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重阙开戏————
【时】昭元十七年夏初午后
【事】豫东大乱,郡主凌涵继任为王,时下流言四起,皆不利其,好友弗谖过府商议。
【人】豫东王夙凌涵、豫东刺史之女弗谖
【地】豫东王府
忌:水白苏雷抄
注:禁闲话,违者拖出去乱棍打死。
夙凌涵。
尝幼时观群书,见先哲云“子为父隐,父为子隐,直在其中矣”,甚为不屑。我托身王侯之女,皇室贵胄,当以忠心大义许家国。父王当时是颔首深深慰藉,我记得格外清晰些。大夙行上古分封,豫东一脉本就单薄些,而有父王母妃,兄妹俱全合乐。谁知竟后来……环顾王府大堂,堂皇一片凄凉,我只隐忍不堪言。这九章衮服如斯深沉,怎是不知呐?径直侧身向里暗暗揣测【阿谖怎么还未到?】似乎不晓得我遣去接她的人方才遵命,人在绝望时总渴望抓住离自己最近的浮木,我是这样。弗谖是豫东刺史之女,刺史开明教女,她与我最是相契。
弗谖。
——。捧了书卷在阅,却实在看不进去,父亲今早来后堂,道是豫东乱相迭起,新任的豫东王恐是行事艰难,又被诬弑父夺权贪肖豫东,凌涵与我自小相交,她的为人我如何不知,恐是有心人煽风点火。
——。正思忖时,婢子来言豫东王相邀,过府一叙。顾不得换衣裳,还是家常的天青披帛半臂襦裙,匆匆忙忙随人去了。
——。入的豫东王府,还是从前熟悉的故地,只是显得空旷了不少。
——。轻车熟路去了书房,推门而入,道“阿涵,我方来迟了,你……你可还好?”本不欲多此一问,奈何观她面色有异,约略是感伤了。
夙凌涵。
说等待是最为磨人的时光,我与弗谖不敢当那你侬我侬儿女情长,犹甚为体会。一时半刻,三两个时辰都是三日三月三秋罢。日影缓缓挪出庭堂,我拿手抹了额头汗滴,再不是从前千般宝百般娇的凌涵郡主,绣帕飞扬,沁笑弯了眉眼。嘱了侍卫阿谖到了可直去我书房。
兀自独沉吟,虽无声息,内中早叹气涟涟。如是迟钝很久,听见房外动静疑是弗谖又恐幻听。
梗着酸痛的脖子抬头,刹那有泪如雨下的冲动。硬是忍着,而今我是豫东的女王呵。
弗谖是天青的家常衣裳,不必再看我自己,我也不晓得以何面目与她相对。张口半天才发出几个哑音【阿谖……谖】除此,竟不知如何开口,可我请了她来。
弗谖。
——。听得她喑哑的唤我,不免有些心疼,从前眉目里温和且明朗,而今只剩下沉郁和无奈,我是懂她,可世人不懂,豫东的百姓也不懂,流言又最是杀人于无形。
——。环顾四周,书房里的书散了一地,睨一旁的素琴也似孤零零蒙了灰,念她一人在此枯坐,先去捡了书放回原处,又拿罗帕拭了素琴。待她神色不似方才委顿,才过去环了她的削肩,道“阿涵我在。你莫要多想,反劳神伤了身子。”
——。顿了一顿 又续言:“我父亲今晨道是豫东的情况不好,你肩上的担子也重,你都垮了,豫东又该如何呢!眼下的急事,是得止了流言,再缓治一二。”我晓得这些她岂能不知,偏生又多叮嘱了几句,到底放不下心。
夙凌涵。
见弗谖又是捡书又是拭琴,黛眉白肤,毫无嗔怪。要知豫东王府多少古籍珍本被我这样糟蹋,她得心疼死了呢。我自是知,弗谖最心疼的还是我。心中不禁泛起些许愧疚和亏欠,不怕她出身高门大户的千金在我豫东王府操持贱役,怕累着了她是因着我的冲动和烦躁。
咬紧牙关,唇齿咽下点腥甜,努力静了静,方得一时清明。且听进她不疾不徐一番安慰,尚有了些方寸。
心下流转,斟酌不得言,几次欲语又止。忙拖弗谖向紫檀书案坐着,睥着眼前的素琴,往日我曾和她起弦风雅。稍稍拿捏出从前的嬉笑,道【阿谖,你看怎么办呢?】弗谖慧敏,积善解我意,定知晓我一语双关。
弗谖。
——。她浅笑言毕,眼脸处似蒙了雾气,我终于知道,即便从前的情分亘古不变,我眼前的人,也再无法明媚如初。遂了她意,从善如流的坐在琴前,试了音阶,指尖滑过几个音。偏头问“阿涵明明有了对策,何须来问过我,这是女王要考我么?”
——。说话时琴音错了谱子,嗔她道“不妨我为阿涵奏一曲,阿涵就劳动劳动筋骨,把对策写做诏令出来。”
——。兀自去书架上取了博山炉,放在琴案旁,又差人取水净手,方坐在琴案旁。我差她的人,是因早已不分彼此呵!笑得眉眼一弯“阿涵要听何曲?”
夙凌涵。
听弗谖所道,我的雕虫小技她岂有不识破之理?犹作恹恹失落,似旧时的撒娇卖痴【就是不,我偏要阿谖说给我才好!】好朋友间也会有暗作对比的颐指气使,她不会不如我意。而我怕我的想法失于幼稚和阴暗,怕我真正拿不出手。
清音流畅,一滞,我心弦顿时绷紧,不妨弗谖是笑语晏晏才放下心。
豫东子民更是大夙子民,同室操戈我身在其中不能袖手旁观那将来的流离失所,哀鸿遍野。我从不是要独善自身,我所庇护的他们不懂。
轻扯唇角微笑回应弗谖【我自是要听我们都很喜欢很喜欢的那曲。】