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日桂把自己最近画的一幅画拿来给我看。画的是站在草原深处的一个女人的背影。
“这是谁呀?”我问。
“你和我阿妈。”
“为什么是背影?”
“你不是说要画自己心中最想表达的东西吗?在我心里,爱你如同爱自己的阿妈。如果画正面,人家一眼就看出来画的是谁了,画背影嘛,想象是谁就是谁。”
她的这一番解释,让我流下了激动的泪水。我亲着她的小脸蛋。她用小手给我揩拭着眼泪:
“阿姨,你怎么了?”
“阿姨高兴呢,你肯定会成为有作为的画家。”我擦干眼泪,牵着易日桂的手,朝着在河边拉水的布日古德跑去。我俩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他跟前,他奇怪地问我们:
“你俩这是干什么呢?”
“我决定以后每到假期就带你女儿去我那儿学绘画,让她考美术专业,当我的学生,我要把她培养成一名画家。”我一口气连着说了这么多。布日古德说:
“就看这姑娘有没有那个福分了?”
“有啊,当然有啊,我要像培养自己的女儿一样培养她。”我又上气不接下气地回答道。
晚上睡觉时,易日桂钻进我的被窝,问我:
“你今天跟我阿爸说的是真的吗?”
“什么事?”
“假期带我去学绘画的事情呀。”
“当然是真的了。一到假期你就去我那儿学绘画吧。”我紧紧地搂着易日桂。易日桂也紧紧地搂着我,渐渐入睡了。我搂着这个柔嫩的小身体,她的呼吸吹在我的脸颊上有点痒,心里却洋溢着一种从没有过的幸福。我捋着她的黑发,抚摸着她的额头,亲着她的小脸蛋。一股从没有闻过的芳香扑鼻而来。我断定这就是花的芳香,草原上生长的花的芳香。可是什么花能有这样的芳香呢?但是我的这个结论就像额吉和布日古德喜欢叫我琪琪格一样斩钉截铁。这种香味实在太好闻了。它不但区别于名贵香水的香气,而且胜过所有名贵香水的香气!从那天晚上起,我每晚都搂着易日桂花香的身体入睡。如果没追求学业,我也结婚生子,孩子也该跟易日桂差不多大了。可是我越学越远,研究生毕业接着读博士,虽然学到了满脑子的理论,可是现在自己连个家都没有,就更不用说孩子了。事业方面同样糟糕,学了这么多年,连一件被同行认可的像样作品都没有。想到这些,我不禁沮丧起来。色布吉德玛额吉那么疼爱我,用洁白的乳汁养育我长大,我却一次都没来看望过额吉,就连最后一面都没能见上,这是我终生的遗憾。躺在大地母亲的怀里,望着蒙古包的套那,想着难以割舍的母子亲情的种种情景,我想,也许这就是母性的本能。可是这个本能却被我遗忘了好多年。所以我才时常感到空落孤寂。现在虽然暂住在别人家里,搂着人家的孩子,每天有说有笑的快乐却让我感受到了家庭的温暖。我将这一对本不相识的父女视为自己的亲人时,更加可怜起每晚都睡在包外的布日古德了。第二天起床后,我对布日古德说:
“从今天开始你就跟我俩一起住在包里吧。”他微笑着说:
“没关系,包里太热,我睡不着,还是外面凉快,我的呼噜可厉害了,会吵得你们睡不着。”他依旧睡在勒勒车上。其实我已经习惯了他的呼噜声。如果听不到这个鼾声我的心都会空落。
转眼间,我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多天。胃痛一天比一天见好,饭量也增加了不少。这一天,布日古德的妻子骑马赶来,说布日古德的老母亲把腿摔骨折了,没人照顾,要带易日桂回去照看祖母。易日桂临走时什么也不说只是抱着我哭,我也不知说点什么好,跟着她一起流泪。布日古德的妻子临出门前,对我说:
“把胃病彻底养好再走吧,也好给我老公做个伴儿。”这个女人的善良感动着我脆弱的心,我的眼角又一次湿润了。易日桂把那幅背影画送给了我。这对我来说是一件异常贵重的礼物。
晚上,我与布日古德面对面坐着吃晚饭。易日桂走后这里变得出奇地安静,整个世界都悄无声息,心里不免产生了几许孤单。布日古德见我愣愣地发呆,一口饭也不吃,就问:
“怎么了?”
“想易日桂呢。有个小孩子多好,我要是自己有个孩子这辈子也没什么遗憾的了。”
“你们俩相处得真好。”
“你喜欢丫头,还是小子?”
“都喜欢。”
“你们家要是有个男孩儿肯定像你。这丫头多像你妻子呀,那么好看。”
“嗯,要是有个儿子我就把摔跤服留给他,这丫头嘛,长大了会做什么呢,现在我知道了,她要是像你一样成为一名画家就好了。”
“我肯定能帮你实现这个愿望。”
“好,真好,我老婆给咱们送来了新酿制的奶酒。就当庆祝女儿的美好未来,咱俩喝点吧。”他斟满两碗酒,递给我一碗,我接过酒,说:
“你真幸福,有那么好的妻子和那么懂事的女儿,祝你们全家幸福。干杯!”跟他干杯时,我的眼角有些湿润。奶酒的味道简直太美了。我又想起了易日桂:
“这是谁呀?”我问。
“你和我阿妈。”
“为什么是背影?”
