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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诞的胡日格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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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林(蒙古族)


1楼2016-02-29 14:59回复
    邻居家的婚礼已过去好些日子了,但是他依然能够清晰地记得那天的事。
      那一天,胡日格岱去一个邻居家吃喜酒,喝了不少鄂尔多斯白酒,有了些醉意。他回来时骑在马背上,总觉得有人在他耳边絮叨着什么。你是谁?为什么在我耳旁唠唠叨叨没个完……叫我这么做,那么做,你也不是我老子,凭什么支使我!想到这里,胡日格岱的倔睥气上来了,向那个在他耳边唠唠叨叨的家伙瞪眼歪脖顶撞了几句。这下可坏事了,回到家以后,胡日格岱的神经有了毛病,独自一个人总是无缘无故地傻笑。
      他媳妇以为那是醉酒后的洋相,没有放在心上。
      第二天,胡日格岱的酒醒了,仍然独自一个人傻笑或嘴里面念叨着什么。看见丈夫不正常,图娜拉着急了。他这是怎么了?据说,举行婚礼的地方,经常也有鬼魅相聚,大概是鬼魅附在他身上了!
      胡日格岱身上真的附上鬼魅了。你看看他,时不时地扭过头去,对着肉眼看不见的一个东西,声音忽高忽低地说着什么。
      她看见那情景,感到有些害怕。于是在家里烧了喇嘛给的据说是能熏秽除邪的香,但那鬼魅根本不是轻易就被驱除了的小鬼,它附在胡日格岱身上,更加折磨起了他。
      起风了,刮得天昏地暗。
      去年的秋冬,没有雨没有雪,加上今年春天的大风,如今已经清明节也过去了,大地还没有复苏,草甸子根本不见发绿。
      不知季节失去了往年的规律,还是荒漠草原的末日来临了,春日里见不到-点绿色,有几天风和日丽,然后又刮起大风,天冷得让人发寒。
      在以往,过了清明节,牲畜就能吃饱鲜草。最近这几年不知是怎么回事,清明都过去了,小畜也吃不饱草,大地仍然是一片荒芜,看不到什么绿色。
      跑了半前晌,苏雅拉图从柳丛里找到了自己的几头牛。他看见胡日格岱家离他不怎么远,便想去他家坐一坐。他把牛赶在附近,便向胡日格岱家走去。
      前些日子他就听到,胡日格岱喝了喜酒回来后,神经出了一点问题,现在好些没有,乡里乡亲的,去看一看。
      陡然,从路边传来了什么东西的怪叫声,把苏雅拉图吓了一跳。他望过去,离他五六十步的地方蹲着一只狐狸,正对着苏雅拉图狂吠。
      狐狸的怪叫使他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今天怎么就这么晦气,遇上了这个怪叫的狐狸!想到这些,苏雅拉图心境复杂起来。
      一般情况下,狐狸看见人就逃窜而去,显然这是一只变态的狐狸,不但不怕人,而且朝人像狗一样狂吠呢。据说这种狐狸背上坐着鬼魅,猎人也忌讳向它开枪。
      狐狸和苏雅拉图保持着五六十步的距离,跟着他怪吠着,绝对不是好兆头。
      苏雅拉图想起了遇见这种身上附鬼的狐狸如何对付的办法,他猫腰撕开了右边的裤腿。撕裂声把狐狸吓住了,它蹲在那儿,不再怪吠。
      苏雅拉图拖着撕开的裤腿往前走,布片扬起来如同一面风马旗。狂吠的狐狸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他的左边怪吠起来,苏雅拉图又撕开了右边的裤腿。
      狐狸对人狂吠的事情十分罕见,它的吠叫声由强变弱,但是,就那微弱的怪叫声也足以使苏雅拉图心神不定。
      苏雅拉图走近胡日格岱家的时候,狂吠的狐狸突然钻进地缝一样不见了。苏雅拉图松了一口气,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不知怎么回事,他浑身无力,差—点没摔倒。
      胡日格岱家里无声无息。苏雅拉图干咳了两声走了进去。
      胡日格岱端坐在炕的右侧。
      苏雅拉图向胡日格岱问好,胡日格岱不但没有应对,反而像马一样嘶叫起来,那嘶声还怪清脆的。
      牲畜安好吧,开始接羔了吗?苏雅拉图这样扯开话题的时候,一直默默无语的胡日格岱像受惊的马匹一样发出声响,打断了苏雅拉图的话。
      图娜拉无奈地搓着手说,我家这个人这些天有点不舒服。她给苏雅拉图倒了一碗茶后,说起了丈夫的病情。
      穷人家没钱进城看病。让苏木上的大夫诊治过,给了一个礼拜的药,但是,胡刚各岱不肯吃那药。
      不吃药怎么会好呢?
