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
“哥哥，为什么？”小小的司马昭字写了十个不到，就不耐烦了，抬头看着自家在一旁看着的哥哥司马师，皱起眉头问。
“什么为什么？”
“功课，麻烦死了。”
司马师嘴角上扬摸了摸小自己三岁的司马昭的头，语气尽是宠溺，“昭，不喜欢？” “才不会喜欢，麻烦死了。”司马昭放下笔往司马师那边靠了靠，“昭还是最喜欢哥哥了，是不是哥哥不喜欢昭，嫌昭烦，所以才叫昭做这么麻烦的事？”
“那是父亲布的功课。昭，你是哥哥的昭，哥哥永远不会嫌你烦。你明白么？若是能够，哥哥宁可什么都不要，只愿能一直陪昭走下去才好。”
“那哥哥就一直陪昭走下去吧”司马昭笑的顽劣握住司马师的手将手中笔递给司马师，“不过在此之前哥哥能不能帮昭写了父亲布下的功课？昭和元姬约好了去找元姬玩的。”
司马昭说完不待司马师同意便已经跑了出去。
看着弟弟的背影，司马师不经意笑出了声，若是能够，我宁可什么都不要，只愿能一直陪你走下去才是
即便是司马懿为之骄傲的长子司马师，也不过十三岁，那时的他哪里明白他的心愿是一件多么奢望的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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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晚上都不睡觉？

一
“哥哥？”待司马昭回家已经是晚上了，踏进院门却看到司马师跪在院子里，加快了步伐跑了过去伸展手臂抱着司马师，“哥哥，怎么了？”
“无碍，哥哥睡不着在这里赏月，昭去睡吧。”司马师看着因年纪太小抱不住自己而将自己双手抱在怀里的弟弟无奈笑了笑，“哥哥不冷。”
“哥哥！”
“昭，你连哥哥的话都不听了吗？”
“我……”
“去睡。”
“……嗯，那我走了，哥哥也早点睡。”
“好，昭去吧。”
看着司马昭的背影司马师想起了今天下午和司马懿的对话，心里发冷……
若自己真不在了，昭该如何？
“……”司马懿看了司马师代交的司马昭的功课随手丢在一边，“为父知你疼昭儿，可是师儿，你可曾想过你又能护他到几时？总有你鞭长莫及的时候，你若不在，他又该如何？”
“儿有生之年，会一直护着昭。”
“你也说了，是有生之年，难不成你打算杀了昭儿再死？”司马懿淡淡的看着司马师语气平静不曾又任何波澜，说的却是司马师最担心的话。
杀……杀了昭么？做不到，绝对做不到……那该怎么办？
看到司马师原本就紧握的拳头握的更紧，见他如此司马懿便知已达到了预期的效果，继续不咸不淡的开口，“司马家的人，不能有弱点，我你不能，昭儿亦然。你可知你错哪里了？”
“儿不知。”
“明知骗不过我，还要因为阿昭骗我。若你不是我长子，便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父亲，龙有逆鳞，触之必杀，就算明知不敌……”
“就算明知……不敌？”司马懿不知想起了什么突然笑了笑，“师儿，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你在这跪着，没我的吩咐，不许起来”
“是。”
司马懿转身离开，龙有逆鳞，触之必杀，就算明知不敌。这个孩子太像自己了
……
……
……

三
时光荏苒，转瞬间三年过去。
司马师风度翩翩少年佳公子若不是他身上的疏离感，只怕走在街上都不知要收多少姑娘的帕子，也不是说司马师待人冷漠，他待谁都温文有礼有问必答，无非不好而是太好挑无可挑反而像面具一般。当年总是闯祸的司马昭也越来越优秀，除了……嗯，一如既往的惹事闯祸之外，俨然就是另一个司马师。
“二公子，大伙都说大公子明儿就回来，是真的不？”
“你猜？”司马昭翻了个白眼转身离去。钟会看着问出那个问题的司马昭的书童，“笨旺财，咱能不碰明钉子不？这三年你见谁在子上跟前提过他哥？”
旺财摸了摸头“那不是大公子不在没人敢提么？这不是明天就回来了吗？”
钟会笑了笑，“对，可惜对了一半。你也不打听打听他哥回来干嘛的？”
“这还要打听？府里的人都知道是回来娶亲的，夏侯家大小姐。”
“这就对了，子上啊，可黏他哥这呢。”钟会说完离开
看着钟会的背影旺财狠狠打了一下自己的嘴
司马昭回家后谁也没理径直回了房间，他刚进院子还没进房便觉得有些不对，从腰间拔出短剑，踹开房门一剑朝里刺去。司马师微微侧身躲开剑锋，“昭？”
司马昭悻悻收了剑，“不是说明天才回来？”
“想早点见到你，走的快”司马师笑着踏出房间走到院子，“这不？刚回来就来看你了？”
“我看兄长是想早些见到新嫂子吧？”司马昭跟了出去。
司马师虽然三年不曾归家，但是对于司马昭他一向上心又怎么不知司马昭的变化？看着弟弟又有了往日的几分孩子气笑了笑，“还生气呢？”
“是。”
“昭，当年……”
“哥哥，昭并不蠢，哥哥当年离开的原因这么多年昭会不知？昭气的是哥哥为何要去夏侯徽？”旁人这样问司马师都对他们说倾慕已久，可对司马昭他却说不出类似的话，只得沉默，“我不信，以我对哥哥的了解哥哥绝不会倾慕甚至是娶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女人”
“……”
“哥哥，为什么？”
“昭，既然你并不蠢，那你就该明白父亲在朝中的处境。”司马师看了一眼司马昭继续开口，“这门亲事百利而无一害，为何不娶？只要于我一族有利莫说娶亲，即便要我自断头颅，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司马师！”
“司马昭！你不觉得你管的多了么？我娶谁，是否甘愿，似乎与你无关，我先回了”
司马师转身离开，心下暗讽，比起自断头颅，想必还是和你说这些诛心之言更难受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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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哥哥？”第二天清晨一身戎装的司马昭打开房门却看到自家兄长站在院子里微微怔了怔，整了整语调，“哥哥怎么在这里？”
“若我不来你是不是打算就这么走了？”对面的司马昭难得沉默，见他沉默司马师便知自己猜对了。司马师转过身，“许久没有和昭好好说过话了，昭陪我走走？”
“好。”
……
司马师走在前，司马昭跟在他身后，两人都不曾出声。打破寂静的还是司马昭一声，“时间不早了，昭该启程了，哥哥回吧。”
“昭。”
“嗯？”
“留下吧。”
“什么？”
“我说留下。”
“好。”
司马师侧头看着司马昭，他的昭，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长这么大懂得这么多了，只是让昭来背负司马氏一切，舍得么？司马师舍不得，因为一切，他来就好，他的昭只需一世无忧，会自保足矣，“昭，我是你哥哥，你不愿做的，哥哥来就好。你留下，别走了。”
“……好”
直到多年以后，司马师才明白当年司马昭那句‘好’答应的多有难。直到多年以后，司马师才明白，他不想让司马昭做的恰恰也是司马昭最不想他做的。只可惜明白的太晚。
当然，这都是后话。

