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似绫罗缠绕着似枷锁金装玉裹似雪花飞舞着美丽啊向死而活
京都传来新帝为北部驻防军取名为长林军的消息时,蔺晨明显感觉到了梅长苏的落寞,长林军,可他的将领不再是往来不败的少年将军林殊,而承袭了百年荣耀的帅府,也从此消失在了大梁的史册里。
“蔺晨,我想去趟梅岭”梅长苏倚在榻上,一口饮尽碗中的草药,皱着眉头道。
“好呀,你去呀,想去哪里去哪里,我不拦你嗯哼,就你现在的身体,能走下琅琊山就是你前世的福分荫泽了。”蔺晨没好气道。
“蔺晨。”他就那样盯着他,没有祈求的神色,没有威胁的意思。可他还是服软了,那眸子里,星星点希冀,隐隐约约的渴求。竟然让他开始责备自己,为什么不但没有能力给他一个健康的身体,让他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请,而且还阻止他。有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罪责深重,后来他觉得自己是疯魔了。
不该动情的,情字本俗世才有的牵绊,一动情就活该自己被俗事牵扯,不得脱身。蔺晨离得远远的,看着梅长苏站在悬崖边上,略微佝偻的背影,默默的对自己讲。
梅长苏就站在那里,那是父帅将他扔下悬崖的地方,是林殊死去的地方,是梅长苏诞生的地方,是七万英魂葬身的地方,事到如今,他给了父帅一个交代,给了将士们一个交代,给了林殊一个交代,给了大梁一个交代,唯独没有给梅长苏一个交代,没有给被梅长苏牵连的蔺晨一个交代,风吹过来,寒意入体,他开始剧烈的咳嗽,他知道,他可能这一辈子是没办法,给蔺晨一个交代了。
“飞流,以后若是苏哥哥不在了,要把蔺晨哥哥当做苏哥哥一样,一直陪着他”梅长苏看着一脸懵懂的飞流温声道。
飞流点头又摇头“苏哥哥,一直在!和蔺晨哥哥一起!”
梅长苏没有接话,只是伸手抚了把他的头发,不再言语。
顺着风声里隐隐约约穿来的说话声,蔺晨听到梅长苏将他托付给了飞流,那个永远没有机会长不大的孩子,他要他陪着蔺晨,眼中的风雪骤起,心开始丝丝拉拉的疼,疼的他红了眼底。
他甚至开始想,若是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该多好,没有夏江和谢玉的阴谋,没有梁帝的猜忌,没有梅岭的大火,他依旧是帅府百年难遇的天才少帅,是世人眼中那个明亮的少年,他四处征战,屡立奇功,然后娶妻生子,成为后世武将心中不可亵渎的神袛,坐享齐人之寿,而他就做他风流不羁,放荡不着调的琅琊阁阁主,两不相亲。他甚至愿意,他们就只是承接着父辈的善缘,有着几面之交,各自天涯海角。
可是没有如果,他还是来到了自己身边,把尘世间最繁冗的情字也一并带了来,不由分说的,戳在了自己心里。
他走上前将披风披在他的肩上道“若是真的想对得起我一些,便晚些死,别砸了我琅琊阁的招牌。”
梅长苏回头,蔺晨看到崖上的风将他的脸吹的惨白僵硬,只有一双眼睛,深深地,全都是不舍得和对不起。
他扶上他的肩,觉得他单薄到一阵风就可以刮倒。而恰好就起风了,他就真的直挺挺的栽进了自己怀里。
梅长苏啊梅长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