      有时候他什么事也没有,很正常。有时候犯病,折腾一气。不知道今天怎么回事,又犯病了。
      苏雅拉图说,有了病嘛,就好好给看吧。如果你忙得顾不过来,我和媳妇俩帮你做些活。
      胡日格岱突然扭过头去,嘴里面嘟囔着什么。看他那样子,好像他背后有个肉眼看不见的人。
      胡日格岱的眼睛不停地转动着。他和背后的人说些什么呢?苏雅拉图仔细一听,也能听清一句半句。
      你,你真的不认识了吗?他是我们家的邻居苏雅拉图啊。腰上有些毛病,总是歪斜着走路。因此得了个外号,叫歪斜苏雅拉图……就是,就是嘛……
      苏雅拉图听了这些话,不禁毛骨悚然。


    2楼2016-02-29 14: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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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26 04:1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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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日格岱在嘴里哼着一支民歌来到拴马桩上,他要牵着乳牛走的时候,鬼魅的声音又在他耳边响了起来,为什么要牵着它走,骑上!
        骑牛?什么话。如果是头公牛,还可以骑,乖乖,这是头乳牛啊。让别人看见,会怎么讥笑我呢?胡日格岱我这一辈子不但没骑过牛,就是毛驴也很少骑过。他往后退着,不去骑牛。鬼魅的声音又传到他的耳朵里:不要思前顾后,快骑上!
        胡日格岱不甘情愿地骑上乳牛向东走去。其其格看见他骑在乳牛身上的姿势,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天边一片混沌,原野上飘浮着尘埃。
        牛背上没有鞍具,没走多远,胡日格岱的屁股痛得坐不住了,准备跳下去。但是,鬼魅的声音又传过来,不让他下去,
        胡日格岱生气了。胡日格岱我只能骑马,从来不骑牛……你老是训斥我,难道你是我老子?他大吼千,从牛背上跳下来。
        鬼魅是个赖皮的东西,看中一个人就纠缠不放。胡日格岱说些疯疯癫癫的话、精神失常都是鬼魅搞的鬼。两个鬼附在他身上,对胡日格岱发布指令,使他说出正常人不说的话,做出正常人不做的事。
        哼,如果不听指挥的话,让你做更见不得人的事,让你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不信你瞧着吧!鬼这么说。
        争吵了半天,胡日格岱斗不过鬼魅的法术,只好又骑着牛走。
        有乌鸦在远处乖戾地啼叫。
        走了一程,胡日格岱诉苦说,屁股痛得骑不成。
        骑不成就趴在牛背上。你怎么是个这样啰嗦的东西!鬼魅烦躁地说。
        牛走得很慢。胡日格岱趴在牛背上走着。风从碱滩上吹过,响着绵绵不断的尖厉叫嚣。胡刚各岱心里非常郁闷,他唱起了《六十棵榆树》:远望着郁郁葱葱的六十棵榆树哟,虽然年年大旱还是那样郁郁葱葱……歌声在草丛上回荡着,悲切又哀凉。胡日格岱唱着唱着,突然哭了起来。泪珠洒落在牛背,弄湿了一大片。歌声让乳牛也感到了悲切,它的步子更慢了。他身后的两个鬼魅命令道,胡日格岱,你不能唱这首歌,唱别的歌!胡日格岱生气了,他说,我唱什么歌还用你们来教吗?鬼崽子,越来越不像话了……他继续唱那首歌。他身后的两个家伙,用怪怪的眼光看着对方。嗨呀,好神气,你要是这样不听话,有你好看的……
        胡日格岱骑着乳牛从自家门前路过,直接奔向苏雅拉图家。
        灰黄牛怎么单独走呢?不到井上还往哪儿走?像狗一样趴在它身上的是什么?图娜拉惊奇地引颈而望,那乳牛后背上的竟是胡日格岱。
        他这是怎么了?别人看见了会说什么?