七
“二公子，不好了不好了。”魏正元二年，毌丘俭及扬州刺史文钦在寿春起兵，讨伐司马氏。司马师将司马昭留在洛阳，自统中外诸军，带病征战。
司马师四十七岁。
司马昭四十四岁。
钟会三十五岁。
时光飞逝，什么都变了，就连当年司马昭身边的旺财也娶了亲有了孩子，唯一不变的就是旺财不管司马师和司马昭如何都一直叫他们大公子二公子……司马昭想到这里，竟也对旺财训不起来了笑的与往昔一般，“我还没死呢，有什么不好的？”
旺财更急了，“是大公子，大公子不好了。”
“什么？”司马昭挑眉，“我……大将军怎么了？前段时间不是还捷报频传？大哥如今在许昌，有何不好？”
“文钦之子文鸯带兵袭营，大公子惊吓过度，再加上大公子本来眼就不好，伤的很重！”
“……”司马昭不语，他的拳头却约握越紧，“备马，去许昌。洛阳公阖看着，若是有什么万一，让他贾公阖提头来见我！”
司马昭跑死了三匹快马一路风尘来到许昌，还未进大帐便被钟会拦下他心中一抽索性先去见钟会，“士季，你最好有要事。” “子上，大将军，他，不想见你。你回洛……”钟会话还没说完就被司马昭一句‘不可能’打断，钟会不语。司马昭抬手按头，“士季，他不可能不见我，究竟怎么回事？” “既然你要去，那便去吧！”钟会看着司马昭的背影摇了摇头轻声呢喃，“是该说你料事如神还是该说你太了解子上？如你所料果然拦他不住。”

八
司马昭见到司马师时，钟会说了句‘大将军借着药物才睡着，大将军伤的太重，能睡一会对他都是好的。’便带着所有人离开了大帐。
司马昭走上前去整理司马师额前黑色的碎发，低头吻了吻司马师眼睛上厚厚的纱布，不语，不动。
司马昭不知过了多久，他看到司马师头上的冷汗才知道司马师醒了，被活活疼醒且一声不吭。
“哥哥，为什么？”
司马昭原本磁性的声音竟带了些哭腔。
司马师疼的厉害，却努力在嘴角扯出一丝笑，“你可记得，这句话你此生问过几次？”
“……”
“哥哥记得，第一次，你不愿做父亲布下功课问哥哥为什么。”
“……”
“第二次，我娶媛容，你问哥哥为什么。”
“……”
“第三次，我鸠杀媛容你问哥哥为什么。”
“……”
“这次是第四次，哥哥本来发过誓绝不让你再让再问这句话，否则不得好死。”
“……”
“看…看来…，誓不能乱发，会成真。”
“哥哥，昭来了，哥哥走吧！”司马昭的泪水流出，可是那个会安慰他的人却看不到。
“昭啊”
“子上啊，你知道我多疼么？”
“我很疼，我比谁都想我死！”
“可是，舍不得……”
“舍不得，死了就再也见不到昭了”
司马昭扬起头，“哥哥，那要是，昭要你死呢？”
“那……便去死吧。”
“昭，你可知……若是能够，我宁可什么都不要，只愿……能陪你一直…一…直……走下去…才…才好……”

终
…… ……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直到过了很久，军医进来换药发现司马师的身体已经凉了吓的跌倒在地，大喊‘大将军归天。’
司马昭才抱着怀中的人失声痛哭。

昭师的粮，哪怕是玻璃渣，我也会愉悦的吞下去！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