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没来，结果又看到有人在说《伐清》结尾审判蒋国柱问题。首先我有些难过，读者居然认为我不知道现代法律的一案不二审原则和有利回溯原则，我没想到居然这么被人看不起；不过，邓名短短二十年的法制建设，要是这两个原则就深入人心了，未免也太看得起那些人了。
牢骚完毕，言归正传。尽管我个人很怀疑那个时代的人是不是能接受以上的两个法律原则，但我要指出的是，这个案子和一案不二审原则一点儿关系也没有，而且遵循了有利回溯原则。
蒋国柱在无数个案件充当被告，这是因为提刑官（法官）不接受合并起诉，而不是某个案件再次审理了。合并起诉在现代司法实践中是很常见的，有兴趣的读者可以看看各国对连环凶手的起诉，一般为了节省时间，缩短控诉流程，检方会合并起诉，而法官在大部分时候也会接受合并起诉。但！在法官对其中某些个案存疑的时候，会把个案剔出合并起诉，让检方补充证据，然后重新加入。或是！让检方另外起诉。就是说，法官可以接受合并起诉，也可以不接受。在《伐清》的最后，就是法官拒绝接受合并起诉，因此也不可能给一个合并判决。这和一案不二审原则没有丝毫关系。
其次，回溯问题，法律当然可以回溯，不过一般来说，对本国国民都采用有利回溯，比如某条罪名废除了，那可以回溯以往来免除所有此类的罪犯和嫌疑犯。比如美国的种族隔离法案废除后，此类罪犯可以根据有利回溯原则摆脱罪名。
而在《伐清》这本书里，对蒋国柱的就是有利回溯，假如大明律绑架要杖一百，斩监侯；而帝国法律是十年监禁的话。那根据有利回溯原则，蒋国柱就适用更轻而不是更重的刑法；明律谋杀抵命，而帝国法律是无期，那蒋国柱也可以根据有利回溯原则适用后者。这是刑求有利回溯，完全符合现代司法原则（虽然我怀疑邓名时代的人能否心平气和地接受这个原则。）所以说，即使按照现代法律精神来看，这个判罚也毫无问题。
或许有人会争辩，蒋国柱犯罪时，是否可以适用大明律——因为当时江南在满清治下，属于敌国。先不说这个政治观点是否能得到帝国政府的认可，就算能，那对蒋国柱也只有坏处没有好处。因为一旦是敌国，那就不需要遵守有利回溯这个原则了，可以进行不利回溯了。比如二战的党卫军问题，占领军可以认定参加党卫军就是罪，然后把这个罪名回溯给每个参加党卫军的德国人，日本也是一样，占领军可以进行不利回溯。
或许还会有读者觉得那时距今太远，那不妨看看伊拉克战争，对于被占领的伊拉克，占领军一样可以进行不利回溯，比如认定复兴党为犯罪集团，每一个复兴党的党员都因为入复兴党这个罪行而失去担任公职的资格。
最后，有兴趣的读者可以看看对萨达姆的审判，他首先受到了不利回溯，然后用这些新罪名来起诉他，而且还不是合并起诉——萨达姆受到了成千上万状起诉，第一场就是一个单一谋杀起诉，现实中他第一个案子就被判有罪然后被绞死，假如他这个案子无罪获释被特赦，那后面还有几千件起诉等着他。因为罪名太多，所以法官不接受合并起诉，这样势必会发生经年累月的控辩——伊拉克人觉得这样会让萨达姆能苟延残喘好多年，所以法官要求检方单一起诉一个刑求足以判死刑的罪名，得以迅速定罪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