        多丢人啊!图娜拉想去拦住丈夫。但是,胡日格岱催牛加鞭,很陕驰进了东边的巴拉尔。
        路过东边的巴拉尔时,突然听见狐狸的叫声。他望过去,有只狐狸在离他五六十步的地方小跑着。
        现在看看谁跑得快!胡日格岱说着,催牛加鞭。乳牛凌乱的蹄子搅起一片片尘烟。
        那狐狸像狗一样“汪——汪”地叫着,在他身边跑着。当他驰近苏雅拉图家的时候,狐狸才停下。
        突然他感到身后扑来一股凉意,那两个家伙好像坐在了他的身后。乳牛似乎有些承受不起,喘着粗气放慢了步子。
        看见胡日格岱向他们家奔来,格日乐远远地迎了出来。从他骑着乳牛走动的样子看,他的毛病犯了。哎呀,苏雅拉图去了他家才得了那种毛病的,现在再不能让他接触胡日格岱了!格日乐把他拦在马桩子前说,苏雅拉图有点不舒服,大夫说让他安静地休息几天就会好,我把你送回家去吧。胡日格岱咧着嘴说,不管怎么样,我见了苏雅拉图再回去。
        格日乐说,大哥,你过两天再来吧。
        我来了他也不出来迎接,他这是怎么啦?胡日格岱说着,大声嘶鸣起来。从屋子里也传来了嘶鸣声,苏雅拉图摇摇晃晃地跑了出来。
        两个人十分亲热地握手请安。他俩什么时候开始这样亲密的,格日乐搞不明白。
        这两天总觉得坐卧不安,你来得正好。苏雅拉图不停地拍打着胡日格岱的肩膀,不高兴地瞅了一眼媳妇说:老婆不想让咱进屋里,咱到别人家喝酒去。
        他们想走,但找不到代步的牲口。
        我俩同骑一头乳牛不行吧?
        压死乳牛的事传出去,对我们名声不好。
        两个人苦于找不到乘骑的时候,南冈上出现了几头牛。走在前头的是萨楚如拉家顶人的红色乳牛。
        萨楚如拉家的几头牛总是来他家井边喝水。心里着急的苏雅拉图不等牛来到水槽旁边就迎了上去。老胡,咱去萨楚如拉家!
        小心点,那牛顶人呢!格日乐从后边提醒着。
        顶人的红牛根本没有做出顶人的动作,乖乖地让苏雅拉图逮住,苏雅拉图轻盈地骑了上去。格日乐看到这些,感到十分惊奇。平时,人们手拿着棍棒它也要顶,这牛今天是怎么啦?


      4楼2016-02-29 1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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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竞选嘎查长的人们,一方面宣传自己的工作能力,另—方面极力贬损竞争对手。于是,活动跑官要官的几个人都受到不同程度的伤害,在选民中的形象大打折扣,老老实实坐着的胡日格岱却当选了嘎查长。
          胡日格岱是如何被选上的?
          神经有问题的人也能当官吗?有几个牧人极力反对。但是,胡日格岱的票数占了绝对优势,毫无争议地当选了嘎查长。
          这么容易就当官了?胡日格岱自己也难以相信选举结果。
          胡日格岱是有文化的人,选举结果一出来,他就做了就职演说。所谓的演说,也就是他向大家表达一下决心。他的话不多,但很得体,赢得了一阵阵掌声。人们纷纷议论说,有文化的年轻人就是不一样……谁敢说他的神经有问题……
          让谁承包霍勒宝吉的麻黄……让谁去承包察汗淖尔的碱……让谁谁不能抬头,要提防谁谁……鬼魅不时吩咐,以防忘掉。胡日格岱把那些名字一一记在笔记本上,其中的几个人连他也不认识。
          为什么要让外乡人插手我们嘎查的事务呢?胡日格岱心里这么想,但没有说出去。
          好好休息几天,然后再开,展工作吧!鬼魅又提醒他说。
          选举会上说了些什么,胡日格岱已经不记得了,如何开展工作他心里没有一点谱。胡日格岱扭过头对身后的鬼魅说,如何开展工作还是你说了算吧!胡日格岱说完,深深叹了一口气……


        8楼2016-02-29 15: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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