经。
                马群的失踪确实有点怪异。中午,明盖又骑马冲上了一处高大的沙梁,勒马用猎鹰一样的目光搜索着,还是没有。他马不停蹄地跑了两天,也没打问出马群的消息。明盖无精打采地掉转马头。那时一轮红日贴在远处的地平线上,开始光芒四射的下沉。
                明盖的羊群无人看管,没有归圈,院落显得冷冷清清。他拴好马后走进院时,屋里传来了喝酒红火的喧闹声。蔚林花正跟一个男人说笑喝酒,红火着哩。院里铺着一张鲜羊皮,头蹄下水扔在墙角里……那晚上从羊栅离去的可疑的黑影以及走马的蹄印顿时浮现在他眼前。
                “我这样受累,你们倒好,喝酒吃肉红火!”明盖感到一股火苗子直往脑袋里冲,他气冲冲地扔下皮鞭,干咳了两声。
                蔚林花看见明盖回来,满脸堆笑地出门迎来说:“你这几天累了吧?”她掸去明盖衣服上的尘土,“我姑舅哥来了,你们俩还不认识呢!”听说那男人是亲戚,明道的怒气消了一半。
                那姑舅哥像猴子样干瘦,没一点风度,衣服就像披在身上的麻袋。他没等明盖喝完茶,就端起了酒杯,什么“认识酒、亲戚酒”,找遍各种理由,连连给明盖灌了十来杯。十来杯白酒下肚,明盖看上去已头晕目眩了。
                姑舅哥朝蔚林花诡秘地眨了下眼睛。蔚林花会意地端起酒杯说:“这几天你受累了,敬你一杯酒!”她说着就给明盖灌了一大杯。
                空肚子喝猛酒,再加身体劳累,明盖不一会儿就摇晃起来;于是他假装醉了,倚靠叠着的铺盖睡去。他看见所谓姑舅哥笑眯眯的眼睛里闪现出异样的光。
                “喝这么点就醉啦?”姑舅哥过来准备把明盖叫起来,推了几下,一点反应也没有就朝蔚林花一挤眼,同时,目光扫过蔚林花的胸脯。
                “嘿嘿,真的醉了。”说着他回到原处坐下来。
                蔚林花今天格外开心,坐在姑舅哥对面,唱起了悠扬的民歌,歌声浑厚饱满。虽歌声低低的,但动听极了。姑舅哥兴致很高地自斟自饮。
                明盖对这个姑舅哥有了疑心,索性闭眼装作睡着了,竖起耳朵听着他的话语。
                喝了几杯,姑舅哥的话语没了遮拦。装醉的明盖眯缝着眼睛看见他俩挤眉弄眼,心里骂道:“那里是姑舅哥,是灰人!”
                “啊,唱得真让我高兴!” 姑舅哥往前挪坐了一下,“你漂亮得就像一朵花,主啊,能摘,我现在就想摘这朵花!”
                “别耍嘴皮子了。早点睡吧,嘿嘿。”蔚林花灿烂地一笑,起身铺褥子。
                “嘿嘿嗬嗬。” 姑舅哥独自一个人偷偷地笑,那笑声怪吓人的。
              蔚林花给明盖放枕头的当儿,在他圆滚滚的臀部轻轻拍了几下说:“快脱衣服睡吧。”然而明盖一点反应也没有。拍打他脱衣是假的,探探他是否睡熟才是真实目的。
                蔚林花吹灭了灯……昏暗里传来低低的调笑声和亲吻声,而后飘来“快等不住了”等等混账话……虽说得低低的,但明盖听得真真切切。