“你不是说要画自己心中最想表达的东西吗?在我心里,爱你如同爱自己的阿妈。如果画正面,人家一眼就看出来画的是谁了,画背影嘛,想象是谁就是谁。”
她的这一番解释,让我流下了激动的泪水。我亲着她的小脸蛋。她用小手给我揩拭着眼泪:
“阿姨,你怎么了?”
“阿姨高兴呢,你肯定会成为有作为的画家。”我擦干眼泪,牵着易日桂的手,朝着在河边拉水的布日古德跑去。我俩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他跟前,他奇怪地问我们:
“你俩这是干什么呢?”
“我决定以后每到假期就带你女儿去我那儿学绘画,让她考美术专业,当我的学生,我要把她培养成一名画家。”我一口气连着说了这么多。布日古德说:
“就看这姑娘有没有那个福分了?”
“有啊,当然有啊,我要像培养自己的女儿一样培养她。”我又上气不接下气地回答道。
晚上睡觉时,易日桂钻进我的被窝,问我:
“你今天跟我阿爸说的是真的吗?”
“什么事?”
“假期带我去学绘画的事情呀。”
“当然是真的了。一到假期你就去我那儿学绘画吧。”我紧紧地搂着易日桂。易日桂也紧紧地搂着我,渐渐入睡了。我搂着这个柔嫩的小身体,她的呼吸吹在我的脸颊上有点痒,心里却洋溢着一种从没有过的幸福。我捋着她的黑发,抚摸着她的额头,亲着她的小脸蛋。一股从没有闻过的芳香扑鼻而来。我断定这就是花的芳香,草原上生长的花的芳香。可是什么花能有这样的芳香呢?但是我的这个结论就像额吉和布日古德喜欢叫我琪琪格一样斩钉截铁。这种香味实在太好闻了。它不但区别于名贵香水的香气,而且胜过所有名贵香水的香气!从那天晚上起,我每晚都搂着易日桂花香的身体入睡。如果没追求学业,我也结婚生子,孩子也该跟易日桂差不多大了。可是我越学越远,研究生毕业接着读博士,虽然学到了满脑子的理论,可是现在自己连个家都没有,就更不用说孩子了。事业方面同样糟糕,学了这么多年,连一件被同行认可的像样作品都没有。想到这些,我不禁沮丧起来。色布吉德玛额吉那么疼爱我,用洁白的乳汁养育我长大,我却一次都没来看望过额吉,就连最后一面都没能见上,这是我终生的遗憾。躺在大地母亲的怀里,望着蒙古包的套那,想着难以割舍的母子亲情的种种情景,我想,也许这就是母性的本能。可是这个本能却被我遗忘了好多年。所以我才时常感到空落孤寂。现在虽然暂住在别人家里,搂着人家的孩子,每天有说有笑的快乐却让我感受到了家庭的温暖。我将这一对本不相识的父女视为自己的亲人时,更加可怜起每晚都睡在包外的布日古德了。第二天起床后,我对布日古德说:
“从今天开始你就跟我俩一起住在包里吧。”他微笑着说:
“没关系,包里太热,我睡不着,还是外面凉快,我的呼噜可厉害了,会吵得你们睡不着。”他依旧睡在勒勒车上。其实我已经习惯了他的呼噜声。如果听不到这个鼾声我的心都会空落。
转眼间,我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多天。胃痛一天比一天见好,饭量也增加了不少。这一天,布日古德的妻子骑马赶来,说布日古德的老母亲把腿摔骨折了,没人照顾,要带易日桂回去照看祖母。易日桂临走时什么也不说只是抱着我哭,我也不知说点什么好,跟着她一起流泪。布日古德的妻子临出门前,对我说:
“把胃病彻底养好再走吧,也好给我老公做个伴儿。”这个女人的善良感动着我脆弱的心,我的眼角又一次湿润了。易日桂把那幅背影画送给了我。这对我来说是一件异常贵重的礼物。
晚上,我与布日古德面对面坐着吃晚饭。易日桂走后这里变得出奇地安静,整个世界都悄无声息,心里不免产生了几许孤单。布日古德见我愣愣地发呆,一口饭也不吃,就问:
“怎么了?”
“想易日桂呢。有个小孩子多好,我要是自己有个孩子这辈子也没什么遗憾的了。”
“你们俩相处得真好。”
“你喜欢丫头,还是小子?”
“都喜欢。”
“你们家要是有个男孩儿肯定像你。这丫头多像你妻子呀,那么好看。”
“嗯,要是有个儿子我就把摔跤服留给他,这丫头嘛,长大了会做什么呢,现在我知道了,她要是像你一样成为一名画家就好了。”
“我肯定能帮你实现这个愿望。”
“好,真好,我老婆给咱们送来了新酿制的奶酒。就当庆祝女儿的美好未来,咱俩喝点吧。”他斟满两碗酒,递给我一碗,我接过酒,说:
“你真幸福,有那么好的妻子和那么懂事的女儿,祝你们全家幸福。干杯!”跟他干杯时,我的眼角有些湿润。奶酒的味道简直太美了。我又想起了易日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