              9楼2016-03-01 1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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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别欺侮人,看老子怎么收拾你们狗日的!”明盖气得太阳穴咚咚响,胸膛也憋得快要炸开了,他想拿起什么东西朝他们的脑袋砸去。摸索了一遍没摸见硬梆梆的东西。这时,明盖想起了自己的猎枪。
                  “看老子怎么收拾你们狗日的!”
                  明盖在昏暗中往下走时碰倒了一个酒杯,桌椅闪烁着虚实不定的暗色,他头重脚轻地摇晃着朝着屋走去。
                  听见响动,拥抱亲热的两人惊慌地分开了。蔚林花假装刚睡醒,瓮声瓮气地问:“谁呀?”
                  明盖没吱声,径直到里屋从墙壁上取下了猎枪,凉冰冰的枪筒子闪烁着寒光。明盖握紧了猎枪,他的热血在沸腾,心里燃烧着毁灭一切的怒火。
                  “你们别欺侮人啦。老子今天干掉你们。”明盖把枪口对准那个家伙。寂静的黑夜,这声音好似一声炸雷。
                  起先姑舅哥以为明盖在瞎诈唬,然而看见黑洞洞的枪口时,他吓坏了。
                  “我醉得什么也不知道,要是我做错了什么事,请、请原谅。” 姑舅哥起身支支吾吾地说软话。
                  蔚林花一点反应也没有,是吓昏了还是不知道眼前发生了啥事情呢?
                  “不要动那玩意儿,很危险的,咱们好说好商量,好说好商量……”姑舅哥嘴里叨叨着,慢慢下炕后假装要跟明盖商量什么,凑过去猛地一闪身,一脚踹倒明盖,便夺门往外跑。明盖没料到他这一招,等他抓起猎枪来冲出屋外时,干瘦轻灵的姑舅哥已经消逝在夜色中了。
                  天空中星宿稀疏,月亮带着一种病态的浅黄色彩;从东边传来了马打响鼻声,那家伙往东跑了!外边很凉,明盖不禁打了个寒噤。
                  “狗日的,你跑不了多远!”明盖刚要追那家伙,屋里亮起了灯。看见灯光,他转身进了屋。
                  “先干掉你再说!”明盖现在什么也不怕了,朝蔚林花端起了猎枪。
                  “你别胡来!”蔚林花面容冷峻,目光威严地稳坐在炕上。她那架势更惹恼了明盖。“轰——”震耳欲聋的巨响持续了很久,随着一阵震颤,屋顶纷纷落下灰尘。灯火被气流晃动了几下,却也没灭,无数粒灼烫的铁砂,在蔚林花身后的墙上留下豆粒大的好多小坑。
                  蔚林花端坐在炕上,竟是安然无恙。明盖被轰然爆响震得酒全醒了,他搞不清眼前是梦境还是现实。
                  “你禁不上老娘的!”蔚林花捋着秀发平静地对明盖说。
                  “枪子儿穿过还不死!是人还是鬼……”明盖吓得浑身冷汗。
                  蔚林花两眼射着寒光,她用袖子擦了下脸,捋了捋头发,闪烁出幽幽蓝光。
                  “阿弥陀佛!”明盖扔下猎枪便逃到门外去了……

                “锋利的针尖,
                  扎透了厚厚的鞋底。
                  美貌的蔚林花,
                  挑逗了小伙子们的相思。”
                明盖在苍白的月光下摇摇晃晃地走着。他想把刚才发生的一切告诉给好友道尔吉。道尔吉的家距明盖家五六里路,翻过一道沙梁就到。
                  他哼哧哼哧地走了老半天也没走出沙漠,而且这该死的沙漠现在变得像座山,越来越难走了。四周静悄悄的,静得耳朵嗡嗡直响。沙丘绵延起伏,走也走不断……明盖觉得他好像兜了个圈子。于是他拽过两把柳梢缠绕在一起做为标记。
                  平时这道沙梁不是这么连绵起伏,沙蒿、沙柳并不茂密,可今晚绕得简直难以行走。明盖吃力地走着,猛然他被什么挂住了,一看是刚才缠挽住的柳梢,他确实迷了路在兜圈子。
                  明盖知道再也不能走了,再走还会转回到这里的,他盘腿坐在沙地上等黎明。
                  黎明前气温急骤地变得寒冷起来,明盖冻得直打哆嗦。由于太冷,他打不了盹,索性站起来,原地跳动跃着暖身……他等待黎明,可黎明还在它妈肚子里没生呢!他知道了等待的滋味,等待是最倒霉的事啊!
                  东方终于显出了鱼肚白,明盖才知道他所在的位置。他抖掉了衣服上的沙土,转身朝道尔吉家走去。
                  早起的牧人们正在熬茶,附近蒙古包顶伸出的铁皮烟囱冒着袅袅青烟。道尔吉也刚刚起来,揉着惺忪的眼睛迎接了他。
                  他看见明盖满身沙土便训斥道:“你是不是喝醉酒,野外过的夜?”
                  明盖摇头不语。
                  道尔吉媳妇给明盖倒了碗热奶茶说:“喝喝热茶酒会醒的!”
                  灌下两碗热茶,明盖觉得身体舒服了些。
                  “昨、昨天晚…——上、上……”明盖想诉说昨晚发生的怪事儿,但是舌头僵硬得不听使唤,道尔吉听了半天也没弄清明白明盖在说什么。
                  “你醉糊涂啦!我用马车送你回家!”说着,道尔吉出去套车了。
                  明盖摇头执意不回家,可道尔吉强行把他抱上了马车。启程后,明盖的口齿才利索了一些,他给道尔吉讲了昨晚发生的事儿,但是道尔吉不信他的话,说他喝昏了头在胡说八道。
                  看见家门口,明盖神色慌张地嚷嚷着要下车;道尔吉怕他跳车跑掉,挥起长鞭将马车赶得更快了。


                10楼2016-03-01 1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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